这首诗以汉代之事咏金朝,写金朝统治者当年在燕京大营宫室,招致亡国之祸感慨事过境迁,即使有英雄豪杰,也无可奈何了。
首联破空而来,落笔不凡。汉宫曾经因为过度奢华而引来伯鸾的《五噫歌》,诗中赞叹了汉宫的雄伟壮观,但更多流露出的,是对豪奢宫殿旁民不聊生景象的哀叹。高亢激愤的歌声撼动了朝野上下,使得统治者闻之惊心。该诗一开始就引用了一个典故,以汉宫喻金朝,意在谴责金朝统治者过于奢华,不顾民生疾苦,大营宫室,招来亡国之祸事。而今时过境迁,即使当年的梁鸿再现,也已回天无力,徒唤奈何。
颔联紧承首联,抨击当年金朝统治者只求豪奢,不知道亡国的惨祸将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诗人怀着凄怆的心情徘徊在金朝故都草一木、一砖一瓦俱在,但已物是人非,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涌上心头。看看宫殿高的瓦脊,上面仍然站立着象征吉祥富贵的金风,然而这宫殿的主人已沦为阶下之囚。前一句流露的是诗人的伤感无奈,后一句则蕴涵了锋芒:宫殿仍在,金凤依旧,而那些象征着皇权的铜制骆驼,不再威风凛凛地排列宫门两侧,却像他们的主人一样沦落,横卧在寒烟衰草之中,默默地成了沧桑巨变的见证。该联对仗精工,对比鲜明:“但见”句写眼前之景,“岂知”句忆往昔之事;“觚棱”是富贵繁华之所,“荆棘”乃荒芜凄凉之物;“上”处高位,“卧”为沦落。抚今追昔,诗人百感交集,心潮难平。
颈联借用两个典故,一用“秋风客”借以指金朝的故帝,有伤悼讽刺之意;二用“春梦婆”,借以对金朝的没落命运表示悲伤。该联使用典故,借以哀叹金朝覆灭的命运,同时又寄托了遗山对于人生短暂,世事无常的诸多感慨:没有人能够逃脱死亡的最终结局,也没有永恒的荣耀和富贵,一切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成为过去。感慨是深沉的,有着历史的厚重和哲理的意味。
尾联对故都燕京的变迁表示无限的哀伤。离开燕京之后,诗人一路上心情郁闷,走走停停,频频回首:暮色中故国的景物依旧,燕京还是那样飘荡着吉祥的五色云朵,丝毫不因为江山易主而有所改变。诗人将浓重的伤感潜藏在淡淡的叙述中,不动声色地透露着心中的落寞悲凉。
该诗在艺术上极为工炼纯熟,苍劲老道,警策凝重。字里行间饱含着诗人伤怀故国故都的深沉感情,感人至深。
“一个小园儿。两三亩地。”开篇引领全词,似儿歌、童谣般浅显明了,读来轻松亲切。一个小园子,两三亩地,词人如话家常一般谈论自己的生活,透露出一丝清心寡欲和知足常乐的坦然。
“花竹随宜旋装缀。槿篱茅舍,便有随家风味。”这三句在内容是对上句的承接,词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种上鲜花和竹子,俨然一派园林之风,他又在园子周围插上一圈整齐的篱笆,再加上一间茅草屋,带着几许随里人家的味道。
词人用词匠心独运,整个上阕既没有用任何优美的词藻加以修饰,也没有用一字一词来形容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些平实自然的词语,烘托出一种远离世俗喧嚣的隐逸情感,一花、一竹、一篱、一舍,勾勒出一幅城郭依随栾、茅舍傍流水的田园画,令人心旌荡漾。
“等闲池上饮,林间醉”,这正是词人日常生活的写照,每日畅游在自己的小园子里,品品躬耕之乐,不为红尘世事劳心伤神,闲来无事的时候在池边饮上几杯美酒,醉于形更醉于心。这几句简单的景物描写里糅进点点叙事,更突出词人闲适从容的人生追求和处世态度。
“都为自家,胸中无事。风景争来趁游戏”,词人仍然沿用上阕惯用的笔法进行描摹,在静谧恬静的随林里每日围绕自己过活,心中没有任何牵挂,迷人的风景也争先恐后地映入眼帘。词人抛去周遭庞杂的污秽和杂念,只管循迹随林,沉醉于随水,感受心灵与大自然的契合。
这首词以通俗易懂、简单明了为特色,“称心如意,剩活人间几岁”,道出人生在世,屈指可数,莫要虚度光阴,要及时行乐做自己想做的事、过想过的生活。此外这两句还透露出一丝哀婉悲戚和几许慨叹光阴如梭的无奈之情。
词人在下句为如何度过余生作出了回答:“洞天谁道在、尘寰外。”人生过半,剩下的每寸光阴,词人都打算在这至真、至善、至美的人间“洞天”度过,怡然自得、自娱自乐的满足感跃然纸上。此句原本的语序应是“谁道洞天在尘寰外”,此处巧用倒装,使全词韵脚押韵,格律一致,整体读起来有一种流畅的韵律美。全词从头到尾宏观抒情,微观落笔,词人对随水的眷恋溢于言表。词中的一字一句淡雅温馨,洋溢着超然和闲适,让人体味到心平气和的同时,也憧憬起那生机勃勃的随林生活。
