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安史之乱初期,唐玄宗奔蜀,太子李亨留讨安禄山,不久,李亨既位,史唐肃宗。玄宗又曾命令儿子永王李璘督兵平叛,永王李璘在江陵,召兵万人,自树一帜,肃宗怀疑他争夺帝位,已重兵相压,李璘兵败被杀。李白曾经参加过永王李璘的幕府,被加上“附逆”罪流放夜郎(今贵州遵义),当他行至巫山(今重庆境内)的时候,肃宗宣布大赦,李白也被赦免,他像出笼的鸟一样,立刻从白帝城东下,返回江陵(今湖北荆州)。此诗即回舟抵江陵时所作,所以诗题一作“白帝下江陵”。
此诗意在描摹自白帝至江陵一段长江,水急流速,舟行若飞的情况。首句写白帝城之高;二句写江陵路遥,舟行迅速;三句以山影猿声烘托行舟飞进;四句写行舟轻如无物,点明水势如泻。全诗把诗人遇赦后愉快的心情和江山的壮丽多姿、顺水行舟的流畅轻快融为一体,运用夸张和奇想,写得流丽飘逸,惊世骇俗,又不假雕琢,随心所欲,自然天成。
“朝辞白帝彩云间”“彩云间”三字,描写白帝城地势之高,为全篇描写下水船走得快这一动态蓄势。“彩云间”的“间”字当作隔断之意,诗人回望云霞之上的白帝城,以前的种种恍如隔世。一说形容白帝城之高,水行船速全在落差。如果不写白帝城之高,则无法体现出长江上下游之间斜度差距之大。白帝城地势高入云霄,于是下面几句中写舟行的迅捷、行期的短暂、耳(猿声)目(万重山)的不暇迎送,才一一有着落。“彩云间”也是写早晨景色,显示出从晦暝转为光明的大好气象,而诗人便在这曙光初灿的时刻,怀着兴奋的心情匆匆告别白帝城。
“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千里”和“一日”,以空间之远与时间之短作悬殊对比。这里,巧妙的地方在于那个“还”字上。“还”,归来的意思。它不仅表现出诗人“一日”而行“千里”的痛快,也隐隐透露出遇赦的喜悦。江陵本非李白的家乡,而“还”字却亲切得如同回乡一样。一个“还”字,暗处传神,值得读者细细玩味。
“两岸猿声啼不住”的境界更为神妙。古时长江三峡,“常有高猿长啸”。诗人说“啼不住”,是因为他乘坐飞快的轻舟行驶在长江上,耳听两岸的猿啼声,又看见两旁的山影,猿啼声不止一处,山影也不止一处,由于舟行人速,使得啼声和山影在耳目之间成为“浑然一片”,这就是李白在出峡时为猿声山影所感受的情景。身在这如脱弦之箭、顺流直下的船上,诗人感到十分畅快和兴奋。清代桂馥称赞:“妙在第三句,能使通首精神飞越。”(《札朴》)
“轻舟已过万重山”为了形容船快,诗人除了用猿声山影来烘托,还给船的本身添上了一个“轻”字。直说船快,那便显得笨拙;而这个“轻”字,却别有一番意蕴。三峡水急滩险,诗人溯流而上时,不仅觉得船重,而且心情更为滞重,“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上三峡》)。如今顺流而下,行船轻如无物,船的快速读者可想而知。而“危乎高哉”的“万重山”一过,轻舟进入坦途,诗人历尽艰险、进入康庄旅途的快感,也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这最后两句,既是写景,又是比兴,既是个人心情的表达,又是人生经验的总结,因物兴感,精妙无伦。
这首诗写的是从白帝城到江陵一天之内的行程情况,主要突出轻快,这也反映了李白心情的轻快。李白以58岁的年龄,被流放夜郎,抛妻别子,走向长途,忽然遇赦,得以归家,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在诗中李白没有直接抒情,但是读了他对行程的描写,自然感受到他的心情和兴奋的情绪。
