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文学,尤其是繁荣的盛唐文学,亦可称作政治文学。此时期的诗人及其文学作品大多以服务政治为目的,诗人们企图通过诗文一方面为自己造名气、树声誉,另一方面为唐朝的科举考试做准备。总之,一个目的就是一朝出名登第,踏入仕途。毫无疑问,李白是这些诗人中的一员,并且是非常活跃的一员。但李白注定与众不同,由于受到道家思想及不拘于儒学经典束缚的个性影响,他企图通过走终南捷径来实现自己入仕的愿望。李白在二十岁前后还未远离过四川绵州居住之地,他这时广交特异之士,活动都与蜀地道教相关。出川前的准备为李白出川后踏上仕途打好了基础。
出川后,李白一路东行,吴楚漫游,酒隐安陆,其中遇到了许多文人墨客,和他们饮酒赋诗,结伴而行。这使李白结交了很多朋友,同时诗名远播。但这种看似闲适的生活没有堙没李白求取功名,建功立业之雄心。所以,大约在开元二十年前后,李白经南阳向长安出发,目标直指一登仕途。由于受终南捷径思想影响,李白这时的活动也少不了隐居一事。他隐居于洛阳附近的嵩山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成了人们笑称的“随驾隐士”。他一边做隐士,结交了玉真公主等人,一边写诗投赠给当时的高官显贵,可收效甚少。李白第一次入京活动,约经历两年左右,以无结果而告终,不禁发出了“主人苍生望,假我青云翼。风水如见资,投竿左黄极”的愤世呐喊。李白失势却不失志,
“耻将鸡并食,长与凤为群。一击九千仞,相期凌紫氛。”可见他仍然很高的抱负。在四处游览、走亲访友、干谒高官后,李白踏上了第二次入京的征途。天宝元年,李白终于时来运转,迎来了重大喜讯。玉真公主向皇上举荐李白,玄宗乃下诏徵离京归家的李白入京。
这组诗名为咏马,实际上是借物抒怀,抒发诗人怀才不遇的感叹和愤慨,以及建功立业的抱负和愿望。这是一组颇有特色的咏物诗,具有寓意精警、寄托遥深、构思奇巧、用典灵活等艺术特色。
怀才不遇是李贺在这组诗中所寄寓的第一层意思,也是这组诗中的重点所在,开篇第一首,描绘了一匹神采奕奕的良马形象:“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它的脊背上有黑色连钱花,奋起银奔跑起来时,脚下是一片白色的云烟,简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可惜的是,这样的一匹好马却“无人织锦韂”,更没人为之“铸金鞭”,诗人在这里寄寓了自己空有满腹才华却无人赏识的感慨,其失落感显得异常强烈!在《马诗》其三中,诗人写道:“忽忆周天子,驱车上玉山。鸣驺辞凤苑,赤骥最承恩。”此诗引用《穆天子传》的典故,说周穆王驱车去西王母所居之王山,巡行天下,在八骏之中,赤骥最出力、也最受恩宽;可自己虽オ如赤骥、却遇不上像周穆王这样赏识贤才的天子。此诗从对赤骥的赞赏和羡慕中,委婉地流露出诗人浓重的怀才不遇之情。
在怀才不遇这一主导感情的支配下,择明主而事则是李贺这组咏马诗所寄寓的第二层意思。如《马诗》其十:“催榜渡鸟江,神骓泣向风。君王今解剑,何处逐英雄?”这首诗写得十分感人。项羽在乌江口战败以后,不愿再回江东去,就将自己心爱的乌骓赠给了亭长,当亭长船载乌骓匆忙离开时,乌骓恋主,迎风垂润:“项王已经解剑自刎,我今后又到何处去追寻这样的英雄之主呢?”诗中慨叹世无英主之情是多么浓烈啊!在《马诗》其十六中,诗人咏叹道:“唐剑斩隋公,拳毛属太宗。莫嫌金甲重,且去捉𩘶风。”骏马遇到英主,便能充分发挥其潜力,哪怕唐太宗身上的黄金甲再沉重,这拳毛瞩奔走起来仍像旋风一样轻快迅捷!在《马诗》其八中诗人感喟:“赤免无人用,须当吕布骑。吾闻果下马,羁策任蛮儿。”据《曹瞒传》载:“吕布乘马名赤兔,能驰城飞堑。语日:“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这两首诗,前者写出了诗人向往英主的迫切心情;后者用典,暗示杰出人オ必须遇到英明的主子オ能发挥作用。其渴望明主之情,充满于字里行间。
