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井人南去,湘川水北流。江边数杯酒,海内一孤舟。
越井人南去,湘川水北流。江边数杯酒,海内一孤舟。
岭峤同仙客,京华即旧游。春心将别恨,万里共悠悠。
岭峤同仙客,京华即旧游。春心将别恨,万里共悠悠。

sòngxiéduānzhōu--jiǎzhì

yuèjǐngrénnánxiāngchuānshuǐběiliújiāngbiānshùbēijiǔhǎinèizhōu

lǐngjiàotóngxiānjīnghuájiùyóuchūnxīnjiāngbiéhènwàngòngyōuyōu

贾至

贾至

贾至(718—772)字幼隣,唐代洛阳人,贾曾之子。生于唐玄宗开元六年,卒于唐代宗大历七年,年五十五岁。擢明经第,为军父尉。安禄山乱,从唐玄宗幸蜀,知制诰,历中书舍人。时肃宗即位于灵武,玄宗令至作传位册文。至德中,将军王去荣坐事当诛,肃宗惜去荣材,诏贷死。至切谏,谓坏法当诛。广德初,为礼部侍郎,封信都县伯。后封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卒,谥文。至著有文集三十卷, 《唐才子传》有其传。 ▶ 45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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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八年,秋,七月。
太元八年,秋,七月¹
译文:太元八年秋天,七月。
注释:¹秋七月:指东晋孝武帝太元八年秋七月。
秦王坚下诏大举入寇,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又曰:“其以司马昌明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势还不远,可先为起第。”良家子至者三万余骑,拜秦州主簿赵盛之为少年都统。是时,朝臣皆不欲坚行,独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劝之。阳平公融言于坚曰:“鲜卑、羌虏,我之仇雠,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所陈策画,何可从也!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不闲军旅,苟为谄谀之言以会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轻举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后患,悔无及也!”坚不听。
秦王坚¹下诏大举入寇²,民每十丁³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又曰:“其以司马昌明为尚书左仆射(yè),谢安为吏部尚书¹⁰,桓冲¹¹为侍中¹²;势还不远,可先为起第¹³。”良家子至者三万余骑,拜秦州¹⁴主簿¹⁵赵盛之为少年都统¹⁶。是时,朝臣皆不欲坚行,独慕容垂、姚苌(cháng)及良家子劝¹⁷之。阳平公融¹⁸言于坚曰:“鲜卑、羌虏¹⁹,我之仇雠,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²⁰,所陈策画²¹,何可从也!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不闲²²军旅,苟为谄(chǎn)(yú)之言以会²³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轻举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²⁴有后患,悔无及也!”坚不听。
译文:秦王苻坚(氐族所建前秦国的皇帝)颁布诏令大举入侵(东晋),百姓每十个年轻人中抽调一人当兵;家世清白而有一定财产的民间地主子弟,有才干而勇武的人,(朝廷)都授予他们羽林郎的职务。诏书中又说:“(胜利后)朝廷任命东晋孝武帝司马昌明任尚书左仆射,谢安任吏部尚书,桓冲任侍中;依情势看,我国出征凯旋还师,为时不远,可以事先(派定东晋皇帝和大臣归降后的官职)为他们修建府第。”民间富家子弟前来效命的有三万多人马,任命秦州主簿赵盛之担任少年都统。这时,朝廷的大臣都不希望苻坚采取这样的行动,只有慕容垂、姚苌以及民间富家子弟支持他(这样做)。阳平公苻融对苻坚说:“鲜卑(指慕容垂),羌虏(指姚苌),是我们的仇敌(此二人之国都被苻坚所灭,他们虽然臣服于秦,但心怀仇怨),总想着发生变故来实现他们复仇的志向,他们所陈述的策略,怎么可以听从呢!。良家少年都是富贵子弟,不懂军事,只是说些谄媚的话来迎合陛下的心意罢了。”如果陛下轻信并重用他们,轻率采取重大行动,我担心既不能成功,又会有后患,后悔就来不及了!”苻坚不听他的劝谏。
注释:¹秦王坚:前秦皇帝苻坚,字永固,一字文玉,少博学多才,有大 志。淝水战后,国为慕容垂、姚苌所分裂。坚为苌所执,缢死。²入寇:入侵。这是作者站在东晋的立场上说的。³丁:成年男子。⁴良家子:出身清白、从事正当职业人家的子弟。⁵已:通“以”。⁶羽林郎:羽林军的军官。羽林,禁卫军名。⁷司马昌明: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字昌明。⁸尚书左仆射:尚书省副长官。⁹谢安:字安石。当时任中书监、录尚书事(相当于宰相)。淝水 之战时,加封征讨大都督。战后,以功拜太保。¹⁰吏部尚书:吏部正长官。¹¹桓冲:字幼之。时以车骑将军领荆州刺史。¹²侍中:相当于宰相。¹³势还不远,可先为起第:看形势,不久就能凯旋,可先为他们造 好宅第。¹⁴秦州:地名。在今甘肃天水一带。¹⁵主簿:官名。主管文书,为长官的僚属。¹⁶少年都统:年轻士兵(即上文的“良家子”)的总管。¹⁷劝:鼓励,鼓动。¹⁸阳平公融:苻融,苻坚之弟,封阳平公。¹⁹鲜卑、羌虏:指慕容垂、姚苌等人。垂为鲜卑人,苌为羌人。他 们的国家都是被秦灭亡的,二人都有乘乱复国的打算。²⁰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意思是常常盼望发生战乱兵变,以便 乘机实现自己的志向。逞,满足。所²¹陈策画:他们所陈述的计划谋略。²²闲:通“娴”,熟习。²³会:迎合。²⁴仍:又,而且。
八月,戊午,坚遣阳平公融督张蚝、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兖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州诸军事。坚谓苌曰:“昔朕以龙骧建业,未尝轻以授人,卿其勉之!”左将军窦冲曰:“王者无戏言,此不祥之征也!”坚默然。
八月,戊午¹,坚遣阳平公融督张蚝(háo)、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兖州²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³、梁州诸军事。坚谓苌曰:“昔朕以龙骧建业,未尝轻以授人,卿其勉之!”左将军窦(dòu)冲曰:“王者无戏言,此不祥之征也!”坚默然。
译文:八月,戊午日这天,符坚派遣阳平公符融统领张蚝、慕容垂等的二十五万步兵骑兵为前锋;任命兖州刺史姚苌担任龙骧将军,统领益州、梁州各方面的军事。符坚对姚苌说:“过去我担任龙骧将军而开创基业,从来不轻易把这个职位授给别人,你可要自勉啊!”左将军窦冲说:“君王说话都不是开玩笑,这是不祥的征兆啊!”符坚沉默不语。
注释:¹戊午:八月初二日。²兖州:地名。今山东、河南部分地区。³益:益州。今四川成都一带。⁴梁州:地名。今陕西汉中一带。⁵以龙骧建业:苻坚在龙骧将军任上杀其堂兄苻生而得帝位。⁶勉:努力。
慕容楷、慕容绍言于慕容垂曰:“主上骄矜已甚,叔父建中兴之业,在此行也!”垂曰:“然。非汝,谁与成之!”
慕容楷、慕容绍言于慕容垂曰:“主上骄矜¹²甚,叔父建中兴之业³,在此行也!”垂曰:“然。非汝,谁与成之!”
译文:慕容楷、慕容绍(两人都是慕容垂的侄子)对慕容垂说:“苻坚骄傲自大太过分了,叔父建立复兴的大业,就在这次行动了!”慕容垂说:“对。要不是你们,我与谁一块成就大事呢!”
注释:¹骄矜:骄傲。²已:太,过分。³建中兴之业:指恢复鲜卑族人的前燕政权。中兴,复兴,由衰 而兴。
甲子,坚发长安,戎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旗鼓相望,前后千里。九月,坚至项城,凉州之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兵方顺流而下,幽、冀之兵至于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运漕万艘。阳平公融等兵三十万,先至颍口。
甲子¹,坚发长安,戎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旗鼓相望,前后千里。九月,坚至项城²,凉州³之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兵方顺流而下,幽、冀之兵至于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运漕万艘(sōu)。阳平公融等兵三十万,先至颍(yǐng)
译文:八月初八日,苻坚自长安发兵,士兵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旗 帜战鼓相望,前后千里。九月,苻坚到达项城,凉州的军队刚到达咸 阳,蜀、汉的军队正顺流而下,幽、冀的军队到达彭城,东西万里,水陆 并进,运粮船上万艘。阳平公苻融等军队三十万,先到达颍口。
注释:¹甲子:八月初八日。²项城:地名。今河南项城一带。³凉州:地名。今甘肃武威一带。⁴蜀、汉:今四川、湖北一带。⁵幽:今河北北部及东北部。⁶冀:今河北中、南部。⁷彭城:地名。今江苏徐州一带。⁸运漕:指运漕粮的船。漕,水道运粮。⁹颍口:地名。今安徽颍上一带。
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琰,安之子也。
¹以尚书仆射谢石²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³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yǎn)、西中郎将桓伊等众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琰,安之子也。
译文:晋武帝下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 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人共领 八万将士抵挡前秦军;派遣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增援寿阳。谢 琰,谢安的儿子。
注释:¹诏:这里是晋孝武帝下的诏书。²谢石:谢安之弟。³徐、兖二州:指东晋所置南徐州、南兖州。⁴谢玄:谢安之侄,其兄谢奕之子。⁵琰:东晋宰相谢安次子。⁶寿阳:地名。今安徽寿县。
是时,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谢玄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安遂命驾出游山墅,亲朋毕集,与围棋赌墅。安棋常劣于玄,是日,玄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安遂游陟,至夜乃还。桓冲深以根本为忧,遣精锐三千入卫京师;谢安固却之,曰:“朝廷处分已定,兵甲无阙,西藩宜留以为防。”冲对佐吏叹曰:“谢安石有庙堂之量,不闲将略。今大敌垂至,方游谈不暇,遣诸不经事少年拒之,众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
是时,秦兵既盛,都下¹震恐。谢玄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²,答曰:“已别有旨³。”既而寂然。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安遂命驾出游山墅,亲朋毕集,与围棋赌墅。安棋常劣于玄,是日,玄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安遂游陟(zhì),至夜乃还。桓冲深以根本为忧,遣精锐三千入卫京师;谢安固却之,曰:“朝廷处分已定,兵甲无阙¹⁰,西藩宜留以为防。”冲对佐吏叹曰:“谢安石有庙堂之量¹¹,不闲将略。今大敌垂¹²至,方游谈不暇(xiá),遣诸不经事少年拒之,众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rèn)¹³矣!”
译文:这时,前秦兵力已经很强盛,东晋朝廷上下震惊恐慌。谢玄进来,向谢安问计,谢安神色平静,回答说:“朝廷已经另有打算。”然后就不说话了。谢玄不敢再说什么,就让张玄再次去询问。谢安于是命令车驾山林别墅去游赏,亲朋全都来了,谢安与张玄下围棋用别墅作赌注。谢安的棋艺通在张玄之下,这天,张玄(对前秦大兵犯境)有畏惧情绪,就使谢安成了他的敌手而不能取胜。谢安(下完棋后)于是登高游览,直到夜里才回来。桓冲深为京城安危而忧虑,派三千精锐士兵前来保卫京师;谢安坚决地拒绝了,说:“朝廷谋划已定,兵力和装备都不缺,你镇守的荆州是京师建康西边的屏障,应该留下这些精锐部队作为防备。”桓冲对辅佐的官吏感叹曰:“谢安石有执掌朝政的才能和度量,(但他)不懂得用兵的韬略。如今大敌就要到了,他还不停地外出游玩闲谈,派几个没有经历过大事的孩子抵御敌军,兵力又少又弱,东晋的命运已可想而知,我们这些人将臣服于前秦氐族人的统治了!”(注:古代北方游牧民族都披发左衽,而中原华夏民族则束发右衽。桓冲在这里借用典故,意指东晋将会战败。)
注释:¹都下:指东晋都城建康,即今南京。²夷然:平静的样子。³已别有旨:已经另有指示。旨,意旨。⁴张玄:一名张玄之,与谢玄齐名,时人称为“南北二玄”。⁵敌手:力量相当的对手。敌,对等。⁶游陟:登山游玩。⁷根本:事物最重要的部分。这里指京城建康。⁸固却之:坚持推辞桓冲所派遣的增援部队。⁹处分:处置谋划。¹⁰阙:通“缺”西藩:指国家西部的防御。桓冲时为荆州刺史,荆州在建康之西,故说西藩。¹¹庙堂之量:指处置朝廷大事的才干。庙堂,朝廷。¹²垂:将近。¹³左衽:衣襟开在左边。衽,衣襟。这是古时少数民族的习 俗。中原人左衽,表示被少数民族所降服。
冬,十月,秦阳平公融等攻寿阳。癸酉,克之,执平虏将军徐元喜等。融以其参军河南郭褒为淮南太守。慕容垂拔郧城。胡彬闻寿阳陷,退保硖石,融进攻之。秦卫将军梁成等帅众五万屯于洛涧,栅淮以遏东兵。谢石、谢玄等去洛涧二十五里而军,惮成不敢进。胡彬粮尽,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复见大军!”秦人获之,送于阳平公融。融驰使白秦王坚曰:“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坚乃留大军于项城,引轻骑八千,兼道就融于寿阳。遣尚书朱序来说谢石等,以为:“强弱异势,不如速降。”序私谓石等曰:“若秦百万之众尽至,诚难与为敌。今乘诸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已夺气,可遂破也。”
冬,十月,秦阳平公融等攻寿阳。癸酉¹,克之,执²平虏将军徐元喜等。融以其参军河南郭褒为淮南³太守。慕容垂拔郧(yún)。胡彬闻寿阳陷,退保硖(xiá),融进攻之。秦卫将军梁成等帅众五万屯于洛涧(jiàn),栅淮(huái)以遏东兵。谢石、谢玄等去洛涧二十五里而军,惮成不敢进。胡彬粮尽,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复见大军!”秦人获之,送于阳平公融。融驰使白秦王坚曰:“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坚乃留大军于项城,引轻骑八千,兼道就融于寿阳。遣尚书朱序来说谢石等,以为:“强弱异势,不如速降。”序私谓石等曰:“若秦百万之众尽至,诚难与为敌。今乘诸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已夺气,可遂破也。”
