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倾诉相思、别愁之苦的词。作者在词中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捕捉稍纵即逝的真切感受,将抽象而不易捉摸的思想感情,以素淡的语言表现出具体可感、为人理解、耐人寻味的东西。
词的上阕首句“红藕香残玉簟秋”写荷花凋谢、竹席浸凉的秋天,空灵蕴藉。“红藕”,即粉色荷花。“玉簟”,是指精美的竹席。这一句涵义极其丰富,它不仅点明了萧疏秋意的时节,而且渲染了环境气氛,对作者的孤独闲愁起了衬托作用。表面上写荷花残,竹席凉这些寻常事情,实质上暗含青春易逝,红颜易老,“人去席冷”的意境。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赞美此句“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气象”。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是写其白天泛舟水上之事:词人解开绫罗裙,换着便装,独自划着小船去游玩。“轻解”与“独上”,栩栩如生地表现出她的神态、举动。“轻”,写动作的轻捷灵敏,表现出生怕惊动别人,小心而又有几分害羞的少妇心情。正因为是“轻”,所以谁也不知道,连侍女也没让跟上。“独”字就是回应上句的“轻”字,点明了下阕“愁”字的症结。“独上兰舟”,正是她想借泛舟以消愁,并非闲情逸致的游玩。昔日也许双双泛舟,而今独自击楫,恩爱情深、朝夕相伴的的丈夫久盼不归,怎不教她愁情满怀。
“云中谁寄锦书来”则明写别后的思念。既与衔接上句,写舟中的所望、所思,又由此生发,引出下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可见,词人因惦念自己的丈夫,盼望锦书到达,遂从舟中遥望云空引出雁足传书的遐想。而这种情思和遐想,无时无刻不萦绕于词人心头。
作者借助于鸿雁传书的传说,画面清晰,形象鲜明,它渲染了一个月光照满楼头的美好夜景,然而在喜悦的背后,蕴藏着相思的泪水。“月满西楼”写月夜思妇凭栏望眺。月已西斜,足见她站立楼头已久,这就表明了她思夫之情更深,愁更极。盼望音讯的她仰头叹望,竟产生了雁足回书的遐想。难怪她不顾夜露浸凉,呆呆伫立凝视,直到月满西楼而不知觉。
词的过片“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句,承上启下,词意不断。它既是写景,又有比兴。其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与上阕“红藕香残”、“独上兰舟”两句相照应;而其所象喻的人生、年华、爱情、离别,给人以心中有恨又无可奈何之感,词的下阕就从首句自然过渡到后面的五句,转为纯抒情怀、直吐胸臆的独白。“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由己及人,互相思念,她想到丈夫一定也同自己思念他一样思念自己。这种独特的构思体现了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二人的心心相印、情笃爱深,相思却又不能相见的无奈思绪流诸笔端。
这首诗的结尾三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历来为人们所称道的名句。王士禛在《花草蒙拾》中指出,这三句从范仲淹的《御街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脱胎而来。这说明,诗词创作虽忌讳模仿,但可以点化前人语句,使之呈现新貌,融入自己的作品之中。成功的点化总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变化原句,而且高过原句。