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里杂叙皇甫湜》共二十句,平仄声交替押韵,不断换韵,诗意也不断地转换。首四句,押平声“寒”韵,诗人自叙应河南府试时的贫窘状况,母亲给予的马很瘦弱,族人借给的住宅墙垣断缺,院里小径纵横,破篱上挂着几颗残枣。次四句换押上声“有”韵,转写皇甫湜失意潦倒的近况,他解下黄绶,脱落衣冠,早晓沉湎于饮酒。“枉辱”四句,上、去声“潸”、“铣”、“翰”韵通押,叙述自己蒙皇甫湜赏识,方欲荐引。但一到长安。又遭排摈,诗意正指皇甫湜支持李贺赴京应礼部试而遭失败的往事。“那知坚都相草草,客枕幽单看春老。归来骨薄面无膏,疫气冲头鬓茎少。”四句,上声筿、皓通押,控诉礼部官员选拔人才,草率从事,又描写自己应考失败后憔悴失态的情状。结尾四句,换押平声先、寒韵,诗人向相知的前辈坦陈心胸,意欲向吏部上书。“长如天”,以浩无边际的空间,比喻时间之久长。后来的事实证明,皇甫湜与李贺再也没有碰过头,正是“长如天”。
李贺想通过科举,作为仕宦的正途,从而实现自己进步的政治理想。但在“任人唯亲”路线的抑制下,这种希望是难以实现的。从亲身“逢楔犬”的遭遇中,诗人对“坚都”这批握有用人重权的腐朽势力,发出了“相草草”的怒斥,表明他已经感受到当时政治的黑暗,表达了他对腐恶势力压抑人才的憎恨。诗人情绪很复杂,所以此诗题为“杂叙”,很切题。诗中所述人事,所抒情感,情真意切,为读者深入认知李贺生平事迹及其交游,提供了重要依据。
吴闿生《跋李长吉诗评注》:“昌谷诗上继杜韩。”韩,就是韩愈。李贺诗深受韩愈的影响,此诗就是一例。《仁和里杂叙皇甫浞》不论叙事、抒情、造语,均极奇崛,绝去畦径,有韩愈的风调。全诗想象奇特,峭拔警迈。诗笔纵横腾跃,运用古体诗用韵比较自由的特点,多变的韵脚与多变的诗意相配合,造成韵脚密集,韵律谐和,读来朗朗上口。
牧童的生活是游荡不定的,也是浪漫的。牧童既不免经风雨、涉艰险,又总是从大自然中得到乐趣和慈爱。这是一首牧童唱的歌。早上,牧童赶着牛沿着弯曲的江水去放牧;晚上,牧童归来时就要摸黑走过山村的沟谷。早出晚归的牧牛生活是辛苦的,诗中写到的“朝”“夜”两次“牧牛”,第一次是指“牧牛去”,第二次是指“牧牛归”。四个“牧牛”的重叠,造成了一种歌谣节奏和韵味,同时表现了早晚放牧、日日放牧的辛勤劳动生活。“下江曲”和“度村谷”也表现了放牧生活的丰富多彩。
牧童总是在野外度过他的时光。在春天的漾漾细雨中,牧童披着蓑衣走过小树林;在牧童的芦笛声中,莎草一天天地绿起来。牧童充分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大自然是他最相熟相知的朋友。顽皮活泼的牧童还把蓬蒿插在腰间当作箭,想象着自己成了一位威风凛凛的武士,连猛虎也不敢再来欺负小牛犊。
在诗中牧童生活不是一幅朦胧的牧牛景,而是处处显出诗人对放牧生活的深切体验。诗中所写的牧童的冷暖甘苦,也不是只从旁观察可得的,似乎诗人有过亲身体验。这样写景状物,描摹生活,才可以达到如王国维所说的“不隔”的境界。
起首二句,袭用民歌的曲调,写了牧童早晚的行踪。质朴,淡雅,信手拈来,却象民间那种形神毕俏的剪影画。这是远景中的牧童身影;下面开始写近影:春雨如丝,无声地滋润大地。诗人仿佛是看到出林的牧童披起了蓑衣,才感觉到空中已经飘起了雨丝。一个“细”字,准确地抓了春雨的特征。下一句没有写人,写的是笛声。
“卧吹”二字,使人分明想见到仰卧在莎草中牧童天真,快乐的模样。悠扬的笛声,又使人体会到山谷中的清幽宁静。“莎草绿”照应了前面的“春雨细”,使人感到山村中的一切都是那样和谐、恬淡、清新和充满生机。最后二句,是牧童正面形象的特写。憨顽的放牛娃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全副武装的勇士模样,“不怕猛虎欺黄犊”更是一语点出山中牧童那种勇敢无畏的强俘性格。诗人用那生动的笔触,以一种简洁传神的白描手法,勾勒了一幅“山中牧童图”。那清新、活泼,近乎口语化的语言,更使全诗洋溢着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如果不是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和人民有着较广泛的接触,如果不是向民间文学学习,从民歌中吸取营养,是不可能写出这样一些较好的作品来的。
这首诗写出了牧童放牧生活和情趣。前四句侧重描写牧童放牧的辛勤,诗人运用时空的转换扩大诗歌的内蕴。后四句着重描写放牧时的情趣:春雨绵绵,牧童穿行于林中草地,稍有闲暇,便吹响悠扬的芦笛,一会又胡乱地在腰间插满野蒿,恰似利剑,显得英武洒脱,这样就再也不怕猛虎欺负牛犊了。这种奇思漫想,生动地表现了牧童幼稚、天真的精神面貌,令人忍俊不禁。
谢枋得此诗,抓住了杜鹃鸟啼声的这些特点来抒写自己的感情。其最成功之处在于用望帝的传说来抒发自己彻骨的思归之情,并把这种情绪描绘得缠绵往复,回肠荡气。
作者在二十八字的短短篇幅里,高度地集中题材。全诗紧紧围着一个人(作者自己)、一种物(杜鹃)、一件事(归)展开。仅从字面上来看,四句中有两句出现了作者自己,两句出现了杜鹃鸟,三句出现了“归”字。进一步研读,还发现其实四句都没有离开这人、物、事三者。这种反复吟唱的写法,类似民歌中的复沓,仿佛仍有“杜鹃催人归,我归,我归,我归……”的旋律不断萦绕耳际,律感强烈,引起共鸣。
全诗的结构也十分巧妙。诗的开篇先用杜鹃催归起兴,并连用“日日”二字,足见此鸟之殷勤多情,好像在说物有情而人无意。但接下来次句却说,我的归心如此急切,可惜无人知道,当然,杜鹃也是不理解我的。这样一来便使起兴鹃鸣反倒成了铺垫,从而把作者思归的情绪推向了高潮。三、四句在前两句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使人与杜鹃之间形成直接联系,用人向物发问的方式表达作者对归期的盼望和对可能出现的永无归期的忧虑。
通观全诗,这种由物(劝归)到人(思归),再由人(问归)到物(预示归期),最后仍然归结到人(归期何时)的结构方式,在人、物、事三者之间构成循环不断的关系,极符合作者所要表达的缠绵不绝、难解难断的思想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