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八

  蔡时鼎 万国钦(王教) 饶伸(兄位 刘元震 元霖) 汤显祖(李琯)逯中立(卢明诹) 杨恂(冀体 朱爵) 姜士昌(宋焘) 马孟祯 汪若霖
  蔡时鼎,字台甫,漳浦人。万历二年(1574)进士,历任桐乡、元城知县,为官清廉。提升为御史。太和山提督中官田玉兼理守备之事,蔡时鼎认为不可,并谈到田玉不守法纪的事。御史丁此吕因为弹劾高启愚被贬,蔡时鼎为他争辩,言语触怒杨巍、申时行,被报复。不久,巡抚两淮。将他结余的钱都捐为开通淮河的费用,购买学田。

  蔡时鼎,字台甫,漳浦人。万历二年进士。历知桐乡、元城,为治清严。征授御史。太和山提督中官田玉兼分守事,时鼎言不可,并及玉不法状。御史丁此吕以劾高启愚被谪,时鼎论救,语侵杨巍、申时行。报闻。已,巡盐两淮。悉捐其羡为开河费,置属邑学田。
  回到朝廷,正好碰上因营求中举却未能如愿的外戚子弟生事,诬陷顺天考官张一桂私下照顾他的门客冯诗、章维宁和编修史钶的儿子记纯,又滥取假冒的五个人。皇上发怒,命逮捕冯诗、章维宁,解除张一桂、史钶的官职。申时行为他们辩解,皇上更加不高兴,夺去史钶的职务,将冯诗、章维宁下狱。法司百般拷问也没有得到证据,以违背圣旨斥责他们。官卒将两人枷囚了一个月,而将张一桂调往南京。蔡时鼎认为事情揭发不是外廷,直接来自宫中,因此极力说小人在皇上面前上陈流言蜚语,此风不可以长,况且全部是怀疑大臣与御史有私情,则是皇上左右耳目都不可相信,可以相信的是哪些人呢?皇上发了脾气,亲笔写诏书叫内阁治他的罪。那时,申时行和王锡爵在休假,许国、王家屏仅拟定停发他的俸禄,且请求稍为减少冯诗、章维宁枷锁囚禁的时间,以保全他们的性命。皇上不听,责备蔡时鼎怀疑、嘲讽皇上,降为最边远地方的小吏。又派人侦察,发现对那些冒籍者多较宽纵,责备府尹沈思孝报告详情。许国、王家屏又上言说:“做皇帝的贵在明白事理而不在详察。假如以自己所见所闻,猜忌防范苛刻,纵使对听到的精心审查,对治理国家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使奸臣乘机中伤忠臣,祸患怎么能够说呢?愿陛下停止察访而推崇大礼,宽容御史官以彰明皇上的气度。”皇上不高兴,下诏书责备他们。这一天,皇上想起申时行,遣宦官到他家慰问。许国等已经被责备,上疏谢罪,争执如初。等到皇帝怒气稍稍平息后,才批下奏疏说知道了。蔡时鼎竟然贬为马邑典史,回家休假。过了二年,吏部拟定让他按制度升迁,皇上不许。御史王世扬请如石星、海瑞、邹元标的旧例,在列入罢免官员之名册中启用,没有得到批复。过了一些时候,起用为太平推官,升南京刑部主事,就近改为吏部。

