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温是一位颇具政治才能的历史人物,其文章和诗歌,都忠实地记录了他在政治斗争生涯中所留下的足迹。《贞元十四年旱甚见权门移芍药花》是在他初踏入仕途的那年所作,诗中谴责了贵族特权阶级只顾自己享乐,不管人民死活,不忧国家前途的丑恶行经,表现了诗人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诗意与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相类似。
首句“绿原青垅渐成尘”,落笔便把题中“旱甚”二字,变成生动的形象状入读者眼帘,让人们看到在旱魔面前,土地龟裂,禾苗枯焦,黄尘四起的严重灾情。一个“渐”字,说明旱情的发展是有一个缓慢的过程的,也透露出当权者并没有采取积极措施来抗御旱情。从下文的“汲井”二字更可见出,只要执政者措施得力,旱象是不会发展到如此严重地步的。句“汲井开园日日新”,紧接上句而来,但这里所书的“汲井开园”者并非是焦虑于垅亩之间的农民,而是指“权门”贵族。在特大干旱面前,特权贵族的府第里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们不仅派人“汲井”抗旱保花,而且还在不停地扩建新园,在花匠奴仆汗水的浇灌下,各种花卉长势奇好,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这里的“日日新”与首句中的“渐成尘”形成鲜明对比,从而愈显出达官贵人们所真正关心的不是社稷百姓,而是一己享乐。
第三句“四月带花移芍药”,写在严重旱灾面前“权门”的所作所为,点出题中“移芍药”三字。芍药带花移植本不易成活,但是,在“权门”的新“开园”中,没有怒放的奇花是不够惬意的,于是,“权门”就急令花匠奴仆“带花移芍药”。这里,“权门”所忙碌的是“移”花,而农民所忙碌的则是抗旱保苗,从这一对比中,就更可看出“权门”全然不念农民的疾苦,其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享乐,从而显露出其官服下所掩盖着的丑恶来。
结句“不知忧国是何人”,是诗人针对“权门移芍药”一事所抒发的感慨。“权门”本有君命在身,重权在握,理应以国家社稷为重,以黎民的苦乐为念,但是,当严重的自然灾害袭来的时候,他们却置民生于不顾,这就说明了他们并不是“忧国”忧民的贤达,而是祸国殃民的罪人。“不知”二字是明明知道,却故作糊涂,含有浓烈的讽刺意味。“忧国”二字是诗人思索问题的核心。联系“永贞革新”的历史来看,结句不啻是从本质上宣布了特权贵族不恤民苦、不忧国事的一大罪状,具有剑与火的战斗作用。
除了把深刻的政治思想附丽于鲜明的艺术形象这一特色之外,这首诗的诗题对诗句的提领也颇值称道。诗句中并没露出“权门”的字样,要不是诗题中点明“移芍药”的主体是“权门”,诗的战斗性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似剑如火的地步的;有了“权门”二字的提领,读者就可以明白“汲井开园”的主体为何人,从而深化了诗歌的主题。
另外,语言清新,对比鲜明,诗意含蓄,也都是这首诗歌不容忽视的艺术特色。
此诗描绘了一幅线条明快简洁且充满生机活力的淡墨山水图,借此来表达诗人渴望能早日摆脱世俗的一种坦荡淡泊的情怀。全诗风格平淡浑朴,采取象征手法,写景寓志,以云水的逍遥自由比喻恬淡的胸怀与闲适的心情,用泉水激起的自然波浪象征社会风浪,言浅旨远,意在象外,寄托深厚,理趣盎然。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太平山上的白云泉清澈可人,白云自在舒卷,泉水从容奔流。
