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开篇两句是作者对春去的叹息。“池上”一问横空而来,充满了惋惜、无奈和迷惘。接着作者描写漫天的“落花飞絮”,背景也正是在“池上”。这些漫天的落花飞絮,飘洒下来,纷纷扬扬,坠落往池面上,随水流逝。而对这样一幕场景,滴居、漂泊多年的秦观,内心自然会涌起无限的春愁。这种“春愁”,不再是某些婉约词人所抒写的闲愁,此时在他心中的”春愁”,不仅有对岁月流逝的哀叹,更有对功业无成而生命渐渐走到尽又的无限悲凉。“孤馆”“梦断”二句,正是表现这种悲凉。“梦断”二字点明开篇两句描写的景象是作者从梦中醒来时一瞬间的所见。从下文还可以知道,作者醒来时才刚刚“五更”,天方微亮,“悄无人”正符合此时的场景。词人从“月堤归路”这一重回故乡的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仍旧是在“孤馆”之中,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放眼望去,屋外一派春去的落莫,此情此景,引发作者无穷的哀伤。
于是词人孤寂地坐着,静静地感受着哀伤,”无绪,无绪”四个字,把这种哀伤如吟唱一般地表达出来。“无绪”是“无奈”,是“无计”,是“无情”,是“无聊”,种种复杂的感情都包容在这两句简单叹息之中。宋代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九:“东坡言《如梦令》曲名,本唐庄宗制。一名《忆仙姿》。嫌其不雅。改名《如梦令》。庄宗作此词.卒章云‘如梦,如梦,和泪出门相送。’取以为之名。”《如梦令》这一词调的命名,正是因为下阕这两句,因此词家用这一词调时,往往在这两句上费尽心机,比如李清照《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用“知否,知否”,形象地写出疑问与感伤的语气,为人所激赏。秦观的《如梦令·遥夜沉沉如水》作“无寐,无寐”,非常警醒、精练。而此词中,“无绪,无绪”同样极为含蓄深沉,丝毫不逊于前人后人。
“帘外五更风雨”具有象征意义。作者在美梦破碎之后心绪不宁,听着帘外的风雨,预感到更坏的厄运将要到来。全同以此作结,显得极为绝望,可见这一时期秦观的思想。这一句同时也交代了整首词发生的时间、背景,读者因此可以知道,上文所描写的“落花飞絮”等场景,都是在五更时候,都是在风雨之中,更添一份落寞悲凉。
林逋隐居杭州时,在西湖孤山结庐。孤山之有孤山寺,这是他常常喜欢登览的胜地。该写一个秋日的傍晚,诗人在孤山寺端上人房内饱览山上风景。诗以素淡的笔触,描绘出幽邃的景色,造成一神幽寂的意境。而这种境界,正是林逋这位幽人(隐士)所眷恋的。
首联破题领起:诗人凭栏远望的地点在孤山寺端上人房;至于房的方位,孤山塔后有一座阁,房间就在此座寺阁的西边。诗人凭阑纵目时,思绪飞得很远、很远。他并没有明说幽思因何而起,而是将笔荡开,于颔、颈二联画了四幅风景画。
画面在“望”中一幅幅依次展开。先是一幅“方外寺”:阴森森的树林里,隐隐约约地闪现出几所寺院。诗人身处佛地,所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佛寺。暮色苍茫,远远望去,这个景色暗淡得就像一帧退了颜色的约画。寺在“画轴”之中,想象奇妙。眼中是画,诗笔下也是画。画境寂静幽深,正见方外本色。再是一幅“葑上田”。诗人转移了一下视角,但见水面上零零星星地飘荡着一块块的架田,犹如那棋盘上割下来的方格子。枰,棋盘。以棋盘方格譬架田,比喻贴切。其时夕阳西下,夜幕将临,农失们都已荷锄归家了,因此画面上空无一人,分外宁静。
接下是一幅“空中鸟”:诗人举头瞻望天宇,只见寥廓秋空之中,偶尔飞过一只伶仃的小鸟。诗人赶紧将这“独鸟”捕捉进画中,又涂上几抹秋云作为背景。