译文:太元八年,冬,十月,前秦的阳平公符融等攻打寿阳。癸酉日这天,攻下寿阳,活捉了东晋的平虏将军徐元喜等人。符融让参军河南人郭褒担任淮南太守。慕容垂攻克了郧城。胡彬听说寿阳被攻陷,退守硖石,符融率军进攻。前秦的卫将军梁成等人率领五万人马在洛涧驻扎,在淮水边设置栅栏来阻挡东晋的军队。谢石、谢玄等在距离洛涧二十五里的地方驻军,因害怕梁成的军队而不敢前进。胡彬粮草用尽,暗中派使者报告谢石等人说:“如今敌人强盛而我方没有粮草,恐怕再也见不到东晋的大军了!”前秦士兵抓住了这个使者,把他送交阳平公符融。符融派人骑马向秦王符坚报告说:“敌人兵力少很容易擒获,只是担心他们逃跑,应该赶快前去攻打!”符坚于是把大军留在项城,带领轻装的八千骑兵,昼夜行军在寿阳与符融会合。符坚派尚书朱序(东晋大臣,兵败被俘降前秦,淝水战后,复归东晋)来劝说谢石等人,认为:“强弱之势不同,不如赶快投降。”朱序私下对谢石等人说:“如果前秦的百万大军全部来到,你们实在难以与他们为敌。如今乘各路大军还没有到齐,应该尽快攻击他们;如果打败他的前锋,就削弱了他们的士气,可以就此彻底打败他们。”
注释:¹癸酉:十月十八日。²执:捕获。³淮南:郡名。治所在寿阳。⁴郧城:地名。在今湖北安陆。⁵硖石:山名。在今安徽寿县西北。⁶洛涧:古水名。今淮河支流洛河。⁷栅淮以遏东兵:在淮河上设栅栏来阻挡增援的晋兵。⁸朱序:本为东晋梁州刺史,太元四年,秦兵入侵,朱序战败 被俘,苻坚委任为度支尚书。⁹夺气:意思是失去锐气。
石闻坚在寿阳,甚惧,欲不战以老秦师。谢琰劝石从序言。十一月,谢玄遣广陵相刘牢之帅精兵五千人趣洛涧,未至十里,梁成阻涧为陈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击成,大破之,斩成及弋阳太守王咏,又分兵断其归津,秦步骑崩溃,争赴淮水,士卒死者万五千人。执秦扬州刺史王显等,尽收其器械军实。于是谢石等诸军,水陆继进。秦王坚与阳平公融登寿阳城望之。见晋兵部阵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晋兵,顾谓融曰:“此亦勍敌,何谓弱也!”怃然始有惧色。
石闻坚在寿阳,甚惧,欲不战以老秦师¹。谢琰劝石从序言。十一月,谢玄遣广陵相刘牢之帅精兵五千人趣(qū)²洛涧,未至十里³,梁成阻涧为陈(zhèn)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击成,大破之,斩成及弋阳太守王咏,又分兵断其归津,秦步骑崩溃,争赴淮水,士卒死者万五千人。执秦扬州刺史王显等,尽收其器械军实。于是谢石等诸军,水陆继进。秦王坚与阳平公融登寿阳城望之。见晋兵部阵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晋兵,顾谓融曰:“此亦勍(qíng)敌,何谓弱也!”怃(wǔ)始有惧色。
译文:谢石听说符坚在寿阳,很害怕,想不交战而使秦军疲乏力衰。谢琰劝谢石听从朱序的建议。十一月,谢玄派广陵相刘牢之率领精兵五千人奔赴洛涧,离洛涧不到十里,梁成抢先占据洛河,布成阵势,等待刘牢之。刘牢之径直前进渡过涧水,攻击梁成,打败了他们,将梁成和弋阳太守王咏斩首,又分兵阻断他们归去的渡口,秦的步兵骑兵溃不成军,士兵争先恐后地逃进淮水,死亡的士卒有一万五千人。抓住秦的扬州刺史王显等人,全部收缴他们的器械等各种军用物资。于是谢石的各路大军,水陆两路同时进发。秦王符坚与阳平公符融登上寿阳城望去。只见晋兵阵容严整,又望见八公山上的草木,以为都是埋伏在那里的晋兵,回头对符融说:“这样的军队也是劲敌,怎么能说他们弱小呢!”怅然失意,这才有了害怕的神色。
注释:¹老秦师:使秦国军队疲惫。²趣:奔向。³未至十里:差十里路未到,即距目的地尚有十里。⁴陈:通“阵”,军队的行列,军阵。⁵军实:军用物资。⁶八公山:在寿县东北,淮河之南、淝水之北。俯瞰平野,形势 险要。⁷勍:强有力。⁸怃然:失意的样子。
秦兵逼淝水而陈,晋兵不得渡。谢玄遣使谓阳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而置陈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陈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坚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融亦以为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复止。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融驰骑略陈,欲以帅退者,马倒,为晋兵所杀,秦兵遂溃。玄等乘胜追击,至于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少却,朱序在陈后呼曰:“秦兵败矣!”众遂大奔。序因与张天锡、徐元喜皆来奔。获秦王坚所乘云母车。复取寿阳,执其淮南太守郭褒。
秦兵逼淝水而陈,晋兵不得渡。谢玄遣使谓阳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¹,而置陈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陈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坚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cù)²而杀之,蔑³不胜矣!”融亦以为然,遂麾(huī)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复止。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融驰骑略陈,欲以帅退者,马倒,为晋兵所杀,秦兵遂溃。玄等乘胜追击,至于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chóng)以饥冻,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少却,朱序在陈后呼曰:“秦兵败矣!”众遂大奔。序因与张天锡¹⁰、徐元喜皆来奔。获秦王坚所乘云母车¹¹。复取寿阳,执其淮南太守郭褒。
译文:秦兵紧靠着淝水列阵,晋兵不能渡河。谢玄派使者对阳平公符融说:“你孤军深入,却把阵势摆在淝水边,这是持久的打算,而不是想速战速决。如果把你们的阵势移动一下稍稍退却,让晋兵渡过淝水,来决一胜负,不是很好吗!”秦的众位将领都说:“我军人多他们人少,不如阻挡他们,使他们不能渡河,可以万无一失。”符坚说:“只须带兵稍稍后退,让他们渡到一半时,我们用铁骑践踏而杀死他们,这样没有不能取胜的!”符融也认为对,于是指挥军队稍稍退后。秦兵于是开始后退,(这一退)无法停下来。谢玄、谢琰、桓伊等率兵渡过淝水攻击秦军。符融骑马奔驰压阵,想以此阻挡退却的士兵,但马倒地,他被晋兵杀死,秦军于是溃败。谢玄等人乘胜追击,追到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踩踏而死的士兵,躺满原野塞满河川。那些逃跑的士兵听到风吹的声音和鹤叫声,都以为晋兵就要追来,昼夜不敢停,在草丛里行军在野外住宿,再加上又冷又饿,死的人十分之七、八。刚开始,秦兵稍稍退却时,朱序在阵后大声呼叫说:“秦兵败了!”士兵们于是狂奔逃命。朱序趁机与张天锡、徐元喜都(向东晋的大军)奔来。缴获秦王符坚乘坐的云母车。又攻下了寿阳,活捉淮南太守郭褒。
注释:¹悬军深入:意思是孤军深入。²蹙:迫近,逼近。³蔑:无,没有。⁴麾:指挥。⁵略:巡视。⁶青冈:在今安徽寿县西北。⁷蹈藉:践踏。⁸重:加上。⁹什七八:十分之七八。¹⁰张天锡:原为凉州割据势力首领,后被前秦击败,苻坚委为北部 尚书。¹¹云母车:云母装饰之车。云母,矿石,有玻璃光泽,并呈不同 颜色。
坚中流矢,单骑走至淮北,饥甚,民有进壶飧、豚髀者,坚食之,赐帛十匹、绵十斤。辞曰:“陛下厌苦安乐,自取危困。臣为陛下子,陛下为臣父,安有子饲其父而求报乎!”弗顾而去。坚谓张夫人曰:“吾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潸然流涕。
坚中流矢,单骑走至淮北,饥甚,民有进壶飧(sūn)¹、豚髀(bì)者,坚食之,赐帛十匹、绵十斤。辞曰:“陛下厌苦安乐,自取危困。臣为陛下子,陛下为臣父,安有子饲其父而求报乎!”弗顾而去。坚谓张夫人²曰:“吾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潸(shān)然流涕。
译文:符坚被流矢射中,单骑逃到至淮北,饿极了,有个百姓给他进献稀饭和煮熟的猪腿,符坚吃完,赏赐他帛十匹、绵十斤。那位百姓推辞说:“陛下害怕艰苦享受安乐,自己陷入危困的局面。臣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是臣的父亲,哪里有儿子给自己的父亲吃饭而求回报的呢!”(对帛、绵等)不看一眼就离开了。符坚对张夫人(苻坚的宠姬)说:“我如今还有何面目治理天下啊!”悲伤地流下了眼泪。
注释:¹壶飧:用壶盛的汤饭熟食。飧,熟食。²张夫人:苻坚的宠妃。
是时,诸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覆,天命人心皆归至尊,但时运未至,故晦迹自藏耳。今秦主兵败,委身于我,是天借之便以复燕祚,此时不可失也,愿不以意气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于我,若之何害之!天苟弃之,何患不亡?不若保护其危以报德,徐俟其衅而图之!既不负宿心,且可以义取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曰:“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耻,非负宿心也;兄奈何得而不取,释数万之众以授人乎?”
是时,诸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覆,天命人心皆归至尊,但时运未至,故晦迹自藏耳。今秦主兵败,委身于我,是天借之便以复燕祚,此时不可失也,愿不以意气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于我,若之何害之!天苟弃之,何患不亡?不若保护其危以报德,徐俟其衅而图之!既不负宿心,且可以义取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曰:“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耻,非负宿心也;兄奈何得而不取,释数万之众以授人乎?”
译文:这时,各路军队都溃败了,只有慕容垂率领的三万人马得以保全,符坚率领千余人马到他那里去。世子宝(慕容垂第四子)对慕容垂说:“咱们的家国倾覆了,天命人心都归于我们的君主,但时机和运气还没有到来,所以我们晦暂时把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如今秦主苻坚兵败,他把他自身交给我们,这是上天借给我们这个便利来恢复燕国的国运,这个时机不能失去,希望你不要因为苻坚对你的微小恩惠而忘记国家大事!”慕容垂说:“你们说的很对。但他凭一颗诚心来投奔我,怎么能害他呢!上天如果抛弃他,何必担心他不灭亡?不如保护他,在他危难时用美德报答他,慢慢等待时机再谋划这件事!(这样)既不辜负他一向对我们的好心,而且可以凭大义取得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说:“秦强大的时候吞并了燕国,秦衰弱了我们攻取他,这是为国家报仇雪耻,不是辜负他的好心;兄长为什么可以得到却不攻取,放下(兵权)把数万人马交给别人呢?”
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置身无所,逃死于秦,秦主以国士遇我,恩礼备至。后复为王猛所卖,无以自明,秦主独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运必穷,吾当怀集关东,以复先业耳,关西会非吾有也。”冠军行参军赵秋曰:“明公当绍复燕祚,著于图谶;今天时已至,尚复何待!若杀秦主,据邺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垂亲党多劝垂杀坚,垂皆不从,悉以兵授坚。平南将军慕容暐屯郧城,闻坚败,弃其众遁去;至荥阳,慕容德复说暐起兵以复燕祚,暐不从。
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置身无所,逃死于秦,秦主以国士遇我,恩礼备至。后复为王猛所卖,无以自明,秦主独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运必穷,吾当怀集关东,以复先业耳,关西会非吾有也。”冠军行参军赵秋曰:“明公当绍复燕祚,著于图谶;今天时已至,尚复何待!若杀秦主,据邺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垂亲党多劝垂杀坚,垂皆不从,悉以兵授坚。平南将军慕容暐屯郧城,闻坚败,弃其众遁去;至荥阳,慕容德复说暐起兵以复燕祚,暐不从。
译文:慕容垂说:“我过去被太傅慕容评不容,无处安身,为逃命来到前秦,秦的国君把我当国士对待,恩惠礼遇都很周到。后来又被王猛出卖,无法表明自己的清白,秦主苻坚却能明察,这样的大恩怎么能够忘记呢!如果(不这样做)我们氐族命运必定更加衰弱,我一定以怀柔之策招集关东兵民,来复兴氐族先前的大业,而关西应该不是我们所有的。”冠军行参军赵秋说:“明公应当复兴燕国的国运,在图谶(古代巫师、方士制作的一种验证吉凶的图符)上已经显示出征兆;如今天时已经来到,还等待什么呢!如果杀了秦主,占据邺都,向西进军,三秦之地也不是苻坚所有的了”!慕容垂的亲党大多劝说慕容垂杀掉符坚,慕容垂都没有听从,把全部兵马都交给了苻坚。平南将军慕容暐屯兵郧城,听说苻坚被打败,把他的部众抛下不管自己逃跑了;到了荥阳,慕容德又劝说慕容暐起兵来复兴燕国,慕容暐不听。
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时方与客围棋,摄书置床上,了无喜色,围棋如故。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不觉屐齿之折。
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时方与客围棋,摄书¹置床上,了无²喜色,围棋如故。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³,不觉屐(jī)齿之折。
译文:谢安收到驿马送来的战报,知道秦兵已经被打败,当时他正与客人下围棋,收起书信放在坐榻上,脸上没有一点喜悦的神情,仍像原先那样下围棋。客问他,他从容地回答说:“孩儿们已经如愿把秦兵打败了。”下完棋,他回内室,过门槛时(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而步履不稳),不知不觉间竟折断了屐齿。
注释:¹摄书:收叠书信。²了无:全无,一点没有。³户限:门槛。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近水¹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²易为春。
译文:靠近水边的楼台(因为没有树木的遮挡),能先看到月亮的投影;而迎着阳光的花木,(光照自然好得多,所以发芽就早),最容易形成春天的景象。
注释:¹近水:靠近水的地方。花木:花和树。