文章讲述了巢谷一生中的三件事情,一是改应进士考试为应武举;二是完成朋友的托付;三是不远万里看望苏轼兄弟。这几件事情都表现了巢谷为人的卓异之处,表明巢谷是一个急难之时可以托付的义士。然后文章引用高恭事赵襄子的历史典故来说明巢谷对于朋友的古道热肠,不因时势而变迁的豪侠性格。作者通过对巢谷这个人的描写也从侧面对于那些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者进行了批判。文章叙述生动感人,不用粉妆玉琢,自然平实,而于简洁文字中蕴含了厚重的知音友情。
从结构上看,这篇传记可分为四段:
第一段:弃文学武。首句依一般传记惯例,写被传者姓名、字、父名,籍贯、职业等。“眉山农家”四字不可忽视,“眉山”,指出传主巢谷与作者是同乡。“农家”指巢谷出身微寒,并非官宦人家或豪门贵族,尽管如此,作者愿为之立传,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实属不易。下面写巢谷曾经被举进士,到过京师。“见举武艺者,心好之”,这是他一生的转折点:弃文学武。这段以“业成而不中第”作结。“业成”指习武之业有所成就,理当“中第”,但“不中第”,隐含科举之弊。
第二段,金石之交,缓急可托。先写巢谷漫游西方边疆,结交当地秀杰为好友。接写巢谷与韩存宝二人结为“金石之交”。下面用具体事例加以说明:存宝得罪,自料必死,托后事于巢谷,谷许诺,重义如山。末句作者自言认识巢谷,并且知道他的“志节”,显示了文章的真实性,进而用“缓急可托”四字总结了巢谷重义的品德。
第三段,万里步行,以行其志。可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写“予之在朝”做高官时,巢谷不曾来见一面。只短短一句话,就把巢谷不愿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人品表现了出来。第二部分写苏氏兄弟被贬谪后,巢谷“欲徒步访”,在道义上给以慰安、支持和力量。作者几乎用了整段的篇幅来详写巢谷不远万里,不辞辛苦,矢志不渝的大义大勇,与第一部分鲜明对比,在对比中显示出巢谷的义气和品德来。第二部分,先写苏氏兄弟被贬后,“士大夫皆讳与予兄弟游,平生亲友,无复相闻者,”这与平日不相闻,处于逆境时却坚决来访的巢谷形成鲜明的对比,文章多次用“对比法”,都很巧妙。接写“闻者皆笑其狂”。“闻者”指眉山县得知巢谷万里访苏氏的人们,他们都耻笑巢谷发了疯,十分狂妄,这说明他们与巢谷思想境界相差甚远,他们是无法理解巢谷的志节和行为的,他们与巢谷形成鲜明对比,而且从反面衬托出了巢谷的志节非凡。这里运用了“反衬”的手法:相见之前,巢谷梅州修书,予惊喜曰:“此非今世人,古之人也。”为下段引出古人“高恭”作了埋伏,这是伏笔。接着写“循州相见”,“握手相泣”,感情激动,场面感人。后写巢谷“将复见子瞻于海南”,中途病死于新州。时年七十三岁。元丰六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巢谷曾来拜访,馆于雪堂,并教苏轼之子迨、过二人读书,所以这里用“将复见”。巢谷虽然半道病死,但其义气、志节永存,苏辙“哭之失声”,读者也深受感动。
第四段,借古喻今。用“昔”字引出先秦时代赵襄王“晋阳之难”的故事。赵襄王被围困于晋阳,断绝粮草,“易子而食,群臣皆懈,惟高恭不失人臣之礼”,解围之后,“行赏群臣,以恭为先”。作者引用此典,是为了说明“谷于朋友之义,实无愧于高恭者”。这里借古喻今,正于上段“此非今世人,古之人也。”相照应,上文采用的伏笔,正在这里揭示、显现。从另一角度看,这里引古人高恭以比巢谷,从正面衬托出巢谷之“义”。最后用“惜其不遇襄子”发抒感叹,巢谷如遇襄子,必得首功之奖;而自己虽知巢谷之贤,但处在贬谪的逆境中,无权“以发之”,只能提笔写出这篇传记,颂扬巢谷的志节,将来有机会时交给巢谷在泾原军中的儿子,从而交代了写作这篇文的缘由,表现出作者对巢谷志节的崇敬和无力报答的惋惜。
从写作方法上看,首先是选材典型,紧扣主题。巢谷一生的事迹很多,作者只选择了三件事情:一、弃文学武;二、与韩存宝结为金石之交而且缓急可托;三、写苏氏兄弟处于逆境,士武夫及生平亲友都不再来往的时候,巢谷却徒步万里相访,结果死于途中。选取这三件有代表性的材料,足以表示巢谷一生重义笃志的人品。其次,作者在处理这三件典型材料时,不是平均使用笔墨,而是有详有略,详略得当。巢谷青少年时弃文学武,与众不同,作者叙述简约概括。第二件事描述稍详,第三件事是重点,详细描述,重点突出。而在描述这一重点部分时,也不一切都详,而能作到详中有略。譬如写苏氏兄弟青云直上时,巢谷不曾一见,作者只用了一句话,十分简略;当作者写到“予兄弟”处于逆境,巢谷万里步行而相访时,则不惜笔墨,不厌其详。这样写法给人一种疏密相间,详略得当的美感。再次,文章还采用了伏笔、照应,引用、对比、衬托等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