最后展开的是一幅在“墟里烟”:夕照之中,什么都没有,唯有袅袅寒烟(秋已深,炊烟在秋空之中,也带有深秋的寒色了)萦绕半空,这表明,附近村阁的人家已在点火做晚饭了。这幅诗人略略低首绘下的画,意境空寂,色彩也淡得不能再淡了。
寺、田、鸟、烟四轴风景图,展现的正是高僧端上人日日置身其间的那个幽深清寂的环境。此种环境,与这位幽人断绝尘想、潇洒物外的恬静心境、闭逸情致正相吻合。因此,他从中领略到了莫大的兴味,渺然幽思便由此而起,令他久久留连,迟迟不愿归去。
末联便直抒这种倾慕心情,诗人道:我迟迟逗留着,不舍得归去。今日之游,我愈加喜爱这块胜地了,因为,它与我的庐舍相近。近,我得以迟归,又得以常来。现在,快要掌灯吃晚饭了,我也该同去了。不过,等那雪花纷扬时,我要重来此地,观赏那银装素裹的世界。
这首七律以工于写景驰名,不仅“诗中有画”,而且手法高妙。颈联在词序的排列上作了精密的调动,画面就在宁谧中浮动着一股生动的灵气。而颔联,则因其奇妙的想象与贴切的比喻,更受后世诗人们的激赏,仿效之句也最多。如滕岑有“何人为展古画幅,尘暗缣绡浓淡间”(《游西湖》),程孟阳有“古寺工如昏壁画”(《闻等慈师在拂水有寄》),黄庭坚有“田似围棋据一枰”(《题安福李令朝华亭》)、“稻田棋局方”(《次韵知命入青原山石》),文同有“秋田沟垅如棋局”(《闲居院上方晚景》),杨万里有“天置楸枰作稻畦”(《晚望》),杨慎有“平田如棋局”(《出郊》),等等,因此王渔洋品评此联“写景最工”(《池北偶谈》),是有道理的。
全词以轻灵浑朴的笔调描绘出秋日山村之暮景,处处洋溢着词人那跃动的欣喜和向往。全词景象由远及近,层次分明,动静相间,有声有色。其中洋溢着诗人陶然欣喜的情致,这在纳兰词中是少见的。尤其那点睛一般的双音节词语的巧妙运用更是让全篇风景霎时有了层次。于是一幅极具透视效果的风景画跃然纸上。
该词先叙去“村居”的路上所见:“红叶满寒溪,一路空山万木齐。”这也是《秋暮村居》的第一个画面:它由“红叶”、“寒溪”、“空山”和“万木”构成。接下来是《秋暮村居》的第二个画面,第二个画面形成了三个小层次:
“一片烟笼十里陂。”这里“陂”是一个关键词。 对这个词,注释者都解释为:“池塘”,或者是“积水,指池塘湖泊”。其实,这一句“望”的是远处,又是在“烟笼”的情境下“望”的,所以眼中的景象不是很分明:有池塘,有水边或者水岸,有山坡或者斜坡。这画面虽然很淡很淡,味道却是很浓很浓,同时也为下一个层次的推出,提供了极佳的背景。
“吠犬杂鸣鸡,灯火荧荧归路迷。”这一句整合了陶渊明的“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两句。其中,“吠”、“鸣”声把词人从远处拉到了眼前:狗叫声和鸡叫声此起彼伏或者同时并发。但是这“鸡鸣狗吠”(或“鸡犬相闻”),并不是这种现实情状,词人可能更把它当乍一种情趣的寄托,一种精神的追求。
“乍逐横山时近远,东西。家在寒林独掩扉。”在“相低昂”而悠悠的“钟梵”声里,目光又投向了“村居”的远山,可能由于那“一片烟”,也可能是视觉的灵动或者思绪的变幻,横着的远山竟然时而“近远”延缩,时而“东西”变换,可是那“在寒林”的人家,柴扉“独掩”,并没有随着远山的变幻而变换。这“东西”是“东方与西方”和“东边与西边”的空间方位,这个远山变幻而柴扉“独掩”层面的画意,令读者明白词人需要的就是“独掩”的与世隔绝那份淡定。
把第二个画面细分为三个层面来抒写,来解读,这是为了抒写、解读的方便,其实这三个层面是有内在的逻辑性的:有次第展开的景随望而布的客观性,情感随景的变换而变幻的主观性,情景交融,浑然一体。第一个画面的情感基调是萧瑟、忧愁,而第二个画面则是淡雅、欣赏。这样是为了表达的别致而独特:要去“秋暮村居”就是为了闲适,路上所见却非如愿,是那么的萧瑟、忧愁,这是一变;登楼所望则由迷蒙开始,这是顺承,接着核心的“秋暮村居”图,终于得到了“吠犬杂鸣鸡”的陶式闲适,满足了预期的意愿,这是二变;再是从变幻的远山到柴扉“独掩”,这是第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