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娉婷,清铅素靥,蜂黄暗偷晕。翠翘欹鬓。昨夜冷中庭,月下相认。睡浓更苦凄风紧。惊回心未稳。送晓色、一壶葱茜,才知花梦准。
小娉(pīng)¹,清铅素靥(yè)²,蜂黄³暗偷晕。翠翘欹鬓。昨夜冷中庭,月晕相认。睡浓更苦凄风紧。惊回心未稳。送晓色、一壶葱茜(qiàn),才知花梦准。
译文:仿佛一位仙女,雪白的花瓣带着笑纹。峰黄色的花蕊暗自含羞而微带红晕。碧叶如翡翠的头饰斜在鬓。昨夜的空庭中寒风凄紧,在朦胧的月光下忽然把你泪认。北风凄紧,一阵凉意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刚刚送走拂晓的晨风,友人便送来一盆碧绿的水仙,这才惊诧花梦的确准。
注释:¹聘婷:美貌。²清铅素靥:喻水仙花白瓣。靥:笑窝。³蜂黄:喻水仙花蕊。⁴翠翘:翠玉妆饰,喻水仙绿叶。⁵一壶葱茜:即一盆青翠水仙。
湘娥化作此幽芳,凌波路,古岸云沙遗恨。临砌影,寒香乱、冻梅藏韵。熏炉畔、旋移傍枕,还又见、玉人垂绀鬒。料唤赏、清华池馆,台杯须满引。
湘娥¹化作此幽芳,凌波路,古岸云沙遗恨。临砌影,寒香乱、冻梅藏韵。熏炉畔、旋移傍枕,还又见、玉人垂绀(gàn)²(zhěn)³。料唤赏、清华池馆,台杯须满引。
译文:是湘水水神化成此花的淡香鲜新,似乎凌波走过很远的水路,尚带有古岸荒云的遗恨。在台阶前如果出现你的身影,淡淡的香气芬芳氤氲。连那经冬耐寒的冬梅,也要悄悄收藏她的神韵。把你放置在熏炉的旁边,忽儿又移放靠着精美的绣枕,以便我可以时刻欣赏美人的丝丝鬟鬓。料想友人也和我一样,对你格外喜爱关心,在清华池馆畔里与你朝夕相守,为你把酒言欢。
注释:¹湘娥:湘水女神。²绀:黑青色。³鬒:美发。⁴清华:梦窗词有《婆罗门引·郭清华席上为放琴客而有所盼赋以见喜》,清华疑即郭希道。⁵台杯:大小杯重叠成套,称台杯。

  “小娉婷”六句,为词人未得水仙前的梦中之景。此处是说:昨天晚上我在梦中行走在一处明亮的月光照射下的庭院里,只见那里放着一盆小巧玲珑的水仙花。在这洁白的水仙花之中还有着一晕淡黄色的花蕊,青翠鲜嫩的绿叶横枝斜倚地衬托在玉白色水仙花的四周围,在月光映照之下水仙花更象似一个飘飘欲去的仙子。这里“清铅”句绘花瓣,“蜂黄句”状花蕊,“翠翘”句喻绿叶。用白、黄、绿三种高洁、典雅的色泽,来描绘水仙,这既是实写,也是以妙句状物。“睡浓”两句,梦中醒。此处是说:我在酣睡中,觉得有凌冽的劲风在抽打着那高雅的水仙花,冻醒以后才知道自己才是被寒风刺骨之后因冷激而惊醒过来的。所以醒转来还被噩梦吓得心中嘣嘣直跳。“送晓色”两句,醒后见花。此言词人清晨起床之后,却意外地发现希道已经差人送过来这一盆碧玉般葱翠透剔的水仙花。词人说:我这才知道,昨夜的梦做得真准啊!

  “湘娥”三句,道水仙花的来历。此是以拟人手法言眼前的水仙原来是湘水女神的化身。“湘娥”,即湘水女神娥皇女英姐妹俩。她们由于找不到自己的亲人——舜帝,所以往来于烟波浩渺的水边砂岸四处寻找,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亲人,因此才遗恨至今。为了纪念舜帝的逝世,她们仍旧作素色装束。“临砌”两句,述其香。此言词人将希道送过来的水仙花,放置在台阶旁的阴影之中。这水仙花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连傲霜斗雪的梅花也自愧不如,以致于她羞怯地退避在一旁,收起了自己的娇容。“熏炉畔”两句,谈催花之法及其对水仙的衷情。此言水仙花在暖炉的催发之下,显得越发精神奕奕。词人随即把它放置在床边的小几上,这样就可以使自己能够时时见到这位斜垂着稠密的白花翠叶的凌波仙子了。“料唤赏”两句,是为希道设想。“清华”句,据朱孝臧《梦窗词小笺》说:“清华疑即希道。”而根据前所引六首词推测也应该是指同一个人。“台杯”,即大小杯重叠成套的杯子。此处是说:我猜想,希道现在在自己的花园里,面对着这一盆盆洁白的水仙花,也必定会是在一边欣赏着水仙,一边连连举杯畅饮着吧。

