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关长信别,讵是良人征。九重忽不见,万恨满心生。
非关长信别,讵是良人征。九重忽不见,万恨满心生。
夕门掩鱼钥,宵床悲画屏。迥月临窗度,吟虫绕砌鸣。
夕门掩鱼钥,宵床悲画屏。迥月临窗度,吟虫绕砌鸣。
初霜霣细叶,秋风驱乱萤。故妆犹累日,新衣襞未成。
初霜霣细叶,秋风驱乱萤。故妆犹累日,新衣襞未成。
欲知妾不寐,城外捣衣声。
欲知妾不寐,城外捣衣声。
萧纲

萧纲

萧纲(503―551),梁代文学家。即南朝梁简文帝。字世缵。南兰陵(今江苏武进)人。梁武帝第三子。由于长兄萧统早死,他在中大通三年(531年)被立为太子。太清三年(549年),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囚饿死,萧纲即位,大宝二年(551年)为侯景所害。 ▶ 265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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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竿籊籊,河水浟浟。
竹竿籊(tì)(tì)¹,河水浟(yōu)(yōu)²
译文:钓鱼的竹竿又细又长,河水缓缓的流。
注释:¹籊籊:长而细的竹竿。²浟浟:(水)缓缓流动的样子。
相忘为乐,贪饵吞钩。
相忘为乐,贪饵(ěr)吞钩。
译文:我与名利相忘于江湖啊,那是何等的快乐。贪食饵料的鱼儿啊,必定会有吞钩之祸。
非夷非惠,聊以忘忧。
非夷非惠¹,聊以忘忧。
译文:我既没有伯夷那样清高脱俗啊,也不似柳下惠那么坦然处浊。凡事可有可无,这样就可以忘忧而乐。
注释:¹非夷非惠:化用《孟子》的语意,但经诗人改造后,又表达了《庄子》的思想。夷,指伯夷。惠,指柳下惠。

  这首无名渔父的四言诗,载于《南史·隐逸传》。据传载,刘宋寻阳(今江西九江)太守孙缅,某日出游水边,遭一“神韵潇洒,垂纶长啸”的渔父。缅问他卖鱼否?他却自称:“其钓非钓,宁卖鱼者邪?”缅劝他出仕以博取“黄金白璧”、“驷马高盖”,他又自言:“仆山海狂人,不达世务,未辨贱贫,无论荣贵。”遂作此歌,而后悠然离去。此诗运用古老的四言诗形式,古朴奥雅,读来如闻韶乐,它以极短小的篇幅,表达了丰富的意蕴、玄奥的哲理,精警凝炼,令人玩味无穷。

  “竹竿籊籊,河水浟浟。”两句以景物起兴,描绘出一个清幽的隐士境界。首句语出《诗经·卫风·竹竿》:“籊籊竹竿,以钓于淇。”籊籊,形容竹竿长而尖削之貌。此句字面上虽仅写竹竿,但已隐含垂钓之意。次句写水流潺湲,浟浟,水流之貌。这一联在写景中连用两个叠词,复沓回环,曼声长语,很好地表现出一种恬静悠闲的隐逸情趣。

  “相忘为乐,贪饵吞钩。”两句转入抒发情志。“相忘”一语,出于《庄子·大宗师》篇:“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把对立的事物看成本质上毫无二致的事物,因而安时处顺,心境平和,这就是所谓“相忘”。而渔父的所谓“未辨贱贫,无论荣贵”,正是达到了《庄子》的这一境界。反之,如果不是与世“相忘”,而汲汲名利,势必引发灾祸,此联次句即是此意。游鱼贪食鱼饵,必有吞钩之祸,它与“相忘为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两句既是渔父自己的人生观的写照,同时也是作为对孙缅劝他出仕以求荣名利禄的答复。这两句虽是说理,但字面却都是与鱼相关,正与上句悠然垂钓的意思相承接,理与景结合得十分自然。