诗首句言牛终生辛劳,硕果累累,不言牛“病”,又字字含“病”意,年复一年,力耕千亩,获实千箱,必然气力衰竭,病由此生。次句言牛虽功绩至伟,却没有人对它同情哀怜,责问语气,有强烈的感情色彩。三四句以牛的口气作答,将牛人格化,揭示牛为百姓甘于自我牺牲的可贵品格。
此诗中的牛,亦是诗人自喻。李纲官至宰相,他为官清正,反对媾和,力主抗金,并亲自率兵收复失地,但为投降派奸佞排挤,为相七十天即“谪居武昌”,次年又“移澧浦”,内心极为愤抑不平。因此,作《病牛》诗以自慰、自白。
这首诗运用比喻和拟人手法,形象生动,立意高远,既是成功的咏物诗,更是杰出的言志诗,为后世传诵。
在中国诗歌史上,自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吟咏鸱鸮的诗作之后,吟咏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花鸟鱼虫的咏物诗可谓层出不穷。在浩如烟海的咏物诗中有不少格调颇高、艺术精湛、韵味无穷的佳作。李纲的这首《病牛》便是其中之一。这里,我们不谈此诗所具有的高度概括力,也不说此诗质朴无华的语言美,只是想欣赏一下其“离形得似”、“托物言志”的艺术。司空图《诗品·形容》认为,诗人“形容”(指描摹客观事物)能不拘形似而求得神似,才是精于“形容”者:“离形得似,庶几斯人”。李纲正是精于“形容”者,其《病牛》诗达到了“离形得似”,也即不拘于描写对象的外形外貌相似,而求得描写对象精神相似的境界。作者吟咏病牛,笔墨重点不在绘其形,而在传其神。
诗的前两句“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写病牛耕耘千亩,换来了劳动成果装满千座粮仓的结果,但它自身却精神极为疲惫,力气全部耗尽,然而,又有谁来怜惜它力耕负重的劳苦呢?这里,作者从揭示病牛“耕犁千亩”与“实千箱”之间的因果关系上落笔,将病牛“力尽筋疲”与“谁复伤”加以对照,集中描写了病牛劳苦功高、筋疲力尽及其不为人所同情的境遇。首句中的两个“千字”,分别修饰“亩”与“箱”(通“厢”,指粮仓),并非实指,而是极言病牛“耕犁”数量之大、劳动收获之多,同时,也暗示这头牛由年少至年老、由体壮及体衰的历程。次句反诘语气强烈,增添了诗情的凝重感。
诗的后两句笔锋陡地一转,转为述其志:“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病牛劳苦功高,筋疲力尽,却无人怜惜,但它没有怨天尤人,更未消极沉沦。因为它具有心甘情愿为众生的温饱而“羸病卧残阳”之志。这两句诗将病牛与“众生”联系起来写,以“但得”与“不辞”对举,强烈地抒发了病牛不辞羸病,一心向着众生的志向。结句中的“残阳”是双关语,既指夕阳,又象征病牛的晚年,它与“卧”等词语相结合,有助于表现老牛身体病弱却力耕负重、死而后已的精神。
这首诗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一个病牛的形象,既绘出其身体病弱之形,更传出了其不辞羸病、志在众生之神。如此咏牛,颇为切合牛任劳任怨、唯有奉献、别无他求的性格特点。不过,此诗并非为咏牛而咏牛,而是“托物言志”,借咏牛来为作者言情述志。我们只要能像前人所说的那样“知人论世”,便不难看出这一点。
赞颂了牛不辞羸病、任劳任怨、志在众生、唯有奉献、别无他求的性格特点。—— “托物言志”,借咏牛来为作者言情述志。
诗人疲惫不堪,却耿耿不忘抗金报国,想着社稷,念着众生,因此其笔下力尽筋疲、无人怜惜而不辞羸病、志在众生的老牛即诗人形象的化身。
作者正是这样怀着强烈的爱国热忱来吟咏病牛,托物言志的。因而,此诗中的病牛,也即作者自身的形象活了,动了,能在读者心中引起共鸣,产生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