  上片以梦引花,下片浮想联翩,重在描绘出水仙花的神韵。结句呼应词题中希道索赋之请,故以两人的共同爱好的话题“赏花与饮酒”对之也。全词紧扣题意,从容而道,又有奇思妙想连篇,实是咏物词中的一篇高作。

huāfàn ·guōdàosòngshuǐxiānsuǒ

wényīng sòngdài 

xiǎopīngtíng qīngqiān fēnghuángàntōuyùn cuìqiáobìn zuólěngzhōngtíng yuèxiàxiāngrèn shuìnónggèngfēngjǐn jīnghuíxīnwèiwěn sòngxiǎo cōngqiàn cáizhīhuāmèngzhǔn 
xiāngéhuàzuòyōufāng líng ànyúnshāhèn línyǐng hánxiāngluàn dòngméicángyùn xūnpàn xuánbàngzhěn háiyòujiàn rénchuígànzhěn liàohuànshǎng qīnghuáchíguǎn táibēimǎnyǐn 

译文及注释

译文

仿佛一位仙女,雪白的花瓣带着笑纹。峰黄色的花蕊暗自含羞而微带红晕。碧叶如翡翠的头饰斜在鬓。昨夜的空庭中寒风凄紧,在朦胧的月光下忽然把你泪认。北风凄紧,一阵凉意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刚刚送走拂晓的晨风,友人便送来一盆碧绿的水仙,这才惊诧花梦的确准。

是湘水水神化成此花的淡香鲜新,似乎凌波走过很远的水路,尚带有古岸荒云的遗恨。在台阶前如果出现你的身影,淡淡的香气芬芳氤氲。连那经冬耐寒的冬梅,也要悄悄收藏她的神韵。把你放置在熏炉的旁边,忽儿又移放靠着精美的绣枕,以便我可以时刻欣赏美人的丝丝鬟鬓。料想友人也和我一样,对你格外喜爱关心,在清华池馆畔里与你朝夕相守,为你把酒言欢。

注释

聘婷:美貌。

清铅素靥:喻水仙花白瓣。靥:笑窝。

蜂黄:喻水仙花蕊。

翠翘:翠玉妆饰,喻水仙绿叶。

一壶葱茜:即一盆青翠水仙。

湘娥:湘水女神。

绀:黑青色。

鬒:美发。

清华:梦窗词有《婆罗门引·郭清华席上为放琴客而有所盼赋以见喜》,清华疑即郭希道。

台杯:大小杯重叠成套,称台杯。

鉴赏

  “小娉婷”六句,为词人未得水仙前的梦中之景。此处是说:昨天晚上我在梦中行走在一处明亮的月光照射下的庭院里,只见那里放着一盆小巧玲珑的水仙花。在这洁白的水仙花之中还有着一晕淡黄色的花蕊,青翠鲜嫩的绿叶横枝斜倚地衬托在玉白色水仙花的四周围,在月光映照之下水仙花更象似一个飘飘欲去的仙子。这里“清铅”句绘花瓣,“蜂黄句”状花蕊,“翠翘”句喻绿叶。用白、黄、绿三种高洁、典雅的色泽,来描绘水仙,这既是实写,也是以妙句状物。“睡浓”两句,梦中醒。此处是说:我在酣睡中,觉得有凌冽的劲风在抽打着那高雅的水仙花,冻醒以后才知道自己才是被寒风刺骨之后因冷激而惊醒过来的。所以醒转来还被噩梦吓得心中嘣嘣直跳。“送晓色”两句,醒后见花。此言词人清晨起床之后,却意外地发现希道已经差人送过来这一盆碧玉般葱翠透剔的水仙花。词人说:我这才知道,昨夜的梦做得真准啊!

  “湘娥”三句,道水仙花的来历。此是以拟人手法言眼前的水仙原来是湘水女神的化身。“湘娥”,即湘水女神娥皇女英姐妹俩。她们由于找不到自己的亲人——舜帝,所以往来于烟波浩渺的水边砂岸四处寻找,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亲人,因此才遗恨至今。为了纪念舜帝的逝世,她们仍旧作素色装束。“临砌”两句,述其香。此言词人将希道送过来的水仙花,放置在台阶旁的阴影之中。这水仙花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连傲霜斗雪的梅花也自愧不如,以致于她羞怯地退避在一旁,收起了自己的娇容。“熏炉畔”两句,谈催花之法及其对水仙的衷情。此言水仙花在暖炉的催发之下,显得越发精神奕奕。词人随即把它放置在床边的小几上,这样就可以使自己能够时时见到这位斜垂着稠密的白花翠叶的凌波仙子了。“料唤赏”两句,是为希道设想。“清华”句,据朱孝臧《梦窗词小笺》说:“清华疑即希道。”而根据前所引六首词推测也应该是指同一个人。“台杯”,即大小杯重叠成套的杯子。此处是说:我猜想,希道现在在自己的花园里,面对着这一盆盆洁白的水仙花,也必定会是在一边欣赏着水仙,一边连连举杯畅饮着吧。

  上片以梦引花,下片浮想联翩,重在描绘出水仙花的神韵。结句呼应词题中希道索赋之请,故以两人的共同爱好的话题“赏花与饮酒”对之也。全词紧扣题意,从容而道,又有奇思妙想连篇,实是咏物词中的一篇高作。