  还朝,会戚畹子弟有求举不获者,诬顺天考官张一桂私其客冯诗、童维宁及编修史钶子记纯,又滥取冒籍者五人。帝怒,命诗、维宁荷枷,解一桂、钶官。时行等为之解。帝益怒,夺钶职,下诗、维宁吏。法司廷鞫无验,忤旨被让。卒枷二人一月,而调一桂南京。时鼎以事初纠发不由外廷,径从中出,极言“宵人蜚语直达御前,其渐不可长;且尽疑大臣言官有私,则是股肱耳目举不可信,所信者谁也?”帝怒,手札谕阁臣治罪。会时行及王锡爵在告,许国、王家屏仅拟停俸,且请稍减诗、维宁荷校之期,以全其命。帝不从,责时鼎疑君讪上,降极边杂职。又使人诇知发遣冒籍者多宽纵,责府尹沈思孝对状。国、家屏复上言:“人君贵明不贵察。苟任一己见闻,猜防苛密,纵听断精审,何补于治;且使奸人乘机得中伤善类,害胡可言!愿停察访以崇大体,宥言官以彰圣度。”帝不怿,手诏诘让。是日,帝思时行,遣中使就第劳问。而国等既被责,具疏谢,执争如初。会帝意稍解,乃报闻。时鼎竟谪马邑典史,告归。居二年,吏部拟序迁,不许。御史王世扬请如石星、海瑞、邹元标例,起之废籍,不报。已,起太平推官,进南京刑部主事,就改吏部。
  万历十八年(1590)冬,又上疏弹劾申时行,大意说:“近年天灾,老百姓贫困,纲纪紊乱,吏治败坏。陛下深居宫中,臣民的呼吁声听不到。群臣上言,还恩准得到宽赦。辅臣申时行拉帮结党,更加憎恨言论。不必要明白地指出他们的过失,即使意见与他们稍有出入,就会遭到中伤,或者在当时就遭到严厉地斥责,或者在以后被慢慢地斥退。致使天下阿谀佞幸成风,正气消失。内廷当托付雅量之人,外廷当托付给清正、廉洁之士,这是圣贤所以重防似是而非,严明乱德的惩戒。谋求私利的念头重,则廉洁奉公的想法必然没有;巧诈的机谋熟练,忠诚的气节必然减退。自从张居正死去,张四维因丧事离职,申时行为首辅。惩治前任专权之人,矫正为谦虚退让,鉴于前任严明苛刻,矫之以宽缓、平和的政策,并不是显示宽容的气度,培养和平的气象,而是患得患失,逐渐失去不可则止的古义。貌似退让而内心贪于升迁,外表宽容而内心嫉恨苛刻。私心假意萌发,欲盖弥彰。张居正的害处在于徇私灭公,然而他执法、做事,还是对国家有所补益。现在将他好的一面予以改变革除,而继承其徇私的一面;将他维护天下之心全部除掉,而增加他欺骗天下的权术。想把好处揽于一身,不顾国家,这样的人,可以做天下人的宰相吗?”因此历数申时行的十条过失,劝他反省、改正。奏疏被留于禁中。不久,蔡时鼎提拔为南京礼部郎中,死于任上。他家因贫困不能买下棺木,士大夫们捐钱将他安葬。

  十八年冬,复疏劾时行,略言:“比年天灾民困,纪纲紊斁,吏治混淆。陛下深居宫阙,臣民呼吁莫闻。然群工进言,犹蒙宽贷。乃辅臣时行则树党自坚,忌言益甚。不必明指其失,即意向稍左,亦辄中伤。或显斥于当时,或徐退于后日。致天下谀佞成风,正气消沮。方且内托之乎雅量,外托之乎清明,此圣贤所以重似是之防,严乱德之戒也。夫营私之念重,则奉公之意必衰;巧诈之机熟,则忠诚之节必退。自张居正物故,张四维忧去,时行即为首辅。惩前专擅,矫以谦退;鉴昔严苛,矫以宽平。非不欲示休休之量,养和平之福,无如患得患失之心胜,而不可则止之义微。貌退让而心贪竞,外包容而中忮刻。私伪萌生,欲盖弥著。夫居正之祸在徇私灭公,然其持法任事,犹足有补于国。今也改革其美,而绍述其私;尽去其维天下之心,而益巧其欺天下之术。徒思邀福一身,不顾国祸,若而人者,尚可俾相天下哉!”因历数其十失,劝之省改。疏留中。寻进南京礼部郎中。卒官。贫不具含殓,士大夫赙而治其丧。
  万国钦,字二愚,新建人。万历十一年(1583)进士,授职婺源知县。征召为御史。言事慷慨,不回避权贵。十八年弹劾吏部尚书杨巍,被责备。居住乡里的尚书董份是大学士申时行、王锡爵的座主,嘱咐浙江巡按御史上奏请求问候。万国钦说董份谄媚严嵩,又娶尚书吴鹏已嫁的女儿,居于乡里多有不法行为,不应当予以加礼,事情于是停止。

