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咏物词。词人移情杨花,赋予它人性,借花之飘零写自己流离失所的悲哀。
上阕写自己飘零四海,无处寄身的亡国之叹,“似东风老大,那复有当时风气。”起笔写东风无力,失去当时活力,哀情流露。“有情不收,江山身是寄,浩荡何世?”杨花此时本是柔情万种的,然而作者眼中看到却终须飘零。对比的反差反映了作者眼中皆悲色,反映出心境的悲凉。“但忆临官道,暂来不住,便出门千里。痴心指望回风坠,扇底相逢,钗头微缀。”,词人借杨花之口回忆起当年“临官道”的无忧生活。然而这种都城之内的逸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国家就灭亡了,触景生情,以欢喜之物衬托出内心的无限悲伤。又用比喻的手法将自己比作无根的蓬团,然而依然盼望“扇底相逢,钗头微缀”,对偶的修辞突出了作者它希望能重回都城,重温那轻歌曼舞的快乐时光,此时作者又笔锋一转,“他家万条千缕,解遮亭障驿,不隔江水。”这几句写杨柳万千枝条能够遮蔽亭台驿站,却不能隔断滔滔江水。表达了词人的思归之情正似这滔滔江水,不可遏止。
下阕写词人浪迹萍踪、前途灰暗的感叹。“瓜洲曾舣,等行人岁岁,日下长秋,城乌夜起。帐庐好在春睡,共飞归湖上,草青无地。”词人巧妙的利用借杨花之口说明自己曾在扬州客居,“等行人岁岁”则用叠字突出了作者寄居时间之长和内心忧伤,盼望着春风将它带回京城。“愔愔雨、春心如腻,欲待化”作者将细雨、柳絮、杨花三种意向结合在一起,衬托内心的失望和对故土的想念,“点点抟作、雪绵松润”,将生命比作雪球,将借景抒情和直接抒情相结合,进一步升华了词人的哀怨和悲痛。整句词写得十分悲哀,词人将亡国之痛、羁旅之愁,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对前途的绝望,借杨花的遭遇娓娓道出,哀怨缠绵,十分感伤。
该词深婉含蓄,运用象征手法,构思立意均模仿苏轼《水龙咏》“咏杨花”一词,但笔力稍逊,词意也较晦涩。
这是李商隐作幕梓州后期之作,为咏梅而寓意之诗。写在百花争艳的春天,寒梅早已开过,所以题为“忆梅”。
一开始诗人的思绪并不在梅花上面,则是为留滞异乡而苦。梓州(州治在今四川三台)离长安一千八百余里,以唐代疆域之辽阔而竟称“天涯”,与其说是地理上的,不如说是心理上的。李商隐是在仕途抑塞、妻子去世的情况下应柳仲郢之辟,来到梓州的。独居异乡,寄迹幕府,已自感到孤孑苦闷,想不到竟一住数年,意绪之无聊郁闷更可想而知。“定定住天涯”,就是这个痛苦灵魂的心声。定定,犹“死死地”、“牢牢地”,诗人感到自己竟象是永远地被钉死在这异乡的土地上了。这里,有强烈的苦闷,有难以名状的厌烦,也有无可奈何的悲哀。屈复说:“‘定定’字俚语入诗却雅。”这个“雅”,似乎可以理解为富于艺术表现力。
为思乡之情、留滞之悲所苦的诗人,精神上不能不寻找慰藉,于是转出第二句:“依依向物华。”物华,指眼前美好的春天景物。依依,形容面对美好春色时亲切留连的意绪。诗人在百花争艳的春色面前似乎暂时得到了安慰,从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对美好事物无限依恋的柔情。一、二两句,感情似乎截然相反,实际上“依依向物华”之情即因“定定住天涯”而生,两种相反的感情却是相通的。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三、四两句,诗境又出现更大的转折。面对姹紫嫣红的“物华”,诗人不禁想到了梅花。它先春而开,到百花盛开时,却早花凋香尽,诗人遗憾之余,便不免对它怨恨起来了。由“向物华”而忆梅,这是一层曲折;由忆梅而恨梅,这又是一层曲折。“恨”正是“忆”的发展与深化,正像深切期待的失望会转化为怨恨一样。
但这只是一般人的心理。对于李商隐来说,却有更内在的原因。“寒梅”先春而开、望春而凋的特点,使诗人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少年早慧,文名早著,科第早登;然而紧接着便是一系列不幸和打击,到入川以后,已经是“克意事佛,方愿打钟扫地,为清凉山行者”(《樊南乙集序》),意绪颇为颓唐了。这早秀先凋,不能与百花共享春天温暖的“寒梅”,正是诗人自己的写照。诗人在《十一月中旬扶风界风梅花》诗中,也曾发出同样的感叹:“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非时而早秀,“不待作年芳”的早梅,和“长作去年花”的“寒梅”,都是诗人不幸身世的象征。正因为看到或想到它,就会触动早秀先凋的身世之悲,诗人自然不免要发出“寒梅最堪恨”的怨嗟了。诗写到这里,黯然而收,透出一种不言而神伤的情调。