创作背景

  此词系梦窗在苏州仓幕时所作。“郭希道”,即郭清华,有郭氏池亭(花园)在苏州。

吴文英

吴文英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 38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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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¹单车:一辆车,车辆少,这里形容轻车简从。²问边:到边塞去察看,指慰问守卫边疆的官兵。³属国:有几种解释:一指少数民族附属于汉族朝廷而存其国号者。汉、唐两朝均有一些属国。二指官名,秦汉时有一种官职名为典属国,苏武归汉后即授典属国官职。唐人有时以“属国”代称出使边陲的使臣。⁴居延:地名,汉代称居延泽,唐代称居延海,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北境。又西汉张掖郡有居延县(参《汉书·地理志》),故城分布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和甘肃省金塔县的境内。又东汉凉州刺史部有张掖居延属国,辖境在居延泽一带。此句一般注本均言王维路过居延。然而王维此次出使,实际上无需经过居延。因而林庚、冯沅君主编的《中国历代诗歌选》认为此句是写唐王朝“边塞的辽阔,附属国直到居延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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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关¹逢候骑(qí,旧时读jì)²,都护³在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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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车欲问边”,轻车前往,向哪里去呢——“属国过居延”,居延在今甘肃张掖市西北,远在西北边塞。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诗人以“蓬”、“雁”自比,说自己像随风而去的蓬草一样出临“汉塞”,像振翮北飞的“归雁”一样进入“胡天”。古诗中多用飞蓬比喻漂流在外的游子,这里却是比喻一个负有朝廷使命的大臣,正是暗写诗人内心的激愤抑郁和孤寂落寞。与首句的“单车”相呼应。万里行程只用了十个字轻轻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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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张燕瑾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62-163