  最后两句对“相忘为乐”再作发挥,以强化此诗的主旨。“非夷非惠”化用《孟子》的语意,但经诗人改造后,又表达了《庄子》的思想。夷指伯夷,惠指柳下惠。《孟子·告子下》云:“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惠也。”又云:“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公孙丑上》)孟子的意思是,伯夷洁身自好,清高脱俗,失之器量狭小;柳下惠处浊自安,豁达开朗,惜乎不够严肃。而渔父借用其语,巧妙地化进《庄子》的哲学,指出人生不要执着于进退出处的任何一方,凡事都无可无不可,不要刻意为之。这样,与世委蛇,和光同尘,就能忘忧而为乐。“为乐”、“忘忧”,一章之中,两致其意,足见渔父胸中自是平和安乐的境界,势利富贵的外毒,难以侵入。

  此诗运用古老的四言诗形式,古朴奥雅,读来如闻韶乐,它以极短小的篇幅,表达了丰富的意蕴、玄奥的哲理,精警凝炼,令人玩味无穷。渔父在中国古代文学中,历来是隐逸者的化身,《楚辞》和《庄子》中也均有《渔父》篇。这首小诗,语虽简淡,却使这个隐逸者的形象,又丰满、充实了不少。

参考资料:
1、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801-802页
买臣之贵也,不忍其去妻,筑室以居之,分衣食以活之,亦仁者之心也。
买臣¹之贵也,不忍其去妻²,筑室以居之³,分衣食以活之,亦仁者之心也。
译文:朱买臣地位变高的时候,没有痛恨他的前妻,建房子让她居住,分衣服食物让她生存,这也是仁爱之人的心意啊!
注释:越妇:指汉武帝时朱买臣的前妻,因朱买臣的家乡,春秋时属越国,故称越妇。¹买臣:朱买臣(?一前115),西汉人,武帝时曾任会稽太守。²去妻:前妻。³居之:让她居住。居,此处为使动用法。⁴活:养活。
一旦,去妻言于买臣之近侍曰:“吾秉箕帚于翁子左右者,有年矣。每念饥寒勤苦时节,见翁子之志,何尝不言通达后以匡国致君为己任,以安民济物为心期。而吾不幸离翁子左右者,亦有年矣,翁子果通达矣。天子疏爵以命之,衣锦以昼之,斯亦极矣。而向所言者,蔑然无闻。岂四方无事使之然耶?岂急于富贵未假度者耶?以吾观之,矜于一妇人,则可矣,其他未之见也。又安可食其食!”乃闭气而死。
一旦¹,去妻言于买臣之近侍²曰:“吾秉箕(jī)(zhǒu)³于翁子左右者,有年矣。每念饥寒勤苦时节,见翁子之志,何尝不言通达后以匡国致君为己任,以安民济物为心期¹⁰。而吾不幸离翁子左右者,亦有年矣,翁子果通达矣。天子疏爵(jué)¹¹以命¹²之,衣锦以昼之¹³,斯亦极矣¹⁴。而向¹⁵所言者,蔑(miè)¹⁶无闻¹⁷。岂四方无事使之然耶?岂急于富贵未假¹⁸(duó)¹⁹者耶?以吾观之,矜(jīn)于一妇人²⁰,则可矣,其他未之见也。又安可食其食²¹!”乃闭气而死²²
译文:一天,前妻对朱买臣的身边侍从说:“我在朱买臣的跟前做这做那,好多年了。每次想到忍饥挨冻勤勉苦读的时候,看见买臣的志向,何尝不曾说过官运亨通以后,把匡正国家、辅助国君作为自己的使命,把安抚平民救济百姓作为心愿。而我不幸离开买臣也好多年了,买臣果然官运亨通了。天子赐给爵位,任用他,让他衣锦还乡,这也达到顶点了。但他从前所说的话,了无声息再也听不到了。难道是天下没有处理的事情使他这样吗?抑或是急于求富贵而没有时间考虑呢?依我看来,他只是在一个妇人面前夸耀就满足了,其他的没有发现能做什么。又怎能吃他的食物呢?”于是自缢而死。
注释:¹一旦:一天。²近侍:身边的侍从。³秉箕帚:拿着扫帚、簸箕,指做洒扫庭除之事。意思是为人妻。⁴翁子:古代妇女称丈夫的父亲为翁,翁子是对丈夫的委婉称呼。⁵有年矣:有些年了,好多年了。⁶通达:做高官。⁷匡国:匡正国家。⁸致君:使君尊贵,即辅佐国君,使其成为圣明的君主。致,使。⁹济物:救济百姓。物,这里指人。¹⁰心期:心愿,志愿。¹¹疏爵:赐给爵位。疏,分、赐。¹²命:任用。¹³衣锦以昼之:意思是让他衣锦还乡。衣:穿。锦和绣同指有彩色花纹的丝织品,即官服。昼之,使他白天行走,比喻荣归故里。¹⁴斯亦极矣:这也达到顶点了。¹⁵向:过去,以前。¹⁶蔑然:泯灭、消失的样子。¹⁷无闻:指没有听到实现。¹⁸未假:不暇,没空闲。假,通“暇”。¹⁹度:思考。²⁰矜于一妇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夸耀自己。矜,夸耀。²¹又安可食其食:又怎么能吃他的食物呢?²²闭气而死:自缢而死。

