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抒写怀人的心情,忧思绵长,充满无奈的惆怅。
首句以“秦楼女”代指所怀之人,不仅写其容貌,更写其才艺,加强思念的感情。因为是独自面对,不得与所爱者共享,一切的美好就只是徒然。那么即使是“上苑风光”,也只是“空”有,只是多“余”,风中花木不过是“自低昂”而已,尽写其无奈之感。“东风恼我”,其实是说“我恼东风”。“恼”字写人的烦恼,不言自己,却去怪罪于东风,很是生动。说这东风是如此地不理解人的心情,偏偏要在这孤独寂寞之时,吹开这满苑的春花,让人染上一身的花香,撩拨心情,不能自已。“东风恼我,才发一矜香”,与李商隐的诗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李商隐是由自己的经验而提出的劝告,因此言语沉痛;李煜则是一时的心情不能排解而去责难东风,言得无理,也就言得无奈。上阕是就眼前之景而抒情。
下阕掉转笔头去写回忆与心情。“琼窗”写美好,“梦笛”是虚幻,“残日”是留恋,尽写出当时情景虽然美好,却已经存在着不能如愿的遗憾,因此说是“当年得恨何长”。此句可作两解,一者可以解释为还在沉浸于爱情的甜蜜之中时就已经预见了分别的痛苦,重点在“当年”;一者可以解释为当时爱情是越短暂,就越深刻,以至于“长恨”到今天,重点在“何长”。无论何解,都只是一个“恨”。而这“恨”是如此的深刻与悠长,相聚时的碧栏杆,绿纱窗,分手时的杨柳树,长丝绦,不曾有一刻的忘却,历历如在眼前。而越是思量,越是难忘,越是叫人痛苦难当。结句言:“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既是说当时已经是短暂如梦,也是说即使今天相见又能如何?依然是短暂如梦啊。总归是相思也无奈,回忆也无奈,这份感情始终就是一个无奈,虽然美好,却令人心痛,倒不如不思量的好。这种心情,也是李商隐曾经写过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上下两阕以转折相对,没有过渡,似乎在情绪上有一隔断。但是,下片中的“碧阑干外映垂杨”,以记忆中的景物对照眼前的“上苑风光”;结句中的“如梦”又回应着首句的“不见”,两阕之间仍有着若明若暗的感情线索,使通篇的写景抒情融为一体。
这首词写的是作者闻歌伤怀之感,其情事大致类于白居易之《琵琶行》,然而小词对于长诗,在形式上有尺幅与千里之差别。
上片写歌女的演唱,相当于白诗对琵琶女演奏的叙写。“樽前一曲歌,歌里千重意”,一曲歌而能具千重意,想必亦能说尽胸中无限事;而这“无限事”又必非乐事,当是平生种种不得意之恨事。这是从后二句中“恨”“泪”等字可得而知的。首二句巧妙地运用了对仗加顶真的修辞,比较一般的“流水对”更见跌宕多姿,对于歌唱本身亦有模似效用。“才欲歌时泪已流”一句乃倒折一笔,意即“未成曲调先有情”。
“恨应更、多于泪”,又翻进一笔,突出歌中苦恨之多。白居易诗对音乐本身的高低、疾徐、滑涩、断连等等,有极为详尽的描摹形容。而此词抓住歌者形态特点层层推进,启发读者去想象那歌声的悲苦与宛转。
“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对歌女的悲凄身世作了暗示,相当于琵琶女放拨沉吟、自道辛酸的大段文字。但白诗中的详尽的直白,此完全作了暗示的处理。当听者为动听的演唱感染,希望进一步了解歌者身世时,她却“不语如痴醉”。这样写大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妙。
末三句写词人由此产生同情并勾起自我感伤,相当于白居易对琵琶女的自我表白。但此词却只说“我亦情多不忍闻”,好像是说:歌女不语也罢,只怕我还受不了呢。由此可知,这里亦有一种同病相怜、物伤其类的感情,因此以至于“怕和我、成憔悴”。
和白居易《琵琶行》不同的是,这首词善抒情,妙悬念的设置,化实为虚,得其空灵。同时,此词运笔颇饶顿挫,上片用递进写法,下片则一波三折,读来引人入胜。《卜算子》词调上下片的两个结句,本为五言句,此词则各加了一个衬字变成六言句(三三结构)。大凡词中加衬字者,语言都较通俗,此词亦然。