而遇上英主,则尽量发挥自己的オ能,以显示英才本色,则是李贺咏马诗寄托的第三层意思。《马诗》其五写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前两句写燕然山一带环境的酷寒荒僻,以暗示骏马之艰辛,但骏马却不以为苦,渴望笼上黄金马络头,在漠北战场上轻快奔驰,就像清秋季节外出郊游一样。此诗透露出企盼知遇、一展所长的意思。《马诗》其十二表达了同样的愿望“批竹初攒耳,桃花朱上身。他时须搅阵,牵去借将军。”这匹良马还很稚嫩,批竹般的耳朵刚聚到额头上,毛色还没能像桃花马那样鲜明,但它毕竟是一匹良马,将来一定能去冲锋陷阵,帮助将军成就一番功业的。诗中暗示自已虽然年少而未盛头角,但自信是英俊之才,将来一定能辅佐君王,干出一番爱爱烈烈的业绩来的。
君主不识俊オ,必重庸才,是李贺咏马诗寄托的第四层意思。其二十三写道:“武帝爱神仙,烧金得紫烟。厩中皆凡马,不解上青天!”汉武帝迷信神仙,招来一批批道士为他炼丹烧金,结果一无所得,只见袅袅上升的一缕缕紫烟罢了。他厩中所豢养的,都是长了一身肥肉的凡马,是根本不可能驮着汉武帝去升仙的!在这种情况下,骏马必然遭到虐待,受尽折磨。作者以此比喻统治者对人才的推残,而这是李贺咏马组诗所寄托的第五层意思。在《马诗》其六中,诗人写了一匹饥饿困顿的良马,瘦骨突露,毛长得非常粗糙杂乱,朱色的毛变成灰黑色,一根很粗的麻绳勒着马头,把马头上的毛都勒断了:“饥卧骨査牙,粗毛刺破花。焦朱色落,发断锯长麻。”此诗将一匹良马受折磨后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充分描写了封建社会优秀人才受尽摧残的情景,抒泄了诗人满腔愤懑的情绪。在《马诗》其九中,诗人忍不住对马的同情,又一次痛心地吟咏:“飂叔去匆匆,如今不豢龙。夜来霜压机,骏马折西风。”优秀人オ受尽推折的情景已跃然于纸上。
借用马,李贺于诗中寄寓了自己怀才不遇和报国无路的愤漖情綪,表达了自己的人オ观,因而组诗具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这组诗的表现形式大都是托物寄怀,意在言外,字面写马,字底却是在写自己,物我融混,真正体现了“寄托遥深”,因而十分耐人寻味和深思。
李贺的诗向来以想象丰富、构思奇巧出名,这组诗也不例外。在《马诗》其二中诗人写道:“腊月草根甜,天街雪似盐。未知口硬软,先拟蒺藜衔。”牧草到了腊月里,苗叶枯萎,只有根还在,想象它味甜可口;但又被似盐的大雪所覆盖。为了取食,马也顾不上嘴巴是软是硬,只好用嘴到雪中去拱取,即使被蒺藜所刺伤,也在所不惜了!王琦说:“此首盖为困饿而不能择食者悲款。奇情苦思,须溪(按指南宋诗人刘辰翁)所谓‘赋马多矣,此独取不经人道者’,知言哉!”这首诗构想的奇特之处主要体现在:第一,诗人想象这匹良马受人虐待至深,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居然像猪一样用嘴去拱食雪中的草根,显得多么沉痛!第二,大雪似盐的比喻,不仅活用了《世说新语·言语篇》中谢安与儿女们讨论如何吟雪的典故,而且还进步以盐味之咸苦,去烘托草根之甜美,从而深刻显示出此马饥饿困苦情急不可耐的情状,真是一种绝妙的联想!第三,古代写马诗的人很多,从来没有人想到马饥饿至极时的心理活动,而李贺这种构想,的确是“独取不经人道者”,具有极大的创造性和感染力。在《马诗》其四中诗人写道:“此马非凡马,房星是本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首先,此诗运用了《瑞应图》中“马为房星之精”的典故,以此马能上应天上二十八宿之一的房星,气骨自然不凡接着想象此马疲骨嶙銄,又进而想象去敲击它时居然能发出像敲击铜器那样的铿锵之声。初读感到简直是匪夷所思,细品却又感到极其生动、极其符合情理,从而使读者不得不佩服诗人想象力之丰富及构思之新颖奇特。
