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情调酷似《诗经》中的“国风”,重在叙述行军艰难而紧张,并没有《毛诗序》所说“役久”的意思。全诗三章,以赋叙事抒情,头两章叠唱,意思相仿,诗人在急行军途中,迎面映入眼的是陡崖峭壁,挡住队伍的去路,忍不住惊呼道“维其高矣”、“维其卒矣”。头两句写所见,中间两句写所感,叹惋山川遥远,跋涉攀援,步步维艰,疲劳不堪,十分盼望抵达目的地。然而“山川悠远”,不知道何日才能走到。最后两句点题,交代急行军。“武人东征”一句贯穿全诗,三章都有,点明抒情主体与事件。首章“不皇朝矣”句,说明行军紧急,起早摸黑,天不亮就上路。第二段“不皇出矣”句蕴藏着更多难言的痛苦,行军紧迫,不断深入,无暇顾及以后能否脱险。也就是说至此生命已全置之度外。
第三章诗人笔锋一转,突然伸向天空,描写星空气象,与首章“朝矣”句相应,暗示是夜晚行军。朱熹说前四句“豕涉波,月离毕,将雨之验也”(《诗集传》)。这可能是诗人引用已有的气象民谚。近人闻一多指出:“豕涉波与月离毕并举,似涉波之豕亦属天象,《述异记》曰:‘夜半天汉中有黑气相连,俗谓之黑猪渡河,雨候也。’《御览》引黄子发《相雨书》曰:‘四方北斗中无云,惟河中有云,三枚相连,如浴猪狶,三日大雨。’与《诗》之传说吻合,是其证验。《史记·天官书》曰:‘奎为封豕,为沟渎。’《正义》曰:‘奎……一日天豕,亦曰封豕,主沟渎……荧惑星守之,则有水之忧,连以三年。’《易林·履之豫》诗曰:‘封豕沟渎,水潦空谷,客止舍宿,泥涂至腹。’此与《诗》所言亦极相似,是《诗》所谓豕白蹢者,即星中之天豕,明矣。”(《周易义证类纂》)依闻一多的说法,天豕为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星,奎由十六颗星组成,所以说“烝涉波”。杨慎《古今谚》中“谚语有文理”条也说:“天河中有黑云,谓之黑猪渡河,主雨。”可与此相参证。“月离毕”说的是月亮靠近毕宿,古人同样视为下雨的征兆,《尚书·洪范》说:“月之从星,则以风雨。”此星即指毕星。应劭《风俗通义》说:“雨师者,毕星也。”其下即引用此诗“月离”两句为证。《晋书·天文志》也说“月行入毕多雨”。所以这首诗前四句是引气象民谚,预兆将有滂沱大雨。“俾”字点明尚未发生,姚际恒《诗经通论》引姚炳的说法“将雨、既雨,诸说纷如”,实际上诗中原本是说“将雨”,而不是“既雨”,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正因为诗人担心遭遇滂沱大雨,行军难上加难,一心一意只想加速行进,无暇顾及其他,所以才说“不皇他矣”。三个段落的末句意思递进,旅途的苦情、忧虑一层深过一层。
欧阳修胸襟旷达,虽处逆境之中,仍能处处自得其乐。他的《醉翁亭记》,末二段就表现了他与民同乐的情景。此诗和《醉翁亭记》同样用了一个“醉”字,但并不过多地渲染那些离情别绪。《醉翁亭记》是写游宴之乐、山水之美,这诗所表现的父老亲故送别饯宴的情景,别是一番情味。
诗的前二句以绚丽的春光衬托热烈的送别场面。后二句抒情,内里实在蕴含着惜别的深情,只是故作旷达自慰且慰人。这首诗落笔轻快自然,平易流畅。
首句写景,点明别滁的时间是在光景融和的春天。
欧阳修由滁州徙知扬州,朝廷的公文是在那一年闰正月下达的,抵达扬州为二月。滁州地处南方,气候较暖,这里与作者在夷陵(今湖北宜昌)所写的另一首《戏答元珍》诗“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不同,而是花光浓烂,柳丝轻明。这样,此诗首句不仅写出了别滁的节候特征,也为全诗定下了舒坦开朗的基调。
次句叙事,写当地吏民特意为欧阳修饯行。
“酌酒花前”,是众宾客宴送知州,与《醉翁亭记》的知州宴众宾正好相反;这天还有丝竹助兴,气氛显得热烈隆重。它虽不同于以往投壶下棋、觥筹交错的游宴之乐,但同样写出了官民同乐和滁州民众对这位贤知州离任的一片深情。
后两句是抒情,诗人把自己矛盾、激动的心情以坦然自若的语言含蓄地表达了出来。欧阳修在滁州任职期间,颇有惠政。饯行时当地父老向他所表示的真挚友好的感情,使诗人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两年多的贬谪生活即将过去,这里地僻事简,民俗淳厚,作者特别对以前在滁州琅琊山与众宾客的游宴情景怀念不已;而此时却是离别在即,滁州的山山水水,吏民的热情叙别,使他百感交集。这里“我亦且如常日醉”的“且”字,用得极好,写出了诗人与众宾客一起开怀畅饮时的神情意态和他的内心活动。
结句用的是反衬手法,在这种饯别宴上作为助兴而奏的音乐,是欧阳修平时爱听的曲调。但因离忧婴心,所以越是悦耳的曲调,内心就越感到难受。唐朝张谓写过一首题为《送卢举使河源》的赠别诗:“故人行役向边州,匹马今朝不少留。长路关山何日尽,满堂丝竹为君愁。”这里结句所表达的意思,为欧阳修所化用。“莫教弦管作离声”,发人思索,使诗意余韵不尽。后来黄庭坚《夜发分宁寄杜涧叟》诗“我自只如当日醉,满川风月替人愁”,也是从此脱出。