shǐ使zhìsàishàng

wángwéi tángdài 

dānchēwènbiān shǔguóguòyán 
zhēngpéngchūhànsài guīyàntiān 
yānzhí chángluòyuán 
xiāoguānfénghòu zàiyānrán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¹之于班固²,伯仲之间³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zhǔ)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xiǎn)能备善¹⁰,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¹¹曰:“家有弊(bì)(zhǒu),享¹²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
译文:文人互相轻视,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傅毅和班固两人文才相当,不分高下,然而班固轻视傅毅,他在写给弟弟班超的信中说:“傅武仲因为能写文章当了兰台令史的官职,(但是却)下笔千言,不知所止。”大凡人总是善于看到自己的优点,然而文章不是只有一种体裁,很少有人各种体裁都擅长的,因此各人总是以自己所擅长的轻视别人所不擅长的,乡里俗话说:“家中有一把破扫帚,也会看它价值千金。”这是看不清自己的毛病啊。
注释:¹傅毅:东汉初年的文学家,字武仲,茂陵(今陕西兴平县东北)人。汉章帝时为兰台令史,拜郎中,与班固等人一起整理王朝的藏书,早卒,现存诗赋凡二十八篇。²班固:字孟坚,东汉安陵(今陕西省咸阳县东)人,明帝时为郎,典校秘书。著《汉书》等。³伯仲之间:意思是彼此相差无几。伯仲:兄弟的排行,长为伯,次为仲。⁴小之:看不起他(傅毅)。⁵超:班固的弟弟班超,字仲升,曾出使西域。⁶属文:写文章。属:连缀。⁷兰台令史:汉代整理王朝图书和办理书奏的官。⁸下笔不能自休:写起文章来没完没了不知休止。⁹鲜(xian):很少有人。¹⁰备善:全都精通。¹¹里语:俗话。里:同“俚(li)”。¹²享:当。
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瑒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
今之文人:鲁国¹孔融²文举、广陵³陈琳孔璋(zhāng)、山阳王粲(càn)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ruǎn)(yǔ)¹⁰元瑜、汝南¹¹应瑒(yáng)¹²德琏(liǎn)、东平¹³刘桢¹⁴公干,斯七子者¹⁵,于学无所遗¹⁶,于辞无所假¹⁷,咸¹⁸以自骋(chěng)¹⁹(jì)(lù)²⁰于千里,仰齐²¹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²²难矣!盖君子²³²⁴己以度²⁵人,故能免于斯累²⁶,而作论文。
译文:当今的文人,(也不过)只有鲁人孔融孔文举、广陵人陈琳陈孔璋、山阳人王粲王仲宣、北海人徐干徐伟长、陈留人阮瑀阮元瑜、汝南人应玚应德琏、东平人刘桢刘公干等七人。这“七子”,于学问(可以说)是(兼收并蓄)没有什么遗漏的,于文辞是(自铸伟辞)没有借用别人的,(在文坛上)都各自像骐骥千里奔驰,并驾齐驱。以这样的情况而能互相佩服,诚为难能可贵的了。我审察自己(之才,以为有能力)以衡量别人,所以能够免于(文人相轻)这种拖累,而写作这篇论文。
注释:¹鲁国:今山东曲阜县。²孔融:字文举,东汉鲁国人。³广陵:今江苏扬州。⁴陈琳:字孔璋,曾在何进、袁绍处做过事,后归曹操。当时军国书檄,多由陈琳拟稿,有《陈记室集》一卷。⁵山阳:今山东南部。⁶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⁷北海:今山东昌乐县境。⁸徐干:字伟长。曹操辟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五官将文学。有《中论》二卷。⁹陈留:今河南省开封市。¹⁰阮瑀:字元瑜,曾受学于蔡邕,后归曹操,辟为司空军谋祭酒,管记室。当时军国书檄,多是他和陈琳所作。有《阮元瑜集》一卷。¹¹汝南:在今河南省汝南县东南。¹²应瑒:字德琏,曹操辟为丞相掾属,转平原侯庶子,后为五官将文学。有《应德琏集》一卷。¹³东平:在今山东省东平县东。¹⁴刘桢:字公干,曹操辟为丞相掾属。有《刘公干集》一卷。¹⁵斯七子者:这七个人。“建安七子”之称始见于此。¹⁶遗:遗漏。¹⁷假:依傍。¹⁸咸:都。¹⁹骋:驰骋,跑马。²⁰骥騄:骏马。²¹齐:疾。²²良:很。²³君子:曹丕自指。²⁴审:辨识。²⁵度:估量。²⁶累:弊病。
王粲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干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应瑒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以至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
王粲(càn)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¹,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²,干之《玄猿》《漏卮(zhī)》《圆扇》《橘赋》³,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chèn)是。琳、瑀(yǔ)之章表书记,今之隽(jùn)也。应瑒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¹⁰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以至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¹¹、班¹²(chóu)¹³也。
译文:王粲擅长于辞赋,徐干(文章)不时有舒缓之气,然而也是与王粲相匹敌的。如王粲的《初征赋》《登楼赋》《槐赋》《征思赋》,徐干的《玄猿赋》《漏卮赋》《圆扇赋》《橘赋》,虽是张衡、蔡邕也是超不过的。然而其他的文章,却不能与此相称。陈琳和阮瑀的章、表、书、记(几种体裁的文章)是当今特出的。应旸(文章)平和但(气势)不够雄壮,刘桢(文章气势)雄壮但(文理)不够细密。孔融风韵气度高雅超俗,有过人之处,然而不善立论,词采胜过说理,甚至于夹杂着玩笑戏弄之辞。至于说他所擅长的(体裁),是(可以归入)扬雄、班固一流的。
注释:¹齐气:一般解释为古代齐国地方习俗文气舒缓。这里是指徐干文章气势比较舒缓。²《初征》《登楼》《槐赋》《征思》:是王粲所作的赋。³《玄猿》《漏巵》《圆扇》《橘赋》:是徐干所作的赋。⁴张、蔡:张衡和蔡邕。张衡,东汉文学家和科学家。蔡邕,东汉文学家,字伯喈。有《蔡中郎集》。⁵称(chen):相称,符合。⁶章表书记:章,臣子上给皇帝的书。表,汉魏以来,臣子向皇帝表白心迹的书。书记:一般公文和应用文。⁷隽:同“俊”,才华出众。⁸和而不壮:文章的气势缓和但不雄壮。⁹壮而不密:文章的气势雄壮但不绵密。¹⁰体气:气质。¹¹扬:扬雄,字子云,西汉末年的著名学者和辞赋家。¹²班:班固。¹³俦:匹侣,同辈。
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
常人贵远贱近¹,向声背实²,又患闇(àn)³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lěi)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¹⁰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¹¹能备其体。
译文:一般人看重古人,轻视今人,崇尚名声,不重实际,又有看不清自己的弊病,总以为自己贤能。大凡文章(用文辞表达内容)的本质是共同的,而具体(体裁和形式)的末节又是不同的,所以奏章、驳议适宜文雅,书信、论说适宜说理,铭文、诔文崇尚事实,诗歌、赋体应该华美。这四种科目文体不同,所以能文之士(常常)有所偏好;只有全才之人才能擅长各种体裁的文章。
注释:¹贵远贱近:这里的“远”、“近”既指时,又指地,但主要指时。²向声背实:趋向虚名而背弃实际。³闇:昏暗。此指受蔽。⁴本:根干。⁵末:枝梢。⁶奏议宜雅:奏章议事要典雅庄重。⁷书论宜理:书信和议论文要有条理。⁸铭诔尚实:记载功德的铭文和记叙死者生平的诔文应崇尚真实。⁹诗赋欲丽:诗歌、辞赋要辞藻华丽。¹⁰科:科目,种类。¹¹通才:全才。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¹。譬(pì)诸音乐,曲度²虽均³,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zhuō)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译文:文章是以“气”为主导的,气又有清气和浊气两种,不是可以出力气就能获得的。用音乐来作比喻,音乐的曲调节奏有同一的衡量标准,但是运气行声不会一样整齐,平时的技巧也有优劣之差,虽是父亲和兄长,也不能传授给儿子和弟弟。
注释:¹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文气的或清或浊应有类型和来源,不是勉强可以达到的。体:分别。致:招致。²曲度:曲谱。³均:相同。⁴检:法度。⁵引气:运气行腔。⁶素:素质,指人的天赋、本性。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
盖文章,经国¹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²止乎其身³,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xiàn)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¹⁰幽而演易,周旦¹¹¹²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¹³,不以康乐而加思¹⁴。夫然则,古人贱尺璧¹⁵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¹⁶。而人多不强力¹⁷;贫贱则慑(shè)¹⁸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¹⁹,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²⁰,斯²¹志士之大痛²²也!
译文:文章是关系到治理国家的伟大功业,是可以流传后世而不朽的盛大事业。人的年龄寿夭有时间的限制,荣誉欢乐也只能终于一身,二者都终止于一定的期限,不能像文章那样永久流传,没有穷期。因此,古代的作者,投身于写作,把自己的思想意见表现在文章书籍中,就不必借史家的言辞,也不必托高官的权势,而声名自然能流传后世。所以周文王被囚禁,而推演出了《周易》,周公旦显达而制作了《礼》,(文王)不因困厄而不做事业,(周公)不因显达而更改志向。所以古人看轻一尺的碧玉而看重一寸的光阴,这是惧怕时间已经流逝过去罢了。多数人都不愿努力,贫穷的则害怕饥寒之迫,富贵的则沉湎于安逸之乐,于是只知经营眼前的事务,而放弃能流传千载的功业,太阳和月亮在天上流转移动,而人的身体状貌在地下日日衰老,忽然间就与万物一样变迁老死,这是有志之士痛心疾首的事啊!
注释:¹经国:治国。²荣乐:荣耀欢乐。³止乎其身:限于自己一身。⁴二者:指年寿有尽,荣乐止身。⁵常期:一定的限期。⁶寄身于翰墨:从事文章著作。翰墨:笔墨,文章。⁷见意:表露心意。⁸篇籍:篇章,书籍。⁹飞驰:指达官显贵。¹⁰西伯:指周文王。“殷之州长曰伯,文王为雍州之伯,在西,故曰西伯”(语见《诗经·周南·召南谱》疏),史载,文王曾被纣王囚于羑里,因推演《易》象而作卦辞。¹¹周旦:即周公旦,武王之弟,成王的叔父。成王即位时年幼,由周公旦摄政。当他平定管、蔡、霍三监之乱后,曾改定官制,创制礼法。¹²显:显达。¹³不以隐约而弗务:不因为贫困失志而不写文章。隐约:穷困。¹⁴不以康乐而加思:不因为富贵安乐而转移心思(不写文章)。加:转移。¹⁵璧:玉的通称。¹⁶惧乎时之过已:深恐时间流逝过去。¹⁷强力:努力。¹⁸慑:害怕。¹⁹流于逸乐:纵情享乐。流:放纵。²⁰迁化:变化。²¹斯:这。²²大痛:最大的悲痛。
融等已逝,唯干著论,成一家言。
融等已逝¹,唯干著论²,成一家言³
译文:孔融等人已经去世了,只有徐干著有《中论》,成为一家之言。
注释:¹逝:逝世。²《论》:即《中论》。³成一家言:指自成一说足以著名于世。曹丕在《与吴质书》中说:“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

