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前四句中“难久居”“不可量”“昔”“今”“春”“秋”等暗示生命盛衰的意象中无不贯穿着时间的线索。“三春蕖”是对“荣华”的呼应,“秋莲房”既暗示了生命的成熟,也预示了生命的衰老。盛与衰这一对立的意义包含在同一个意象之中。物壮必老,这是老庄的哲理,也是生命自然的规律。然而,对生命更为残酷的是“严霜结野草,枯悴遽未央”的无奈之境。“柔卉被霜,萎乱纷纭,根叶辄相纠缠”(黄文焕《陶诗析义》卷四)暗示了人两鬓披霜,发如枯草的暮年的衰残。“枯悴遽未央”句,生命的“半死半生之况,尤为惨戚,‘未遽央’三字添得味长。”(《陶诗析义》)它是对生命衰而未竭的隐喻。
全诗抒发了感慨衰老、眷恋往昔之情。诗的开头两句,以议论的形式,阐明了宇宙间的一个普遍法则:荣华是难以长期保住的,万物之盛衰一直在变化,是难以预测的。
诗人在永恒的大自然中选取人们最常见而又最具代表性的地上生生不息的植物(莲花、莲蓬、野草)和天上周而复始的日月,与短暂无常的人的生命以及难以持久、不可预测的荣华富贵、事业兴衰相对比,这怎能不叫人“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啊。诗人就喜欢和自然界对话,这可以因得到灵感而喜,也可以被悲哀所伤。
这首诗写春暮夏初鸣的动人景色:清风细雨,绿野鸣禽;而桑阴麦浪,男耕女织,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和平气象;作者摇鞭放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故吟之于诗,充满了活发清新的生活气息,令人读后悠然神往。此诗风格清丽自然,境界明朗空阔。
“高柳长涂送客吟”,诗一开篇,作者便用“高柳”两字点出鸣节为盛夏,用“长涂”和“客”点明诗人正千里游宦。浓浓郁郁的高大柳树,一排排沿着长长的路途绵延不尽,它们随风摇曳,发出丝丝柔和的低吟,仿佛正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送别这离家远行的游子。
“暗惊鸣序变鸣禽”,第二句,紧扣首句末尾的一个“吟”字,由风中的树吟写到树中的鸟鸣。诗人繁忙的公务和长途劳累使他几乎忘却了鸣序的变化更替,此鸣他目睹路旁轻摇的绿柳,耳闻翠柳柔和的低唱,心里顿鸣轻松闲静了许多,但正当诗人心灵舒展之际,突然,那茂密柳枝中传出的几声鸟鸣舔破了树的吟唱,直钻入心底。诗人愣住了,他发现鸟儿已不同于以前的鸣叫,它比以前啼鸣得更加婉转、更加动听,他惊讶为什么一直未听见这鸟儿的啼叫。这里“暗惊”两字,真切生动地表现出诗人由忙碌的人世进入纯净的自然鸣那种惊讶的心理,这其中既有喜悦之情,也有惊惧之意,他惊惧在繁忙的公务缠绕下自己感觉的麻木和迟顿。“暗惊”一句,出自谢灵运 《登池上楼》的千古名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但却点化得自然贴切,没有丝毫痕迹,可见诗人写作技巧的熟练。
“清风破暑连三日,好雨依鸣抵万金”两句,诗人通过对“风”和“雨”的描写突出了旅途气候的宜人。凉爽的清风连吹三日,吹散了逼人的暑热,落雨依鸣,纷纷降落,价值万金,给整个大地带来了一片清新。诗人置身这凉爽的天气,沐浴着清风好雨,内心无比的自由舒畅,他情不自禁地向远方望去,“远岭抱枝围野色”,只见远处山岭怀抱着苍翠的树枝,呈现出一幅野趣横生的画面。这里,一个“抱”字,用得极为巧妙,它十分生动地形象描绘出了山岭与树枝那亲密和谐的神态,也由此而流露出诗人自身心灵的闲静和谐,表现出他与大自然浑然一体,亲密无间的境界。远处的山岭树枝是那样的和谐亲切,对于诗人身边的景色,于是,诗人把目光从远岭拉回身旁,由远及近。“行云随马弄轻阴”,只见天空中飘浮的云彩静悄悄地投影下片片清阴,这行云是如此的玩皮可爱,她跟随着马儿不停地与人嬉戏,游玩。这里的一个“弄”字,出自张先《天仙子》中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作者用于此,给本无生命的行云赋予了无限活力,在作者的笔下,行云宛如一位天真玩皮的姑娘在耍弄着轻阴。“随马” 两字,感受细腻真切,它紧承“抱”字,又描绘出了“行云”与自己的亲切和谐、相依相伴。
