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上片以佳期如梦、情人离去、雨败梨花、风吹柳絮等不如意情事,极力渲染愁怨的氛围,传达出伤心断肠的情绪;下片则描摹当年绮楼画阁、歌舞欢乐的场面,作为繁华、兴盛的象征,感叹“市朝更改”后的凄凉。全词多用对比手法,凄哀低婉,意蕴丰厚,十分含蓄。此词以一个饱经世态炎凉、彻夜孤栖难寐的思妇的口吻,喻写江山易代、缅怀先朝的感伤。
上片字面是写思妇伤春怀人的愁绪。“辜负天工,九重自有春如海。”谓一派惆怅之情,开篇即溢于纸表。“隔期红兰堪采,上扁舟、伤心欸乃”一句,见于南朝梁江淹《别赋》:“见红兰之受露,望青楸之罹霜。巡层楹而空掩,抚锦幕而虚凉。知离梦之踯躅,意别魂之飞扬。”即思妇见到带着晨露的红兰,倍觉独宿之凄楚。这几句词既是承彻夜未眠丽来的晨景,更是要引发读者对《别赋》所咏情境的联想。春景与闺怨,在词中已完全融为一体。仅就写思妇愁绪来说,此词已臻化境,具有很高造诣;而在字句之中,又寄寓着词人的故国之思,其境婉曲深沉,其情刻骨铭心,更显示出作者的过人才华。
下片从字面看,是而今孤寂难耐的思妇对昔日繁华生涯的追忆。“回首当年,绮楼画阁生光彩。”下片的开头,也同上片的开头一样,发出强烈的感慨,定下全片的基调。“朝弹瑶瑟夜银筝,歌舞人潇洒。”则是对当年繁华情景的具体刻画,真个是彻夜笙歌,风流体态,与今日的孤寂冷落,恰似天上人间。
“一自市朝更改。暗销魂,繁华难再。”写的是回首当年后引起的感叹。“金钗十二,珠履三千,凄凉千载。”意谓当年的盛况已一去不返,只留下永久的凄凉。转眼之间,一切皆空,不得不感慨万端。上下片合看,此词的抒情主人公当是流落民闻的豪门歌妓,一生经历了人世的荣辱升沉。其境遇,酷似白居易《琵琶行》中“夜深忽梦少年事”的商妇,在孤栖难眠之际,难免要回首前尘。
此词的突出特点,就是寄托遥深,明是写闺怨,实则抒国恨。“一自市朝更改”,实为江山易代。故此词今昔对比的忧思,远比慨叹世态炎凉深广。《琵琶行》中刻画的商妇,不过是失意官宦的写照;此词中塑造的思妇,则是爱国志士的喻写。因此,感情色彩强烈,也就成为此词的鲜明特点之一,几于句句酸苦,字字锥心。这两个特点,使得此词词气超迈,境界高远,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
前人对此词境界深有理解,况周颐《蕙风词话》评此词与《莲社词》‘双阙中天’阕,托旨略同。”《莲社词》是南宋词人张抡的词集,“双阙中天”是其所作《烛影摇红·上元有怀》词的首句。张抡所作,直抒亡国之痛:“驰隙沆年,恍如一瞬星霜换。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夏完淳的词,也寄寓着故国之思,二者确乎“托旨略同”。可见简单地就字面理解,无法把握夏词的深意。
但是,夏词与张词,在艺术手法上迥然不同。一是深有寄托,一是直言抒怀。有人未把握这一差异,把夏词也当作直接抒情的作品,以至作出不够准确的解释:“这首词作于南都陷落之后。上片写故乡松江的眼前景物,触目烟花都成愁怨。下片回忆当年南都旧事,绮楼歌吹,都随逝水。表现出一个青年志士对国家倾覆的无限感伤。”照此讲法,夏完淳的故国之思,只因“绮楼歌吹,都随逝水”而起,简直大大有损于少年英雄的完美形象。而且,这种讲法将寄托遥深的浑融之作,解作直白生硬的浅陋之作,也大大贬低了此词的艺术价值。只有把该词看作借思妇哀怨表现亡国之痛,才能更准确更深刻地领会词意。
