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留异地,思乡永远都是游子的滥觞,而韦庄的这一首《思归》更清婉别致、屈曲缠绵,道尽了异客乡情,实是难得一见的思乡佳作。全诗格调清断,惆怅中带着哀凉。
首联以柳丝随风摇曳,东风徐徐拂过发际的暖春之景写异客断肠之悲,“无力”“断”两个词用法极妙。
颔联,诗人承上贯下,借景抒情,以“外地”“异乡”点明了客居他乡的境况,而身在他乡,乡思难忘,彼时,“见花”“闻乐”,非但不觉美好,反而倍觉凄清落寞,乐景哀情,强烈的反衬,更将这份落寞推到了极致。
而颈联,看似全然在写景,绿野垂杨,樱桃再次红遍,岸边汀草,复又碧染芳菲,一个“还”字,一个“又”字,相互映衬,既道出了岁月流转、光阴流逝的惆怅,又表达了长期漂洎在外的悲苦。
既然苦,那么回乡吧。但“旧里若为归去好,子期凋谢吕安亡”,回乡自然是好的,然而近乡情总怯,诗人也一样,思及归乡,他也忍不住思绪万端、顾虑重重,若“我”归时,故友凋零,知交不在,又该如何是好。而诗人这种矛盾的思绪,恰 又从侧面烘托了他强烈的思归之意。字字珠玑,圜转巧妙,可谓浑然天成。
“觅梅花信息,拥吟袖、暮鞭寒。”一起三句从寻梅踏雪落笔,风致高雅,笼罩全篇。“拥”字尤见工炼。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当年曾在附近的孤山结庐,蓄有两鹤。和靖常游山水。客至,令童子放鹤。林逋见之,即棹舟归去。“放鹤人归”,说明林逋等高士今已不在。“月香水影”,用林逋《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诗意。此“放鹤”三句,以古衬今,反跌有力。就其所在,曰梅、曰鹤,皆自然贴切,挪置他处不得。言“寒”、言“冷”,正状雪后,暗切题面。下文“泮寒晛暖”,亦“残雪”之意。继以“看融城、御水到人间”,则意境顿开,笔墨恣放。歇拍“瓦陇竹根更好,柳边小驻游鞍”二句,写入、写景,清新可喜,颇见思致。
开头六句,前三句情调高昂,后三句则婉转曲折,今昔情景相较,显得跌宕有力。词人感情起伏荡漾,反复咏唱之间,更觉它韵味悠远。难怪《介存斋论词杂著》中说该词谓“敲金戛玉,嚼雪盥花,新妙无与为匹”,可谓贴切。
换头,承上写景。翠绿的竹林“半倚云湾”,是格外清雅的境界。接下来,“孤棹晚、载诗还”,拍到游人自身。上应“吟”字,钩锁紧密。向晚湖上之悄寂,全从“孤”字透出。“醉魂醒处”,由痴而惊,由惊而醒,写美景透过一层。也隐隐可见少年词人诗酒风流的神貌。“画桥第二,奁月初三”,玲珑剔透,正是所谓“敲金戛玉,嚼雪盥花”的妙句,把一种承平公子流连风物的华美诗情写得委婉尽致。
在下片中,“琅歼”、“东阑”两个独语句对景物空间的转移起了提示作用。“有人”诸句非指旁人,正是诗人及其游侣之谓,侧笔一写,转觉有趣。
为补足断桥残雪“残雪”之景,词人措置裕如,又拈出归途所见的另一则让人忍俊不禁的趣事,东边的花园里,有人曼妙地悄提翩翩长裙,轻挪碎步,嗔怪薄冰渐化,残雪正融,路滑泥湿,浸染溅污了有鸾凤图案的锦缎绣鞋。在断桥残雪的风景画框中嵌上神态活灵活现、怨气十足、呼之欲出的淑女步玉,嗔怪雪水湿泥溅润绣鞋立体小品图案,不仅生活气息浓郁,给夕霭暮岚缭绕笼罩的清幽淡雅冷色调铺陈的断桥残雪画面,点上一抹鲜活明亮的色彩,使之动静相谐相辅,活力四射,而且“冰泥,沁湿锦鸩斑”正恰恰扣紧“残雪”这一关键词。接着,词人从“锦鸩”着想,亦可知其入之华富、其姿之俊爽了。回首上文,旨在赋景,而景中有人,便得姿态,是深知词家三昧者也。
结句“晴波涨绿”,言冰雪消融,春水渐生,已翻出盎然生机,然而此景盖为作者心中所想,未必眼中所见。相传谢灵运梦见测惠连,文思大畅,乃得“池塘生春草”之句。“谢池梦草”,即用此典,照应篇首,以诗情作结。全词写得清丽明秀,可以代表草窗早年词风。才思横溢,宜乎张成寻“惊赏敏妙,许放出一头地”之语。
“日午树阴正,独吟池上亭。”首联两句写出了一个恬静幽雅的环境,借以衬托诗人孤独闲适的情韵。