起句即点出吴中的奇山丽水、风景形胜的精华所在。天平山在苏州市西二十里。“此山在吴中最为崷崪高耸,一峰端正特立”(宋范成大《吴郡志》卷十五),“巍然特出,群峰拱揖”,岩石峻峭,山上青松郁郁葱葱。山腰依崖建有亭,“亭侧清泉,泠泠不竭,所谓白云泉也”,号称“吴中(今江苏苏州)第一水”,泉水清冽而晶莹,“自白乐天题一绝句”,“名遂显于世”(宋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卷中《山》)。
然而这一名山胜水的优美景色在诗人眼里暗中却呈现为白云随风飘荡,舒卷自如,无牵无挂;泉水淙淙潺流,自由奔泻,从容自得。诗人无意描绘天平山的巍峨高耸和吴中第一水的清澄透彻,却着意描写“云无心以出岫”的境界,表现白云坦荡淡泊的胸怀和泉水闲静雅致的神态。句中连用两个“自”字,特别强调云水的自由自在,自得其乐,逍遥而惬意。这里移情注景,景中寓情。“云自无心心自闲”,恰好是诗人思想感情的自我写照。
“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小诗的后两句是说,白云泉啊,你又何必冲下山去,给原本多事的人间再添波澜。
唐敬宗宝历元年(825)至二年,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期间,政务十分繁忙冗杂,“清旦方堆案,黄昏始退公。可怜朝暮景,消在两衙中”(《秋寄微之十二韵》),觉得很不自由,面对闲适的白云泉水,对照自己“心为形役”的情状,不禁产生羡慕的心情,一种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的思想油然而生。自元和十年(815)白居易贬官江州司马以后,济世的抱负和斗争的锐气渐渐减少,而“知足保和”、独善其身的思想则逐渐增加。在苏州刺史任上,他深深感到“公私颇多事,衰惫殊少欢。迎送宾客懒,鞭笞黎庶难”(《自咏》),渴望能早日摆脱恼人的俗务。结尾两句流露出“既无可恋者,何以不休官”的情绪,集中反映了诗人随遇而安、出世归隐的思想,表现是了诗人后期人生观的一个侧面。
然而,这一名山胜水的优美景色在诗人眼帘中却呈现为:“云自无心水自闲”。白云随风飘荡,舒卷自如,无牵无挂;泉水淙淙潺流,自由奔泻,从容自得。诗人无意描绘天平山的巍峨高耸和吴中第一水的清澄透澈,却着意描写“云无心以出岫”的境界,表现白云坦荡淡泊的胸怀和泉水闲静雅致的神态。句中连用两个“自”字,特别强调云水的自由自在,自得自乐,逍遥而惬意。这里移情注景,景中寓情,“云自无心水自闲”,恰好是诗人思想感情的自我写照。
《诗经》中的民间歌谣,有很多用重章叠句的形式,但像《芣苢》这篇重叠得如此厉害却也是绝无仅有的。先以第一章为例:“采采”二字,以《诗经》各篇的情况而论,可以解释为“采而又采”,亦可解释为“各种各样”。有人觉得用前一种解释重复过甚,故取第二种。然而说车前草是“各种各样”的,也不合道理,应该还是“采而又采”。到了第二句,“薄言”是无意义的语助词,“采之”在意义上与前句无大变化。第三句重复第一句,第四句又重复第二句,只改动一个字。所以整个第一章,其实只说了两句话:采芣苢,采到了。这还罢了,第二章、第三章竟仍是第一章的重复,只改动每章第二、四句中的动词。也就是说,全诗三章十二句,只有六个动词——采、有、掇、捋、袺、襭——是不断变化的,其余全是重叠,这确实是很特别的。
这是一曲劳动的欢歌,是当时人们采芣苢(一说即车前草,一说为薏苡)时所唱的歌谣。全诗三章,每章四句,全是重章叠句,仅仅只变换了少数几个动词,其余一概不变,反复地表达劳动的过程,劳动成果的由少至多也就表达出来,充满了劳动的欢欣,洋溢着劳动的热情。
