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忆帝京》是柳永抒写离别相思的系列词作之一。这首词纯用口语白描来表现男女双方的内心感受,艺术表现手法新颖别致。是柳永同类作品中较有特色的一首。
起句写初秋天气逐渐凉了。“薄衾”,是由于天气虽凉却还没有冷;从“小枕”看,词中人此时还拥衾独卧,于是“乍觉别离滋味”。“乍觉”,是初觉,刚觉,由于被某种事物触动,一下引起了感情的波澜。接下来作者将“别离滋味”作了具体的描述:“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滋”。空床展转,夜不能寐;希望滋去,是由于梦中也许还可以解愁。默默地计算着更次,可是仍不能入滋,起床后,又躺下来。
区区数笔把相思者床头展转腾挪,忽滋忽起,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状,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了。“毕竟不成眠”,是对前两句含意的补充。“毕竟”两字有终于、到底、无论如何等意思。接着“一夜长如岁”一句巧妙地化用了《诗径·王风·采葛》中“一日不见,如三岁兮”的句意,但语句更为凝炼,感情更为深沉。这几句把“别离滋味”如话家常一样摊现开来,质朴无华的词句里,蕴含着炽烈的生活热情。
词的下片转而写游子思归,表现了游子理智与感情发生冲突复杂的内心体验。“也拟待、却回征辔”,至此可以知道,这位薄衾小枕不成眠的人,离开他所爱的人没有多久,可能是早晨才分手,便为“别离滋味”所苦了。此刻当他无论如何都难遣离情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涌起另一个念头:唉,不如掉转马头回去吧。“也拟待”,这是万般无奈后的心理活动。可是,“又争奈、已成行计”意思是说,已经踏上征程,又怎么能再返回原地呢?归又归不得,行又不愿行,结果仍只好“万种思量,多方开解”,但出路自然找不到,便只能“寂寞厌厌地”,百无聊赖地过下去了。最后两句“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包含着多么沉挚的感情:“我一生一世都会把你系在我的心上,但是仍然辜负了你,让你有流不尽的伤心泪。这一句恰到好处地总结了全词彼此相思的意脉,突出了以“我”为中心的怀人主旨。
这首词“细密而妥溜”(刘熙载《艺概》),纯用口语,流畅自然,委婉曲折地表达抒情主人公之间的真挚情爱,思想和艺术都比较成熟。
这是一首送别诗。邢桂州指邢济。
首句写京口(即今日镇江)送别场景,“铙吹喧京口”,钟鼓齐鸣,运用通感,以听觉感受来写视觉形象,一个“喧”字表现了送别场面之热烈壮观。“风波下洞庭”,这一句点明邢济取水路前往桂州,一个“下”字勾划出了由江入湖、扬帆直济之气势。首联不落渲染离情别绪的窠臼,反而写得意气昂扬,而惜别感情则隐含于中,“风波下洞庭”一句,表现出了诗人目送孤帆碧天、望尽风烟洞庭的深情,感情含蓄而沉着。
“赭圻将赤岸,击汰复扬舲”颔联承上联写路途所见。“赭圻”为地名(今安徽繁昌县西),“赤岸”亦为地名,可能在桂州境内。这两句诗看似平铺直叙,实则颇具匠心“赭”、“赤”都是暗色调,与诗歌昂扬奋发的风格和谐统一。“击汰”意谓击水,“扬舲”即开船,语出《楚辞》:“乘舲船兮余上沅,齐吴榜以击汰”,这一句化用成句,如盐入水,非常巧妙。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颈联笔势陡转,以飞动之笔触写江湖风光。日落时湖光与落日余辉融成一片耀眼的白色,碧波滚滚而来时,整个天地又仿佛都染成了青色。“白”、“青”二字以水墨写五彩,以简淡含灿烂,正显出诗人炉火纯青之功力。
“明珠归合浦,应逐使臣星”,尾联化用两个典故,表达企盼祝愿之情。“珠归合浦”化用后汉孟尝故事。《后汉书》载:“孟尝迁合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趾比境,尝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渐徙于交趾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食,贫者饿死于道。尝到官,革易前弊,求民利病,曾未逾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贾流通。”