  万国钦,字二愚,新建人。万历十一年进士。授婺源知县。征拜御史。言事慷慨,不避权贵。十八年,劾吏部尚书杨巍,被诘让。里居尚书董份,大学士申时行、王锡爵座主也,属浙江巡按御史奏请存问。国钦言份谄事严嵩,又娶尚书吴鹏已字子女,居乡无状,不宜加隆礼,事遂寝。
  起初,吏部员外郎赵南星、户部主事姜士昌上疏责备执掌朝政之人。给事中李春开越权检举赵南星、姜士昌,他的党羽陈与郊帮助他。刑部主事吴正志上疏,说李春开、陈与郊谄媚当权,扰乱清议,而且还弹劾林祖述包庇大臣的过错。于是御史赫瀛集合各位御史在朝堂上,商议合疏纠劾吴正志。说他不顾惜台谏体统,万国钦与周孔教没有署名。赫瀛非常生气,盛气凌人地责备万国钦。万国钦说:“戴豸帽,穿豸服,于是以保留正直的大臣为己任,我不敢与你们苟同。”赫瀛泄了气,奏疏果然没呈上,可是吴正志竟然被贬为宜君典史。宦官袁进等打死平民,万国钦再次上疏弹劾。

  初,吏部员外郎赵南星、户部主事姜士昌疏斥政府私人。给事中李春开以出位纠南星、士昌,而其党陈与郊为助。刑部主事吴正志上疏,言春开、与郊媚政府,干清议,且论御史林祖述保留大臣之非。于是御史赫瀛集诸御史于朝堂,议合疏纠正志,以台体为辞。国钦与周孔教独不署名。瀛大恚,盛气让国钦。国钦曰:“冠豸冠,服豸服,乃日以保留大臣倾善类为事,我不能苟同。”瀛气夺,疏不果上,而正志竟谪宜君典史。奄人袁进等殴杀平民,国钦再疏劾之。
  万历十八年(1590)夏,火落赤各部频频进犯临洮、巩昌。七月,皇上在皇极门召见申时行等,咨询策略,说:“边境守备废弛,督抚缺乏调度,想大力进行整顿。”申时行说和议通贡足够了。皇上说:“和议通贡也不足以依靠。假若专门迎合敌人,使他更为骄傲自大,哪里有满足的时候呢?”申时行等听令退下。未有多久,警报不断传来,于是推选郑洛为经略尚书巡边,实际上是使用通好的主张。万国钦上疏弹劾申时行,说:“陛下以西边的事棘手,特地召见辅臣讨论战守问题,而辅臣在召见时粉饰事情蒙骗皇上。陛下对敌人的侵犯很愤怒,辅臣则认为攻打的是汉化番人居住之地,临洮、巩昌果然是番地吗?陛下责备督抚丧失时机,辅臣则以为过错在武臣。边疆的事,督抚难道不参与吗?陛下说和议通贡难以依靠,辅臣则说通贡二十年,使百万生灵得以存活。西宁的失败,肃州被抢掠,就不是生灵吗?陛下的意思是战,而申时行不想打仗;陛下的意思是断绝往来,申时行想与他们讲和。九边将帅,每岁送的金钱,已不计其数。敌人已毁坏了城堡,残杀官吏、百姓,还说计策已实现。三边总督梅友松专门谀媚敌人,前次上奏说顺义已谢恩西去,为什么又包围我临洮、巩昌呢?后又上疏极力夸耀战绩,为何景古城全军覆没呢?甘肃巡抚李廷议引贼入关,没有听说有奏疏报上,辅臣反代他求情请求宽恕罪过。统计马牛布帛不到三十金,而被杀被掠何止万计。还想让他们互市,臣不知国法究竟怎样了?这三个人都是申时行的死党,所以敢于祸国殃民。”因此列上申时行接受贿赂的几件事。皇上认为他混淆国事,诬陷大臣,将他贬为剑州判官。