此诗是送别诗的名作,诗意在慰勉友人勿在离别之时悲哀。首联描画出送别地与友人出发地的形势和风貌,隐含送别的情意,严整对仗;颔联为宽慰之辞,点明离别的必然性,以散调相承,以实转虚,文情跌宕;颈联奇峰突起,高度地概括了“友情深厚,江山难阻”的情景,使友情升华到一种更高的美学境界;尾联点出“送”的主题,而且继续劝勉、叮咛朋友,也是自己情怀的吐露。此诗开合顿挫,气脉流通,意境旷达,堪称送别诗中的不世经典,全诗仅仅四十个字,却纵横捭阖,变化无穷,仿佛在一张小小的画幅上,包容着无数的丘壑,有看不尽的风光,至今广泛流传。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属“工对”中的“地名对”,极壮阔,极精整。第一句写长安的城垣、宫阙被辽阔的三秦之地所“辅”(护持、拱卫),气势雄伟,点送别之地。第二句里的“五津”指岷江的五大渡口白华津、万里津、江首津、涉头津、江南津,泛指“蜀川”,点杜少府即将宦游之地;而“风烟”、“望”,又把相隔千里的秦、蜀两地连在一起。自长安遥望蜀川,视线为迷蒙的风烟所遮,微露伤别之意,已摄下文“离别”、“天涯”之魂。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彼此离别的意味如何?为求官飘流在外的人,离乡背井,已有一重别绪,彼此在客居中话别,又多了一重别绪;其中真有无限凄恻。开头两句调子高昂,属对精严,韵味深沉,对偶不求工整,疏散。固然由于当时律诗还没有一套严格的规定,却有其独到的妙处。
“海内君知己,天涯若比邻。”两句境界又从狭小转为宏大,情调从凄恻转为豪迈。“海内君知己,天涯若比邻。”远离分不开知己,只要同在四海之内,就是天涯海角也如同近在邻居一样,一秦一蜀又算得什么呢。表现友谊不受时间的限制和空间的阻隔,是永恒的,无所不在的,所抒发的情感是乐观豁达的。这两句因此成为远隔千山万水的朋友之间表达深厚情谊的不朽名句。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两行诗贯通起来是一句话,意思是:“在这即将分手的岔路口,不要同那小儿女一般挥泪告别啊!是对朋友的叮咛,也是自己情怀的吐露。”“在歧路”,点出题面上的那个“送”字。歧路者,岔路也,古人送行,常至大路分岔处分手,所以往往把临别称为“临歧”。
全诗开合顿挫,气脉流通,意境旷达。送别诗中的悲凉凄怆之气,音调明快爽朗,语言清新高远,内容独树碑石。此诗一洗往昔送别诗中悲苦缠绵之态,体现出诗人高远的志向、豁达的情趣和旷达的胸怀。
在封建社会中,有一种很普遍的社会现象:小家女子一旦嫁给豪门阔少,便由贫贱之身一跃而为身价百倍的贵妇人,恃宠享乐。娇贵异常;而不遇之女,即使美颜如玉,亦不免终生沦于贫贱境地。此诗所写,盖为此而发,而其所蕴含的意义却超越了诗中所写事实本身,从而使这首诗的诗意具有了很大约外延性。或谓伤君子不遇,或谓讥刺依附权贵的封建官僚,或谓慨叹人生贵贱的偶然性,都能讲得通。