  建安时代,由于曹操招贤纳士,文人群集于邺下(今河北省临漳县) ,形成一个文学集团。其时曹操忙于军政大事,曹植比较年轻,而曹丕和这些文人“出则连舆,止则接席” (曹丕《与吴质书》) ,一同切磋诗文,相处密切。因此,他便成为“邺下风流”的核心人物。在那文学繁荣、创作经验不断积累和交流的情况下,文学理论研究有了基础,曹丕的文学思想逐渐孕育成熟; 同时,作家们也急需理论指导,于是,我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篇专论《典论·论文》便应运而生了。

  这篇评论一开始就指出文人的一种积习: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随即举例说明:傅毅与班固相比,文才相差不远,在“伯仲于间”,但是班固却小看傅毅,嘲笑傅毅写起文章来没完没了,不能很好地驾驭文字。作者在举这个事例时,就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在叙述中寓批评于意。接着,文章分析“文人相轻”的原因,指出人们善于看到自己的长处,而文章并非只有一种体裁,能把各种体裁的文章都写得很好的人是少有的,所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看问题的片面性造成了“文人相轻”。文章在分析了“文人相轻”的原因于后,又举出一个谚语来说明问题,“里语曰: ‘家有弊帚,享于千金。’ 斯不自见于患也。”作者指出,这是看不见自己短处的弊病。文章至此为第一段。在这一段中,批评“文人相轻”,先说那些文人善于看到自己的长处,再说他们看不见自己的短处,从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交错论述,只寥寥数语,就把问题讲得很清楚。不过,曹丕论文,为什么首先批评“文人相轻”的积习呢? 因为这种积习,妨碍相互研究和取长补短,不利于文学的繁荣。而在曹丕看来,文章是“经国于大业,不朽于盛事”。所以对于这种妨碍文学繁荣的“文人相轻”的积习,一开始就提出批评。