李清照的这一点化,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李清照的这句构思精巧,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两句来代替“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的平铺直叙,给人耳目一新。这里,“眉头”与“心头”相对应,“才下”与“却上”相起伏,语句结构十分工整,表现手法也十分巧妙,因而在艺术上有更大的吸引力。当然,句离不开篇,这两个四字句只是整首词的一个组成部分,并非一枝独秀。它有赖于全篇的烘托,特别是与前面另两个同样精巧的四字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前后映衬,相得益彰。同时,篇也离不开句,全篇正因这些醒人耳目的句子而为人称道。李廷机的《草堂诗余评林》称此词“语意超逸,令人醒目”,读者之所以特别易于为它的艺术魅力所吸引,其原因在此。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粉色的荷花已经凋谢,幽香也已消散,光滑如玉的竹席带着秋的凉意。解开绫罗裙,换着便装,独自登上小船。仰头凝望远天,那白云舒卷处,谁会将锦书寄来?雁群飞回来时,月光已经洒满了西楼。
落花独自飘零着,水独自流淌着。彼此都在思念对方,可又不能互相倾诉,只好各在一方独自愁闷着。这相思的愁苦实在无法排遣,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缠绕上了心头。
注释
红藕:红色的荷花。
玉簟:光滑似玉的精美竹席。
裳:古人穿的下衣,也泛指衣服。
兰舟:这里指小船。
锦书:前秦苏惠曾织锦作《璇玑图诗》,寄其夫窦滔,计八百四十字,纵横反复,皆可诵读,文词凄婉。后人因称妻寄夫为锦字,或称锦书;亦泛为书信的美称。
雁字:群雁飞时常排成“一”字或“人”字,诗文中因以雁字称群飞的大雁。
月满西楼:意思是鸿雁飞回之时,西楼洒满了月光。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意思是彼此都在思念对方,可又不能互相倾诉,只好各在一方独自愁闷着。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意思是,眉上愁云刚消,心里又愁了起来。
这是一首倾诉相思、别愁之苦的词。作者在词中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捕捉稍纵即逝的真切感受,将抽象而不易捉摸的思想感情,以素淡的语言表现出具体可感、为人理解、耐人寻味的东西。
词的上阕首句“红藕香残玉簟秋”写荷花凋谢、竹席浸凉的秋天,空灵蕴藉。“红藕”,即粉色荷花。“玉簟”,是指精美的竹席。这一句涵义极其丰富,它不仅点明了萧疏秋意的时节,而且渲染了环境气氛,对作者的孤独闲愁起了衬托作用。表面上写荷花残,竹席凉这些寻常事情,实质上暗含青春易逝,红颜易老,“人去席冷”的意境。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赞美此句“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气象”。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是写其白天泛舟水上之事:词人解开绫罗裙,换着便装,独自划着小船去游玩。“轻解”与“独上”,栩栩如生地表现出她的神态、举动。“轻”,写动作的轻捷灵敏,表现出生怕惊动别人,小心而又有几分害羞的少妇心情。正因为是“轻”,所以谁也不知道,连侍女也没让跟上。“独”字就是回应上句的“轻”字,点明了下阕“愁”字的症结。“独上兰舟”,正是她想借泛舟以消愁,并非闲情逸致的游玩。昔日也许双双泛舟,而今独自击楫,恩爱情深、朝夕相伴的的丈夫久盼不归,怎不教她愁情满怀。
“云中谁寄锦书来”则明写别后的思念。既与衔接上句,写舟中的所望、所思,又由此生发,引出下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可见,词人因惦念自己的丈夫,盼望锦书到达,遂从舟中遥望云空引出雁足传书的遐想。而这种情思和遐想,无时无刻不萦绕于词人心头。
