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开头描写所看到的景色:长江从万山丛中呼啸东下,锺山似蟠龙乘风西上。江山形胜,使诗人想起当初秦始皇曾在此地埋下金玉杂宝,以镇压金陵的“天子之气”,但徒劳无功,金陵依然“王气”旺盛,此时又成了新建立的朱明王朝的京城。 接着笔头一转,写诗人自己的心绪和感慨。诗人说自己本是为了排遣胸中的“郁塞”而在酒后登台眺江的。建国之初,气象更新,何来愁思?读完全诗,便不难明白,他是从历史的教训而生忧患。“荒烟落日”的远景使他引发“苍茫万古意”,石头城下的涛声使他想起了三国、六朝的旧事。当年南朝陈后主君臣曾以为“长江天堑,古来限隔,虏军岂能飞渡?” 后来却成为北军的阶下囚。三国吴主孙皓迷信“黄旗紫盖见于东南,终有天下者,荆、扬之君乎”的谣传,带了王室及后宫数千人要去洛阳称帝,结果途遇大雪,士卒怨怒,只好返回。过了九年,晋军伐吴,吴在长江险要之处设置铁链,横锁江面,可是依旧挡不住进攻,孙皓只好出城投降。此时自三国东吴建都以来的六朝宫殿,都已杂草丛生,残败破落,那些妄想凭藉长江天险割据一方的“英雄”,只能让血流如潮,给百姓带来灾难,而一无所得。
最后四句又回到现实,诗人庆幸躬逢盛世,歌颂“圣人”朱元璋平定天下,与民休息,从此可以四海一家,不再因长江分割南北而起干戈。联系全诗主旨,这与其说是诗人对现实的歌颂,毋宁说是诗人对国家的期望。居安思危,新建起来的明朝会不会重蹈历史的覆辙呢?所以这四句声调是欢快的,但欢快中带有一丝沉郁的感情;心境是爽朗的,但爽朗中蒙上了一层历史的阴影。既豪放伟岸,又沉郁顿挫。
全诗气势豪放,音韵铿锵,舒卷自如,纵横随意。
这首词写离情相思,别具韵味。思妇久盼意中人音信不至,心中自然无限幽怨,可是却以“此恨对语犹难,那堪更寄书说”自我安慰。词的 上片写秋月高挂,冰汪玉洁的美人在月下漫步。满腹心事,无法表达,欲托之于书信,怎奈孤鸿鸣声渐远,行人音信断绝。“玉台”四句描述思妇送别前着意梳妆饰容,表现出女为悦己者容的恋情和离别难合的心情。“雨初歇”三句写送别后之茫然,借“孤鸿”楼外渐远烘托行人已在山外失踪,声远音绝。“此恨”二句以“对语”、“寄书”双层递进写思妇离愁别恨郁结于心,难以倾诉的悲抑。
词的下片写因相思而清瘦,遇黄昏尤觉消魂。花落春去,唯有明月缺而复圆,撩人情思。玉台挂秋风,铅素浅、梅花傅香雪。“玉台挂秋月”各本多解释为楼台外挂着明月,指为实景。“铅素浅”和“传香雪”见其美在素雅本色。“教人”三句总写自己红颜憔悴,金缕衣宽,怨行人之“轻别”,置自己于苦恨不可自拔。“太情切”三句描绘了令人消魂难过的环境氛围,所见所闻皆备感孤独、凄凉。“落尽”二句写春花落尽,明月高远、遂怨明月之圆缺无情,与“秋月”意象巧妙遥映。最后直接倾诉对行人的怨恨:恨他竟不如残荷之余香尚惹鸳鸯结伴,反使自己落得孤单索寞。
这是首写闺怨的长调,末尾两句以痴语显深情,结句怨得无理,却妙得痴情神理。全篇风格婉丽,情致缠绵。
“醉凭高阁乾坤迮,病入中年日月遒。”凭栏高阁之上,作者空怀满腔愤懑,只得借酒浇愁。“乾坤迮”迮是狭窄,为什么作者觉得天地狭窄呢?结合南宋朝廷偏安于一隅的事实,“乾坤迮”一词,用其字面意思,指国土沦丧、山河破碎、金瓯残缺。从深层次讲,这里的“迮”,不仅指有形的国土残破,更有深层含义。此前,陆游多次被贬,反映了仕途蹭蹬,官场险恶。正因赵汝愚等人的弹劾陷害,陆游在官场上屡遭排挤与打击。此后陆游经过几度启用和罢免,陆游便开始了基本上闲居的在野生活。所以,这时的陆游不免感叹,天地之大,竟不容他施展才华。“迮”难道是写天地的狭窄么?不是,陆游曾在二十年中遭到多次贬谪,“乾坤”这里也象征着朝廷或者官场。一个“迮”字透入出了仕途的险恶,以及朝廷的腐败,引起了作者的无奈与感伤。
“病入中年日月遒”写《秋兴》这首诗时的陆游已经59岁,由于作者年老多病,接近晚年,在诗歌中也流露出人生易老,岁月将尽的无限伤心。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遒”作“迫近,尽”、“完了”讲较妥。比如,潘岳《秋兴赋》“悟时岁之遒尽兮,慨俯首而自省.”(见《昭明文选》卷十三)中“遒尽”也是接近终了的意思。