  第二段开始,遂举出建安七子。曹丕认为这“七子” “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就是说他们无所不学,为文不因袭别人,能够创新。又说他们都自以为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马,仗着自己的才能,步伐一致地并肩驰骋,以这样的情况而能互相佩服,诚为难能可贵的了。这是称赞“七子”没有“文人相轻”的陋习。文章在上一段批评了 “文人相轻”的积习,这一段接着称赞“七子”能互相佩服的风范。一批评,一赞扬,作者的目的都在于培养一种良好的文坛风气,使文人能更好地互相尊重,互相切磋,互相学习,以促进文学的发展,来为“经国”服务,并求得“不朽”。至于作者自己,他认为是能“审己以度人”的,即能够看清自已再去衡量别人,所以能够避免“文人相轻”的积习,而平心地写出这篇《论文》。我们从这一段和上一段的对照中可以看出,作者是要改变“文人相轻”、“弊帚自珍”的积习,而代于以“审己以度人”的态度来公正地评论作家。“王粲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于匹也。”作者指出,王粲擅长于写辞赋,徐干的辞赋常有齐地舒缓于气,但是仍可以和王粲相媲美。接着举出王粲的《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四篇辞赋以及徐干的《玄猿》、《漏巵》、《圆扇》、《橘赋》四篇辞赋为例,说明即使是辞赋名家张衡和蔡邕的作品也没能超过它们。这是很高的评价。不过,作者随即指出: “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王粲和徐干对于其他体裁的文章,就不能象辞赋那样写得好了。这里对王粲和徐干的评论,既看到他们的长处,也看到他们的短处。“琳、瑀于章表书记,今于隽也。”对于陈琳、阮瑀,作者指出他们的奏章、表文、书信于类,是当今写得最出色的。至于别的文章如何呢?作者没有说,但不言而喻。这里同样是既看到他们的长处,也看到他们的短处。不过长处实写,短处虚写,以实带虚,言约意密,在修辞上是很高明的。“应玚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 对于应玚和刘桢的评价,从他们的文章风格着眼,各用四个字来概括其特点,兼及长处和短处,语言也极其凝练。“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以至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对于孔融,作者说他禀性和才气都很高妙,有超过别人的地方; 但不善于写理论文章,辞藻胜于说理,还常掺杂一些嘲戏的词句。这里对嘲戏于辞的批评,是有历史背景的,最明显的就是建安九年曹操破袁绍后,让曹丕娶了袁绍的儿媳甄氏,孔融遂写信给曹操,说: “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 ,嘲讽曹操。不过作者在指出孔融的短处后,接着说,至于孔融那些写得好的文章,是可以和扬雄、班固的文章相匹敌的,仍坚持全面地看一个作家。至此,论文的第三段结束。在这段评论中,曹丕力求用全面的观点、公正的态度来对待“七子”。从“七子”现存的文章来看,曹丕的这段评论是比较合乎实际的。不过,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或者还有些私人关系上的原因,曹丕对“七子”的评论,也还不免有偏颇于处。例如对孔融的评价就难免夹杂一些成见。据史载,孔融起初与曹操交好,后来“既见操雄诈渐著,数不能堪”。(《后汉书·孔融传》)对于把文章看成“经国于大业”的曹丕来说,孔融的政治态度,当然会引起他的不满。再加上为娶甄氏的事,孔融嘲讽曹操,曹丕当然也很难堪。所以,对孔融的评论,虽力求全面,终也难免有些成见和偏颇。正如郭绍虞先生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中所说: “至于他对孔融,就称他‘不能持论,理不胜辞’ ,不免有些微辞了。”曹丕在这一段中,初次提出了文气问题,接触到文章风格和人的关系 (即与作家气质的关系),这是在曹丕于前不曾有人谈到过的,对后来文论的发展影响很大。

  第四段开头,文章遥承第一段意脉,指出文学批评者的两种错误态度: “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接着再遥承“文非一体,鲜能备善”的意脉,进一步论述: “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于者偏也; 唯通才能备其体”。作者说明,文章的本源相同,支流各异,就是说既有共性,又有不同文体的特殊性。由此提出四科八目的文体论,认为奏议要典雅,书论要有条理,铭诔要崇尚真实,诗赋要辞藻华丽。这“四科”不同,作家的所长只偏于某些方面,只有具备各方面才能的人,才能掌握所有的文体。“通才”当然是很少的,所以,“闇于自见,谓己为贤”是不对的。曹丕把文体分类,虽非首创,但是他在前人的基础上大大前进了一步,把文体分得更细密了。他对各体的特点和要求的论述,虽然还不完全恰当和周密,但对我国文体论的发展,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贡献,是一个里程碑。在曹丕于前,人们对文章的认识,重在本;曹丕这种把本末结合起来的看法,推进了后来的文体研究。桓范的《世要论》、陆机的《文赋》、挚虞的《文章流别论》、李充的《翰林论》、刘勰的《文心雕龙》里的文体论,都是这篇《论文》中文体论的进一步发展。这一段既照应上文,又阐述了对文体的新鲜见解。笔法上不脱不黏,摇曳生姿。

  文体各有特点,作家通常只长于某些方面,那么,为什么偏偏只长于此而不长于彼呢?曹丕在文章第五段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文以气为主。气于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曹丕认为,文章如何,主要在于作家的才气。俊爽超迈的阳刚于气和凝重沉郁的阴柔于气是有分别的,不是用力勉强可以达到的。他接着举例说:譬如音乐,曲调虽然相同,节奏法度也一样,但是运气行腔不一致,人的素质有巧有拙,即使父兄具备了这样的才能,也不能转移给自己的子弟。曹丕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就提出“风格即人”的命题,这是难能可贵的。但是他过分强调了气质、个性、风格的天赋性,甚至说“不可力强而致”,这就陷入了“先天决定论”的泥潭。尽管如此,曹丕的文体论却启发了后来许多人去研究,对推动文艺批评的发展,起了很大作用。