作者借助于鸿雁传书的传说,画面清晰,形象鲜明,它渲染了一个月光照满楼头的美好夜景,然而在喜悦的背后,蕴藏着相思的泪水。“月满西楼”写月夜思妇凭栏望眺。月已西斜,足见她站立楼头已久,这就表明了她思夫之情更深,愁更极。盼望音讯的她仰头叹望,竟产生了雁足回书的遐想。难怪她不顾夜露浸凉,呆呆伫立凝视,直到月满西楼而不知觉。
词的过片“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句,承上启下,词意不断。它既是写景,又有比兴。其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与上阕“红藕香残”、“独上兰舟”两句相照应;而其所象喻的人生、年华、爱情、离别,给人以心中有恨又无可奈何之感,词的下阕就从首句自然过渡到后面的五句,转为纯抒情怀、直吐胸臆的独白。“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由己及人,互相思念,她想到丈夫一定也同自己思念他一样思念自己。这种独特的构思体现了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二人的心心相印、情笃爱深,相思却又不能相见的无奈思绪流诸笔端。
这首诗的结尾三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历来为人们所称道的名句。王士禛在《花草蒙拾》中指出,这三句从范仲淹的《御街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脱胎而来。这说明,诗词创作虽忌讳模仿,但可以点化前人语句,使之呈现新貌,融入自己的作品之中。成功的点化总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变化原句,而且高过原句。李清照的这一点化,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李清照的这句构思精巧,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两句来代替“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的平铺直叙,给人耳目一新。这里,“眉头”与“心头”相对应,“才下”与“却上”相起伏,语句结构十分工整,表现手法也十分巧妙,因而在艺术上有更大的吸引力。当然,句离不开篇,这两个四字句只是整首词的一个组成部分,并非一枝独秀。它有赖于全篇的烘托,特别是与前面另两个同样精巧的四字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前后映衬,相得益彰。同时,篇也离不开句,全篇正因这些醒人耳目的句子而为人称道。李廷机的《草堂诗余评林》称此词“语意超逸,令人醒目”,读者之所以特别易于为它的艺术魅力所吸引,其原因在此。
这是一首倾诉相思、别愁之苦的词。这首词在黄昇《花庵词选》中题作“别愁”,是李清照写给新婚未久即离家外出的丈夫赵明诚的,她诉说了自己独居生活的孤独寂寞,急切思念丈夫早日归来的心情。伊世珍《琅嬛记》说:“易安结褵(婚)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之。”作者在词中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捕捉稍纵即逝的真切感受,将抽象而不易捉摸的思想感情,以素淡的语言表现出具体可感、为人理解、耐人寻味的东西。
