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形状奇特,变幻不常。“夏云多奇峰”,是历来传诵的名句。但这首诗的作者似乎对悠闲作态的夏云颇为憎厌,这是因为作者的心境本来就并不悠闲,用意又另有所属的缘故。
首句撇开夏云的各种具体形象,用“千形万象”四字一笔带过,紧接着下了“竟还空”这几个感情份量很重的词语。原来,诗人是怀着久旱盼甘霖的焦急心情注视着风云变幻。对他说来,夏云的千姿百态并没有实际意义,当然也就想不到要加以描写。对事物关心的角度不同,描写的方式也自然有别。这一句对夏云的描写尽管抽象,却完全符合诗人此时的感情。它写出一个过程:云不断幻化出各种形象,诗人也不断重复着盼望、失望,最后,云彩随风飘散,化为乌有,诗人的希望也终于完全落空。“竟还空”三字,既含有事与愿违的深深失望,也含有感到被作弄之后的一腔怨愤。
次句写“竟还空”后出现的情形。云彩虽变幻以至消失,但切盼甘霖者仍在寻觅它的踪影。它仿佛故意与人们捉迷藏:到处寻觅不见,蓦然低头,却发现它的倒影映入水中;猛然抬头,则又见它原来就隐藏在山后。又好像故意在你面前玩戏法:忽而轻云片片,忽而重重叠叠。这就进一步写出了云的容与悠闲之状,怡然自得之情,写出了它的故作姿态。而经历过失望、体验过被作弄的滋味的诗人,面对弄姿自媚的云,究竟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第三句是全诗的背景,按自然顺序,似应放在首句。诗人把它安排在这里,一方面是使这首篇幅很狭的小诗也有悬念,有波澜;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让它在感情发展的关节点上出现,以便与第四句形成鲜明尖锐的对照,取得更加强烈的艺术效果。第三句明显地蕴含着满腔的焦虑、怨愤,提得很高,出语很重,第四句放下去时却很轻,表面上几乎不带感情。一边是大片旱苗行将枯死,亟盼甘霖,一边却是高高在上,悠闲容与,化作奇峰在自我欣赏。正是在跌宕有致的对比描写中,诗人给云的形象添上了画龙点睛的一笔,把憎厌如此夏云的感情推向了高潮。
一首不以描摹刻画为能事、有所托寓的咏物诗,总是能以它的生动形象启发人们去联想,去思索。这首诗,看来并不单纯是抒写久旱盼雨、憎厌旱云的感情。诗中“云”的形象,既具有自然界中夏云的特点,又概括了社会生活中某一类人的特征。那千变万化,似乎给人们以洒降甘霖希望的云,其实根本就无心解救干枯的旱苗。当人们焦急地盼它降雨时,它却“悠悠闲处作奇峰”。不言而喻,这正是旧时代那些看来可以“解民倒悬”,实际上“不问苍生”的权势者的尊容。它的概括性是很高的,时至今日,诗里所描绘的人格化了的“云”是依然能给人留下印象的。
古代诗歌中咏云的名句很多,但用劳动者的眼光、感情来观察、描绘云的,却几乎没有。来鹄这位不大出名的诗人的这一首《云》,也许算得上最富人民性的咏云之作。
词人看到《华山图》中的华山巍峨屹立,瑰奇险峻,雄峙于北方大地,不禁浮想联翩,热血沸腾。宋室丧国之耻,山河破碎之悲,顿时涌上心头,题写了本篇。上片简练概括地写出了北宋所遭受的丧权辱国的大事。下片抒发壮志难酬的愤懑心情。
上片简练概括地写出了北宋所遭受的丧权辱国的大事。“中原”二句,写1141年(绍兴十一年)12月,宋高宗赵构听信秦桧谗言,同意求和,与金商定割让京西唐、邓二州及陕西南、秦二州之半给金,双方以大散关为界。陕西大部沦于敌手,仅余四州,华山亦蒙胡尘。这是使三川(今河南省黄河以南、灵宝以东伊、洛流域及北汝河上游地区一带)震动的奇耻大辱。结果自古以来作为三秦地区天然屏障的雄关险岭就失去作用,无异于化为灰烬,“关辅”一句即是指此。“泪尽两河”二句,指1130年(宋高宗建炎四年),金人攻陷南宋两河地区(河北、河东)一事,曾为保卫这一带浴血奋战的抗金志士莫不痛哭流涕,这又是一件令人悲愤不已的奇耻大辱。把恢复、中兴当作自己毕生事业的词人当然更是痛彻心肺。
下片抒发壮志难酬的愤懑心情。投降派当权,残酷迫害和打击主战派,词人也屡遭排挤,闲置在家,岁月蹉跎,青丝成霜。昔日的英雄,壮志消磨,而收复大业,仍然无人过问,沦于敌手的千仞华山,依然难以回归。词人看到华山图,怎能不满腔激愤呢?