  宋·俞文豹《清夜录》:“范文正公镇钱塘,兵官皆被荐,独巡检苏麟不见录,乃献诗云:‘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

  范仲淹是宋朝时的一位政治家、文学家,他学问很好,能诗能文。他写的《岳阳楼记》十分著名,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至今仍为人们所传诵。

  范仲淹曾多次在朝廷担任要职,也曾镇守过地方。有一段时间,他镇守杭州。任职期间对手下的人都有所推荐,不少人得到了提拔或晋升,大家对他都很满意。

  这时候,有一个叫苏麟的官员,因担任巡检,常常在外,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当他见到自己周围的同事,无论职位比自己高的、低的都一个个得到了升迁,而自己却没人理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担心自己一定是被这位范大人遗忘了。怎么办呢?直接去找范大人吧,是去争官位,又不便说。不说吧,心里又很不平衡。为此,他心情非常沉重。一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委婉的办法来,这就是写首诗去向范大人请教,实际上去提醒他:千万别忘了自己!想到这里,苏麟高兴起来,他赶忙拿出纸认真地写了首诗,并将诗句呈给了范仲淹,很虚心地请他赐教。

  范仲淹读着苏麟的诗,很快就会意地笑了。他吟诵着诗中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的诗句,完全懂得了苏麟的言外之意。是呀!怎么能把他忘了呢?很快,苏麟得到了提拔。