欧阳修这首诗与一般叙写离愁别绪之作所渲染的凄恻之情,有明显的不同,它落笔轻快自然,平易流畅。这与宋初盛行的刻意追求辞藻华丽,内容却显得空虚的“西昆体”诗风形成鲜明对照。由于欧阳修在诗歌创作中以明快朴实的诗风力矫时弊,因而就成了北宋诗坛的一大名家。
这首词是柳永年轻时在长安为与其相知的汴京妓女所作,代歌妓抒写被遗弃的痛苦,表现词人对歌妓命运的同情。全词运用直接抒情的手法,语言明白如话。
开端两句是说:又是一个无眠的夜,主人公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想起自己的风尘生涯,不由得暗暗伤心,潸然泪下。感慨自己的一生似乎总在歌舞欢笑中度过,可最终只落得凄凉满怀。接着她想起过去与意中人一起度过的无数良宵,风清月朗的好景良天,深闺中的温情蜜意,不能一下子就忘记。可是自己的意中人,他也许早就忘了,而是和另一位佳人去欢度良宵了。
过拍两句是说:自己的意中人往往一去就音信皆无,几年都不回来一次,但自己仍这样苦恋着他。现在想来,只有自己安慰自己,这样苦苦地迷恋着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结末,但她仍然摆脱不了对情人的思念和猜测,反复思量他的万千柔情,猜测他也许遇到了什么事情,暂时不能回到自己身边,也许他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心转意,最终能和自己长相守呢。
这首词所写的多情歌妓,如同柳永《斗百花·煦色韶光明媚》等词中的形象,她对情人思念到不管对方感情如何也不改变自己思情的程度。此词没有用任何景物来烘托歌妓的痛苦心情,而是直接抒情,语言也明白如话,但把歌妓的心理活动描摹得很细腻。特别是结尾三句,生动地揭示了歌女的内心世界。那位“动是经年去”的王孙,对她的感情未必真的有多深厚,说不定只是一般的逢场作戏,但在这位歌妓看来,那却是万种千般的情分,值得她牵肠挂肚,反复回味。这种现象,与其说她多么多情,不如说她不由自主的不幸命运。沦落风尘的女子与仕途失意的文人,本来就有相通之处,最容易产生惺惺惜惺惺之感。这首词可以看作词人对歌妓的理解和同情,但也可以看作他自己的心声。“一生赢得是凄凉”,不止是歌女的感叹,也是柳永的心声,将这首词理解为男性词人的口气,也未尝不可。
这首诗前四句写过文登营所见边防形势,后四句吊古感事,描绘了文登营防区一带风光和秦汉历史遗迹。该诗主要运用了反衬、情景交融等表现手法,表现了作者忠心报国的忧患情怀、雄心壮志和放眼世界的国防意识。
这首诗的一二句紧扣诗题,叙事写景,写作者乘船出海巡视海防及所见沿岸村落晓景,“冉冉双幡”显示了戚继光的将帅风采和戚家军的精神风貌。“晓烟低护野人家”,指巡航所见,描写出一幅和谐宁静的民众生活。此联叙事写景,把雄壮的军队和和谐宁静的生活置于同一画面,形成强烈反差,为抒发作者保家卫国的豪情作好了情景铺垫。
三四句紧承首联,写经过文登营防区所见残堞及似闻笳声,暗指海防由于朝廷不关心,以致营垒残破,年久失修,防务废弛,令人忧虑,描写春色掩映的城墙,天风吹送的军号。“谁将”诘问句,写出作者见到文登春色的惊喜心情。此联既写出了军中特色,又把文登春色描写得悲壮辽阔、悠然闲适,抒发了作者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同时对抗击倭寇、保家卫国充满着乐观向上的精神。
五六句借景抒情写潮落可见秦代刻石、潮来难见汉代船只的景象,慨叹秦汉时的国力强盛、海疆安宁以反衬明朝的衰弱,暗喻盛衰有时,今不如昔,也寄托着作者对国势强盛、海晏河清的向往之情,作者由实景而引发的联想和感慨。潮起潮落,掩映千古。初秦的强盛,“代石”犹存;汉代的旺达,国富民强、百夷宾服,但“槎”筏却不见了。这里,作者追溯千古,联想到国势衰颓的现实,寄寓了深沉的忧思。
最后两句乘情而出,抒发感慨,点破主题:我知道遥远的海外还有许多国家,其中有些国家例如倭国对我国并不友好,多年来一直纵容倭寇掠扰我沿海地区,祖国被,侵略、人民遭蹂躏的危险是客观存在的,因此我决不敢忘记这些危险,决不敢虚度自己的年华。这是作者登营远眺所升华出的报国之情。
中国古代优秀军事家的一贯思想便是“安不忘危,忘安必危”。鉴于具体的历史原因,中国古代军事家的防患对象主要针对北方和西北方的陆上敌人。“遥知百国微茫外,未敢忘危负岁华。”值得注意的是,戚继光站在捍卫祖国和人民安宁的历史潮头,适时提出了加强海防、防止敌人从海上入侵的思想,这就为中国军事思想宝库增添了新的内涵。正因为戚继光具有军事上的卓越见识,并率领中国浙、闽等地沿海军民浴血奋战,严惩来犯倭寇,保一方平安,所以他才能成为炎黄子孙人人景仰的一代抗倭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