全篇抒发了词人对宋室沦亡的悲叹和对收复失地的企盼,同时也表达了对统治者麻木不仁的气愤和英雄失路的苦闷。充满了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洋溢着献身的报国激情,是豪放词中的一支奇葩。
此诗为友人张祜鸣不平,表达了作者对张祜怀才不遇的同情以及对白居易的不满,抒发了诗人对世风日下的伤感之情。全诗格调苍凉,感情沉痛,语言凝练,富有哲理,兴寄深远,情韵悠长,堪为抒情名篇。
这首诗纯乎写情,旁及景物,也无非为了映托感情。第一句用逆挽之笔,倾泄了满腔感喟。众多的感慨一齐涌上心头,已经难于控制了。“角声”句势遒而意奇,为勾起偌多感叹的“诱因”。这一联以先果后因的倒装句式,造成突兀、警耸的艺术效果。
“孤起”二字,警醒俊拔,高出时流甚远。一样的斜阳画角,用它一点染,气格便觉异样,似有一种旷漠、凄咽的情绪汩汩从行间流出。角声本无所谓孤独,是岑寂的心境给它抹上了这种感情色彩。行旧地,独凭栏杆,自然要联想到昔日同游的欢乐,相形之下,更显得独游的凄黯了。
“碧山终日思无尽,芳草何年恨即休?”句承上而来,抒发别情。对面的青山──前番是把臂同游的处所;夹道的芳草──伴随着友人远去天涯。翠峰依旧,徒添知己之思;芳草连天,益增离别之恨。离思是无形的,把它寄寓在路远山长的景物中,便显得丰满、具体,情深意长了。诗人正是利用这种具有多层意蕴的词语暗示读者,引发出丰富的联想来,思致活泼,宛转关情。
“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句思笔俱换,由抽绎心中的怀想,转为安慰对方。目不见睫,喻人之无识,这是对白居易的微词。“道非身外”,称颂张祜诗艺之高,有道在身,不必向别处追求。这是故作理趣语,来慰藉自伤沦落的诗友。自此,诗的境界为之一换,格调也迥然不同,可见作者笔姿的灵活多变。
“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就此更作发挥。“谁人得似”即无人可比之意,推崇之高,无以复加。末句“千首诗轻万户侯”补足“谁人得似”句意,大开大合,结构严谨。在杜牧看来,张祜把诗歌看得比高官厚禄更重,没有谁及得上他的清高豁达。
此诗为抒情佳作,气格清高俊爽,兴寄深远,情韵悠长,恰似倒卷帘栊,一种如虹意气照彻全篇,化尽涕洟,并成酣畅。这种旋折回荡的艺术腕力,是很惊人的。它将对朋友的思念、同情、慰勉、敬重等意思,一一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含蓄婉转而又激情荡漾。
一首诗里表现出这么复杂的感情,有纷挐的枨触,绵渺的情思,气类的感愤,理趣的阐发和名士所特具的洒脱与豪纵。风骨铮铮,穷极变化。喜怒言笑,都是杜牧的自家面目。小杜的俊迈、拗峭,深于感慨的诗风,于此也可略窥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