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干远树浮”二句,粗笔勾画江天远望的视觉印象,顺便点题。开篇就是“远树”、“天际”,使诗人那极日远眺、思深虑远的意态跃然纸上。远处的树木随着江岸一起在水面上飘浮,这是一种艺术变形,是由舟中远望时动摇不定的视觉印象与若浮若现的身世之感交融而产生的创造性想象。远烟孤起,是一个经过强化的画面。远烟,本来并不惹人注目,诗人不仅表现了它的存在,而且强调了它那孤独的升起,显然,这是孤身羁旅之情的外射。
“江天自如合”二句,如果说前两句勾出了一幅初步的素描稿,那么这两句就是深入刻画的景象,表现着印象与感受的更深一个层次。看吧,江天一色,空明浑涵,远树如烟,虚实一体。诗人在物与己的对比关照中,强烈意识到天地的雄浑壮观和大自然的自在与和谐。
“沧流未可源”二句,是画面绘事的最后一笔。诗句主要抒写去程邈远,难以预期,宦海浮沉,吉凶莫测的忧虑。其中不乏失落感和虚无感。与此同时,诗句也赞叹了大自然的无限壮阔,从中可以窥见诗人灵魂深处积极高扬成分的折光。
这首诗以写景为主,但景中寓情,写得情景交融,诗意盎然。诗人强调主观印象、独特感受。按照由景入情,由实入虚的脉络展开意境,两句一转,层次井然。诗歌的笔调疏淡,语言清丽。
范云诗向有“轻便宛转,如流风回雪”(钟嵘《诗品》)之誉,此诗当之无愧。口语化的诗句,和谐的声韵,巧妙的对仗,读来有如流风回雪,轻便宛转。诗有凄婉之意,但因眼界高远,用笔遒劲,基本情调还是悲壮的。
公元1884年(清光绪十年)到1885年间发生的中法战争,是中国近代史上丧权辱国的战争之一。其时法国帝国主义先迫使越南签订《顺化条约》,使越南沦为“保护国”;接着于1883年底向中国军队进攻,挑开了战争序幕。腐朽的清政府力主议和,于1884年五月以李鸿章为代表的主和派在天津与法国使节签订《中法会议简明条款》,从而更助长了法国侵略者的饕餮野心。六月法军向谅山发动进攻,并将战争扩大到海上,八月进攻台湾,袭击福州马尾,战火在台、澎海域和越南两个地区燃起。十月法军一度攻占基隆,并妄图深入台北,遭到清军和台湾人民顽强抵抗,在淡水一战中受了重创,法国侵占台湾的计划终于粉碎了。在战争初始阶段,清廷水陆两师本尚称锐勇,态势并非不利,相反是应该能操胜券的。但主帅无意于战,故闽、台海战一接触,福州前线即因主帅何如璋畏葸动摇而遭到惨败,紧接着基隆亦失守,酿成令人扼腕悲慨的局面。最后虽恢复了失地,但依然以可耻的《中法新约》的签订宣告结束了这场战争。
张景祁晚年宦游台湾,中法战事蔓延海上时,张氏是身历目击者。他的《甲申志愤》、《甲申乙酉纪事诗》以及《新蘅词》中一组纪事词就是这次战争的“史诗”。特别是这些纪事词,确实如谭献所说,“笳吹频惊,苍凉词史,穷发一隅,增成故实”(《箧中词续》),是清词的一宗瑰宝。这首《望海潮》写于基隆未失守前,词所表现的战备松弛、文恬武嬉的腐败状以及作者的忧愤都极其真实,是史的艺术笔录。