词的上阕首句“红藕香残玉簟秋”写荷花凋谢、竹席浸凉的秋天,空灵蕴藉。“红藕”,即粉红荷花。“玉簟”,是精美的竹席。这一句涵义极其丰富,它不仅点明了萧疏秋意的时节,而且渲染了环境气氛,对作者的孤独闲愁起了衬托作用。表面上写出荷花残,竹席凉这些寻常事情,实质上暗含青春易逝,红颜易老,“人去席冷”之意境。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赞美此句“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气象”。“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是写其白天泛舟水上之事:词人解开绫罗裙,换着便装,独自划着小船去游玩。“轻解”与“独上”,栩栩如生地表现出她的神态、举动。“轻”,写手脚动作的轻捷灵敏,表现出生怕惊动别人,小心而又有几分害羞的少妇心情。正因为是“轻”,所以谁也不知道,连侍女也没让跟上。“独”字就是回应上句的“轻”字,点明了下阕“愁”字的症结。“独上兰舟”,正是她想借泛舟以消愁,并非闲情逸致的游玩。昔日也许双双泛舟,而今独自击楫,恩爱情深、朝夕相伴的的丈夫久盼不归,怎不教她愁情满怀。“云中谁寄锦书来?”惦念丈夫,望眼欲穿,真是一封“家书抵万金”。“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是她思夫的迫切心情,突然自现的外在表现。作者借助于鸿雁传书的传说,画面清晰,形象鲜明,它渲染了一个月光照满楼头的美好夜景,然而在喜悦的背后,蕴藏着相思的泪水。“月满西楼”写月夜思妇凭栏望眺。月已西斜,足见她站立楼头已久,这就表明了她思夫之情更深,愁更极。盼望音讯的她仰头叹望,竟产生了雁足回书的遐想。难怪她不顾夜露浸凉,呆呆伫立凝视,直到月满西楼而不知觉。
下阕“花自飘零水自流”,言眼前的落花流水可不管你的心情如何,自是飘零东流。其实,这一句含有两个意思:“花自飘零”,是说她的青春象花那样空自凋残;“水自流”,是说她丈夫远行了,象悠悠江水空自流。只要我们仔细玩味,就不难发觉,李清照既为自己的红颜易老而感慨,更为丈夫不能和自己共享青春而让它白白地消逝而伤怀。这种复杂而微妙的感情,正是从两个“自”字中表现出来的。这就是她之所以感叹“花自飘零水自流”的关键所在,也是她俩真挚爱情的具体表现。当然,它所喻的人世的一切诸如离别,均给人以无可奈何之感。“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由己及人,互相思念,这是有情人的心灵感应,相互爱慕,温存备致,她想到丈夫一定也同样因离别而苦恼着。这种独特的构思体现了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二人心心相印、情笃爱深,相思却又不能相见的无奈思绪流诸笔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种相思之情笼罩心头,无法排遣,蹙着的愁眉方才舒展,而思绪又涌上心头,其内心的绵绵愁苦挥之不去,遣之不走。“才下”、“却上”两个词用得很好,把真挚的感情由外露转向内向,迅疾的情绪变化打破了故作平静的心态,把相思之苦表现得极其真实形象,表达了绵绵无尽的相思与愁情,独守空房的孤独与寂寞充满字里行间,感人至深。这和李煜《乌夜啼》“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有异曲同工之妙境,成为千古绝唱。
总之,《一剪梅》笔调清新,风格细腻,给景物以情感,景语即情语,景物体现了她的心情,显示着她的形象特征。词人移情入景,借景抒情,情景交融,耐人寻味。
此词是李清照前期的作品,当作于婚后不久。题名为元人伊世珍作的《琅嬛记》引《外传》云:“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之。”而现代词学家王仲闻编著的《李清照集校注》卷一提出了不同意见:“清照适赵明诚时,两家俱在东京,明诚正为太学生,无负笈远游事。此则所云,显非事实。而李清照之父称为李翁,一似不知其名者,尤见芜陋。《琅嬛记》乃伪书,不足据。”
根据李清照带有自传性的《金石录后序》所言,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李清照嫁与赵明诚,婚后伉俪之情甚笃,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而后其父李格非在党争中蒙冤,李清照亦受到株连,被迫还乡,与丈夫时有别离。这不免勾起她的许多思念之情,写下了多首词篇,这首《一剪梅》是其中的代表作。