  苏麟的这首诗,因为只写了两句,所以称为“断句”。“易为春”,后来演变为“易逢春”、“早逢春”。

duàn

lín sòngdài 

jìnshuǐlóutáixiānyuè xiàngyánghuāwéichūn 
绍兴八年十一月日,右通直郎枢密院编修臣胡铨,谨斋沐裁书,昧死百拜,献于皇帝陛下。
绍兴¹八年十一月日,右通直郎²(shū)密院³编修臣胡铨,谨斋(zhāi)裁书,昧(mèi)死百拜,献于皇帝陛下。
译文:绍兴八年十一月,右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臣子胡铨,斋戒沐浴,恭敬地写下这篇奏疏,冒着死罪献于皇帝陛下。
注释:封事:密封的奏章。古时群臣上奏章表,一般不用封缄,如事涉机密,为防泄露,就封以皂囊(黑色丝织口袋)。¹绍兴:南宋皇帝赵构年号,1131年至1162年。十一月日:十一月某日。²右通直郎:官职,六品文官。³枢密院:官署名称。宋代枢密院主要管理军事机密及边防等事,与中书省并称“二府”,同为最高国务机关。枢密院长官枢密使、知枢密院事以士人充任,副职间用武臣。⁴编修:官职名,掌修国史、实录。枢密院设编修官,负责编纂记述。绍兴五年,胡铨任枢密院编修官。⁵斋沐:斋戒沐浴,以示虔诚。⁶裁书:裁笺作书,写信。这里指写此封事。
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缘宰相无识,遂举以使虏,专务诈诞,斯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刘豫臣事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业,一旦豺狼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而伦又欲陛下效之。
臣谨按¹:王伦²本一狎(xiá)³小人,市井无赖,顷宰相无识,遂举以使虏(lǔ),专务诈诞,斯罔(wǎng)天听¹⁰,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虏(lǔ)使¹¹,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¹²也,是欲刘豫我¹³也!刘豫臣事¹⁴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¹⁵之业,一旦豺狼改虑,捽(zuó)¹⁶而缚(fù)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¹⁷,而伦又欲陛下效之。
译文:我恭谨地考察过:王伦本来是一个行为轻薄奸邪的小人,街市上的狡诈之徒,前不久因宰相秦桧没有眼力,竟推举他出使金国。他专事奸诈虚妄,欺骗皇上,突然得居高官,天下人无不痛恨唾骂他。他无缘无故地引来金国使臣,以“江南诏谕使”的名义同我朝谈判,这是想把我大宋当作臣妾,想把我大宋看作刘豫啊!刘豫像臣属一样侍奉金人,面朝南做上了儿皇帝,他自认为这是子孙称帝而万代不会改变的事业,金人一旦改变主意,就把他揪住捆绑起来,父子都做了俘虏。先例可鉴,记忆犹新,而王伦又想要皇上效法刘豫。
注释:¹谨按:恭敬论述。按,经过考察核实得出的结论。²王伦:字正道,莘县(今山东莘县)人。绍兴七年(1137年),徽宗和宁德后死于金国,王伦任迎奉梓宫使,出使金国,答应割地议和。绍兴八年(1138年),王伦出使金国,不久即与金国使臣同回临安。绍兴九年,王伦再次出使金国被拘,六年后拒绝降金,自云:“臣今将命被留,欲污以伪职,臣敢爱一死以辱命!”遂被金国君主勒死。《宋史》对王伦颇多贬词,赵翼《廿二史札记》有为其辩白之语,可供参考。³狎邪:行为放荡,品行不端。⁴顷:不久以前。⁵缘:因为。⁶宰相:指秦桧,时任宰相,力主与金讲和。北宋末年任御史中丞,与宋徽宗、宋钦宗一起被金人俘获。被释南归后,两任南宋宰相,前后执政十九年。曾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岳飞而遗臭万年。⁷举:推举。⁸使虏:出使金朝。虏,对敌人蔑称。下文丑虏、犬戎、夷狄等,皆有蔑视意。⁹专务诈诞:只说些欺诈虚妄的话。¹⁰斯罔天听:骗取皇帝的信任。天听,天子的听闻。¹¹“今者”句:绍兴八年金国国君派遣萧哲、张通古为江南诏谕使,同王伦使宋,以“诏谕”为名,即将宋视为属国,因为古代国君告知臣下或百姓才叫“诏谕”,故引起宋朝士人抗议。¹²臣妾我:使我为臣妾。男称臣,女称妾,表示被统治的身份。¹³刘豫我:使我变成刘豫那样的附庸。刘豫,字彦游,阜城(今河北交河)人,南宋叛臣,金傀儡政权伪齐皇帝。金兵南下不久降金,建炎四年(1130年),被金人立为“大齐”皇帝,建都大名(今属河北),后迁汴京(今河南开封),统治河南、陕西之地,配合金兵攻宋。绍兴七年(1137年)被废黜,父子二人皆为阶下囚,后迁居临潢(今内蒙古巴林左旗附近)而死。¹⁴臣事:像臣子那样去侍奉。¹⁵不拔:不可拔除,不可动摇。形容牢固。¹⁶捽:泛指抓,揪。¹⁷商鉴不远:即殷鉴不远,宋人避宋太祖父赵弘殷讳,改殷为商。语出《诗·大雅·荡》:“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谓殷人子孙应以夏的灭亡为鉴戒,后来泛指可以作为后人鉴戒的往事。文中是指刘豫称臣而终被金人诛杀的教训。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犬戎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犬戎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污夷狄,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左衽,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之士大夫皆当裂冠毁冕,变为胡服。异时豺狼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怫然怒。今丑虏,则犬豕也。堂堂大国,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邪?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犬戎¹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犬戎(róng)(fān)臣之位²?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污夷(yí)狄,祖宗数百年之赤子³尽为左衽,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之士大夫皆当裂冠(guān)毁冕(miǎn),变为胡服。异时豺狼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犬豕(shǐ)¹⁰而使之拜,则怫(fú)¹¹怒。今丑虏¹²,则犬豕也。堂堂大国,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邪?
译文:天下是祖宗创立的天下,皇上所居的帝位是祖宗传下的帝位。怎么能把祖宗的天下变为金人的天下,把祖宗的帝位变成金人附属国儿皇帝的地位呢!皇上一投降,那么宗庙社稷的神灵都将被金人所玷污,祖宗养育了几百年的人民都要衣襟向左改变风俗了!朝廷执政大臣都将降为陪臣,全国的士大夫都要废弃汉族的礼服,换上金人的服装。到时金人的贪欲无法满足,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像对待刘豫那样用无礼的态度强加到我们头上呢!三尺儿童是最不懂事的,如果指着狗猪要他跪拜,那他也会怫然大怒;金人就是狗猪,堂堂宋国,一个接一个地拜倒在狗猪脚下,就是小孩子都感到羞耻,难道皇上忍心这样做吗?
注释:¹犬戎:旧时对我国少数民族的蔑称。²藩臣之位:附属国的臣子之位。³赤子:比喻百姓,人民。⁴衽:衣襟。我国古代汉族习惯上衣襟右掩,称为右衽;而少数民族的服装,衣襟左掩。这里是以左衽作为受金人统治的代名词。⁵宰执:指宰相等执掌国家政事的重臣。⁶冠:指古代官吏所戴的礼帽。⁷冕:古代天子、诸侯、卿、大夫等行朝仪、祭礼时所戴的礼帽。⁸胡服:少数民族的服装。⁹三尺童子:谓小儿。¹⁰犬豕:狗和猪。比喻鄙贱之人。¹¹怫然:愤怒貌。¹²丑虏:对敌人的蔑称。
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虏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丑虏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矣。
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zǐ)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¹。”呜呼!自变故²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dàn)³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jié)民膏血而不恤(xù),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gòu)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虏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丑虏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¹⁰,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¹¹矣。
译文:王伦的意见竟说:“宋朝只要向金人投降,那么徽宗的灵柩便可归还,太后便可回国,钦宗便可归返,中原便可收复。”唉!自从汴京沦陷以来,主张议和的人,谁不是拿这种话来引诱皇上呢?但是终究没有一桩应验的,金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已经非常清楚了。而皇上还不醒悟过来,耗尽百姓的膏血却不知顾惜,忘了国家大仇却不思报复,含垢忍辱,拿天下来臣事金人却心甘情愿。即使金人一定可以讲和,完全像王伦所说的那样,那天下的后人又将会把皇上说成是什么样的君主呢?何况金人狡诈多端,而且王伦又用奸诈的手段帮助他们,那么徽宗的灵柩决不可能归还,太后决不可能回国,钦宗决不可能归返,中原决不可能收复。然而膝盖一弯曲便不能再伸直了,国势一衰微便不能再振作了,真叫人为此痛哭流涕长叹不已啊!
注释:¹“则梓宫”四句:梓宫,皇帝、皇后的灵柩,此指宋徽宗赵佶的灵柩。赵佶于绍兴五年死于金国。太后,指高宗生母韦贤妃,与徽宗同被俘金国。高宗即位后,遥尊其母为皇太后。后迎归宋朝。渊圣,指宋钦宗赵桓,渊圣为宋钦宗的尊号。²变故:指靖康之变。公元1127年,金兵南下,攻克汴京,俘虏徽钦二帝。³啖:喂食,引申为利诱。⁴膏血:犹言民脂民膏。⁵含垢忍耻:忍受耻辱。⁶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甘心拿着天下而臣事金国。⁷何如主:怎样的君主。⁸变诈:欺诈。⁹济之:指王伦帮助金朝。¹⁰陵夷:由盛到衰,衰颓,衰落。¹¹长太息:深深地叹息。