“使臣星”之典亦出《后汉书》:“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且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使者二人当到益都。投李郃候舍。时夏夕露坐,郃因仰视,问曰:‘二使君发京师时,宁知朝廷遣二使耶?’二人默然,惊相视曰:‘不闻也!’问何以知之。郃指星示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故知之耳。’”这两句意思是:邢济的赴任,将会使桂州出现安居乐业的局面。这一联用典既切合人物身份,又紧扣当地故实,表达了诗人劝勉友人为官清廉、造福百姓的良好愿望,而措辞不卑不亢、真诚恳切,十分“得体”。
诗作于南宋灭亡后,分两个层次。前两句是写宋未亡前,诗人客居临安,每当听到杜鹃啼鸣,便想起了家乡。后两句写宋亡后的,自己被俘到了燕京,对家乡的深切思念及有家不能归的沉重悲哀。
这首小诗作于南宋灭亡后,分两个层次,成今昔对比。前两句是写宋未亡前,因为北方领土先后被金元所占,宋偏安临安,所以家铉翁住在临安,每当听到杜鹃啼鸣,便想起了家乡。家铉翁是四川人,闻鹃事切合自己,用的是四川典故:相传古代蜀主望帝失国后,他的魂魄化作杜鹃鸟,鸣声悲哀,常啼至口角流血而止。古人常以杜鹃啼血典来寄托家国灭亡之痛。而杜鹃的叫声又如同“不如归去”,家铉翁“闻鹃忆蜀乡”,既是对国土沦陷表示愤慨,又寄托对家乡的深切思念及有家不能归的沉重悲哀。
后两句写眼前,南宋已经灭亡,自己被俘到了燕京,这时候恢复失土已成画饼,不要说北方,就是南方,包括以前所住的南宋都城临安,也都成了异族统治的天下了。由此,家铉翁无限怅惘地问:今天晚上做梦,是梦蜀地还是梦临安呢?言下之意,两地分别代表家与国,都是那么地使他思恋感伤。
前后二层,后层是前层的延续,前层是为后层预做地步,这就是论诗者所谓的加一倍写法。诗在谋篇手法上显然是参考了贾岛的《渡桑干》诗:“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但贾岛诗只是抒发久客远游的思乡之情,家铉翁诗却表现亡国之恨,更加催人泪下。通过递进,前面本来是很突出的思乡之情,忽然又加入了新的内容,更显得沉痛。家铉翁这首诗所表达的情感,在感慨兴亡盛衰的诗中很普遍,典型的可举虞集的《挽文丞相》诗,末联说:“不须更上新亭望,大不如前洒泪时。”用晋过江诸人新亭洒泪叹中原沦丧的典故,说那时还有半壁江山,如今连一点残山剩水也没有了。这与家铉翁梦四川、梦钱塘同一机杼。
起两句,写天将明的情景。屋外边传来阵阵婉转的莺啼。朦胧的月影散射窗间,幽闺已见微明的曙色,“闻莺转”,先从听觉角度着笔。最先使人从睡眠中醒来的外界刺激是声音,首句正是闺人清晨初醒时刹那间的感受。“红窗”句,再从视觉方面推进一层,仍只是从表象写来,尚未进入人的内心世界:‘“好风频谢落花声”,由景入情。词中抒情主人公已开始思想活动。落花之声,似有还无。然而在黎明的幽静环竞中,已被敏感的闺中人觉察到了,因有“风”故,所以测知,并唤起了某种微妙的感情。一“谢”字。已露闺怨的本意。隔着薄薄的帘帷,暗淡的残烛还照着挂在绣屏上的宝筝,而筝,早已不弹了,情人远去,无人来欣赏主人公的乐声。“隔帷”二句,运用暗笔。以屏筝作衬,侧面写出闺人的孤寂。“犹照”二字,笔意纤问。晚间睡前见此,清晨醒后仍见此触目感怀,而当日相对调筝的欢i隋境也可想而得之了。上片五句,表面纯是客观描述,然个中自有人在。这种手法,为《花间》所擅,情馀言外,“不止以浓艳见长也”(沈雄《柳塘词话》)。
下片换笔,描写闺人的情态和心理活功。“绣被”句,以秾艳之笔写凄凉之意,此亦唐五代词家绝诣。她睡在温暖的绣坡锦茵之中,静看着炷香的袅袅轻烟。在空中盘绕扩散。此情此景,何以为怀。“淡蛾羞敛不胜情”,她含着娇羞。半敛着淡画的双眉。在这孤寂的清晨,她想到了“暗思闲梦,何处逐云行?”方才那一场好梦,梦里相见的欢娱,醒后己再难寻觅。远方的游子,像那缥缈无定的行云,将要飘流远方。末两句,是全词点睛之笔。用意与冯延巳《蝶恋花》词“几日行云何处去”略同,而毛词写自己梦逐行云而行。亦不知其处,则更深一层了。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将这首词作为优秀艳词的例句举出,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