  十八年夏,火落赤诸部频犯临洮、巩昌。七月,帝召见时行等于皇极门,咨以方略,言边备废弛,督抚乏调度,欲大有所振饬。时行以款贡足恃为言。帝曰:“款贡亦不足恃。若专务媚敌,使心骄意大,岂有餍足时?”时行等奉谕而退。未几,警报狎至,乃推郑洛为经略尚书行边,实用以主款议也。国钦抗疏劾时行,曰:“陛下以西事孔棘,特召辅臣议战守,而辅臣于召对时乃饰词欺罔。陛下怒贼侵轶,则以为攻抄熟番。临、巩果番地乎?陛下责督抚失机,则以为咎在武臣。封疆偾事,督抚果无与乎?陛下言款贡难恃,则云通贡二十年,活生灵百万。西宁之败,肃州之掠,独非生灵乎?是陛下意在战,时行必不欲战;陛下意在绝和,时行必欲与和。盖由九边将帅,岁馈金钱,漫无成画。寇已残城堡,杀吏民,犹谓计得。三边总督梅友松意专媚敌。前奏顺义谢恩西去矣,何又围我临、巩?后疏盛夸战绩矣,何景古城全军皆覆?甘肃巡抚李廷仪延贼入关,不闻奏报,反代请赎罪。计马牛布帛不及三十金,而杀掠何止万计!欲仍通市,臣不知于国法何如也。此三人皆时行私党,故敢朋奸误国乃尔。”因列上时行纳贿数事。帝谓其淆乱国事,诬污大臣,谪剑州判官。初,国钦疏上,座主许国责之曰:“若此举,为名节乎,为国家乎?”国钦曰:“何敢为名节,惟为国事耳。即言未当,死生利害听之。”国无以难。
  起初,万国钦奏疏呈上,座师许国责备他说:“这个举动,是为名节,还是为国家?”万国钦说:“哪里敢为名节,只是为了国家。即使言语不当,生死利害听天由命。”许国无法难为他。

  二十年,吏部尚书陆光祖拟量移国钦为建宁推官,饶伸为刑部主事。帝以二人皆特贬,不宜迁,切责光祖,而尽罢文选郎中王教、员外郎叶隆光、主事唐世尧、陈遴玮等。大学士赵志皋疏救,亦被谯责。国钦后历南京刑部郎中,卒。
  万历二十年(1592),吏部尚书陆光祖拟将万国钦改为建宁推官,饶伸为刑部主事。皇上以二人都是特地贬职的,不应当提升,严厉责备陆光祖,将文选郎王教,员外郎叶隆光,主事唐世尧、陈遴玮等全部免了职。大学士赵志皋上疏申救,也遭到责备。万国钦后任南京刑部郎中,死于任上。

  王教,淄川人。佐光祖澄清吏治。给事中胡汝宁承权要旨劾之,事旋白。竟坐推国钦、伸,斥为民。
  饶伸,字抑之,江西进贤人。万历十一年(1583)进士,授职工部主事。十六年,庶子官黄洪宪主持顺天府的考试,大学士王锡爵的儿子王衡考了第一,申时行的女婿李鸿也预选上了。礼部主事于孔兼怀疑举人屠大壮和李鸿有私下交易。尚书朱赓、礼科都给事中苗朝阳想将此事压下。礼部郎中高桂于是发愤质问有疑点的八人,其中牵涉到王衡,请求再考一次。王锡爵上疏申辩,与申时行一起乞求离职。皇上都一一加以劝慰,把他们留下,而又听从高桂请求,命令再试一次。礼部侍郎于慎行以屠大壮的文章一个人特别坏,请将置于乙等。都御史吴时来和苗朝阳认为不可。高桂上前力争,于是同意于慎行的议论,排列甲乙呈上。申时行、王锡爵调动圣旨全部留下,停发高桂俸禄二个月。王衡实有才学名气,王锡爵特别恼火,再次上疏抨击高桂。饶伸于是上疏说:“张居正三子连连中举,而辅臣子弟遂成了旧例。洪宪更说是中举不足为重,居然让他成了第一。儿子不参加考试,则录用女婿,其他的营私舞弊的事就不乏听到。复试的那一天,很多人不能作文。吴时来不分优劣,掩着面孔与高桂力争,于是朦朦胧胧地拟奏请求。至于王锡爵攻击高桂的奏疏,剑拔弩张,违背君臣之体。王锡爵掌权三年,放逐贤士,任用小人。现在又花言巧语为自己私心辩护,欺君罔上,想做张居正第二。吴时来依附权贵蔑视法纪,不配做都御史,请将他们俱予罢免。”

