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写宫怨的诗大多不着“春”字,即使是写春宫之怨的,也没有一首能像杜荀鹤这首那样传神地把“春”与“宫怨”密合无间地表现出来。
前两句是发端。“婵娟”,是说容貌美好。宫女之被选入宫,就因为长得好看,入宫以后,伴着她的却只是孤苦寂寞,因而拈出一个“误”字,慨叹“今日在长门,从来不如丑”(于濆《宫怨》)。此刻,她正对着铜镜,顾影自怜,本想梳妆打扮一番,但一想到美貌误人,又不免迟疑起来,懒得动手了。上句一个“早”字,仿佛是从心灵深处发出的一声深长的叹息,说明自己被误之久;次句用欲妆又罢的举动展示怨情也很细腻。这两句在平淡之中自有自然、深婉的情致。
三、四句用的是流水对,上下句文意相续,如流水直泻,一气贯注,进一步写出了欲妆又罢的思想活动。“若为容”是“怎样打扮”的意思,这里实际上是说打扮没有用。宫女说:“既然被皇上看中并不在于容貌的美好,那么,我再打扮又有什么用呢?”言外之意,起决定作用的是别的方面,例如勾心斗角、献媚邀宠等。
五、六句忽然荡开,诗笔从镜前宫女一下子转到室外春景:春风骀荡,鸟声轻碎,丽日高照,花影层叠。这两句写景,似乎与前面描写宫女的笔墨不相连属,事实上,仍然是围绕着宫女的所感(“风暖”)、所闻(“鸟声”)与所见(“花影”)来写的。在欲妆又罢的一刻,透过帘栊,暖风送来了动听的鸟声,游目窗外,见到了“日高花影重”的景象。临镜的宫女怨苦之极,无意中又发现了自然界的春天,更唤起了她心中无春的寂寞空虚之感。景中之情与前面所抒写的感情是一脉相承的。
“风暖”这一联设色浓艳,《诗人玉屑》(卷三)把它归入“绮丽”一格。风是“暖”的;鸟声是“碎”的──所谓“碎”,是说轻而多,唧喳不已,洋溢着生命力,刚好与死寂的境界相对立;“日高”,见出阳光的明丽;“花影重”,可以想见花开的繁茂。绮丽而妙,既写出了盛春正午的典型景象,反衬了怨情,又承上启下,由此引出了新的联想。
眼前声音、光亮、色彩交错融合的景象,使宫女想起了入宫以前每年在家乡溪水边采莲的欢乐情景:荷叶、罗裙,一色裁成,芙蓉似脸,脸似芙蓉,三人一队,五人一群,溪声潺潺,笑语连连。“越溪”即若耶溪,在浙江绍兴,是当年西施浣纱的地方,这里借指宫女的家乡。这两句以过去对比当下,以往日的欢乐反衬出此时的愁苦,使含而不露的怨情具有更为悠远的神韵。诗的后四句虽是客观的写景与叙事,然而揭开字句的帷幕,却可以听到宫女隐微而又极其伤痛的啜泣之声。
从诗的意境来看,《春宫怨》似不只是诗人在代宫女寄怨写恨,同时也是诗人的自况。人臣之得宠主要不是凭仗才学,这与宫女“承恩不在貌”如出一辙;宫禁斗争的复杂与仕途的凶险,又不免使人憧憬起民间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与宫女羡慕越溪女天真无邪的生活又并无二致。它不仅是宫女之怨情,还隐喻当时黑暗政治对人才的戕杀。
这首诗以“风暖”一联饮誉诗坛,就全篇而论,也是一首意境浑成的好诗。
贾岛诗思奇僻。这首《剑客》却率意造语,直吐胸臆,给人别具一格的感觉。诗题一作《述剑》。诗人以剑客的口吻,着力刻画“剑”和“剑客”的形象,托物言志,抒写自己兴利除弊的政治抱负。
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呢?“十年磨一剑”,是剑客花了十年工夫精心磨制的。侧写一笔,已显出此剑非同一般。接着,正面一点:“霜刃未曾试。”写出此剑刃白如霜,闪烁着寒光,是一把锋利无比却还没有试过锋芒的宝剑。说“未曾试”,便有跃跃欲试之意。现在得遇知贤善任的“君”,便充满自信地说:“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今天将这把利剑拿出来给你看看,告诉我,天下谁有冤屈不平的事?一种急欲施展才能,干一番事业的壮志豪情,跃然纸上。
显然,“剑客”是诗人自喻,而“剑”则比喻自己的才能。诗人没有描写自己十年寒窗,刻苦读书的生涯,也没有表白自己出众的才能和宏大的理想,而是通过巧妙的艺术构思,把自己的意想,含而不露地融入“剑”和“剑客”的形象里。这种寓政治抱负于鲜明形象之中的表现手法,确是很高明的。
全诗思想性与艺术性绾合得自然而巧妙。语言平易,诗思明快,显示了贾岛诗风的另外一种特色。
“万里流沙道,西征过北门。”首联这两句写东楼的位置,是全诗关键所在。正因为西行去万里流沙道者必须经过此门,所以东楼这一普通建筑,才与历史、现实、战争、使节联系在一起。诗人登楼远视俯瞰,战士们从东楼出发踏上征途,路途遥远而艰辛,也反映了战争的艰苦。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颔联这两句写战争、写过去。 “新战骨”说“但添”,“旧征魂”说“不返”,可见将士有去无回,而且即使死了也于事无补。此二句写得十分悲惨。多年的征战,使得无数将士献身沙场,横尸荒野,何曾见到他们魂返故园?而今战场又添新战骨,更叫人感到凄凉冷落。这两句烘托出战争的残酷至极,表明了诗人对出征在外的战士的担忧和对战争的不满和愤慨。
颈联承接首联仍然写楼,不同的是首联只写了东楼的位置,描绘的是远景,这两句却写到了东楼的本身,描绘的是近景。“楼角临风迥”,这句写“楼角”,高昂凌风,是多么的高寒;“城阴带水昏”,这句写“城阴”,城的阴面靠近渭水,低下阴森,一片昏暗,两者构成一幅对比强烈的画面,让人感觉战乱的凄惨。这两句描写在沧桑变幻城头依旧的背后,令人觉得这座东楼既是历史的见证,照应了颔联对战争的感慨,又是生死莫测的不幸之门,从而引起了尾联——使节出国和谈,但是战争的最终结果却是不能预料。
“传声看驿使,送节向河源。”尾联承接颈联,再写人事。前两句写的是历史上的战争,这两句写的是现实的使节;前两句虚摹,这两句实写。这几句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过去的将士多半是有去无回,而现在的使节频繁派出,对即将爆发的战争依旧没有遏制作用,不久以后仍将有大批将士如往日一样,去作战送死,表现了战争的无情。
这首诗是杜甫的后期作品,诗人按照从远到近的方位顺序,描绘了在秦州城东楼的所见所闻,表达了诗人对战争的忧虑,对将士的担忧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