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肯北面臣敌,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只如顷者敌势陆梁,伪豫入寇,固尝败之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于淮阴,较之前日蹈海之危,已万万矣!倘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我岂遽出虏人下哉?今无故而反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向者陛下间关海道¹,危如累卵²,当时尚不肯北面³臣敌,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只如顷者敌势陆梁,伪豫入寇(kòu),固尝败之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wō),败之于淮阴¹⁰,较之前日蹈海之危¹¹,已万万¹²矣!倘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我岂遽(jù)¹³出虏人下¹⁴哉?今无故而反臣之,欲屈万乘之尊¹⁵,下穹庐之拜¹⁶,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¹⁷。此鲁仲连¹⁸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谤(bàng)¹⁹汹汹²⁰,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译文:过去皇上辗转避难在海道上,危险得像垒起来的蛋一样,那个时候尚且不愿面向北方对敌称臣,何况国家形势逐渐好转,将领们竭尽锐气杀敌,士兵们渴望奋起抗战。就比如前不久金人势力到处侵扰,刘豫配合金人入侵,我军就在襄阳、淮水、涡口、淮阴等地击败过他们。比起流离在海上那样的危险境遇,当然已经好了万倍。假使不得已而非用兵不可,我们难道就一定会败在金人之下吗?现在无缘无故地反而臣服于金人,要委屈皇帝的尊严,向金人俯首跪拜,三军将士不等作战士气就已经衰竭了。这就是鲁仲连仗义不尊秦为帝的原因,不是舍不得那尊秦为帝的虚名,而是顾惜那天下大势不容许这样做。朝廷内大小官员,朝廷外军队和百姓,异口同声,都想吃王伦的肉。内外议论纷纷,皇上却不闻不问,我真担心一旦事变发生,祸害将不可预料。我私下认为不杀掉王伦,国家的存亡就不可想象。
注释:¹向者陛下间关海道:指建炎三至四年(1129年—1130年)宋高宗在金兵追击下从建康(今南京)逃往杭州、明州(今宁波)并航海到温州一事。间关,谓道路崎岖难行。²累卵:把鸡蛋堆叠起来,比喻极其危险。³北面:古代君主面朝南坐,臣子朝见君主则面朝北,所以对人称臣称为北面。⁴陆梁:跳跃貌,引申为嚣张、猖獗。⁵伪豫:指刘豫的伪政权。伪,不合法的。⁶固:通“故”,已经。⁷败之于襄阳:指高宗绍兴四年(1134年),岳飞击溃刘豫大将李成,收复襄阳等地。事见《宋史·岳飞传》。⁸败之于淮上:指绍兴四年韩世忠击溃金及刘豫大军,追至淮水一事。事见《宋史·韩世忠传》。⁹败之于涡口:指绍兴六年杨沂中(又名存中)、张宗颜大败刘豫三十万大军事。事见《宋史·杨存中传》。涡口,涡水入淮水之口,在今安徽省怀远县东北。¹⁰败之于淮阴:绍兴四年,“帝亲征,王师大捷于淮阴”,事见《宋史·章谊传》。又绍兴三年,赵立破金兵于淮阴。¹¹蹈海之危:航海,比喻危险。¹²万万:谓远远胜过当初。¹³遽:竟,就。¹⁴出敌人下:指比敌人弱。¹⁵万乘之尊:皇帝的尊严。周制:天子地方千里,出兵车万乘(辆),后世以“万乘”指皇帝。¹⁶下穹庐之拜:向金国低首下拜。穹庐,古代游牧民族居住的毡帐,这里借指金国。¹⁷索:尽,完结。¹⁸鲁仲连:战国时期齐国高士。善于出谋划策,常周游各国,为其排难解纷。¹⁹谤议:非议。²⁰汹汹:形容声势盛大。
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为石晋。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桧乃厉声责曰:“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随非愎谏,已自可见。而乃建白,令台谏侍臣佥议可否,是明畏天下议己,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耳。有识之士,皆以为朝廷无人。吁,可惜哉!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夫管仲,霸者之佐耳,尚能变左衽之区,而为衣裳之会。秦桧,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归左衽之乡。则桧也,不唯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孙近附会桧议,遂得参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近伴食中书,漫不敢可否事。桧曰“虏可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臣尝至政事堂,三发问而近不答,但曰:“已令台谏侍从议矣”。呜呼!参赞大政,徒取充位如此,有如虏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耶?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
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心腹大臣¹而亦为之。陛下有尧(yáo)舜之资,桧(huì)不能致陛下如唐虞²,而欲导陛下为石晋³。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桧乃厉声责曰:“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随非愎(bì),已自可见。而乃建白¹⁰,令台谏¹¹侍臣佥(qiān)¹²议可否,是明畏天下议己,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bàng)耳。有识之士,皆以为朝廷无人。吁,可惜哉!孔子曰:“微¹³管仲¹⁴,吾其被(pī)¹⁵左衽(rèn)矣。”夫管仲,霸者¹⁶之佐¹⁷耳,尚能变左衽之区,而为衣裳之会¹⁸。秦桧,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归左衽之乡。则桧也,不唯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孙近¹⁹附会桧议,遂得参知政事²⁰。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近伴食中书²¹,漫²²不敢可否²³事。桧曰“虏可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²⁴”,近亦曰“当拜”。臣尝至政事堂²⁵,三发问而近不答,但曰:“已令台谏侍从议矣”。呜呼!参赞大政²⁶,徒取充位²⁷如此,有如²⁸虏骑长驱,尚能折冲²⁹御侮³⁰耶?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
译文:纵然如此,王伦不值一说,而秦桧凭着朝廷心腹大臣的身份也做出这样的事。皇上有唐尧、虞舜的才资,秦桧不能使皇上成为唐尧、虞舜一样的国君,却想诱导皇上做石敬塘那样的儿皇帝。礼部侍郎曾开等人引用古人所说的道理来驳斥他,秦桧竟大声责备他们说:“你知道古人的事,我难道不知道吗!”秦桧坚持错误、不听别人的劝告,从这件事上就自然可以看清楚。至于他提出建议,让御史台、谏院和左右侍从共同讨论可否议和,这大概是害怕天下人议论自己,而让御史台、谏院和左右侍从共同来分担舆论的指责。有见识的人士,都以为朝廷没有人才。唉!真痛惜啊!孔子说:“倘若没有管仲,我们恐怕要披着头发,衣衽向左了。”管仲不过是霸主齐桓公的助手罢了,还能改变衣衽向左的地区,协助主持会盟各国诸侯。秦桧是大国的宰相,反而驱使百姓放弃文明风俗,成为衣衽向左的地区。那么秦桧不仅是皇上的罪人,实在也是管仲的罪人了。孙近附和秦桧的意见,于是做到参知政事。天下人盼望太平如饥似渴,孙近却在中书省吃白饭,议事时完全不表示赞成或反对。秦桧说对敌国可以讲和,孙近也说可以讲和;秦桧说天子应当向金人下拜,孙近也说应当下拜。我曾经到过政事堂,多次提出质问而孙近却不回答,只是说:“已经命令御史台、谏院和左右侍从讨论了。”唉!参与决定国家大事却只求讨人喜欢,空占官位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敌骑长驱直入,还能抗拒敌人抵御外侮吗?我私下认为秦桧、孙近也应该斩首。
注释:¹心腹大臣:皇帝亲信的大臣。²唐虞:尧、舜的朝代名。³石晋:指五代石敬瑭建立的后晋政权。石敬瑭勾引契丹兵灭除后唐,割燕、云十六州给契丹,受其册封,国号为晋,称契丹主为父皇帝,自称儿皇帝。⁴礼部侍郎:掌管礼乐、祭祀、教育、科举等事务机构的副长官。⁵曾开:字天游,曾几之兄。他曾当面反对秦桧的议和,《宋史·曾几传》载:“公当强兵富国,尊主庇民,奈可自卑辱至此。”因而触怒秦桧,被贬徽州。⁶古谊:即古义,古人所说的道理。⁷折:驳斥,责难。⁸故事:旧事、典故。⁹随非愎谏:坚持错误,固执而不听他人意见。¹⁰建白:陈述意见或有所倡议。¹¹台谏:指御史台和谏议官。宋时以专司纠弹的御史为台官,以职掌建言的给事中、谏议大夫等为谏官。两者虽各有所司,而职责往往相混,故多以“台谏”泛称之。¹²佥:众,皆。¹³微:非,无。¹⁴管仲:名夷吾,字仲,春秋时期齐国著名的政治家。他被称为“春秋第一相”,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霸主。¹⁵被发:散发。¹⁶霸者:指齐桓公。春秋时齐国国君。任用管仲改革,选贤任能,加强武备,发展生产。号召“尊王攘夷”,助燕败北戎,援救邢、卫,阻止狄族进攻中原,国力强盛。联合中原各国攻楚之盟国蔡,与楚在召陵(今河南郾城东北)会盟。又安定周朝王室内乱,多次会盟诸侯,成为春秋五霸之首。¹⁷佐:辅助。¹⁸衣裳之会:指齐桓公主持的各诸侯国的盟会。衣冠:古代士以上的服装,这里指汉族地区的物质文明。¹⁹孙近:南宋无锡人,进士出身,累官至翰林院学士承旨。绍兴八年(1138年)附和秦桧主和,除参知政事,旋兼以同知枢密院事,对金使卑躬屈膝。傅会:附和,迎合。²⁰参知政事:官职名称。参知政事和枢密使、副使、知枢密院事、签书枢密院事等,通称执政,与宰相合称宰执。²¹伴食中书:指居宰辅之位而无所作为。宋朝皇宫内别置中书,叫做“政事堂”,是宰相办公的地方,孙近身为宰相副职,处处附和秦桧,不作主张,所以称他为“伴食中书”。伴食,陪同进食。唐时朝会毕,宰相率百僚集尚书省都堂会食,后遂因以指身居相位而庸懦不能任事者。²²漫:枉自,徒然。²³可否:赞成或反对。²⁴当拜:指宋天子向金人跪拜。²⁵政事堂:唐宋时宰相的总办公处。唐初始有此名,设在门下省,后迁到中书省。下设吏、枢机、兵、户、刑礼五房。北宋就中书内省设政事堂,简称中书,与枢密院分掌政、军,号称“二府”。元丰改制后,遂以尚书省的都堂为宰相办公所在,因也称都堂为政事堂。²⁶参赞大政:参与决定国家大事。²⁷取充位:占据官位而不负责任。《挥麈后录》卷十“取”字后有“容”字。²⁸有如:如果。²⁹折冲:击退敌军。折,挫败。³⁰御侮:抵御侵侮,与“折冲”意同。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小臣狂妄,冒渎天威,甘俟斧钺,不胜陨越之至!
臣备员枢(shū)¹,义不与桧等共戴天²。区区³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gǎo)。然后羁(jī)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小臣狂妄,冒渎天威¹⁰,甘俟(sì)斧钺(yuè)¹¹,不胜陨(yǔn)¹²之至!
译文:我充当枢密院一名属员,誓不与秦桧等同活在一个天底下。我的小小心愿,就是希望将秦桧、王伦、孙近三人斩首,把他们的头颅悬挂在竹竿上到藁街上去示众。然后拘留金国使者,责备他们违背礼义,再从容地派出讨伐金国的军队,那么三军将士不待作战就已勇气倍增。不这样的话,我只有跳入东海一死罢了,岂能留在小朝廷苟且偷生吗?小臣狂妄,冒犯了陛下的尊严,甘心等待着处罚,不胜惶恐之至。
注释:¹备员枢属:当时胡铨任枢密院编修,故云。备员,充数,这里是谦称。²不与桧等共戴天:意谓与秦桧等人仇恨极深,不愿共生于天下。³区区:谦词,用于自称。指小的意思,含有愚拙的意思。⁴竿之藁街:用竹竿把头悬于金国使臣住的街上以示众。竿,用作动词,犹言“悬”。把头挂在竹竿上。藁街,汉朝的街名,在长安城南内,为汉代长安城中少数民族及外国使者居住之所。⁵羁留:扣押。⁶徐兴问罪之师:出兵讨伐敌人。徐兴,从容不迫地发起。⁷赴东海而死:这是借用战国鲁仲连的话,以此表示他坚决反对议和的态度。⁸小朝廷:指如果议和告成,宋朝将成为金国的附属。⁹冒渎:冒犯。¹⁰天威:皇帝的威严。¹¹甘俟斧钺:甘心等待处罚。俟,等待。斧钺,泛指兵器,借指刑罚、杀戮。¹²陨越:跌倒。封建社会上书皇帝时的套语,谓犯上而表示死罪之意。引申为惶恐。