  饶伸,字抑之,进贤人。万历十一年进士。授工部主事。十六年,庶子黄洪宪典顺天试,大学士王锡爵子衡为举首,申时行婿李鸿亦预选。礼部主事于孔兼疑举人屠大壮及鸿有私。尚书朱赓、礼科都给事中苗朝阳欲寝其事。礼部郎中高桂遂发愤谪可疑者八人,并及衡,请得覆试。锡爵疏辨,与时行并乞罢。帝皆慰留之,而从桂请,命覆试。礼部侍郎于慎行以大壮文独劣,拟乙置之。都御史吴时来及朝阳不可。桂直前力争,乃如慎行议,列甲乙以上。时行、锡爵调旨尽留之,且夺桂俸二月。衡实有才名,锡爵大愤,复上疏极诋桂。伸乃抗疏言:“张居正三子连占高科,而辅臣子弟遂成故事。洪宪更谓一举不足重,居然置之选首。子不与试,则录其婿,其他私弊不乏闻。覆试之日,多有不能文者。时来罔分优劣,蒙面与桂力争,遂朦胧拟请。至锡爵讦桂一疏,剑戟森然,乖对君之体。锡爵柄用三年,放逐贤士,援引憸人。今又巧护己私,欺罔主上,势将为居正之续。时来附权蔑纪,不称宪长。请俱赐罢。”
  奏疏已经呈上,王锡爵、申时行一同闭门请求免职,而许国以主持会试进了考场,内阁遂没有一个人了。中官将奏章送到申时行的家中,申时行仍原封不动地送回。皇上吃惊地说:“内阁竟然没有人了?”于是劝慰留下申时行等,而将饶伸下狱。给事中胡汝宁、御史林祖述等再上疏弹劾饶伸和高桂,以谄媚权贵。御史毛在又提到孔兼,说高桂的上疏就是他指使的。孔兼上疏为自己辩护乞求离职。于是皇上下诏各部门严格约束部下,不要越权沽名钓誉,而将饶伸削去名籍,将高桂贬官三级,孔兼得以免除惩罚。

  疏既入,锡爵、时行并杜门求去。而许国以典会试入场,阁中遂无一人。中官送章奏于时行私第,时行仍封还。帝惊曰:“阁中竟无人耶?”乃慰留时行等,而下伸诏狱。给事中胡汝宁、御史林祖述等复劾伸及桂,以媚执政。御史毛在又侵孔兼,谓桂疏其所使。孔兼奏辨求罢。于是诏诸司严约所属,毋出位沽名,而削伸籍,贬桂三秩,调边方,孔兼得免。伸既斥,朝士多咎锡爵。锡爵不自安,屡请叙用。起伸南京工部主事,改南京吏部。引疾归,遂不复出。熹宗即位,起南京光禄寺少卿。天启四年累官刑部左侍郎。魏忠贤乱政,请告归。所辑《学海》六百余卷,时称其浩博。
  饶伸遭到贬斥,朝廷人士多怪罪王锡爵。王锡爵自己很不安,屡屡请求任用他。艾穆被起用为南京工部主事,他改任南京吏部。称病归家,不再出来做官。熹宗即位,起用为南京光禄寺少卿。天启四年(1624)逐渐做到刑部左侍郎。魏忠贤扰乱朝政,请求回乡。饶伸所辑录的《学海》六百余卷,时人称赞它浩繁、博大。

  兄位。累官工部右侍郎。母年百岁,与伸先后以侍养归。
  汤显祖,字若士,江西临川人。小时候善于作文,很有些名气。张居正想让他的儿子中进士,网罗海内名士夸奖他。听说汤显祖与沈懋学的名声后,命令他的儿子们去请汤、沈二位。汤显祖辞谢不肯前往,沈懋学于是与张居正的儿子嗣修一起进士及第。汤显祖到万历十一年(1583)才中了进士。授职南京太常博士,就近升礼部主事。