  这篇小品文一共两段,第一段叙述朱买臣“贵”后对其前妻表示的“仁者之心”;第二段记述“越妇”之言,揭露朱买臣“匡国济民”是假,“急于富贵”是真,本质虚伪。全文借古讽今,言辞犀利,借朱买臣前妻之口,表达对封建官僚的讽刺之意,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

  朱买臣的故事在《汉书·朱买臣传》中是这样写的:朱买臣未得志时家中贫穷,不治产业,砍柴为生,讴歌道中,他的妻子感到没有面子,多次劝他,他更加高唱不止。他的妻子就离开他,改嫁别人。其后,朱买臣独自行歌道中,在山坟担柴。前妻与夫家上坟时看见买臣饥寒,给他饭吃。后来,朱买臣当上会稽太守,衣锦还乡,官府为迎接他差遣人打扫道路,他的前妻和她现在的丈夫也在其中。朱买臣收养了他们,一个月后,他的前妻上吊而死。在《汉书》中,这个故事是用赞美朱买臣不计前嫌、不忘旧情、感恩图报的笔调来叙述的;而他的前妻也只是一个见识短浅、不能吃苦的普通妇女。她是在惭愧悔恨中自杀的。罗隐在这篇短文中却反其意而用之,引申发挥,虚拟了朱买臣妻的表白,朱买臣成了被讽刺的对象,讽刺他一旦得到富贵就只贪图享受,不思匡国安民了;而他的前妻却是一个有见识、有气节的妇女。她不但敢于对近侍批判朱买臣,揭露他通达后不思“安民济物”,却“急于富贵”的虚伪本质;并且表现了不“食其食”“闭气而死”的可贵气节,从而揭露批判了晚唐时期的封建士大夫借口“匡国”“安民”,实则热衷功名利禄、言行不一的虚伪本质。

  这篇文章一事一议,借古讽今,具有很强的批判精神。作者善于运用委婉的判断语气和反问语气加强讽刺意味。文章短小精悍,文笔生动,言辞犀利,发人深思,正如鲁迅先生在《南腔北调集·小品文的危机》中所说的那样,“几乎全部是抗争和愤激之谈。”这正是罗隐小品文的主要特点。