此外,这组诗中用典十分灵活,如《马诗》其七中,诗人用了一个古代神话:“西母酒将阑,东王饭已干。君王若燕去,谁为拽车辕?”西王母和东王公那里宴会快要结束,已经酒阑饭罢了,如果君王要像周穆王那样去赴宴的话,没有良马,又怎能去驾车拉辕?此诗将神话故事与现实情况捏合起来,从而对当时统治者平时不重视人才的收集与培养,等到需要人才时却束手无策这种现象痛下针砭。在这里,西王母与东王公的典故运用得多么灵活而精彩!在《马诗》十五中诗人又用了一个历史故事:“不从桓公猜,何能伏虎威?一朝沟陇出,看取拂云飞!”据《管子》载:(齐)桓公乘马,虎望见之而伏。桓公问管仲曰:“今者寡人乘马,虎望见寡人而不敢行,其故何也?”管仲对曰:“意者君乘驳马而盘桓,迎日而驰乎?”公曰:“然。”管仲曰:“此驳马也,驳食虎豹,故虎疑焉。”此诗活用这一典故,说明有才能的人伏处草野之中,得不到君主的赏识和重用,即使像驳马那样智勇过人、威震虎豹,又有谁能知晓?只有当其跃出沟陇,建功立业,就像骏马掠云飞驰,才会使人刮目相看!在这里,齐桓公乘驳马而使虎不敢行的典故,用得十分贴切。由此可见,这组诗构思之奇巧、用典之灵活,是非常突出的。
李贺属于苦吟派诗人,写诗时十分注意炼字炼意,出语务为劲拔,注意独创,不屑经人道过。《新唐书·李贺传》中载述:“从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书,投其中”;晚间回归后,把白天所得反复吟咏,整理成篇。因此诗人的许多佳词名句,得以流传于秋。在《马诗二十三首》中,作者为了充分表达其深沉的感情,十分讲究字句的琢炼。《马诗》其四写了这样一匹马:“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前句写马的形态——“瘦骨”,表现马的处境;后句写马的素质——“铜声”。作者不仅从这匹马瘦骨嶙峋的形象中写出马的境遇,而且发挥想象,采用移觉的修辞手法,从其形“瘦骨”(视觉)联想其质如“铜声”(听觉)。“铜声”二字读来浑厚凝重,其包含的意思也很丰富:铜是金属,其声铮铮,从而生动地显示马的骨力坚劲、内质精良,使马的内在外现为可闻可听的声响;素质原很抽象,声音也比较难于捉摸,它们都是虚的,但诗人以虚写虚又化虚为实,只用几个字就做到了“状难写之境如在目前”,其形象化的技法可以说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诗人炼字炼句,写马也即写自己,深沉委婉地表达了心中怀オ不遇的郁闷。《马诗》其十:“催榜渡乌江,神骓泣向风。”诗人把神马乌骓与英雄霸王生离死别的场面刻画得十分悲壮动人。兵败垓下的英雄,在末路危难之际,竟不顾自己的生命,首先顾惜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战马,硬是送它登船东渡,而此时的乌骓也已明白,现在要与英雄永别了,于是它迎风悲鸣而泪下!一个“泣”字,写出了乌雅无比哀伤的神情,更表露了鸟骓无法表达的恋主心态,给读者以无限的遐想余地。如将“泣”换成“哭”字,那诗味必将锐减;如以“鸣”“嘶”代替,更是索然无味也。
《马诗》其五是作者写得十分精心、颇有意境的一首好诗:“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诗人开头只用了两个简洁的比喻,就展现了一片富于特色的边疆战场的景色:连绵的燕山山脉,一弯明月当空,平沙万里,在月光下好似铺了一层白皑皑的霜雪,画面清新开阔;同时“燕山月似钩”中的喻体“钩”是一种弯刀,诗人从明亮的月牙联想到闪着寒光的兵器形象,就延伸出了向往征战之意。这幅战场景色,寒气森森,但在渴望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战马看来,却正是它的用武之地,诗人以“何当”两字作设问,传达出千里马坚决自信而迫切执着的企盼之意。“金络脑”与马诗其一中的“无人织锦鞴,谁为铸金鞭中的“锦”“金鞭”一样统属贵重的鞍具,象征马受重用。最后一句,诗人不仅以“清秋”写出正是草原马肥草黄适于驱驰的季节,以“快走”形象地写出了马轻捷矫健的风姿,而且写出了骏马对上战场纵横骁腾不以为苦、反似获得无限轻松快意的感觉。全诗前半部分比中有兴,兴中带比;后半部分一气呵成,抒发情感。寥寥20个字,诗人既炼字又炼意,表达了作者企盼重用、热望建树功勋的强烈心愿。