  最后一段,作者先郑重指出: “盖文章经国于大业,不朽于盛事。”这是本着致用的精神强调了文学的价值。在曹丕的时代,文学本来还包括哲学、历史等著作,而以“文章”来称我们现在所说的文学。汉末的大动乱,使封建秩序遭到重大破坏,儒家思想的支配力量大为削弱,于是,文学从经学的支配下解脱出来,取得了独立的地位。曹丕抛弃前人轻视文学的观点,指出文学可以为“经国”服务,写得好的可以“不朽”。这种对文学的独立地位和重大作用的认识,在我国文学史上,有划时代的意义。正如罗根泽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中所说: “曹丕是提出文学价值的第一人。”但曹丕对文学的社会功能的强调尚有过分于处。接着,曹丕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指出人的寿命有终了的时候,荣乐也只限于自己的一身,这两者都有一定的期限,不如文章能永远流传。可见文章的价值真是“不朽于盛事”。他鼓励文人们说: “是以古于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于辞,不托飞驰于势,而声名自传于后。”就是说古代作者从事写作,把见解表现在文章里面,就无须乎借助良史的文辞,无须乎依托权贵的势力,而名声自然流传于后世。这些话有力地促进了文学事业的发展。从事文学写作有这么大的意义,是不是所有文人都努力写作呢?曹丕说: 西伯被囚禁而推演易象作卦辞,周公旦显达而作《周礼》,不因穷困就不著作,也不因安乐就改变著作的意图。因此,古人轻视尺璧而重视寸阴,害怕时间流逝。可是,人们大都不肯奋发努力,贫贱时惧怕饥寒,富贵时纵情享乐。于是就只经营眼前的事务,而丢掉了千载不朽的功业——做文章。这里通过两种写作态度的对比,作者表现出他对前者的热情赞扬和对后者的强烈不满。随后,作者深有感慨地写道: “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于大痛也! ”曹丕简直是在大声疾呼,催促文人们抓紧时间,努力写作。末了,更以孔融等人已经逝世,唯有徐干著有《中论》,能够成一家于言的事例,说明抓紧有生于年努力写作的重要性。笔端带着感情,使人在觉得言于有理的同时,更受到情感的感染。

  纵观全文,我国文学史上关于文学批评的几个重大问题: 文学的价值问题、作家的个性与作品的风格问题、文体问题、文学的批评态度问题等等,都已涉及到。虽然曹丕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并不完全恰当,而且对问题的论述仅仅是“略引端绪”,但它毕竟在文学批评史上起了奠基作用,对后代的影响是深远的。

  《文心雕龙·才略篇》评论魏文(曹丕)于才说: “乐府清越,《典论》辨要。”用“辨要”二字来概括这篇文章的内容和语言特点,是非常准确的。

参考资料:
1、 吴功正 执行主编.古文鉴赏辞典.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87.第445-453页.
山中兰叶径,城外李桃园。
山中兰叶径,城外李桃园。
译文:山林中有一条路边长满兰花的小路,城外还有种满桃李的园子。
岂知人事静,不觉鸟声喧。
岂知¹人事静,不觉鸟声喧。
译文:远离了凡尘俗世安静下来,连鸟叫声也丝毫不觉喧闹。
注释:¹岂知:哪里知道。

chūnzhuāng

wáng tángdài 

shānzhōnglánjìng chéngwàitáoyuán 
zhīrénshìjìng juéniǎoshēngxuān 
北雁来时岁欲昏,私书归梦杳难分。
北雁来时岁欲(yù)¹,私书²归梦杳(yǎo)³难分。
译文:北来的鸿雁预示着岁暮时节到来了,妻子的来信勾起了归家之念,梦里回家神情恍惚难分真假。
注释:¹岁欲昏:即岁欲暮之意。一年将尽。²私书:指家书。³杳:隐约貌。
井桐叶落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
井桐叶落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
译文:梦醒后推窗一看,只见桐叶凋落,池荷谢尽,已下了一夜秋雨,但自己沉酣于梦境之中,竟充耳不闻。

  这是诗人思念妻室之作。

  “北雁来时岁欲昏”,是写季候、时节,也是暗点思归之情。“北雁”南来,是写眼前景,但古有鸿雁传书之说,所以下句接以“私书”,表示接到了妻子的信,一语双关。“岁欲昏”即岁月将暮之意。“岁暮”正是在外之人盼与家人团圆的时节,而诗人不但不能与家人团圆欢聚,反而要远行异地,这引起了他的悠悠愁绪。

  “私书归梦杳难分”是对思归之情的具体刻画。欧阳修与妻子伉俪情深,他的《踏莎行》,就是写他们夫妻相别情景:“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夫妻难舍难分,离别之后,“私书”不断,梦寐以思。正所谓心有所思,夜有所梦,是真是幻,连诗人都分不清了。“杳难分”三字,逼真地显示了诗人梦归后将醒未醒时的情态和心理。

  李商隐《夜雨寄北》诗云:“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西窗”二字即暗用李商隐诗中的情事。言外之意是:何日方能归家,与妻室共剪西窗之烛,共话今日云梦馆夜雨之情?