  先是,任丘刘元震、元霖兄弟俱官九列,以母年近百岁,先后乞养亲归,与伸兄弟相类。一时皆以为荣。元震,字元东,隆庆五年进士。由庶吉士万历中历官吏部侍郎。天启中,赠礼部尚书,谥文庄。元霖,万历八年进士。历官工部尚书。福王开邸洛阳,有所营建。元霖执奏,罢之。卒,赠太子太保。
  万历十八年(1590),皇上因为星象变化责备御史官欺骗,停了他们一年的俸禄。汤显祖上疏说:“御史官难道都不好?大概陛下的权力逐渐为辅臣所窃取,所以御史官的向背也逐渐潜移默化。御史丁此吕首先揭发科举考场上的欺骗行为,申时行嘱咐杨巍将他弹劾出去。御史万国钦极力论证封疆大吏的欺诈,申时行煽动同官许国将他贬得远远的。只要有一句话触怒了他们,就没有不被赶出朝廷的。于是无耻之徒,仅仅知道巴结当权的人。所得的官职、俸禄,认为是当权者给予的。纵使以后保不住身名,现在已享受到富贵了。给事中杨文举奉诏书治理赈济百姓,征收贿赂数万。抵达杭州,日日宴游西湖,收钱脱人于狱,受贿荐人以官,获取厚利。辅臣等他报告上来,提拔他为谏垣负责人。给事中胡汝宁攻击饶伸,不过是权门的爪牙,因为有私交而被任用。陛下方才责备御史官欺骗,而辅臣欺诈到这样的地步。今天下失于治理,我认为陛下有四点可惜。朝廷用爵位、俸禄是培养忠臣之士,今天成为私人培植党羽的力量,爵位、俸禄为可惜。群臣折服于权臣,没有廉耻,人才为可惜。辅臣不按惯例给予人以富贵,不见其恩德,法令为可惜。陛下统治天下二十年,前十年之政,张居正强硬而多欲望,结党营私,公然败坏大政。后十年的政事,申时行软弱而多欲望,结党营私,悄悄败坏了政治。这是圣政可惜。请求立即斥退杨文举、胡汝宁,告诫辅臣,自省悔过。”皇上发了脾气,将他贬为徐闻典史。逐渐升为遂昌知县。二十六年在京师接受考核,被弹劾回家。第二年考核时,主持的人议论将他贬退。李维桢做监司,力争没有成功,他竟然被夺去官职。在家生活二十年后死去。

  汤显祖,字若士,临川人。少善属文,有时名。张居正欲其子及第,罗海内名士以张之。闻显祖及沈懋学名,命诸子延致。显祖谢弗往,懋学遂与居正子嗣修偕及第。显祖至万历十一年始成进士。授南京太常博士,就迁礼部主事。十八年,帝以星变严责言官欺蔽,并停俸一年。显祖上言曰:“言官岂尽不肖,盖陛下威福之柄潜为辅臣所窃,故言官向背之情,亦为默移。御史丁此吕首发科场欺蔽,申时行属杨巍劾去之。御史万国钦极论封疆欺蔽,时行讽同官许国远谪之。一言相侵,无不出之于外。于是无耻之徒,但知自结于执政。所得爵禄,直以为执政与之。纵他日不保身名,而今日固已富贵矣。给事中杨文举奉诏理荒政,征贿巨万。抵杭,日宴西湖,鬻狱市荐以渔厚利。辅臣乃及其报命,擢首谏垣。给事中胡汝宁攻击饶伸,不过权门鹰犬,以其私人,猥见任用。夫陛下方责言官欺蔽,而辅臣欺蔽自如。失今不治,臣谓陛下可惜者四:朝廷以爵禄植善类,今直为私门蔓桃李,是爵禄可惜也。群臣风靡,罔识廉耻,是人才可惜也。辅臣不越例予人富贵,不见为恩,是成宪可惜也。陛下御天下二十年,前十年之政,张居正刚而多欲,以群私人,嚣然坏之;后十年之政,时行柔而多欲,以群私人,靡然坏之。此圣政可惜也。乞立斥文举、汝宁,诫谕辅臣,省愆悔过。”帝怒,谪徐闻典史。稍迁遂昌知县。二十六年,上计京师,投劾归。又明年大计,主者议黜之。李维祯为监司,力争不得,竟夺官。家居二十年卒。
  汤显祖意气慷慨,与李化龙、李三才、梅国桢要好。后来他们都有显赫的建树,而汤显祖遭遇挫折,一直到老都穷困。李三才管理淮河漕运时,曾送信迎接他,汤显祖辞谢没去。