参考资料:
1、 刘琦 编著.历代小品文名篇赏析.长春:吉林文艺出版社,2011:159-160
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见其所蓄,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而所不能致者惟竹。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其为园,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或千钱买一石、百钱买一花,不自惜。然有竹据其间,或芟而去焉,曰:“毋以是占我花石地。”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辄不惜数千钱;然才遇霜雪,又槁以死。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则人益贵之。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呜呼!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然穷其所生之地,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而绝徼海外,或素不产竹之地,然使其人一旦见竹,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是将不胜笑也。语云:“人去乡则益贱,物去乡则益贵。”以此言之,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乎!
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见其所蓄,自绝徼(jiào)¹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而所不能致者惟竹。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其为园,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或千钱买一石、百钱买一花,不自惜。然有竹据其间,或芟(shān)²而去³焉,曰:“毋(wú)以是占我花石地。”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辄(zhé)不惜数千钱;然才遇霜雪,又槁(gǎo)以死。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则人益贵之。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呜呼!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然穷其所生之地,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而绝徼海外,或素不产竹之地,然使其人一旦见竹,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是将不胜笑也。语云:“人去乡则益贱,物去乡则益贵。”以此言之,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乎
译文:我曾经游观过京城世宦富贵人家的亭园,见那里收藏的东西,从极远的边地到海外,奇异的花卉石子没有不能罗致的,所不能罗致的只有竹子。我们江南人砍伐竹子当柴烧,筑园建亭也必定购买寻求海外的奇花异石,有的用千钱买一石,有的用百钱买一花,并不吝惜。然而如有竹子占据在当中,有时就将它砍去,说:“不要让它占了我种花置石的地方”。但京城人如果能觅到可心的竹子,常常不惜花费数千钱来购买;然而一遇到下霜降雪,便又都干枯而死。正因为它的难以寻觅而且又多枯死,人们因此就更加珍爱它。而江南人中有人讥笑他们说:“京城人竞把我们当柴烧的东西视为珍宝。”呜呼!奇花异石诚然为京城与江南人所珍爱。然而追溯它们的产地,则边地和海外人看待它们,我想也与竹子在江南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而边地海外,或许是从不出产竹子的地方,假如让那里的人一旦看到竹子,我想他们必定比京城人更加珍爱和看重它。这种情况恐怕是笑不完的了。俗语说: “人离乡则愈贱,物离乡则愈贵。”如此说来,世上的美丑好恶,又有什么不变的标准呢!
注释:任光禄:任氏,名卿,字世臣,号竹溪,宜兴人,生于明宏治戊午五月十六日,卒于嘉靖甲寅八月初十日。曾历任光禄寺署丞、湖广都御史等职。所居皆艺竹,故号竹溪。光禄:官名,光禄寺卿或少卿。¹绝徼:极远的边地。徼:边界。²芟:锄除。³去:去除。⁴是:这。⁵穷其所生之地:探求它的原产地。穷:追溯。⁶去乡:离开本土。⁷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乎:世人对于美丑的看法,是不固定的。
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遍植以竹,不植他木。竹间作一小楼,暇则与客吟啸其中。而间谓余曰:“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独此取诸土之所有,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亦足适也。因自谓竹溪主人。甥其为我记之。”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而不欲以告人欤?昔人论竹,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故其巧怪不如石,其妖艳绰约不如花。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不可以谐于俗。是以自古以来,知好竹者绝少。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不过欲以此斗富,与奇花石等耳。故京师人之贵竹,与江南人之不贵竹,其为不知竹一也。
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¹之上,遍植以竹,不植他木。竹间作一小楼,暇则与客吟啸其中。而间²谓余曰:“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独此取诸土³之所有,可以不劳力而蓊(wěng)满园,亦足适也。因自谓竹溪主人。甥(shēng)其为我记之。”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而不欲以告人欤?昔人论竹,以为绝无声色臭(xiù)可好。故其巧怪不如石,其妖艳绰约不如花。孑(jié)孑然有似乎偃(yǎn)(jiǎn)孤特之士,不可以谐于俗。是以自古以来,知好竹者绝少。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不过欲以此斗富,与奇花石等耳。故京师人之贵竹,与江南人之不贵竹,其为不知竹一¹⁰也。
译文:我的舅舅任光禄君在荆溪的边上构筑了一个亭园,到处种竹,不种其他的花木。竹林间造了一座小楼,有空就与客人在那里吟诗啸歌。他偶然对我说:“我不能与有势力的人比池亭花石的盛况,单独在这里取山地本来所有的东西,可以不花费劳力而使满园苍翠葱茏,也足以自适。因此自称是竹溪主人。请外甥为我记述一下吧。”我认为任君哪里是真的不能与有势力者攀比,而随意取其当地所有;恐怕还是对竹独有特殊的爱好,而不愿意把它告诉别人呢?过去有人谈论竹子,以为它绝没有动人的姿色和香味值得喜爱。所以它奇巧怪异不如石,妖艳柔美不如花,孑孑然有如高傲独立的士人,不能与尘俗混同合一。因此自古以来,知道珍爱竹子的人极少。那么京城人难道也是能知竹而加以珍爱的吗?他们不过是想用此与别人争夸富贵,如同用奇花异石向人炫耀一样。所以京城人的珍爱竹子,与江南人的不重竹子,他们都算不上懂得竹子。
注释:¹荆溪:水名,在江苏南部,经溧阳、宜兴,注入太湖。²间:间隙,这里指偶然。³土:这里指本土,本地。⁴蓊然:丛密的样子。⁵臭味:气味。⁶绰约:柔美的样子。⁷孑孑然:形容孤高的样子。⁸偃蹇:高傲的样子。⁹谐:协调。¹⁰一:一样的。
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裘马、僮奴、歌舞,凡诸富人所酣嗜,一切斥去。尤挺挺不妄与人交,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此其于竹,必有自得焉。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固有不能间也欤?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而后快乎其心。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而其好固有不存也。嗟乎!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吾重有所感矣!
君生长于纷华¹而能不溺乎其中,裘(qiú)马、僮奴、歌舞,凡诸富人所酣嗜(shì),一切斥去。尤挺挺不妄与人交,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此其于竹,必有自得焉。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固有不能间²也欤?然则³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而后快乎其心。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而其好固有不存也。嗟乎!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吾重有所感矣!
译文:任君在繁华闹市中生长,而能不沉溺其中,衣饰、车马、僮仆、歌舞,凡是富贵人家所沉湎嗜好的,一切摒弃而去。尤其是方正刚直不随意与人交往,凛然有高洁独立之气,这正是任君对于竹子必有自得的地方。只要人们喜爱某种东西,那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对于那种东西的追求。那么虽然假使竹子不是这里的土地所有,任君也将竭尽其力予以收集,然后心里才高兴。任君的财力虽然使他能尽量寻觅奇花异石,然而他的爱好本不在此啊。可叹啊,竹子本可以不出江南而为人贵重,对此我更加有感受了。
注释:¹纷华:指富贵繁华的生活。²间:间隔,阻止。³然则:既然这样……那么。⁴重:甚。