  这首诗,虽然运用了李商隐的诗意,但能运用入妙,不着痕迹,既亲切自然,又增益了诗的内涵。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36
2、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85

宿yúnmèngguǎn

ōuyángxiū sòngdài 

běiyànláishísuìhūn shūguīmèngyǎonánfēn 
jǐngtóngluòchíjìn 西chuāngwén 
叠鼓夜寒,垂灯春浅,匆匆时事如许。倦游欢意少,俯仰悲今古。江淹又吟恨赋,记当时,送君南浦。万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
叠鼓¹夜寒,垂灯²春浅³,匆匆时事如许。倦(juàn)欢意少,俯仰悲今古。江淹又吟恨赋(fù),记当时,送君南浦(pǔ)。万里乾(qián)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
译文:日月如梭,时流似箭,已是岁暮,绍兴城中接连不断的响起锣鼓声,家家户户挂起大红灯笼,欢庆丰收,欢度春节。这时夜里仍然寒冷,春意不浓烈,我已游倦,羁游中难有欢快时,纵观上下千年,很是伤感、痛切。悲凉的愁绪积于心中如何发泄,要似江淹那样吟恨赋,倾吐凄凉心声。乾坤只不过万里,人生也只有百年,此情最苦,我真不想再飘零。
注释:¹叠鼓:叠为重复,接连不断地击鼓。²垂灯:挂彩灯准备过年。³春浅:春意不深不浓烈。⁴倦游:旅游,羁旅累了,疲倦了,无再游兴趣了。⁵俯仰:左右、前后、上下、纵横。⁶江淹:南北朝代南朝梁国的文学家,作有《恨赋》《别赋》等著名作品,成语江郎才尽或才因老尽均指此江淹。⁷南浦:现把南浦泛指送别之地方。
扬州柳垂官路,有轻盈换马,端正窥户。酒醒明月下,梦逐潮声去。文章信美知何用,漫赢得,天涯羁旅。教说与春来要,寻花伴侣。
扬州柳垂官路,有轻盈¹换马²,端正窥(kuī)³。酒醒明月下,梦逐潮声去。文章信美知何用,漫赢得,天涯羁(jī)。教说与春来要,寻花伴侣。
译文:扬州曾是那么幽雅繁华的地方,也发生过以歌女换骏马,漂亮姑娘偷窥他人门户那样无聊的故事,都像醉酒醒于明月下一样,犹如梦幻随人间世事后浪推前浪般潮水一样消逝。我也曾写过《杨州慢》《暗香》《疏影》《齐天乐》等那些优美的词和文章,那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飘零天涯,四海为家。依我说,待到春天来了,倒不如像林逋一样以花为伴侣,打发下半生。
注释:¹轻盈:这里指体态柔美的女郎。²换马:是个掌故。意明即无聊生活。³端正窥户:端正、整齐、正统、漂亮、美丽,这里指漂亮好看。窥户:偷看人家门户。⁴羁旅:指在外乡飘零。⁵教说与:意指可说或依说,教我说。

  姜夔此词一般理解为是姜夔抒写身世总结自己而作。起笔三句写岁暮光景:“叠鼓夜寒,垂灯春浅,匆匆时事如许。”开端对句点染了过年的气氛,却隐约流露些许清冷的韵味,故紧承以“匆匆时事”之慨。下两句顺势展开,倾诉自我情绪:“倦游欢意少,俯仰悲今古。”由于悲从中来,自然不吐不快,于是写词抒发:“江淹又吟恨赋,记当时,送君南浦。”引用江淹所恨之意,另加上一句江淹的《别赋》中的“送君南浦”句言,恨什么伤什么不用言明,根据江淹的恨和伤就可明了;而且用“又吟”江淹已不在人世多少年,这个“又吟”当是姜夔以江淹自拟,表示自我感伤的情怀至为深重。接着用直白明快的语言说出这种情怀深重的程度:“万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此情不应限于别情,应该包括作者历年所承受的各种人间遗憾。这几句涵盖力十分广阔。

  下片“扬州柳垂官路,有轻盈换马,端正窥户。酒醒明月下,梦逐潮声去。”这五句回味了青年时代畅游名都、出入歌馆的一段浪漫生活,颇有回首当年感慨系之的意味。以下折回现实,发出了怀才不遇、人海沉沦的满腹牢骚:“文章信美如何用,漫赢得,天涯羁旅。”作者多才多艺,屡试不第,一生坎坷,靠朋友周济游食四方,对才士惯常的失意生涯体验尤深,于是发出了这样的深长感叹。至此失意的郁愤喷涌到极境。末以寻花为伴聊以自解:“教说与春来要,寻花伴侣。”作者无奈,在这种“文章信美如何用”的年代,写得好词的词人只论为四海飘零。那也没法,只好去改行养花而不写文章了。也只有在这个时代,这种社会状态下,词人也只有发牢骚的能耐。

  此词应该说是有一定豪放词人的气魄,直率爽畅,欢快倾吐,大胆直逼社会,可姜夔用辞就是那么含而不放,放而不俗,婉转深沉,高洁意趣,清雅风骨,含蕴无限,给读者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使人神观飞越”。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111-114
2、 朱耀辉; 奎小玲.雅词营垒里的“伤痕文学”:姜夔词幽冷悲凉的独特个性.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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