但这种看起来很单调的重叠,却又有它特殊的效果。在不断重叠中,产生了简单明快、往复回环的音乐感。同时,在六个动词的变化中,又表现了越采越多直到满载而归的过程。诗中完全没有写采芣苢的人,令人读起来却能够明白地感受到她们欢快的心情——情绪就在诗歌的音乐节奏中传达出来。清人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说:“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旷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这话虽说想像的成分多了些,体会还是很准确的。这种至为简单的文辞复沓的歌谣,确是合适于许多人在一起唱;一个人单独地唱,会觉得味道不对。袁枚曾经嘲笑地说:“三百篇如‘采采芣苢,薄言采之’之类,均非后人所当效法。今人附会圣经,极力赞叹。章斋戏仿云:‘点点蜡烛,薄言点之。剪剪蜡烛,薄言剪之。’闻者绝倒。”(《随园诗话》)说《诗经》不宜盲目效仿,当然不错,但他所取的例子,实为不伦不类。一群人在野外采芣苢,兴高采烈,采而又采,是自然的事情,诗歌可以把这欢快表达出来。而一个人在那里把蜡烛芯剪了又剪,还唱着“剪剪蜡烛,薄言剪之”,除了精神病,也没有别的解释了。这完全是文人制造出来的滑稽,并非《芣苢》不值得赞叹或绝对不可以效仿。
关于当时人们采芣苢的用处的问题,毛传说此草“宜怀任(妊)”即可以疗治不孕;又一种说法,是认为此草可以疗治麻风一类的恶疾。这两种说法在中医学上都没有根据。现 在中医以此草入药,是认为它有清热明目和止咳的功能,草籽据说可治高血压。这还罢了,也可以勉强地说,《诗经》时代的人是相信车前草是可以治疗不孕或麻风的。但即便如此,这诗仍然有不可理解之处:不孕或者家里人生了麻风,都是极苦恼的事情,不可能有一大群人为此而兴高采烈地一边采车前一边唱着歌的道理。拿方玉润所推想的情景来看这样的解释,尤其觉得不对劲。
所以应该给《芣苢》以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清代学者郝懿行在《尔雅义疏》中所说的一句话:“野人亦煮啖之。”此“野人”是指乡野的穷人。可见到了清代,还有穷人以此为食物的。在朝鲜族(包括中国境内和朝鲜半岛上的),以车前草为食物是普遍的习俗。春天采了它的嫩叶,用开水烫过,煮成汤,味极鲜美。朝鲜族是受汉族古代习俗影响极大的民族,朝语至今保存了很多古汉语的读音。可以推想,中国古代民间也曾普遍以车前草为食物,只是到了后来,这种习俗渐渐衰退,只在郝懿行所说的“野人”中偶一见之,但在朝鲜族中,却仍旧很普遍。
以此释《芣苢》诗,就觉得容易理解了。按明代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云:“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荠菜花。谚云:三月戴荠花,桃李羞繁华。”荠菜花实在说不上好看,只因荠菜是江南人所喜爱的野菜,对于穷苦人更是天之恩惠,故人们连它的花儿也生了偏爱。车前草较荠菜更为平常易得,想必很多年前,它更受老百姓的喜爱。如方玉润之说,想必每到春天,就有成群的妇女,在那平原旷野之上,风和日丽之中,欢欢喜喜地采着它的嫩叶,一边唱着那“采采芣苢”的歌儿。那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情景。生活虽是艰难的事情,却总有许多快乐在这艰难之中。
李白自从天宝三载辞京还山后,便浪迹天涯,过着游山览水,访僧问道、纵情诗酒的漫游生活,在天宝末年,他在皖南宣州(今安徵宣城)一带,盘桓最久,他为这里的山水风光和风土人情所迷恋。除了与山翁樵夫、屠沽渔商、隐士逸人相交往外,还常常走观串寺,广与和尚道士交朋友。和李白交游的僧人道士,一般都是些精通佛玄、能诗善文的诗僧、学问僧或有学识才情的道士。此诗中所赠别的“山僧”,即是这样的一位多才多艺、道行高深的名僧。