“静看蜂教诲,闲想鹤仪形。”颔联写诗人的两个动作:看和想。并从所看所想的内容展现出诗人美好的心灵。池边花草丛生,蜜蜂飞舞。他静静看去,感到很受教益。蜜蜂“繁布金房,垒构玉室。咀嚼华滋,酿以为蜜”(郭璞《蜜蜂赋》),一生不曾偷闲;对于敌害,它们群起而攻,万死不辞,临战从不退却。这就引起诗人深沉的思考。诗人积极参加政治革新,并写了大量讽刺权贵的诗篇,这一切都是问心无愧的。但历遭打击,也曾产生过消极退隐的念头。这里“蜂教诲”三字,说明诗人从蜂的勤奋勇敢受到启示。我国古代有“圣人师蜂”的说法。师蜂自励,表现出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这一联出句从“看”字引出,是实写;对句“闲想鹤仪形”则从“想”字着笔,是虚写。相传鹤是君子所化(见《抱朴子》),所以“鹤仪形”也就是君子的仪形。在他另一首《鹤叹》诗里有:“徐引竹间步,远含云外情”两句,就可以想象出“鹤仪形”的神态,及诗人曲折表达的高尚人格。这里以“鹤仪形”为尚,修德至勤,表现了“身闲志不闲”的高尚情操。总的来说,这两句诗抓住蜂的勤劳勇敢和鹤的志趣高尚的属性,构成了鲜明的感性形象,是极耐人寻味的。
“法酒调神气,清琴入性灵”。颈联进一步刻画诗人的自我形象。“法酒”是按照法定规格酿造的酒。古人饮酒,有的纯系纵情享乐,有的是为了消忧,诗人饮酒则是为了“调神气”,即调节精神。这与他在《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诗中说的“暂凭杯酒长精神”是一致的。下句借清琴以陶冶性灵,寄托自己高洁的情怀。紧承上联仍从“静”、“闲”两字着笔。表面上写得恬淡闲雅,而感情的伏流并不平静。
接受“蜂教诲”,应该勤奋工作,勇于为人;取法“鹤仪形”,应该进德修身,心存社稷。但诗人当时已被排挤出朝,无政可从。这种主观与客观的矛盾,使诗人深感苦闷。饮酒、抚琴,既表现了诗人不甘沉沦、在寂寞中力求振拔的精神,又是诗人娱情悦志、排遣愁绪的一种方式。渴望用世与琴酒自娱,从写形的角度来看,是相反的,矛盾的;而从写神的角度来看,又是相成的,统一的。颔联和颈联正是运用相反相成的艺术手法,形神兼备地写出了诗人的美好情操。
“浩然机已息,几杖复何铭?”尾联作达观之语,正好与“鹤仪形”相契合,不失为君子风度。但又以反问句作结,隐隐透出内心的不平。“浩然”是形容心胸的开阔和澹荡。“机”是机心。世人为了争权夺利,机心百出,刘禹锡无意于此,所以说“机已息”。给几、杖作铭文,往往有自警或劝诫之意。“几杖”在这里是偏义词,主要是说“杖”。刘向《杖铭》:“历危乘险,匪杖不行;年耆力竭,匪杖不强;有杖不任,颠跌谁怨?有士不用,害何足言?”此诗末句暗用刘向《杖铭》之意,讽刺朝廷“有士不用”,而又不直接点破,只是说当今为几杖作铭,毫无意义。内心的不平,仅以反语微露而不使泻出,因而诗意就显得更为含蓄了。
此诗写在一个幽静的环境中,诗人看到蜜蜂从中受到教诲,同时也联想到鹤的美好仪态;接着以酒调节精神,借琴陶冶性灵,刻画诗人的自我形象,结尾作达观之语,又以反问句作结,隐隐透露出内心的不平。此诗写得含蓄蕴藉,颇耐咀嚼。结句用典,暗含讽刺,内心情感自然流露。
作品大意写浪迹江湖的诗人,在秋风萧瑟的时节与一位少年相遇。彼此情味相投,但只片刻幸会,随即就分手了。诗人选择相逢又相别的瞬间场面来表现“客恨”,自然地流露出无限的离恨别情,给人以颇深的艺术感染。
诗中的“客恨”不是一般的离愁别恨。这首小诗是借客游抒写作者落拓江湖的“不遇”之感。
客游他乡,忽遇友人,本当使人高兴,但由于彼此同有沦落江湖、政治失意之感,故觉颇多苦恨。尤其在这金风起浪、落叶萧萧的秋天,更容易触动游子的愁肠了。“秋风叶下洞庭波”,是化用《楚辞》“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诗句,描绘南方萧索的秋色,借以渲染“客恨”,并非实指。和下文的“夜别淮阴市”一样,都是借意。