词的上片从首句到“添助军声”,运用赋的铺陈手法,把基隆的险峻地势和重兵镇守的“雄关”气象作了着意的描述和刻划。基隆地处台湾岛北端,旧名鸡笼,是台北的门户。作为重要的港口它倚山面海,确实可称“金台锁钥”。张景祁一起手就抓住了山势“插天”,海涛“排山”的特点,在海、山、天三者间构形一个“险扼东溟”的形势,文字冼练而雄劲。接着天险之写后面,又是一个四字对句连六字句式的人防的描述。他说沿海岸线的星罗棋布的礁屿上都有守防,战船巡游在沿海一带连成线形连环之师。有点有线,应该说是颇有固若金汤之势了,所以他说哪怕你是“龙骧万斛”也休想经此险关入侵。斛,量词,古代以十斗为一斛,万斛极言其重大,犹如今日所说万吨。龙骧,原意为威武将领,此处谓统帅大战船的将帅。以上是水上的防守,陆上呢?“笳鼓正连营”,也是阵营密布。夜半回潮助军声之威,则是在气氛上增添一笔,肃杀威严之极。可是,在如此貌似壁垒森严的海陆防卫之前,何以竟然出现“鲎帆影里矗危旌”的“楼船”呢?按理,既然是“雄关险扼东溟”,就不该容许“楼船”——敌舟来游弋的,然而事实却是闯来了“鲎帆”!上片这末一句语调极为冷峻的描绘,与前面严整的铺陈适成对比,将“我军亦不之诘也”的松懈的神情或托大、掉以轻心以至麻痹状态充分揭露出来。鲎,海中动物名,带甲壳,背骨高如帆,有风则举,尾呈剑状。词中用以比喻法军战舰。危旌,高高扯起的旗帜。
词的下片以暴露的手法回答为什么“尚有楼船”高扬“危旌”的种种原因,同时披露了作者的忧愤悲慨情怀。张景祁首先感慨的是主帅权臣中没有真正坚毅富斗志,报国具赤胆的人。所以他要怀念东汉的那位燕颔虎须、投笔从戎的班超,发出今天有谁“更请长缨”的呐喊声。他预感到局势危急,“警鹤唳空”二句即是比拟风惊鹤唳、“狂鱼”嚣张的形势,认定战火将很快从边境之外引向内陆。“春城”指喻依然沉浸在升平状态中的城邑。“玉帐坐谈兵”以下写出大吏将帅们仍沉湎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淫靡中,或“僮花压酒”,美姬伴饮,或“引剑风生”,纸上谈兵。结句以迷惘的问语形式来表现,是词人忧心忡忡的情思的发露,他慨叹何日战火结束,外侮中止,四海真正清平?
词不以含蓄称,也不是传统的比兴之作,并且少有辟典。张景祁词是从“浙派”入手的,但时势人心的变异,现实政况的刺激,他不能不一变而为沉慨悲吭,不作舒缓抽理之吟。只是在句式的锤炼上,气韵的讲究雅洁这些方面看,仍还可以感觉到他的艺术倾向的。特别象“警鹤唳空,狂鱼舞月”,“僮花压酒,引剑风生”这类四字对句的工整精警,最能审辨出浙派词风的艺术趣味来。
这首词写女子对恋人怀念的心情。虽然作者的先世是波斯人,但此词看不到丝毫的异国情调,全词体现的都是秾艳香软的“花间”情调。
此词上片写初夏时分女主人公淡薄的妆束和美丽的容颜,重点描绘的是女子的衣着和首饰。“罗衣”“翠钿”这些都是花间词人常用的意象。下片刻画了女主人公的矛盾心理状态。她回想,与情人相郁了,原来准备许多要说的话又无从说起,而内心里还有一些离别的怨恨;几次想与情人断绝关系,但情丝总把他们缠在一起。最后情景合写,表现了她月夜窗下思念情人的迷离之状。
永嘉四灵都喜欢描写山水形胜,又善于捕捉生活中一两件小事,用轻动灵快的笔墨描写出来,惹人喜爱。这首小诗,写夏天山中夜雨,全用虚写,道人所未道,正是四灵诗中的妙作,在趣味上颇类杨万里的绝句。
前两句写山间的夜晚,星月皎洁,无云无雷,紧扣一个“晴”字下笔。这是写雨前之景。后两句,以“平明”二字与上文的“夜”字相照应,以“忽见溪流急”与上文的“星月白”,“ 亦无云气亦无雷”相照应,而“溪流急”又与“他山落雨来”互为因果,前者为果,后者为因。这是写雨后之景。显然,此诗在结构安排上是别出心裁的,写雨,不写雨中之景、雨本身,而由雨前之景一下子切换至雨后之景,跳跃性大,采用的颇似现代电影蒙太奇的剪辑手法,令人眼目为之一新。