五言绝句,贵天然浑成,一意贯串,忌刻意雕镂,枝蔓曲折。这首《忆梅》,“意极曲折”(纪昀评语),却并不给人以散漫破碎、雕琢伤真之感,关键在于层层转折都离不开诗人沉沦羁泊的身世。这样,才能潜气内转,在曲折中见浑成,在繁多中见统一,达到有神无迹的境界。
这首诗首联写重到古驿舍所见,地属人迹罕至之“闲坊”,驿是荒凉陈旧的“古驿”。颔联写此行的心理感受,这里用了鲲化为鹏和丁令威化鹤归乡两个典故。颈联紧承“鲲自化”“鹤仍归”而来。写此日追寻旧迹的行为及由此产生的感慨。尾联写壁间题诗旧迹,以“暗尘”“残墨”回应首联“闲坊古驿”“空堂”。这首诗运用典故,抒情气氛凝重,感情沉郁而强烈。
大概,驿舍也因官职大小而异。他住的这个地方显然不是大僚下榻的处所。地属僻静“闲坊”,驿是陈旧“古驿”,门虽“朱扉”却又常“掩”,客厅是荡荡“空堂”,诗一开头便仿佛把读者带进一个古寺,一种荒凉幽寂的气氛扑面而来。客衣初解,四观寂寥,不由人想起这些年的宦海浮沉,于是带出次联,写此行的心情感受。“鲲自化”用《庄子·逍遥游》鲲化为鹏故事,喻指不少得志者飞黄腾达,官运亨通,但他们扶摇宜上,与我本不相干;“鹤仍归”用《搜神后记》中丁令威成仙后化鹤归来的故事,一方面切自己此日旧地重来,一方面有物是人非之叹。这一联用的两个典故,格言升沉异势,深寓感慨。
三联紧承“仍归”,写此日追寻旧迹的行动。故地重游,驿中庭院已经起了变化。那片竹子比过去长得更多了,那株古松比过去长得更粗大了。竹子,他是一根根数过的;古松,他是解下腰带量过的:这哪里是在数竹、量松,他分明是在思量这些年闲抛的岁月,分明是在寻找这些年往来奔波的脚印阿I竹增松长,岁月如流。可见这数竹量松看似悠闲的动作中,实含有无穷感慨,万种凄惶。陆游当初入蜀,来到宋、金对峙的南郑前线,满环恢复壮志。他曾一再代王炎划进取长安、恢复中原之策,也曾“华灯纵博,雕鞍驰射”,短衣刺虎,那意气何等豪纵。谁知不久王炎内召,他也改官成都,恢复大志,初既不行于江淮,今复受阻于西北。一番心事,都付东流;几多岁月,磋陀以尽。今日故地重来,数竹量松而兴“木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叹,那感情是十分深沉复杂的。哪里去追寻流逝了的岁月,哪里去寻觅失去了的心。诗人在彷徨,在摩挲,突然,他发现了。
“惟有壁间诗句在,暗尘残墨两依依” 这诗句题在壁上,字迹漫漶,蛛网尘封,尚依稀可以辨认。这壁上的诗句,留下了往日的雪泥鸿爪,也记下了当时的激烈壮怀。抚今追昔,他怎能不心事万千结联“暗尘”“残墨”,回应起句“闲坊古驿”,首尾回环,加深了全诗的怀往感旧之情。“依依”叠字收篇,声情缭绕,更留下无穷的酸楚,不尽的沉思,供人品味。
这首诗,气氛沉重,感情抑郁而强烈。从一起的“闲”、“古”、“掩”、“空”诸字,宜员结尾的“暗尘”、“残墨”,始终幽暗凄冷。客之孤独与堂之空旷的映衬,化鹤故事神幻色彩的渲染,数竹量松,摩挲残墨的行动,凡此种种,使气氛显得沉闷低徊,给人一种压抑之感。从感情看,全诗神完气厚,沉痛深婉。而独具机杼的是:全诗无一字明说“情”,其意象却又处处含有深沉强烈的感情。比如说,以“闲坊古驿”寓天涯落拓,以鲲鹤变化概人事升沉,以竹松寄岁月不居,以残墨追怀往昔,个人的心迹,时代的风雨,都涵蕴其中,因此获得摧抑人心之力。至于中二联的对仗工绝,犹其余事。潘德舆《养一斋诗话》说,陆游七律中的佳者“著句既遒,全体亦警拔相称。盖忠愤所结,志至气从,非复寻常意兴”。他评断陆诗,从思想感情的诚挚深厚出发以探求其兴会风格,可谓于超牡骊黄之外,独具真赏。
“苏耽佐郡时,近出白云司”,这一联点明了刘的身份,也是对他的称许。苏耽,传说中的仙人。白云司,相传黄帝以云命官,秋官为白云。唐尚书省六部中刑部属秋官。刘长聊曾经担任过刑部的都官员外郎。这两句是说,刘长卿曾出入清要,且非尘世中人。言下之意是:佐郡不过是暂时的。
“药补清羸疾,窗吟绝妙词”,这两句设想刘长聊的家居生活:煎药,吟诗,养病,赋诗,自有一番情趣。“药补”句暗承“苏耽”句,刘长卿多病,大概比较热衷于道家的养生之术。“窗吟”句则应题,夸他的赠诗写得好。
“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两句写景,描写江南水乡春天风和日丽的景色。暗指刘长聊新居周围的环境:美丽恬静,赏心悦目。
以上两联,实际上都是对友人的抚慰之词。“欲识怀君意,明朝访楫师”,这是对友人邀请的答覆。意思是说,自己思友心切,恨不得明天就雇舟相访呢。