诗的前半融情入景,“客恨”的含意还比较含蓄。后半借酒消愁,意思就显露得多了。“酒酣夜别淮阴市,月照高楼一曲歌”。“淮阴市”,固然点出话别地点,但主要用意还是借古人的酒杯浇胸中的块垒。这里是暗用淮阴侯韩信的故事。韩信年少未得志时,曾乞食漂母,受辱胯下,贻笑于淮阴一市。而后来却征战沙场,成为西汉百万军中的统帅。温庭筠也是才华出众,素有大志,但因其恃才傲物,终不为世用,只落得身世飘零,颇似少年韩信。故“酒酣夜别淮阴市”句,正寓有以韩信的襟抱期待自己,向昨天的耻辱告别之意。所以最后在高楼对明月,他和少年知音放歌一曲,以壮志共勉,正表达了一种豪放不羁的情怀。
这首诗善于用典寄托怀抱,且不着痕迹,自然地与写景叙事融为一体,因景见情,含蓄隽永。暗用韩信故事来自述怀抱之后,便引出“月照高楼一曲歌”的壮志豪情。“月照高楼”明写分别地点,是景语,也是情语。四个字点染了高歌而别的背景,展现着一种壮丽明朗的景色。它不同于“月上柳梢”的缠绵,也有别于“晓风残月”的悲凉,而是和慷慨高歌的情调相吻合,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豪气。这正是诗人壮志情怀的写照。诗贵有真情。温庭筠多纤丽藻饰之作,而此篇却以峻拔爽朗的面目独标一格,令人耳目一新。
诗中描写的场景是,正当农民打麦晒场的时候,忽然变了风云。一时风声紧,雨意浓。秦地(今陕西一带)西风则雨,大约出自当时的农谚。这样的农谚与天气变化有关。“尝闻”二字,写人们对天气变化的关切。这样,开篇一反绝句平直叙起的常法,入手就造成紧迫感,有烘托气氛的作用。
“尝闻秦地西风雨,为问西风早晚回?”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曾经听说秦地(今陕西一带)刮起西风就会下雨,西风啊,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正当打麦晒场的时候,忽然变了风云。一时风声紧,雨意浓。秦地(今陕西一带)西风则雨,大约出自当时的农谚。提起这样的农谚,显然与眼前天气变化有关。“尝闻”二字,写出人们对于天气变化的关切。这样,开篇一反绝句平直叙起的常法,入手就造成紧迫感,有烘托气氛的作用。在这个节骨眼上,天气的好坏关系到一年的收成。一场大雨,将会使多少人家的希望化作泡影。所以诗人恳切的默祷苍天不要下雨。这层意思在诗中没有直说,而用了形象化的语言,赋西风以人格,盼其早早归去,仿佛它操有予夺之权柄似的。“为问西风早晚回?”“早晚回”,即“何时回”。这怯生生的一问,显示农耕社会中农民对上天的敬畏,表现的心情是焦灼的。
“白发老翁如鹤立,麦场高处望云开。”小诗的后两句是说,头发花白的老农久久站立在麦场的高处,盼望着乌云散去,太阳重现。
后两句是从生活中直接选取一个动人的形象来描绘,给人以深刻的印象。首先,选取白发老农最有代表性,这样的人物德高望重,富有社会经验和生活经验,他们默默的为社会创造财富,饱经磨难与打击,经常挣扎在死亡线上,却顽强地生活着,永不绝望。其次,“如鹤立”三字描绘“望云开”的姿态极富表现力。“如鹤”的比喻,自然与白发有关,“鹤立”的姿态给人一种持久、执著的感觉。这一形体姿态,能恰当地表现出人物的内心活动。最后是“麦场高处”这一背景细节处理对突出人物形象起了不容忽视的作用。“麦场”,对于季节和“农家望晴”的原因是极形象的说明。而“高处”,对于老人“望云开”的迫切心情则更是具体微妙的一个暗示。通过近乎绘画语言来表述,较之直接的叙写,尤为含蓄,有力透纸背之感。通过这一“望”,可以使人联想到农家一年半载的辛勤,想到白居易《观刈麦》所描写过的那种劳动场景。
这首诗选取收割时节西风已至大雨将来时的一个农家生活片断,集中刻画一个老农望云的情节,通过这一“望”,可以使读者联想到农家一年半载的辛勤,如同白居易《观刈麦》所描写过的那种劳动情景;也可以使读者想到嗷嗷待哺的农家儿孙和等着收割者的无情的“收租院”等等,诗的潜在含义是很深的。由于七言绝句体裁较小,意象必须集中,必须使读者窥斑见豹。此诗不同于《观刈麦》的铺陈抒写手法,只集中写一“望”字,也是“体实施之”的缘故。
这首诗对农民有同情,但没有同情的话;对农民有歌颂,但也没有歌颂的话。诗人由衷的同情与歌颂尽在不言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