李贺笔下的马是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的。诗人写马既有整体形象(如《马诗》其六的饿马形象)又有细部刻画(如《马诗》其一的“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既有外部的形体描绘又有内在心理的揣摩(如《马诗》其十中鸟雅的心理活动),笔法多变,即便同是写骏马也写出不同的风姿神态,绝不雷同,从而使其笔下的马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如诗人用“捉飘风”写出了骏马快过旋风的飞速迅捷之姿,用“拂云飞”写出了骏马追云逐月的潇酒俊逸之性;诗人还写出了具有不凡之质的骏马:“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正是由于诗人精心推敲,注意字句的琢炼,因而在描绘马的形象时达到了形象毕肖、神韵非凡的水准,而在表达诗人的情思时则显得既深沉、又执着。一生遭受统治者冷遇的诗人对世道看得相当透彻,但他渴求受到重用的心理却非常强烈,渴望一展抱负、建功立业的执着企盼全都蕴癜在这些佳词名句中了。
李贺的《马诗二十三首》是中国古代诗歌中一组极为优秀的咏物诗,它写得不脱不粘,既能注意到形象生动地把握“马”的特征,又能不为“马性”所拘泥而放开来写,从而体现了作品卓绝的风骨和深沉的寄托,因而值得读者三覆其味。
上阕咏史,写东晋谢安的经历,意在“以不早退为戒”。发端明点“安石”,领起上半阕。词人的写作角度比较独特,既不写他经天纬地的才能,也不写他建功立业的辉煌,而是写他人生的另一侧面。劈头就写谢安中年出仕的尴尬:他本来隐居会稽,踏上仕途时鬓发已开始染上秋霜,令人吃惊。再写人情的难堪:人到中年,与亲友相别时觉得难舍难分,于是借音乐来抒写离愁。而后突出他一向抱有的功成身退的心愿: “一旦功成名遂,准拟东还海道”。语气多么肯定,多么坚决,确实是对史书中所谓“安虽受朝寄,然东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于言色”(《晋书》)数语准确的表述。而结果却是“扶病人西州”,这就反跌出困於轩冕不遂雅志的“遗恨”。这种“遗恨”,便是作者引出的鉴戒——“不早退”。词中的“困轩冕”只是一个文雅的或婉转的说法,实际上(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与贪恋功名富贵是联系在一起的。
下阕述怀,设想早日“退而相头之乐”。换头“岁云暮”三字承上转下,“岁暮”当指年华老大,“早计”是对“遗恨”而言,其内容便是“要褐裘”,亦即辞官归隐,过平民生活。以下七句是由此产生的设想:在归乡的千里长途中,每逢山水名胜或有贤主、良朋接待之类好的去处,可以随意逗留,尽情游乐,不必如官场中人因王命在身而行道局促,一层:我带着醉意唱歌时你跟着唱和,我因醉酒倒下时你要搀扶我,——只有酒是可以使人忘怀得失的,二层:这样,有雄心大志的人会瞧不起我们,那就悉听尊便好了,我们只管走自己的路,三层:这种种设想,情辞恳切,言由中发,有如骏马驻坡,不可遏止,充分表现出词人对辞官归隐而享弟兄“相头之乐”的夙愿。“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极写想象中“退而相头之乐”的情态,简直是对二人的“合影”。篇末“一任刘玄德,相对卧高楼”两句,反用典故,并非真要趋同胸无大志的庸人,而只是强调素愿的坚定不移,这体现了用典的灵活性。
同《南乡子》(东武望余杭)、《醉落魄》(分携如昨)、《减字木兰花》(贤哉令尹)等词作一样,这首词着重表现了苏轼前期思想的另一面,虽然“功成名遂”尚未实现,出仕思想仍占上风,但在某种程度上徘徊于出处之间,却是可以肯定的。早在嘉祐五年(1060)苏氏弟兄寓居怀远驿时,即有“夜雨对床”,“为闲居之乐”(苏辙《逍遥堂会宿二首》引、《再祭亡兄端明文》等)的口头约定,这一回正是对前约的重申,当然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对其弟的安慰,词中流露出深厚的兄弟之情。不过,他在诗词中不断表达的这种归卧故山的雅志,最终还是没有实现。苏辙词中的“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倒成了他们此后生活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