水西寺是唐代一所著名的寺院。此寺座落在安徽泾县城西。据《江南通志》记载,水西寺建在泾县西五里的水西山上。这里“林壑邃密,下临深溪,旧建宝胜、崇庆、白云三寺。浮屠对峙,楼阁参差,碧水浮烟,咫尺万状。”水西寺是对水西山三寺的泛指。宝胜寺又叫水西奇,白云寺又叫水西首寺,崇庆寺又叫天宫水西寺。历代名人多到此游览,一些游方的僧人也常封这里挂锡访学。李白所结识的这位山僧,就是外地的云游僧,他也和李白—样是到水西寺游访,二人因此才相逢相识。因此,此诗开头就写道:
“何处名僧到水西?”何处,并不表示诗人不知道这位僧人是从哪里来,而是说这位名僧不是此寺的僧人,而是从外地来的客僧。次句是说明这位僧人来自何方和来访的目的:“乘舟弄月宿泾溪”。“乘舟”一作“乘杯”。“乘舟”较为普通,“乘杯”更富有神奇色彩,以“乘杯”为善。既然诗中说的是位名僧,就应该有些传奇本领。传说刘宋时期有一位杯渡和尚,他能乘木杯渡水,无假风棹,轻疾如飞。此处说这位僧人也如同杯渡和尚一样,颇有灵异之气,是乘杯来到水西的。他来这里似乎不是为了学佛练禅,而是“弄月”。即他来泾溪是为了欣赏这里的风月美景。当然,高僧们不一定像普通和尚一样去坐禅诵经,苦苦修练,清风明月,无非禅心,只要有所妙悟,也一样能达到明心见性的目的。这也许就是高僧之所以高明之处。“宿泾溪”,泾溪就是在水西寺旁。不宿寺中而宿泾溪,足见此僧的脱俗之处。
“平明别我上山去,手携金策踏云梯。”第二天清晨此僧就与李白告别而去,手携锡杖上山走了。此僧来时是乘舟(或乘杯)顺水路而来,而分别时却走的山路。“金策”即锡杖,“云梯”,指的是山上的磴道。因远观登山,如登梯而上,高入云中,故云“踏云梯”。诗中不说此僧是扛着锡杖,沿着山中磴道攀山而去,这样写太平凡了,而是说他“手携金策踏云梯”,就把此僧的飘然之状,神异之色突现了出来。
“腾身转觉三天近,举足回看万岭低。”这是从山僧站在山顶上的角度,来写他的感觉。仿佛他是腾身云中、离天宫很近,而回看千山万岭,却都在脚下。而更进一层的意思是借此来寓意此僧的佛学修养之高,说他已近佛界三天(佛教称欲界、色界、无色界为三天)中的最高天,而下视尘寰,远在脚下。以此来突出此僧道行的高深。紧接着后—联又顺手拉来历史上两位高僧来与此僧比较:是东晋时的高僧。他精通《庄子》和《维摩经》,常与当时名士殷浩、郗超交往。他为人放浪不羁、善于玄辩。
《世说新语》载:“支道林常养数匹马,或言道人畜马不韵,支曰:‘贫道重其神骏。’”远公指东晋高僧慧远,他博综六艺,尤善老庄,曾与陶渊明等名士三十多人结莲社,谈玄论道,吟诗作赋,颇有风流名士风度。为后代文人所赞赏。此联的意思是:此僧放浪形骸、谑浪口辩,风流名士的派头,足可以与慧远相提并论!李白将他与历史上的名僧相比,更是为了突出此僧的风度和才情。由此可见,此僧还是一位善于谈玄论道、诗酒风流的放浪人物,以致于与他萍水相逢的李白也对他赞赏有加。于此,一个佛学高深,诗酒啸傲,行迹诡异,举止不凡的高僧形象,已从诗中唤之欲出,廖廖数句就刻画出了一位神态飘洒的高僧。可见诗人的技巧之高超。
诗的尾联抒写了诗人对这位高僧的深切怀念。“此度别离何丑见,相思一夜瞑猿啼。”刚刚分别就想着何日能再见面。这样的朋友尤其是在僧人中的朋友,对李自来说不是很多的。“相思一夜”暗寓出李白因相思此友而一夜没有合眼。正是整夜相思不寐,所以李白才会感觉到夜间的哀猿一直在山间悲啼。而这哀猿的悲啼,更增加了诗人与朋友的相思离别之苦。虽然这首诗就在凄迷的夜猿声结束了,但是诗人对朋友的深厚友情,却深深地印在了读者的心上。
此诗是一首七言排律,这实在令人意想不到,一贯不愿受格律束缚的自由浪漫诗人的李白,却用七言排律写诗。李白这首七言排律,也和李白其他律诗一样,有“以古入律”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