  在“绍兴和议”之前这场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深刻的政治斗争中,胡铨站在民族和人民的立场上,真理在握,义正辞严;但作为一个奏本,为了使赵构比较容易接受,又必须讲究斗争艺术。义正辞严和讲究策略的高度统一,构成了此文的基本特色。

  这首先体现为以弹劾奸臣为线索,以反对和议为灵魂的总体构思。胡铨上书的根本目的是反对和议,因而鼓吹和议的秦桧之流理所当然地成为弹劾的对象。如果弹劾成功,反对和议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再者,主张和议的总后台是赵构,作者不便道明,就把矛头指向佞臣奸相,驳斥他们主张议和的谬论,揭露其险恶用心。这样,批判起来就可以痛快淋漓,无所顾忌,实际上起到指着和尚骂贼秃的效果,使赵构不便发作,也为赵构接受抗金派的意见准备了一个台阶。加上在弹劾奸臣时,不断暗讽明谏,时时提醒赵构不要听信奸臣误了国家大事。在开始弹劾王伦时,作者以刘豫为例,揭穿金国的狼子野心。奏本说:“商鉴不远,而伦又欲陛下效之。”并非陛下欲效之,而是伦欲陛下效之,陛下可不能上当,这是暗谏。接着,又以童子作比,三尺童子虽无知之至,仍不肯下拜仇敌,“而陛下忍为之耶”?这是婉谏。在批驳王伦谬论时,作者先指出,主和议的人都是这样“说啖陛下”,然而卒无一验,应该清醒了,“而陛下尚不觉悟”,即令敌决可和,尽如王伦所说,“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这已是明谏了。在弹劾秦桧时也是这样,“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如石晋”。胡铨弹劾奸臣不忘进谏皇上,直言极谏而又注意分寸,始终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上。

  在弹劾奸臣时,胡铨先弹劾王伦,后弹劾秦桧、孙近,而且在弹劾王伦时花了大量的篇幅,把批主和派的主要内容,都放在弹劾王伦这一部分。这也是服从于文章的总体构思的。王伦是一个狎邪小人,市井无赖,只是主和派的一名走卒而已,而且数犯法,有前科,臭名昭著。胡铨弹劾他,人人称快,赵构也容易接受。因而胡铨把要批主和派的话都放在这儿说,放纵笔墨,大加挞伐,厉言正色,毫不留情,“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但是,胡铨弹劾的主要对象是秦桧,这也是显而易见的。秦桧是当朝宰相,是赵构的心腹,胡铨需要讲究一些策略。他在弹劾王伦时,开头就说“顷缘宰相无识”,“无识”二字看起来责之不重,实际上已把王伦的罪过,一古脑都转到秦桧名下。弹劾王伦结束后,又写道:“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为之。”看似一个过渡句,但在全文分量很重。说王伦不值一提,言下之意,秦桧才是真正的元凶。一个“虽然”,就把秦桧垫上去了。心腹大臣本应忠贞不二,“而亦为之”,一个“而”,一个“亦”,把秦桧从心腹大臣的地位推到王伦的行列之中,又从王伦那儿提出来,属于更不能容忍之列。王伦已立斩犹迟,秦桧就更不在话下了。

  理由充分,证据确凿,是原则性与策略性统一的一个表现。秦桧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显赫,孙近、王伦也是宠臣,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要弹劾他们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策略的。作者弹劾王伦列举骗官、卖国、欺君之罪,并提出王伦典型的卖国言论加以批判;弹劾秦桧则先指出他是王伦的后台,随后引出曾开与秦桧之争为证。曾开针对秦桧向金人求和,对秦桧说:“公当强兵富国,尊主庇民,奈何自卑辱至此!”又引用一些古语责备他,秦桧大怒说:“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依然我行我素。文章直接征引了秦桧原话。从字面看,是要证明秦桧坚持错误,一意孤行,实际上是抓住了秦桧卖国的又一个证据。作者弹劾孙近,主要抓住他处处附和秦桧,同时引出自己与孙近的一段应答为证,论证他完全是取悦上级,空占官位。王伦的卖国言论,秦桧对曾开的责斥,孙近敷衍作者的答辞,这些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都是奸臣卖国、误国的铁证。作者以此为据弹劾他们,理直气壮,不容辩驳。文章反复论述不能与金和议,用亡国之仇不可忘、祖宗天下不可让的基本道理,劝赵构不要轻信奸臣妄说。从敌人无厌之求的本质和变诈百出的伎俩,从刘豫降敌而父子为虏的可悲下场,推论与金和议决没有好的结果。从国势、人心、士气、最近战事胜负的形势,推论对金用兵未必为金所败。前提正确,推论科学,具有不可置疑的逻辑力量。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一一都为胡铨所言中。绍兴九年,秦桧接受和议,但金言而无信,仅一年时间,又大举南下。岳家军在人民的支持下,节节胜利,打出了一派大好形势,如果岳飞不被害死,金兵决不能轻易得手。

  原则性和策略性的统一,还体现在语言上,特别是排比句和反问句的运用上。全文大量运用排比句,并且经常间用表示决断的感叹句,气势磅礴,一往无前,节调铿锵,咄咄逼人,表现了作者一身正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勇气概。驳斥王伦谬论一段,义正辞严,表现得尤其突出。文中反问句使用频率也很高。反问句多少带有测度的语气、商量的口吻,却又决不可作否定的解释。如“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耶?”“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倘不得已而遂至于用兵,则我岂遽出虏人下哉?”几个发问都给赵构留下了认真思考的余地,引导赵构自己作出正确的决策。这就既坚持了原则立场,又考虑到斗争的策略。