  文章起笔写京师人与南方人对待竹子的不同态度,一贵一贱,形成鲜明的对照;进而推理叙写“绝徼海外人”可能有的态度,从而发出“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的慨叹;接下来既写人又写竹,借竹的形象对任光禄的人品进行了充分的肯定,点明他知竹爱竹的根源在于他不流于俗的美好品德。

  入题之前,作者用了将近一半的篇幅,论述世人对竹的态度,其所论的内容虽说与记述的中心有关,但由于所涉的对象广泛,其中不仅有“斩竹而薪之”的江南人,还有“苟可致一竹,辄不惜数千钱”的京师人,甚至还有绝徼海外之人,一旦见竹,必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这就产生一种感觉,似乎这段文字并不是专为任君而书。在这里,形成对比的首先不是任君和贱竹者,而是江南人和京师人、绝徼海外之人。以三者不同的好恶之情,充分显示了世人“物去乡则益贵”的心理状态,从而得出“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的结论。

  这一段内容有叙,有议,有结论,其本身就构成一个完整独立的系统,作者似乎只是有感而发,泛泛议论,显得随意而亲切。这一番议论的真实意义,是在文章提出任君植竹一事后才得到显露的。正因为对世人贵竹贱竹的心理有了充分的论述,所以任君植竹之事一经写出,其不同寻常处即豁然可见:他身居江南,却不同于江南人的贱竹;他贵竹,却又并非如京师人一样因竹难致之故。

  前文所写及的众人对竹的态度本已各各有异,互成对照,而任君之所为又与他们完全不同,这恰如峰回路转,忽见其异。倘若没有前面足够的铺垫,或者仅以贱竹者与任君形成简单的对比,任君之举绝不会产生如此醒豁的感觉。前面一段似乎不甚经意写就的文字,实际上每一层都包含着作者的深意。

  作者对中心事件本身只用寥寥数语一表而过,而对任君之言却记叙颇详。任君把植竹一事说得极为轻淡,简单地把如此做的原因归之于“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正是这一笔推动了文意的发展,并最终导出了题旨。因为任君的举动已在世人映衬之下显得极不寻常,而他那轻描淡写的表白却与他的举动形成了明显的反差,这不能不使人对他的话语产生疑问和揣测。

  作者把“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而不欲以告人欤”这样的推测之语作为引言以带出他对任君植竹意义的阐述,正表现了由上文所叙而引起的心理活动,文中接着对任君的赞美之辞,是上文所显现出来的内在走向之继续,是思维逻辑发展的必然,而不是勉强地加诸其身。经过层层推演,作品终于揭示出任君对竹的态度与世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任君之贵竹在于知竹,知竹又在于他的人格与竹自有某种相通之处;而“京师人之贵竹,与江南人之不贵竹,其为不知竹一也”。