全诗可分为两部分。前十八句为第一部分,构成了这首诗的主体,塑造了因遇而骤得富贵的“洛阳女儿”这一艺术形象。开头两句对“洛阳女儿”略作介绍。以冷语发端,自含鄙夷之意。下面两句说她的丈夫骑着宝玉络头、毛色青白相间的高头大马,她的侍女为她献上满盈金盘的鲤鱼片。一为侧笔映衬,二为正面描写,一虚一买,“洛阳女儿”的身价和地位显示出来了。一个普通的小家女子,朝夕之间竟身价百倍,原因就是嫁给了一位颇有身份的“良人”。遇者则贵、不遇者则贩的人生感慨,暗暗含在其中。“画阁”以下四句,写“洛阳女儿”住在红桃绿柳竟相掩映的画阁朱楼,出门坐的是用罗帷遮护的七香车,回来的时候,用宝扇遮面,被接入九华帐里。至此,“洛阳女儿”的饮食起居已见一斑。“狂夫富贵在青春”到“不惜珊瑚持与人”,连续驱使典故,插入对其丈夫的描写;结构上照应上文“良人”一句,将诗意补足。其夫正当青春年华,身享荣华富贵,意气骄奢,甚于晋代巨富石崇;丈夫亲自教她跳舞,其怜爱之情,一如刘宋汝南王之干爱妾碧玉。“不惜珊瑚持与人”,用石崇与王恺斗富一事,将“良人”骄奢豪富之态现于纸上。这里所描写的是“狂夫”之相,但细玩诗意,却是借“狂夫”之相,以形“洛阳女儿”的娇贵之态,貌似游离实则还是为写“洛阳女儿”而驱使笔墨的。随后,顺接上面的“自怜碧玉亲教舞”句意,迤逦而下,正面描写“洛阳女儿”在九微灯约光晕里,在雕花的连环形窗下,通宵达旦,歌舞不休。这里特别点染了灯花燃尽而扑窗乱飞的一个细节,暗示“洛阳女儿”通宵沉醉于狂歌狂舞中,直到天亮,九微灯才熄灭,这里以九微灯入诗,无异是把“洛阳女儿”与王母同化为一体了,从而为“洛阳女儿”披上了一层高贵的外衣。其富贵之相,借典故婉然传出。“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只是熏香坐”,写“洛阳女儿”戏乐已毕,无暇练习曲子;打扮好了,依炉熏香而坐。“坐”字,仿佛见其慵懒之态和空虚无聊的贵族生活。下面又拓开一层,写“洛阳女儿”出入贵戚之家,奔走权门之内,虽语不涉讽,但讽意存焉。
诗的最后两句为第二部分。诗人把笔锋猛地一转,描绘出一幅貌似孤立实则与上文融浃为一的越女浣纱的画面。美颇如玉的越国女子西施,在她未遇之时,身处贫贱地位,只好在江边漂洗罗纱。“谁怜”二字,一贯到底,造成快速的节奏和奔流的诗意,表达了诗人对不遇者的深切同情。其中也不乏感愤不平之气。
全诗描写了两种人物形象,一贵一贱,一奢靡,一穷困,各成独立的画面,却又相反相成地统一于全诗中。写法上,前一部分以繁笔铺张扬厉,穷形尽相;后一部分以简笔淡然点染,意到即止。一繁一简,繁简各宜。诗中有讽刺,有同情,有慨叹,而这又深深地隐蔽在文字背后。
此诗歌颂中原汉族政权的一位将军发兵出征,讨伐胡兵,大获全胜后,刻石勒功,肃清边患,使边民过上太平生活。
全诗分两段。“朝那”以上为第一段,写发兵攻伐。首二句写发兵行军,旌旗逶迤,渡过黄河。“箫鼓”四句写军队声势浩大,箫鼓响彻山川,如同大海波涛,屋瓦为之震动,将士士气高涨,歌声嘹亮。“铁骑”二句写军队之众多。“扬兵”二句写略地之广阔。“倚剑”以下为第二段。写战胜后的局面。“倚剑”二句写战胜勒功,烽燧戒备森严。“萧条”二句写边地和平景象。末二句写扫清边患后,收兵束甲,不再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