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落叶,景物萧索。触景怀人,能不勾起往事的回忆!“思量着”,余味无限,耐人寻思。这首小词借景抒情,睹物思人。“画楼月影”,“落叶西风”,意境优美,情韵绵长。
这首词的作年、本事均无考。从词中所写的景物来看,当属悲秋怀旧之作。
首句“一叶落”被用作调名,可见在全词中地位之重要。《淮南子·说山训》“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原是,见微知著、以近论远之意。由此而来的“一叶知秋”的成语,则包含着人们对于时序变换的特殊敏感。李存勖是武夫,对哲理未必有兴趣,但对时序的变换是有感触的。透过珠帘,他看到一叶飘零,立即引起了严重的关注,以至要掀起珠帘,看看帘外的萧索景象。戎昱《宿桂州江亭》诗“露滴千家静,年流一叶催”,也许可以借来概括此句的第一层意思。一年的好光景即将逝去,怎能不感惜时光易逝呢?
不过,“一叶落”的意象在唐代的诗词中也时常与离情别绪联系在一起。韦应物《送榆次林明府》:“别思方萧索,新秋一叶飞。”韩翃妻柳氏《杨柳枝》词:“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都是显例。尤其是韦诗,此词的前三句可能是从它化出来的,“萧索”、“一叶”等词不象是偶然的巧合。因而有理由认为,李存勖由“一叶落”所引起的感怀,与离情别绪的关系更密切。尽管他意中的离人是谁,已无从考索,但从“此时景物正萧索”的感慨中,可以窥见他的心境是相当苍凉落寞的;又从“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两句,可以看出他确有所思。对月怀人,临风思远,原是人之常情。虽然史称李存勖“其心豁如也”,但置身于此境,也不能无动于衷。古乐府云:”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子夜秋歌》)相比较而言,“画楼”两句思致稍显深沉,而托物兴怀则同,因此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结末两句:“吹罗幕,往事思量着。”隐约点到了全词的主旨,而“往事”究竟指什么,则始终不肯说破。作者故意留下的这点模糊性,不仅有助于词境的浑成,而且还使全词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读来愈觉悠然神远。难怪俞陛云激赏地说:“庄宗《一叶落》词,其佳处在结句,与《如梦令》同一机局、‘残月落花’句,寓情于景,用兴体也。‘往事思量’句,直抒己意,用赋体也。因悲秋而怀旧,情耶?怨耶?在‘思量’两字中索之。”(《唐词选释》)李存勖的词作大都写于作公子时期。其后用兵,“前后队伍皆以所撰词授之,使揭声而唱,谓之御制。至于入阵,不论胜负,马头才转,则众歌齐作。故凡所斗战,人忘其死,斯亦用军之一奇也。”(《五代史补》)应该说,像李存勖这样的词家,在词史上也数得上是“一奇”了。
古代散文中留下了许多描写歌声的名言佳句,成为后世文人写作时爱用的典故。柳永这首《凤栖梧》正是在这些典故的基础上写成的,词中描写了一位歌女的歌声。
词起首三句虚写歌妓的美貌,先写客人与歌妓之间隔了一层帘子,不仅交代了这次听歌会并非在一般的歌馆之中,而是某位达官贵人家中,而且为后文“不见如花面”作了铺垫。然后谈到具体的歌妓的美貌时,却只说了一句“不见如花面”,到底是怎样的“如花”则只字未提,给读者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接下来写歌声之美,词人使用了大量的典故。“牙板数敲珠一串”一句,化用《礼记·乐记》描写歌声的:“……累累乎端如贯珠。”“珠一串”形象化了歌女圆润流转、有板有眼,再妙手拈来“牙板数敲”的打击乐器伴奏,较原典增加了节拍感和音响效果。“梁尘暗落琉璃盏”一句,化用刘向《别录》“鲁人虞公发声清,晨歌动梁尘”,词人以“梁尘暗落”渲染歌声的清脆和穿透力,再别出心裁增加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盏”,以这器皿来承接落下来的梁尘,化虚为实,使虚拟的带有夸张意味的意象更具实感。“桐树花深孤凤怨。”一句,虽没有直接运用前人写音乐的诗文,但“梧桐”、“凤凰”是古代诗文中习见的意象,而且古代又有凤凰非梧桐不栖的传说,柳永借助这些绘制了一个画面,极易引发读者对歌声的诸多联想。词人再以“深”、“孤”、“怨”三字对画面加以点染,则歌声的清越、凄怨、孤寂、哀婉,就令人有了具体的感知;同时,这一句又为词尾所抒之情作了坚实的铺垫。“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一句,化用《列子·汤问》秦青歌声“响遏行云”的典故,但词人加一渐字,就写出了歌声由细到壮、由弱到强不断增大的力度。词人再加“不放”二字,给这歌声赋予了鲜活的主动性和生命力。最后词人被那凄婉的歌声感动得“肠先断”,以致于不忍卒听了。