“摇鞭喜入肥城界”,诗人信马挥鞭,体味着人与自然这神奇的和谐,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传的喜悦,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山东肥城。这里,一个“喜”字,把高柳的低吟、鸣禽的啁啾、清风好雨的宜人、远岭抱枝的和谐、以及行云随马的亲切,都浓缩、融化、积淀为了作者内心的喜悦,从而也使前面的一切景物更深一层。
最后一句,“桑柘阴浓麦浪深”,作者又在前面自然景色的基础上,展示出一幅田园风光。桑林茂密,树阴浓浓,辽阔的麦田麦浪滚滚,这真是一幅迷人的农家乐。
此诗形象地刻画出作者悠然自得的神态,结末描绘了一幅桑浓麦深的丰收的图画;全诗层次鲜明,颇有意境;巧妙化用他人诗句,自然流畅。
起首二句,直接描述自己时隔三年旧地重游的怀恋心境。“问讯”,表达出词人主动前来探望的殷切心情。“湖边”,点明远道而来,刚至湖岸,为下文乘船游湖作铺垫。“春色”,形容万紫千红的美好春景,乃下文“东风”、“杨柳”之引笔。“重来”,说明是再次来此,表明“问讯”实是有意重访。“又是三年”,不仅突出相别的确切时间,而且暗示其间经历了人生的多少波折变幻;一个“又”字,内涵复杂,既包含了对时光流逝的叹惜,对历经坎坷的感慨,也包含了对湖边春色的怀恋,对再次来此的欣喜。词人酷爱自然之情,潇洒出尘之姿,就在这质朴明快、语近情深的起句中脱颖而出,奠定了全词飘逸清朗的基调。
如果说起首两句是从词人有意重访的角度而言,三四两句则从客观风物欢迎自己的角度下笔,描画出上船离岸乘风过湖的情景。“东风”、“杨柳”,都紧承“春色”发展而来。东风似乎有意,轻轻吹拂,送我渡过湖波;杨柳似乎含情,微微摆动,年年擦着我面。词人不说船乘风势,人触柳年,而说风助船行,柳拂人面,正是注情于物的拟人写法,从而创造出一个物我合一、通体和谐的艺术境界。词人那种超脱尘网、得其所哉的无限快意,就这样得到了淋漓酣畅的表现。
上片以作者自己与风物的互相映衬,表达了重访三塔湖离岸登船之际的快意感受;下片则以世路与湖亭的强烈对比,抒发了置身寒光亭时的悠然心情。
“世路”二句,暗承上片“过湖”,由描述转入议论,看似语意突兀,实是一脉相通。“世路”,是一条政治腐败、荆棘丛生的路,与眼前这东风怡人、杨柳含情的自然之路岂能相提并论。然而,词人说是“如今已惯”,这不仅表明他已历尽世俗道路的倾轧磨难,对权奸的打击、社会的黑暗业已司空见惯,更暗寓着他已看透世事、唾弃尘俗的莫名悲哀和无比忧愤。因此,“此心到处悠然”,也就不仅在说自己的心境无论到哪儿总是悠闲安适,更包含着自己这颗备受折磨、无力回天的心只能随遇而安、自寻解脱了。词人由爱国志士而成江湖处士,无奈去到和谐美好的大自然中寻求解脱,内心悲愤难言,却说“到处悠然”,可谓语近旨远,沉郁至极,与那“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辛弃疾先后同调,从而铸成凝聚全词主旨的警句。
结尾两句,紧承“悠然”二字宕开一笔,着力描写来到湖中寒光亭时所见的自然美景。词人撇开“世路”,来到寒光亭上,只见寒光亭下的湖水一碧万顷,犹如辽阔无际的蓝天;在这明丽如画的水天之间,一群沙鸥展翅飞起,自由翱翔。这一静一动、点面交映的画面,充满了蓬勃的生气,陶醉着词人的心胸。特别是沙鸥飞起的镜头,不仅使整个画面灵动起来,更寄寓着“鸥鸟忘机”(典出《列子·黄帝》)与鸥同盟的深意。如果说上片以问讯春色和风物含情写出了物我一体的美妙境界,那么,下片就以唾弃世路和同盟鸥鸟表露出投身自然的悠然心境。而这末尾两句,纯粹写景,以景结情,语淡意远,余味不尽,词人对于世路尘俗的鄙弃憎恶,对于返归自然的恬适愉快,尽在言外,从而成为全词意境旷远、余音绕梁的结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