此诗不用比兴,三章诗全用“赋”,以猎人自叙的口吻,真切地抒发了他猎后暗自得意的情怀。三章叠唱,意思并列,每章只换四个字,但却很重要,起到了文义互足的作用:首章互相称誉敏捷,次章互相颂扬善猎,末章互相夸赞健壮。首句开口便赞誉,起得突兀,真实地表达了诗人由衷的仰慕驱情。他在峱山与猎人偶然碰面,眼见对方逐猎是那样敏捷、娴熟而有力,佩服驱至,不禁脱口而出“子驱还(茂、昌)兮”,这是发自心底的赞叹,“子”是对那位同行的敬称。次句点明他们相遇的地点在峱山南面的道路上。“遭”字表明他们并非事先约定,只是邂逅相遇罢了。正因为如此,诗人才会那样惊喜不已,十分激动。第三句说他们由相遇而合作,共同奋力追杀两只大公狼。这里诗人虽然没有告诉读者逐猎的结果如何,但是从他那异常兴奋的叙述中,可以猜想到那两只公狼已成为他们的捕获物,读者从中也似乎分享到了诗人的喜悦。最后一句是猎后合作者对诗人的称誉:“揖我谓我儇(好、臧)兮”,这里诗人特点明“揖我”这一示敬的动作,联系首句,因为诗人对他的合作者十分敬佩,所以他才为自己能得到对方的赞誉而引以自豪。吴闿生称此为“渲染法”(《诗义会通》)。
全诗句句用韵,每章一韵,押在每句末尾第二字上:首章还、间、肩、儇为韵;次章茂、道、牡、好为韵;末章昌、阳、狼、臧为韵,句尾都以“兮”字收束,组成“富韵”,加上四、六、七言并用的参差句法,造成了舒缓的音节,读起来有一唱三叹的韵味。这种一唱三叹、反复咏唱的手法,对强化主题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去年何时君别妾,南园绿草飞蝴蝶。”开头两句,是思妇对去年与丈夫离别时情景的追忆。这两句妙在不纯用叙述笔调,而采用思妇自问自答的写法,显得波峭有致。“南园”一句,因是化用晋代诗人张协“蝴蝶飞南园”(《杂诗十首》其八)的诗句,故“南园”可理解为某处的一所花园,未必实有所指。其时正当春天,南园里绿草如茵,百花盛开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一对即将离别的夫妻,面对如此良辰美景,尤其是看到那成双作对的蝴蝶,不禁触景生情,肝肠寸断。但这种哀伤情绪并未在字面上流露出来,诗人描绘的反而是一派明媚的春光,这正是王夫之在评论《诗经·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四句时所说的“以乐景写哀”(《姜斋诗话》卷上)的手法,从而把哀伤之情反衬得更为强烈。对这对夫妻家在何处、为何事离别、丈夫又去向何方等问题诗中均未作交代。这就给读者设置了悬念,也为引出下二句埋下了伏线。
“今岁何时妾忆君,西山白雪暗秦云。”中间两句,用的也是思妇自问自答的写法,写思妇在丈夫离家一年之后对他的怀念。但诗中并未正面倾诉离愁别恨,而是分别描绘了“西山白雪”与“暗秦云”两幅惨淡的画面,借景言情。“西山白雪”四字,看似景语,其实是借此点明丈夫离家的原因及其戍守之地。“暗秦云”三字,不仅点明了他们夫妻原来家居之地,同时也借思妇在家遥望云天之所见,来刻画她翘首期待之状以及悒郁愁苦之情。前两句留下的三点悬念,至第四句方才释然大白。这种写法,较之一开头便和盘托出,更耐人寻味,此诗构思布局之妙,于此可见。
“玉关去此三千里,欲寄音书那可闻!”末尾二句,写思妇与丈夫天各一方,难通音信。秦地距玉关达三千里之遥,欲传尺素,又无鱼雁。夫妻二人,一别经年,满腹相思,无由倾吐,这就使思妇更感痛苦万分。诗中,思妇的丈夫戍守之地为“西山”,并非“玉关”,思妇欲往“玉关”投寄“音书”,貌似南辕北辙,前后牴牾。其实这并非李白失之粗疏。盖“玉关”自汉代以来,即为汉族统治者与西北各少数民族政权经常发生战争之地,也是闺怨诗中思妇经常梦魂萦系之地。如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四云:“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李白《子夜吴歌四首》其三亦云:“……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此类诗句,唐诗中不胜枚举。在这里,“玉关”并非实指,而是泛指征战戍守之地,“玉关”自然也包括其中。诗人之所以用“玉关”取代“西山”,很可能是出于修辞的需要。由于第四句已出现“西山”二字,故第五句换用“玉关”,以免重复。