柳永描写歌声处处用典,又处处富有极强的画面感,如诗如画,清新生动,使人在如闻其声的同时,不仅获得了听觉上的美感享受,还获得了视觉上的美感享受。而且,柳永用典而不拘泥于典,臻于“用事不使人觉”(《颜氏家训》)的境地。由此可见,擅长一俚语入词的柳永,以典入词的功力也是非常娴熟的。
这是《乐章集》中一首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描写音乐的好词章,它在古代众多描写音乐的诗词中亦属上乘。
旧体诗、词大体上有齐言与长短句之别。但词中也有少数齐言者,这首词基本上一句一意,句子间不免省略叙写与过渡的词语,出现若干空白。这就需要比勘揣摹,发挥联想,方能对词意有充分的体味。
此词的题材是最常见的暮春思妇之闺怨。但用《三字令》这一特殊词调,在表现上显得格外别致。
“春欲尽,日迟迟,牡丹时。”三句,是说暮春的白昼一日长似一日,正是牡丹花开的时候。遣词上容易使读者联想到《诗经·豳风·七月》“春日迟迟”,和白居易“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买花》)等诗句。然而此词的女主人公在这样绵长的春日,却无心参加赏花士女之行列,独自闷闷在家。“罗幌卷,翠帘垂。”就表现出这样的意态,同时词意就自然由外景描写转入闺房之内。一“卷”一“垂”,又正好暗示女主人公的内心矛盾。她深锁春光而犯愁,原来她正看这一封信——彩笺书,流着泪。从“两心知”一句看,这信与其是她自己写就的情书,无宁看作是远方寄来的尺素。否则,便应是“忆君君不知”了。然而,书来正意味着人不来。那人一去或许经年,须知“红粉”楼中正计日。
过片紧承此意,“人不在”三字,形容女子的孤单;“燕空归”,似乎暗示来信徒增幽怨,又有以双飞燕反衬孤独处境之意。想必来信中有许多托词,但不能改变一个铁的事实:“负佳期”。想当初离别,必有盟誓“两心知”。而到今日,又苦留后约将人误。这里词语虽简单,怨思却甚深。“香烬落”,极见境之清寥;“枕函欹”,又极见人之无聊。此时心情,知之者其唯“枕函”乎!以下写景,又由室内推移室外,时间已由上片的白昼推移到夜晚。“月分明,花澹薄”,这是花好月圆之夜。花的“澹薄”是沐浴月光之故。但这花好月圆,却不能慰藉孤栖者的愁怀,反而徒增感伤。以景写哀,倍增其哀。同一美好之花、月,分形以“澹薄”、“分明”的对比词语,拨换字面,颇增情致。
这词在歌筳演唱该是很富情味的。它出句短促而整齐,断而不见、乱,真有明珠走盘之清脆感、节奏感。
这是一首描写秋猎的词,词中所描绘的是在北京十三陵地区的行猎。
上片着重写景,景中已透露了凄怆之情。“马首望青山,零落繁华如此。”停马且住,看到眼前一望无垠的青山,连绵成无尽的屏障,在这里的天地间,繁华显得微不足道,这份苍茫深入人心。 “再向断烟衰草,认藓碑题字。”面对眼前这份萧索冷清的景象,看着被枯草掩埋的石碑,容若心中感慨万千。被苔藓覆盖了的石碑上,还可以模糊地辨认出之前所刻下的碑文,时光就是这样无情,人们还以为将真实留在石碑上就可以万古长存,其实在时光面前,任何东西都是脆弱、不堪一击的。想到此,容若便心生悲凉。自己的生命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匆匆几十年犹如流星划过,很快就没了。词人没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整日陪在皇帝身边,做些并不情愿的工作,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够到头啊。
下片侧重抒情。不过此中笔触多不在打猎的本身,而是写猎场的景观和感受,其中不乏悲怆之音,感伤之意。所以他才会无奈地写道:“休寻向戟话当年,只洒悲秋泪。”在这里大概是指古往今来的兴衰往事,正如一开始所言的那样,不要寻思那古往今来兴亡之事,就是眼前的秋色便已令人生悲添慨了。容若看到这迟暮的秋日,想起之前的种种,心中难以言说,故而只能在结尾草草地写上一笔“斜日十三陵下,过新丰猎骑”作罢。这就是容若狩猎的心情,这个男人随时随地都会有所感悟,写入词里,以供后人唏嘘感叹。
这首词笔力苍劲,虽然是哀叹往事之词,可是字里行间并不缺乏刚劲,刚力与阴柔结合得十分巧妙,相得益彰。尤其是结处二句,所绘情景形成强烈对比,颇含兴亡之感和轮回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