  作者最后断语,即使居地不产竹,任君必力致之;即使有足够的力量致奇花石,他也无意于此。有以上的反复衬托、对比和论析,这一推断的产生合情合理;同时,它与任君“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独此取诸土之所有,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的表白逆相绾合,也使这一段前面的揣测语有了结论。

  全文以竹与花石这一对处于矛盾状态的物体为中心,以各种人对待它们的不同态度为线索,不断构成新的矛盾与统一。江南人与京师人对竹的态度截然不同,却在奇花石上存在着一致,由此就引出了新的比较对象——绝徼海外之人;而这三者皆非知竹者,又共同成为任君的对照,充分映衬出任君高尚的品格情操。全文前后环环相扣,舒卷自如,浑然—体。

参考资料:
1、 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 .名家赏文坊 元明清文: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年04月第1版:第45-48页
殿中丞丘浚,尝在杭州谒释珊,见之殊傲。顷之,有州将子弟来谒,珊降阶接之,甚恭。
殿中丞丘浚(jùn),尝在杭州谒(yè)¹释珊²,见之殊傲。顷之,有州将子弟来谒,珊降阶接之,甚³恭。
译文:殿中丞丘浚,曾经在杭州拜访过一个叫珊的和尚。见面时那和尚显得特别傲慢。一会,有州将的子弟来拜见,珊下到台阶下面来迎接他,很是恭敬。
注释:¹谒:拜见。²释珊:叫珊的和尚。佛徒大多以 “释”或“僧”为姓。³甚:很,非常。
丘不能平, 伺子弟退, 乃问珊曰:“和尚接浚甚傲, 而接州将子弟乃尔恭耶?”珊曰:“接是不接, 不接是接。”丘勃然起, 杖珊数下曰:“和尚莫怪, 打是不打, 不打是打。”
丘不能平, 伺¹子弟退, 乃问珊曰:“和尚接浚甚傲, 而接州将子弟乃尔恭耶?”珊曰:“接是不接, 不接是接。”丘勃(bó)²起, 杖珊数下曰:“和尚莫³怪, 打是不打, 不打是打。”
译文:丘浚(心中)不能愤愤不平,等那子弟离开后,就问那和尚说:“你接见我丘浚很是傲慢,而接见州将的子弟却那么恭敬?”珊说:“接待是不接待,不接待是接待。”浚勃突然起身,用杖打了珊几下说:“和尚不要怪罪,打是不打,不打是打。”
注释:¹伺:等待。²勃然:突然。³莫:不要。
明有陆庐峰者,于京城待用。尝于市遇一佳砚,议价未定。既还邸,使门人往,以一金易归。门人持砚归,公讶其不类。门人坚称其是。公曰:“向观砚有鸲鹆眼,今何无之?”答曰:“吾嫌其微凸,路值石工,幸有余银,令磨而平之。”公大惋惜。
明有陆庐(lú)峰者,于京城待用¹。尝²于市遇一佳砚(yàn),议价未定。既³还邸(dǐ),使门人往,以一金归。门人持砚(yàn)归,公讶其不类。门人坚称其是。公曰:“向观砚有鸲(qú)(yù)眼,今何无之?”答曰:“吾嫌其微凸,路值¹⁰石工,幸有余银,令磨而平之。”公大惋惜。
译文:明朝有一位叫陆庐峰的人,在京城等待(朝廷)任用。(他)曾经在集市上遇到一块上好的砚台,价格有争议没有定。已经到了府邸之后,让仆人前往,用一两银子把砚台买回来。仆人拿着砚台回来了,陆庐峰觉得它不像原来的砚台而感到惊讶。仆人坚持说就是这个砚台。陆庐峰说:“先前的砚台有个‘八哥眼’,为什么现在没有了?”仆人回答说:“我嫌弃它有一点凸,路上正好遇见石工,幸亏有剩余的银两,叫他打磨一下使它平整了。”陆庐峰十分惋惜。这个砚台的价值就在于这个"八哥眼"。
注释:¹待用:等待(朝廷)任用。²尝:曾经。³既:已经。⁴邸:官办的旅馆。⁵金:银子。⁶易:交易。⁷是:对的。⁸鸲鹆:鸟名,俗称“八哥”。⁹何:为什么。¹⁰值: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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