征夫怀归、思妇闺怨,是中国古典词歌中一个传统的题材。自《诗经》以来,作者代不乏人,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名篇。即如李白,此类作品亦自不少。《思边》这首小诗,在李白闺情诗中虽算不得出类拔萃之作,但在艺术上有如下两点颇可注意。第一,如上文所述,首二句叙别离之悲,中二句诉相思之苦,均不落言筌,须待读者细加咀嚼而后出,可谓含蓄蕴藉,韵味悠长。第二,全篇虽用思妇口吻,但“去年何时君别妾”二句是从丈夫一方着笔,“今岁何时妾忆君”二句是从自己一方着笔,这种对仗的句式从两方落笔的写法,既具整饬匀称之美,又见回环往复之致,与缠绵缱绻的诗情妙合无垠。末尾二句,出语虽稍嫌直露,但可使题旨表达得更为强烈醒豁,收结更为斩截有力,白璧微瑕,故未足深病。
这首词是作者晚年的作品,艺术的锤炼上比早年更为成熟。历来的评论家,极推崇王安石晚年写景抒情的小诗,而往往忽略这类风格的词。其实,这首词比其同类的诗还要出色。此词的主要特色,是善于融诗入词。
起首二句写得极为娟秀,为人所称誉,乃融化他人诗句而来。吴聿《观林诗话》记王安石“尝于江上人家壁间见一绝,深味其首句‘一江春水碧揉蓝’,为踌躇久之而去,已而作小词,有‘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之句。盖追用其词。”此见词人善于融炼诗句,浑然天成。他用“一水”来概括“一江春水”,添“萦花草”三字烘托春光烂漫,丰富了原句的内容,提取原诗精华,调合得巧妙自然。“柔蓝一水”,形容水色清碧,“柔”下得轻盈贴切,形象生动,使词的画面呈现出一种美丽、清新、宁静的色彩美。“茅屋数间窗窈窕”三句,以“窈窕”形容窗的幽深,反映出茅屋“千嶂抱”着的竹林里的深窈秀美。他同期写的《竹里》诗可与此参读:“竹里编茅倚石根,竹茎疏处见前村。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此即词中“茅屋数间”的一般情景。“茅屋”三句,包涵了《竹里》诗的全部情景,但情韵连续,融成一片,更见精严。“午枕觉来闻语鸟”一句,见出词人那种与花鸟共忧喜、与山水通性情的悠闲的情致与恬淡的心境。“欹眠”句,从睡醒闻鸟声,联想到当年从政早朝时“骑马听朝鸡”,恍如隔世。这并非久静思动,却是绚烂归于平淡后常有的心理反应。
其比较的结果,马上的鸡声还是比此时枕上的鸟声动听。此意由下文再补足。“忽忆故人今总老”,反衬自己之已老。而此时贪爱闲话的午梦,已丢却卢生邯郸道上所作的“建功树名,出将入相”的黄粱幻梦(见唐沈既济《枕中记》)。全词以景起,以情结,而情与景之间,由茅屋午梦加以沟通,使上下片写景与抒情之间不觉截然有分界。
王安石晚年这首山水词所表现的是一种恬静的美,词中反映出他退出政治舞台后的生活情趣和心情:对世途感到厌倦,而对大自然则无限向往,动辄借自然景物以抒发自己的幽怀。
诗人以平易清新的笔触,描绘了一幅恬静闲雅的巴女放牛图。“巴女骑牛唱《竹枝》,藕丝菱叶傍江时”,写的是夏天的傍晚,夕阳西下,烟霭四起,江上菱叶铺展,随波轻漾,一个天真伶俐的巴江女孩,骑在牛背上面,亢声唱着山歌,沿着江边弯弯曲曲的小路慢慢悠悠地回转家去。如此山乡风味,极其清新动人。
下两句:“不愁日暮还家错,记得芭蕉出槿篱”,纯然是小孩儿天真幼稚的说话口气,像是骑在牛背上的小女孩对于旁人的一段答话。这时天色渐渐晚了,可是这个顽皮的小家伙还是一个劲地歪在牛背上面唱歌,听任牛儿不紧不忙地踱步。路旁好心的人催促她快些回家:要不,待会儿天黑下来,要找不到家门了!不料这个俏皮的女孩居然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才不害怕呢!只要看见伸出木槿篱笆外面的大大的芭蕉叶子,那就是我的家了!木槿入夏开华,花有红、白、紫等色,本是川江一带农家住房四周通常的景物,根本不能以之当作辨认的标志。小女孩这番自作聪明的回话,正像幼小的孩子一本正经地告诉人们“我家爷爷是长胡子的”一样的引人发笑。诗中这一逗人启颜的结句,对于描绘人物的言语神情,起了画龙点睛的妙用。