  显祖意气慷慨,善李化龙、李三才、梅国桢。后皆通显有建竖,而显祖蹭蹬穷老。三才督漕淮上,遣书迎之,谢不往。
  逯中立,字与权,聊城人。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由行人提为吏科给事中。遇事敢于发表意见。行人高攀龙,御史吴弘济,南部郎谭一召、孙继有、安希范都由于为赵用贤罢官辩护而遭到斥退,逯中立上疏说:“这些大臣都是修有德行的人士,使他们隐匿于田野,的确可惜。陛下对言官恼怒,则说:‘出于我的独断’,辅臣王锡爵也说:‘皇上亲自裁定。’我认为所贬退的不是正直的人,判决来自陛下,是陛下去掉邪恶小人的证明,即使出自辅臣草拟,也是大臣为国的忠心。倘若所贬退的果然是正直的人,出于辅臣的怂恿而下的圣旨,有心要贬退的是遭嫉妒的贤正之人,假使出于皇上的亲自裁定而辅臣不予救援的是不称职。大臣以人臣侍奉君王的道理应当这样吗?陛下想安抚辅臣,则罢掉言官,不知道言官被罢,辅臣更加不安。”奏疏呈上,违背旨意,被停发俸禄一年。

  显祖建言之明年,福建佥事李琯奉表入都,列时行十罪,语侵王锡爵。言惟锡爵敢恣睢,故时行益贪戾,请并斥以谢天下。帝怒,削其籍。甫两月,时行亦罢。琯,丰城人。万历五年进士。尝官御史。既斥归,家居三十年而卒。
  不久升兵科右给事中。皇上下诏编修国史,王锡爵推荐前任詹事刘虞夔为总裁。刘虞夔是王锡爵的门生,在补录纠察过失时被弹劾罢官。各御史认为不应当征召他。而逯中立诋毁虞夔尤其卖力,并提到王锡爵,皇上于是停止征召的命令。没有多久,文选郎顾宪成等因为推举内阁大臣的事被贬,给事中卢明诹申救,也被贬官。逯中立对皇上说:“两年以来,吏部大臣相继被贬,尚书孙钅龙离职了,陈有年闭门请求罢官了,文选一职刚刚有人上任就被贬退,已经三次了,顾宪成又接着遭贬斥。臣恐怕今后,不像王国光、杨巍,则不能执掌朝政一天;不像徐一木贾、谢廷肕、刘希孟则不能担任文选郎一天。好坏混淆,本末倒置,使考铨之权都寄于权贵,进用与贬退、斥责与处罚皆由一时喜怒决定,公正的言论被堵塞,繁琐的言论四起。这是人才消亡或成长的时机、道理废弃或兴盛的开始,陛下不能不深深地考虑。况且朝臣一起推荐阁臣,不是从十九年开始,皇祖二十八年朝廷推荐了六人,任用张治、李本二人,即使现在的首辅王锡爵进入内阁,也是推荐的。特别选拔与朝廷推荐,祖宗二者都有实行。朝廷推选必定依据大家的意见,特别选拔有的由于私交。现在辅臣赵志皋等不考察旧典,妄自激起陛下发怒,即使有几句救援顾宪成等人的话,也是强为笑容,并无诚心,想打动别人很难。现在战场危急,公私耗散,群情思乱,有志之士很担忧。而朝议纷纭,难道能不为此长长叹息吗!”皇上发了脾气,下旨严厉责骂,贬卢明诹为平民,贬中立为陕西按察司知事。中立称病回家,在家居住了二十年后死去。熹宗时,赠为光禄少卿。

  显祖子开远,自有传。
  

《明史》是二十四史最后一部,共三百三十二卷,包括本纪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列传二百二十卷,表十三卷。它是一部纪传体断代史,记载了自朱元璋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至朱由检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二百多年的历史。其卷数在二十四史中仅次于《宋史》,其修纂时间之久、用力之勤则是大大超过了以前诸史。《明史》虽有一些曲笔隐讳之处,但仍得到后世史家广泛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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