诗的前两句写雨前之景,后两句摹雨后之景,而下雨的过程也即雨本身则略而不写,看似与写雨无关,实却无不关涉一个“雨”字。诗人写雨前之景,强调昨夜天气晴朗,实言此山无雨。后两句写雨后之景,突出“忽见溪流急”,并以之推知“他山落雨来”,原来是他山之阵雨注入溪中,形成了“溪流急”的景象。清代刘熙载云:“绝句取径贵深曲,盖意不可尽,以不尽尽之。正面不写写反面,本面不写写对面、旁面,须如睹影知竿乃妙。”翁诗写山雨,正是采用了“本面不写写对面、旁面”之法,且达到了“睹影知竿”之效,堪称咏雨妙作。
诗题是“山雨”,偏不从雨入手,反过来,从题外擒入,极力写天晴。诗说整整一夜,月光照着林间,星星在天上闪烁。诗把晴写得很足,还加以“一夜”字,强调整个晚上都是如此,可诗人还嫌不足,进一步说,这一夜不但星月灿烂,连一丝云都没有,也没听见雷声。这第二句,补足第一句,分别从视觉及听觉上写,把晚晴说得很死,不容转圜。三、四句却突然一变,说天明时,见到溪中流水湍急,因此知道这座山以外的山曾经下过一场大雨。这两句也写得很肯定,与上两句组成一对矛盾,出人意表,诗人惊喜的心情,强烈地表达了出来。诗写雨,不通过正面写,没一句说雨如何,已奇;前两句非但不写雨,反而写晴,更奇。妙在诗描述的不单单是普通的雨,完全是山中的雨,更使人感到奇。如果是在平地上,诗人晚上便会见到远处的乌云、闪电;因为是山中,只能见到自己头顶上一块天,见不到山外的山,所以诗得以放笔写晴,得以在第二天清晨的溪水上做文章,把极其矛盾的两组景象统一在一首小诗中。永嘉四灵的诗巧就巧在这种出人意表的构思上,同时在景物中贯注了浓厚的生活情趣。
翁卷的《山雨》,不仅描写了此山星白月朗,他山一霎雨过的奇异景象,而且抒发了诗人惊异的感情。而这情又不是直接抒发的,而是寓于景中,在跳动的景物描写之中含蓄地抒写了出来。
修道的人一般讲求修心养性,与世无争。也讲因果循环,众生平等。这首作品里也有这样的观点出现。可能这正是作者隐居前最后对红尘的回顾,里面还有看破尘世的意思。
像许多隐士一样,诗人也曾远足游历,因此寻到了心中理想的隐居地点,这可能是武当山,又可能是华山。武当山是道教名山,华山上也有道观。深山历来为修道者的所爱,因为山中就连四时也不于山外的相同,有安静的环境,又有简朴的生活必需品,如山泉、野蘑菇、山野菜、古刹遗迹也是山林里保存的最好。因此诗里最后也表示诗人最终还是要回归山林,隐居起来的。这有他自身的原因,也有时代的印记。
说他看破红尘,其实在第一句里“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中就点明了。后面的两句可以说是对这一句的补充说明,最后则是对立志归隐修道的表白。红尘游遍,唯有青山是最向往的,说明对诗人来说俗事已经是如过眼云烟般了,诗人通过十年的磨砺,终究决定归隐修道,这除了消沉,还有一种独特的清醒。这从后面对选择归隐的解释“紫绶纵荣怎及睡,朱门虽富不如贫。愁闻剑戟扶危主,闷听笙歌聒醉人”中可以领会到。说诗人隐居有时代因素,也是因为这两句中还有对世事的一些批评。最后表露出的对自然的欣赏和喜爱似乎说明了他并非不爱热闹,繁华的世间,只不过逃避的是不该有的战乱和人祸罢了。大自然的生机正是诗人向往的,他要远离的是腐败和颓废的环境。所以诗里就有“野花鸣鸟一般春”这样的句子。与其说诗人想弃世,不如说诗人是想洗刷自己的思想,用朴素的生活历练自己,以达到修道的本来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