全诗写得较为平实。但“柳塘”一联却以其写景的形象传神受到后人的激赏。《诗话总龟》卷六引《欧公诗话》有这样一段记载:“余曰:‘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何诗为然?’圣俞曰:‘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殆难指陈以言也。虽然,亦可略道其仿佛。若严维‘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岂不如在目前乎?’”清人吴乔也说:“寄情于景,如严维之‘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哀乐之意宛然,斯尽善矣!”(《答万季埜诗问》二十四)只有《刘贡父诗话》提了一点异议,认为“‘夕阳迟’固系花,而‘春水漫’不系柳”,未为尽善。但他遭到了薛雪的驳斥,称之为“此是俗子见解”(《一瓢诗话》)。由此可见,这两句诗对后人的写景状物之作是颇有影响的。
这首词描写的是春光融融之中,词人在花开似锦的宫苑里,与美人饮酒赋诗、寻欢作乐的情景,充分表现了李后主作为一个文人皇帝沉湎声色、不思进取的生活情趣和思想性格。全词结构顺畅完整,以意起篇,以景会意,别具特色;语言明白直快,如与人对话,相对而劝,自然朴实,准确生动,亲切可人,显示了词人驾驭生活和语言的较高功力。
词的上片,开头两句以意起词,不是写景,而是先抒胸臆,其实是作者追求及时行乐的人生态度的真实体现。“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是词人驾车出游、会赏春光时的经验之谈。早春之际,百花争艳正是看花寻春的好时节,行乐须及春,作者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良辰美景。词人有如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满心欢喜地追寻着世间的快乐。词人正是如此纯真地把游春时的想法和盘托出,其快乐是那般的真切,全然不似一般俗人的猥琐,闲散疏放之致。唐杜秋娘有诗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金缕衣》),李煜词取其意用,但《金缕衣》是劝人珍惜时光,而李煜在这里却强取及时行乐之意。以此作为此词的主旨,全词基调确定如此,也使得这首词的整个思想格调不高。其中的“春”和“花”都有双重含义,既指春日的良辰美景,又指人之青春美貌,并非当真“寻春”和“看花”。后续两句承前二句之意,直接描写饮酒作乐的具体场面,酒美人也美,和下片春光之美相对应。美人劝酒,美在对手的描写,称之“玉柔”可见其妩媚多情,“缥”“玉”“清”给人的色彩感受都非常素雅细腻。唐李白《子夜四时歌四首·春歌》中有:“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亦是表现人物手势与物色之间形成和谐的观感效果。
词的下片进一步细写作者与美人对饮赋诗、调笑作乐的情景,继续充实及时行乐的具体内容。开头两句写作者与美人都是无拘无束地玩笑作乐,因此觉得春归也晚。“何妨”一词写出宴饮更加放浪,在饮酒调笑之间,甚至觉得连最易逝去的春色脚步都放慢了。词人在这里径自说“频笑粲”“春归晚”,即是都肯定了这两种心理状态。“同醉与闲评”以下写酒酣耳热之际的闲谈和赋诗。曹孟德横槊赋诗,曹子建成诗七步俱是备受后人艳羡的文士雄才。这里是一种“移情”的描写,春来春归本是自然现象,是不以人的情感要求为转移的。但是在纵情欢饮、恣意享受的作者的感觉中,许多美好的景色似乎永远不会消亡,明媚的春光似乎永远都在伴随着作者,这不是错觉,而是一种“移情”,十分真实地体现出了作者的心态。结尾两句,醉已成为“同醉”,评也已成“闲评”,作者那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性格特点毕现,而作者的大部分追求似乎也只是“诗随羯鼓成”了。赋诗和评论,以羯鼓声停为限,也反映了其寻欢作乐的一种方式。
全词通篇都是描写饮酒赋诗的闲逸生活,抒发追求及时行乐的思想感情,格调是不高的。但是这首词以意起篇,以景会意,表现结构上顺畅完整,别具特色。词中表现的内容不很丰富,相对比较紧凑,从另一方面也昭显了作者驾驭生活和语言的较高功力。在语言使用上,全词都有一种明白直快的特点。开篇即如与人对话,相对而劝,自然朴实,后边的“何妨”以口语入词,亲切可人。而“同醉”“闲评”等,既明白,又质朴,准确而又生动。整首词都体现了一种不饰雕琢、自然清新的语言特色。
宫廷的享乐生活是李煜前期作品的主要内容,在花开似锦的宫廷中,与众美人饮酒赋诗、赏玩美景,充分表现了李煜这个文人皇帝不思进取、沉迷享乐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