  胡铨说:“凡文皆生于不得已。”(《灞陵文集序》)《戊午上高宗封事》正是一个富有历史使命感和时代责任感的有识之士,在国家和民族生死危亡的关头,不得已拍案而起所作的战斗檄文,反映了时代的要求,人民的呼声,尽管没有被赵构采纳,但是它鼓舞了抗金军民的斗志,使“勇者服,怯者奋”(周必大《胡忠简公神道碑》),打击了投降派的气焰,“当日奸谀皆胆落”(王庭珪《送胡邦衡之新州贬所》),对当时和后世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章培恒主编.古文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年7月:第1403—1410页

shànggāozōngfēngshì

quán sòngdài 

    shàoxīngniánshíyuè yòutōngzhílángshūyuànbiānxiūchénquán jǐnzhāicáishū mèibǎibài xiànhuángxià 

    chénjǐnàn wánglúnběnxiáxiéxiǎorén shìjǐnglài qǐngyuánzǎixiàngshí suìshǐ使 zhuānzhàdàn wǎngtiāntīng zhòuměiguān tiānxiàzhīrénqièchǐ齿tuò jīnzhěyòuzhìshǐ使  zhàojiāngnán wéimíng shìchénqiè shìliú liúchénshìchǒu nánmiànchēngwáng wéisūnwáng wànshìzhī dàncháilánggǎi zuóérzhī wéi shāngjiànyuǎn érlúnyòuxiàxiàozhī 

    tiānxiàzhě zōngzhītiānxià xiàsuǒzhīwèi zōngzhīwèi nàizōngzhītiānxiàwéiquǎnróngzhītiānxià zōngzhīwèiwéiquǎnróngfānchénzhīwèi xià zōngmiàoshèzhīlíngjìn zōngshùbǎiniánzhīchìjìnwéizuǒrèn cháotíngzǎizhíjìnwéipéichén tiānxiàzhīshìjiēdānglièguànhuǐmiǎn biànwéi shícháilángyànzhīqiú ānzhījiāliúzāi sānchǐtóngzhìzhī zhǐquǎnshǐérshǐ使zhībài rán jīnchǒu quǎnshǐ tángtángguó xiàngshuàiérbàiquǎnshǐ zēngtóngzhīsuǒxiū érxiàrěnwéizhīxié 

    lúnzhīnǎiyuē   gōnghuán tàihòu yuānshèngguī zhōngyuán   biànlái zhǔzhě shuíshuìdànxiàzāi ránéryàn zhīqíngwěizhī érxiàshàngjué jiémíngāoxuèér wàngguóchóuérbào hángòurěnchǐ tiānxiàérchénzhīgānxīnyān jiùlìngjué jìnlún tiānxiàhòushìwèixiàzhǔ kuàngchǒubiànzhàbǎichū érlúnyòujiānxiézhī gōngjuéhuán tàihòujué yuānshèngjuéguī zhōngyuánjué ér shēn guóshìlíng zhèn wéitòngliúchángtài 

    xiàngzhěxiàjiànguānhǎidào wēilěiluǎn dāngshíshàngkěnběimiànchén kuàngjīnguóshìshāozhāng zhūjiàngjìnruì shìfèn zhǐqǐngzhěshìliáng wěikòu chángbàizhīxiāngyáng bàizhīhuáishàng bàizhīkǒu bàizhīhuáiyīn jiàozhīqiándǎohǎizhīwēi wànwàn tǎngérzhìyòngbīng chūrénxiàzāi jīnérfǎnchénzhī wànshèngzhīzūn xiàqióngzhībài sānjūnzhīshìzhànérsuǒ zhòngliánsuǒqín fēiqínzhīmíng tiānxiàshìyǒusuǒ jīnnèiérbǎiguān wàiérjūnmín wànkǒután jiēshílúnzhīròu bàngxiōngxiōng xiàwén zhèngkǒngdànbiànzuò huòqiě chénqièwèizhǎnwánglún guózhīcúnwángwèizhī 

    suīrán lúndào qínhuìxīnchénérwéizhī xiàyǒuyáoshùnzhī huìnéngzhìxiàtáng érdǎoxiàwéishíjìn jìnzhěshìlángzēngkāiděngyǐnzhézhī huìnǎishēngyuē  shìlángzhīshì zhī  huìzhīsuífēijiàn jiàn érnǎijiànbái lìngtáijiànshìchénqiānfǒu shìmíngwèitiānxià érlìngtáijiànshìchéngòngfēnbàngěr yǒushízhīshì jiēwéicháotíngrén  zāi kǒngyuē  wēiguǎnzhòng zuǒrèn  guǎnzhòng zhězhīzuǒěr shàngnéngbiànzuǒrènzhī érwéichángzhīhuì qínhuì guózhīxiàng fǎnguànzhī guīzuǒrènzhīxiāng huì wéixiàzhīzuìrén shíguǎnzhòngzhīzuìrén sūnjìnhuìhuì suìcānzhīzhèngshì tiānxiàwàngzhìyǒu érjìnbànshízhōngshū màngǎnfǒushì huìyuē   jìnyuē   huìyuē tiāndāngbài  jìnyuē dāngbài  chénchángzhìzhèngshìtáng sānwènérjìn dànyuē  lìngtáijiànshìcóng   cānzànzhèng chōngwèi yǒucháng shàngnéngzhéchōng chénqièwèi qínhuì sūnjìnzhǎn 

    chénbèiyuánshūshǔ huìděnggòngdàitiān zhīxīn yuànduànsānréntóu gān竿zhīgǎojiē ránhòuliúshǐ使  xīngwènzuìzhīshī sānjūnzhīshìzhànérbèi rán chényǒudōnghǎiérěr nìngnéngchǔxiǎocháotíngqiúhuó xiǎochénkuángwàng màotiānwēi gānyuè shèngyǔnyuèzhīzhì 

数间茅屋水边村,杨柳依依绿映门。
数间茅屋水边村,杨柳依依绿映门。
译文:在河边的小村子里,有几间茅屋,屋前杨柳依依,翠绿色的柳条辉映着门窗。
注释:吴门:今江苏吴县。
渡口唤船人独立,一蓑烟雨湿黄昏。
渡口唤船人独立,一蓑烟雨湿黄昏。
译文:河边渡口有人独自站着唤渡。虽然时值黄昏,烟雨茫茫,但摆渡人仍不慌不忙,披蓑戴笠站在烟雨之中,不顾浑身湿透。
一点炊烟竹里村,人家深闭雨中门。
一点炊烟竹里村,人家深闭雨中门。
译文:在翠绿的竹林中升起了袅袅炊烟,才知晓竹林深处有一个小村庄,走近才发现村里人家的门因下雨早早关闭。
数声好鸟不知处,千丈藤罗古木昏。
数声好鸟不知处,千丈藤罗¹古木昏。 
译文:这时从竹林中传出阵阵鸟叫,可是偌大的竹林中却发现不了鸟儿的位置,只见到长长的藤萝和黄昏中的古木。
注释:¹藤罗:即藤萝。

  第一首诗着力描写乡里生活的萧散自得。几间茅屋的水边小村,杨柳扶疏,门窗尽绿。渡口有人在唤渡。虽然时值黄昏,唤渡人却仍不慌不忙,披蓑戴笠站在烟雨之中,不顾浑身湿透。景物中充满了诗情画意。前两句,纯用景物写生方法;后两句,才点出了人物,传出了声音,但画面却显得更为静谧。哪怕是连连传来的唤渡声,也只不过像是扔到浩淼的湖水里的小石子,只能在湖面上掀起几小圈涟漪,并没有打破静谧。

  第二首诗着力渲染山林风光的天然幽趣。一缕炊烟,引起了诗人的注意,发现了掩映在竹林深处的村庄。村子里的人家,在潇潇细雨中深闭着门户。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几声悦耳的鸟鸣;在高高的老树林里,藤萝缠绕,一片昏暗。这一句乃化用杜甫《白帝》“古木苍藤日月昏”句。第一首还写到人声,第二首则只有鸟语;第一首还只是向往一种静谧的乡居生活,第二首则进一步追求一个桃花源式的世界。虽然两首诗写的都是黄昏烟雨,但后一首显得更为幽寂,更为窈蔼迷蒙。

  孙觌的为人,实在是至不足道。纪昀说:“孔雀虽有毒,不能掩文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两首诗质量较高,颇类王安石晚年绝句,因此不能因人废言。