“百战铁衣空许国,五更画角只生愁。”陆游曾有诗言:“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观大散关图有感》)他渴望通过参军,身经百战,建立显赫功勋,或是在军营草拟军事文件,从而实现施展生平抱负,报效祖国的远大理想,可是,据《陆游年谱》记载,乾道六年(1170年),46岁的陆游曾写诗给梁克家,志在从军,希望一雪国耻,结果未成。乾道八年(1172年)三月,陆游在四川宣抚使王炎帐下做过幕僚,十月,王炎召还,幕僚遣散。所以陆游一生都没有带兵打仗的机会。而且,需要说明的是,陆游祖父陆佃,父亲陆宰均非武将出身。所以,“百战铁衣”不可能指陆游,而另有所指。其实,这一句中的“百战铁衣”用唐代李白《从军行》中“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的典故,这里代指身经百战的将士,“五更画角”用杜甫《阁夜》“五更鼓角声悲壮”的典故,陆游诗中的“五更画角”指军营报晓声,这里代指军营或者战争。窃以为,作者当时退居山阴,身经百战的将士,以及五更时分,军中吹奏的画角,这些或许是作者梦中或是想象的情景,这里既点明了山河破碎,
战争不息的现状,也是作者在诗中表达出朝廷听信奸佞,不能广开言路而导致仕途蹭蹬的事实。需要说明的是,诗中的“桐江”表面意思是说浙江的桐庐江,实际上另有一番深层含义。据范晔《后汉书》记载,东汉的严光,字子陵,是光武帝刘秀的好友,他不肯入仕,(笔者按:入仕是步入仕途,就是做官。而部分参考答案中给的是严光“不肯致仕”,实际上是有瑕疵的,“致仕”也称“休致”,是官员辞职归家,也就相当于今天所说的退休。古代七十致仕,“不肯致仕”难道是不肯退休?显然欠妥。)而垂钓于桐庐江畔,过起了隐居山林的生活。所以,“桐江”或者“桐江钓叟”就成了古代诗文中表达淡泊名利、辞官归隐意思的典故,如唐代汪遵有七言绝句《桐江》,其中有一句“严陵何事轻轩冕,独向桐江钓月明。”(见于《全唐诗》卷602)。元代景启元双调《殿前欢》中也有名句“好觑桐江钓叟,万古名传。”或许,辞官归隐是古代仕途坎坷的知识分子们最好的选择。“且占丹枫”是姑且占据着满眼霜枫,多少透露出退居山阴的无奈。陆游一生屡遭贬谪,无奈之下,做一个像严子陵、陶渊明一样的隐士,寻求超脱尘世的物外之趣。
总而言之,陆游《秋兴》这首诗,风格沉郁顿挫,近于杜诗,此外,作者爱国热忱于此可窥一斑。所以,陆游的好友刘应时曾说“放翁前身少陵老”,“平生一饭不忘君”(《读陆放翁剑南集》)。陆游的爱国忧民的情怀与老杜相近。诗中情景虚实相生,结构对仗工整,可以说,这是陆游七律诗中的翘楚。
这是一首登临之作,具体的地点已不可详,总之是太行、黄河地区的一所古台,附近还有废弃的军事工事,气象十分荒凉。
上片以“茫茫大块洪炉里”开头,作者并不直接从具体的景观着手,而是扩大到无垠的空间,也就是一片天地洪荒的景象。同样,在点出眼前的废垒遗台时,复用“古今多少”的感慨,又将时间从眼下的登台时分有意识地无限扩展。这种苍茫、深沉的心绪,使读者自然而然体会到作者登临所览的荒败,且意识到此非天然而乃人为,也即是政治和战争所造成的破坏结果。
下片“太行如砺,黄河如带”借用了“带砺山河”的成语,而又是登览的实景,“等是尘埃”便带上了总结和象征的双关意味。从总结的一面说,作者登临之古台台势高拔,迥出地表,远方的太行山脉与黄河长流,都分别变成了小小的磨刀石及细带子,那么处在视野中的人间景物,就更微茫若尘,“等是尘埃”正是一种张大形势的说法。从象征的一面说,“尘埃”微不足道,处在微尘中的世界也不值得去认真看待。既然山河会因人事的兴废而“寒灰”、而“尘埃”,那么时光的流逝、万物的变化又有什么可叹惜的呢。下片的前三句回照空间,后三句回照时间,再度从扩张的境界中充实了上片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