古人说:“诗是有声画。”这首小诗就是如此。因为它不但有形、有景,有丰富的色彩(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芭蕉的新绿和竹篙上紫、白相间的槿花),而且还有姑娘清脆的歌声。《竹枝词》是流行在巴渝一带的民歌,从诗人刘禹锡的仿作来看,讴歌天真纯洁的爱情是它的基本内容。从此诗中可以想见,这位巴女正是在纵情歌唱着她青春的情怀,这从“藕丝菱叶”似乎也能得到一点暗示。而且,妙就妙在她是骑在牛背上,一路走一路唱着,像移动的电影镜头一般,慢慢地把读者的视线引向空阔的远方。“不愁日暮还家错,记得芭蕉出槿篱”,使整首诗充满乐观开朗的气息,给予读者一种健康的美的享受。
这是于鹄采用民谣体裁写的一篇诗作,词句平易通俗,富有生活气息,反映了川江农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恬静生活的一个侧面,读来饶有隽永动人的天然情趣。
这在诗之首章,“遵彼汝坟,伐其条枚”——在高高的汝河大堤上,有一位凄苦的妇女,正手执斧子砍伐山楸的树枝。其实已透露了消息,采樵伐薪,本该是男人担负的劳作,现 在却由织作在室的妻子承担了。读者不禁要问:她的丈夫究竟到哪里去了?竟就如此忍心让妻子执斧劳瘁!“未见君子,惄如调饥”二句的跳出,即隐隐回答了此中缘由:原来,她的丈夫久已行役外出,这维持生计的重担,若非妻子没有人能来肩负。“惄”者忧也,“调饥”者朝食未进也。满腹的忧愁用朝“饥”作比,自然只有饱受饥饿折磨的人们,方有的真切感受。那么,这倚徙“汝坟”的妻子,想必又是忍着饥饿来此伐薪的了,此为文面之意。“朝饥”还有一层意思,它在先秦时代往又被用来作男欢女爱的隐语。而今丈夫常年行役,他那可怜的妻子,享受不到丝毫的眷顾和关爱。这便是首章展示的女主人公境况:她孤苦无依、忍饥挨饿,大清早便强撑衰弱之身采樵伐薪。当凄凉的秋风吹得她衣衫飘飘,大堤上传送来一声声“未见君子,惄如调饥”的怆然叹息时,令人闻之而酸鼻。
第二章诗情发生了意外的转折。“遵彼汝坟,伐其条肄”二句,不宜视为简单的重复:“肄”指树木砍伐后新长的枝条,它点示了女主人公的劳瘁和等待,秋往春来又捱过了一年。忧愁悲苦在岁月漫漫中延续,期待也许早已化作绝望,此刻却意外发现了“君子”归来的身影。于是“惄见君子,不我遐弃”二句,便带着女主人公突发的欢呼涌出诗行。不过它们所包含的情感,似乎又远比“欢呼”要丰富和复杂:久役的丈夫终于归来,他毕竟思我、爱我而未将我远弃,这正是悲伤中汹涌升腾的欣慰和喜悦;但归来的丈夫还会不会外出,他是否还会将我抛在家中远去?这疑虑和猜思,难免又会在喜悦之余萌生;然而此次是再不能让丈夫外出的了,他不能将可怜的妻子再次远弃。这又是喜悦、疑虑中发出的深情叮咛了。如此种种,实难以一语写尽,却又全为“不我遐弃”四字所涵容——《国风》对复杂情感的抒写,正是如此淳朴而又婉曲。
女主人公的疑虑并非多余。第三章开首两句,即以踌躇难决的丈夫口吻,无情地宣告了他还得弃家远役:正如劳瘁的鳊鱼曳着赤尾而游,在王朝多难、事急如火之秋,他丈夫不可能耽搁、恋家。形象的比喻,将丈夫远役的事势渲染得如此窘急,可怜的妻子欣喜之余,又很快跌落到绝望之中。当然,绝望中的妻子也未放弃最后的挣扎:“虽则如毁,父母孔迩!”这便是她万般无奈中向丈夫发出的凄凄质问:家庭的夫妇之爱,纵然已被无情的徭役毁灭;但是濒临饥饿绝境的父母呢,他们的死活不能不顾。
全诗在凄凄的质问中戛然收结,征夫对此质问又能作怎样的回答。这质问其实贯串了亘古以来的整整一部历史:当惨苛的政令和繁重的徭役,危及每一个家庭的生存,将支撑“天下”的民众逼到“如毁”、“如汤”的绝境时,历史便往往充满了这样的质问。《周南·汝坟》在几经忧喜和绝望后发出的质问,虽然化作了结句中征夫的不尽沉默。但是读者却分明听到了此后不久历史所发出的巨大回音:那便是西周王朝的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