参考资料:
1、 蔡厚示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776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上马击狂胡¹,下马草军书。
译文:飞身上马前去奋击猖狂的胡虏,下得马来又忙草拟军中的文书。
注释:¹狂胡:指金人。
二十抱此志,五十犹癯儒。
二十抱此志,五十犹癯(qú)¹
译文:二十岁时就有这样的雄心大志,五十岁了不料还是个瘦弱穷儒!
注释:¹癯儒:瘦弱书生。癯,瘦。
大散陈仓间,山川郁盘纡。
大散陈仓¹间,山川郁(yù)²盘纡(yū)³
译文:大散关和陈仓间有壮丽的山川,河流弯曲盘旋呵山上草木扶疏。
注释:¹陈仓:古地名,在今陕西宝鸡。²郁:树木茂密。³盘纡:盘曲迂回。
劲气钟义士,可与共壮图。
劲气钟¹义士,可与共壮图²
译文:义士身上凝聚一股刚劲的气概,可同他们一起去实现伟业宏图。
注释:¹钟:专注;凝聚。²图:谋划。
坡陁咸阳城,秦汉之故都。
坡陁(tuó)¹咸阳城,秦汉之故都。
译文:咸阳古城周围的地势高低起伏,这一带曾经是秦汉两汉的故都。
注释:¹坡陁:险阻不平的样子。
王气浮夕霭,宫室生春芜。
王气¹浮夕霭(ǎi)²,宫室生春芜(wú)³
译文:如今帝王气象混杂在雾霭之中,从前的宫室满是一片春草荒芜。
注释:¹王气:王者之气,即王朝的气运。²夕霭:黄昏的烟雾。³春芜:春天的杂草。
安得从王师,汛扫迎皇舆?
安得从王师¹,汛扫²迎皇舆³
译文:怎样才能跟随着王师出征北伐,扫清道路好迎接君王回到故土?
注释:¹王师:指南宋军队。²汛扫:清除。³皇舆:皇帝的车驾。舆,车。
黄河与函谷,四海通舟车。
黄河与函(hán)¹,四海通舟车。
译文:函谷关和黄河一带成了太平地,四面八方车船往来畅通无拦阻。
注释:¹函谷:关名,在今河南灵宝。
士马发燕赵,布帛来青徐。
士马发燕赵¹,布帛(bó)来青徐²
译文:士兵良马从燕赵地区挑选而来,布绸是打青州徐州运来的货物。
注释:¹燕赵:战国时国名,均在黄河以北,故可代指北方。²青徐:古州名,青州和徐州均以产绫绢著称。
先当营七庙,次第画九衢。
先当营¹七庙²,次第画九衢(qú)³
译文:重建京城先要营造君王的祖庙,再依次来修筑四面八方的街路。
注释:¹营:建造。²七庙:古代礼制,天子有七个祖庙。³九衢:泛指四通八达的道路。
偏师缚可汗,倾都观受俘。
偏师¹(fù)可汗²,倾都³观受俘。
译文:派遣的一支队伍捉住了金国国主,观看受降仪式京里人倾城而出。
注释:¹偏师:指全军的一部分,以别于主力。²可汗:这里指金主。³倾都:城中所有居民。
上寿大安宫,复如正观初。
上寿¹大安宫²,复如正观³初。
译文:宫廷里举杯进酒庆贺北伐胜利,要把贞观间繁盛景象重新恢复。
注释:¹上寿:献酒祝寿。²大安宫:唐代宫殿名,此处借指宋宫。³正观:即贞观,唐太宗年号(627-649),为唐朝的强盛时期。
丈夫毕此愿,死与蝼蚁殊。
丈夫毕¹此愿,死与蝼蚁殊(shū)²
译文:大丈夫哪天能够实现这个心愿,便是死了一生也就没白白虚度。
注释:¹毕:完成。²殊:不同。
志大浩无期,醉胆空满躯。
志大浩无期¹,醉胆空满躯。
译文:志向远大要实现却是渺茫无期,醉酒后一身是胆也是空无用处!
注释:¹期:限度。

  开头四句申述壮志难酬的历落遭遇。“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化用《魏书》卷七十《傅永传》中事:“傅永,字脩期......有气干,拳勇过人,能手执鞍桥,倒立驰聘。年二十余,有友人与之书而不能答,请于洪仲,洪仲深让之而不为报。永乃发愤读书,涉猎经史,兼有才笔。”“高祖每叹曰:‘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布,惟傅脩期耳。’”古代诗人言从戎、歌《出塞》,鄙文崇武,一般与谋求自身的前途有关。这一点高适说得最为明白:“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塞上》)陆游以文武双全的傅脩期自况,与上述情况有所不同。由于金朝屡次以大兵压境,南宋处于危难之际。陆游为了御侮救国,才不甘心仅仅当一名文士。“击狂胡”是一个战士的本分,“草军书”是一个从戎的文士力所能及的工作。诗人没有把文与武对立起来,也不用“投笔从戎”一类的成语,说明他想得很实际。但诗人在现实生活中的遭际却十分不幸:“二十抱此志,五十犹癯儒。”人生最宝贵的光阴是在20岁至50岁之间。诗人希望在这30年间为恢复祖国河山发挥自己的才干,并积极为实现这一愿望而奔走四方,但结果实在令人失望;虽行年五十,却依然是一介瘦儒。诗人内心满是愤懑之气。他想尽情地喷发出来,但官场的险恶处境又不允许他这样做,因此只好用一个“犹”字略事点染。这在艺术上恰如蚌病成珠似的,成全了作者。对于五七言古诗来说,“气”是十分重要的。气盛而敛,风骨自振,字字句句都富于感人的力量。反之则必然格卑句弱,缺乏动人的艺术效果。

  中间二十句就观大散关图之所见生发感想。这种感想,又可以分为两个层次。

  第一层次主要借观图一事表述自己的战略意图。大散关一带,山川有险阻之势可凭,人民有忠勇之气可用,加上关中为秦汉故都,有丰富的历史经验可资借鉴。如若先据有关中,再东向而出,便势如破竹,可以把女真贵族军事集团一举赶出中原。这一层次,作者把议论与抒情结合起来,并从地理、人事、历史三个方面着笔,既有说服力,又有感染力。“大散陈仓间”,不是单指大散关与陈仓县之间的一小段地区,而是泛指关中广大地区。“劲气钟义士”是说关中人民气劲志刚,是绝不肯长期屈从于金人的统治,必然会奋起反抗的。这在忠义之士身上体现得最为集中。人民渴望收复失地,复兴宋室,这对南宋朝廷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可与共壮图”一句,正是提醒南宋朝廷不要辜负关中人民的爱国心愿。“坡陁咸阳城,秦汉之故都”两句,进一步从历史的角度申述先取关中地区对于建立帝王之业的重要意义。遗憾的是南宋最高统治者已经没有秦、汉两朝开国皇帝的气魄。他们偏安江左,歌舞升平,完全无意于恢复中原,所以诗人不得不沉痛地发出了悲凉的哀吟:“王气浮夕霭,宫室生春芜。”

  第二层次主要是想象自己擘画的战略意图实现后的胜利景象。“安得从王师,泛扫迎皇舆?”这两句是说,诗人十分希望随从王师攻入关中,进而收复中原,迎接銮舆回到汴京。从此以后,南北限隔的现象不复存在了,交通也由此而通畅:“黄河与函谷,四海通舟车。”沦陷区光复后,各地的货物源源不绝地运到了汴京:“士马发燕赵,布帛来青徐。”遭受严重破坏的汴京开始重建了:“先当营七庙,次第画九衢。”被击败的金朝军队衰弱不堪,朝廷只需派出一支偏师便可把金朝最高统治者俘虏过来:“偏师缚可汗,倾都观受俘。”于是一切都恢复了太平盛世的景象:“上寿大安宫,复如正观初。”唐太宗李世民校猎有获,每亲献禽于大安宫(参阅《旧唐书·太宗纪》)。诗人用此故实,表明他不仅想恢复中原、统一祖国,而且还希望政治清明、天下大治。

  这两个层次在全诗中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诗人的爱国主义精神借观图所见,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这是一;诗人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借观图所思同样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这是二;诗中崇高的爱国激情和强烈的报国宏愿与诗人穷愁潦倒的“癯儒”形象构成了强烈的对比,使读者油然而生对软弱无能的南宋最高统治集团的愤恨,这是三。从感情结构上说,由于这两个层次着笔的角度各不相同,表达的感情也就有所区别。第一层次着眼于现实,感情比较冷静,略带悲慨;第二层次偏重于幻想,感情比较奔放,显得乐观自信。用幻想中的成功和欢乐来填补现实中的不足,以乐语写哀,可以在艺术上收到最佳的美学效果。本诗读来倍觉悲壮动人,实有得于此。

  最后四句倾诉了诗人无可奈何的悲楚情怀。“丈夫毕此愿,死与蝼蚁殊!”话虽是从正面说的,但反面的意思却十分明白:那些醉生梦死、不图恢复的昏庸之辈虽然还活着,但与 蝼蚁没什么两样。用冲和的语气来表达愤激的感情,这比之横眉怒斥更为深沉有力。但南宋统治集团既定的国策是不会改变的,因此诗人终于不能有所作为。“志大浩无期,醉胆空满躯”两句,可以说是诗人在百般寻求解脱而又实在无法解脱的情况下的自嘲与自慰。恢复国土,人人有责,这样的“志”,本无可嘲而自嘲,愈显出诗人受压抑之深和无可奈何之叹。临了,只能借酒浇愁。无奈诗人燃烧的爱国热情不是几杯浊酒所能浇下去的,酒入愁肠,醉胆开张。诗人的满腔怨愤已不能自己,但诗中仍不敢显言,只用一个“空”字微微逗出。全诗到此打住,但感情的波涛仍在激荡。陆游此诗写于嘉州。他在《读岑嘉州诗集》中赞扬岑诗道:“笔力追李杜”明代诗人边贡云:“称其近于李杜,斯可谓知言矣。”(《岑嘉州诗集》明正德十五年济南刻本《刻岑诗成题其后》)陆游此诗不仅爱国激情浩乎沛然与岑诗一脉相承,而且在“笔力追李杜”这一点上,亦与岑诗相仿佛。诗人由观大散关图而想到如何对中原用兵,又从用兵成功的幻想而回归到冰冷的现实;诗人最不愿意纸上谈兵,而最后又不免纸上谈兵。主观与客观的对立与冲突,给全诗灌注了一股郁勃不平之气。这与杜诗沉郁的风格十分相近。全篇兴会飙举、骨力豪健、词气发扬踔厉、流吐似不费力,这又酷肖李白的诗风。

参考资料:
1、 陆坚 主编.陆游诗词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0:65-69

guānsǎnguānyǒugǎn

yóu sòngdài 

shàngkuáng xiàcǎojūnshū 
èrshíbàozhì shíyóu 
sǎnchéncāngjiān shānchuānpán 
jìnzhōngshì gòngzhuàng 
tuóxiányángchéng qínhànzhī 
wángǎi gōngshìshēngchūn 
āncóngwángshī xùnsǎoyínghuáng 
huánghán hǎitōngzhōuchē 
shìyānzhào láiqīng 
xiāndāngyíngmiào huàjiǔ 
piānshīhàn qīngguānshòu 
shàngshòu寿āngōng zhèngguānchū 
zhàngyuàn lóushū 
zhìhào zuìdǎnkōngm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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