诗人李贺抱着满腔热忱来到长安,冀望通过“荫子得官”的途径,求得一官半职,实现其济民报国的人生抱负。而现实生活对他的回报却是无情的,奉礼郎官职卑微,受尽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冷遇和排挤,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感愤,时时袭来心头。在萧瑟寒冷的秋雨中,他滞留馆舍,触景生情,凭借诗句抒发郁结于心头的忧愤。诗的首句用“谁家子”唱发,“仿佛自问,极愤郁之致”(叶葱奇《李贺诗集注》)。诗人来到长安,感受到秋意的萧瑟,更感受到“落莫”与“牢落”,壮年怀着羁居他乡的怨恨,梦见自己白发满头,暗自悲泣。“瘦马”以下四句,从直接抒情转入即景描写,诗人所骑的瘦马,喂饲劣等草料,雨沫飘零在寒沟里;遥望南宫,古帘下一片昏暗,只听到更筹声从雨中传来。笔触细致的景物描写,紧紧扣住“滞雨”的题意行笔,既能表现诗人贫困、飘零的景况,又能暗喻吏部官员的昏庸,着墨不多,而意境融沏。最后四句,诗人驰骋想象,一会儿想归回故乡。家乡远在千里之外的白云脚下,一会儿又想到投笔从戎,立功封侯。诗人不甘心沉沦下僚,不满于现状,亟想摆脱困境,徘徊于进退、穷通之间。
全诗基调极为低沉忧郁,结尾突然振起一笔,写出“客帐梦封侯”的诗句,以寄托自己的生活理想,自作宽慰之语。
起韵先以一单句,勾勒出友人超逸轩昂的精神风采,是为起端定性,为下文的当遇而不遇张本。接韵顺势而下,写自己当初以为他的出试,就像善于驾车的王良驾着骏马拉着的车子上路一样,既是轻车熟路,想是必然高中。三韵再行渲染铺张,表明自己曾以为友人此番出试,定如暂时蜷缩于池中的蚊龙将要得雨一样,腾飞指日可待,高中是必然之势。在以王良和蚊龙为比,作了这样尽情的渲染之后,四韵忽然一跌,以时命犹待天意为辞,暗示出朋友的落第事实和落第的原因。这原因不是因为文才不足,而是因为时命不济。五韵以屈原犹且不遇为喻,表达他对友人落第的宽慰和不平感。屈原是个兰佩芳菲即品性高洁、才华过人的古代志士,他犹且无人过问,怀抱冷落,为此曾经激愤地向重华(舜)陈辞,那么友人的不遇岂不分所该当?这里的用典,既包含着词人对天下才士收场一例凄凉的悲愤感,又表达了他以重比轻、要友人看轻自己的落第的用意。上片末韵,由屈原和友人的不平遭遇而来,写出了他的同情式的理解。这里的“空”字、“共谁语”的反问,包含着浓烈的感情,表达的是才人在历史上总不得志的郁闷和孤独感。这是一石三鸟,既写出了落第友人的当下感受,也兼点出了屈原的感受,还隐含着词人自己的生命感受。
过片由己及人或者不如说由朋友及于考官,表达他对于考官无才乏学,埋没人才的讽刺。词人用“儿曹”称呼他们,就有鄙视之意。又以“扬雄赋”来形容友人妙文,措辞之间,褒贬立见。接韵讽刺考官看到友人妙文而不识其妙。反而觉得它很可怪。并判友人落第的无才无识。三韵运用典故,表明因为落第,友人的理想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之境的大恨。这里的典故运用几于妙化:事实的沧溟即大海可以象征人生的大海;海上三山望之在前、即之在下、寻访者被“风引船回”的神话,可以象征人对于理想追求的难以实现;人对于理想的仰望与被阻绝,与访求三山之人终究不得接近三山的情形相同。同时,这个典故特别能说明友人下第后的心理感受。四韵与上片四韵一样,在尽情地铺张后一笔掉转,形成词情的跌宕起伏。它一笔写出了友人抖落悲哀和怅恨、抖落人世浮尘而襟怀高朗、冲淡的新状态。这是一个摆落尘网、归心自然的高人散士的神态。“笑指”一词,犹为传神。以下由此引发,一气直下,仿佛久郁的心胸豁然开朗似的,写出友人归心带湖、载酒忘忧的风采。“门外”一韵,人与境谐。其门外千百株高大、古老的苍松翠柏,与门内不阿附屈曲的堂堂须眉,形成了异类同情的互喻。词首“逸气轩眉宇”的友人形象,再次得到了呼应。同时,松柏环聚的处所,也是幽人雅士的隐身之地,这就显出了友人淡泊功名的趣味。结韵暗扣题面“谢诸公载酒相访”,以邀请朋友们来到这门外有松柏、门内有高士的清幽带湖饮酒作乐,归结全篇。
全词表达出对友人落第表示安慰。虽然叠用典故,却贴切顺畅,全无堆砌累赘之感。风格郁愤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