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通过对养马和售马的讨论来说明一个道理,名为“说骥”,实为借“骥”说人,阐明“宝与常所在遇也”的道理,同时也抒发了因伯乐难遇而常导致人才埋没的感叹。全文语言精练,运用对比和铺陈排比,显得很有气势与说服力。
文章分为前后两大部分。前一部分重在叙事,叙述了得马、售马、相马,善养马和果得良马的始末。后一部分是议论,围绕一个中心,即“宝与常在所遇耳”。虽有良马,但未遇识者时,则以常马畜之,不知其举足腾跃乃踏云之举,反而以为是要踢人,动辄鞭打,如此待之,“何宝之有?”而以慧眼识之,并以宝马畜之,方得良骥。其关键在于一要遇识,二要善待。这跟韩愈在《杂说》(其四)中所阐述的观点是一致的:“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没有伯乐,千里马也是同平常马一样而已。文章在最后结穴处画龙点睛地说道:“马之德也,存乎形者也,可以目取,然犹为之若此。矧德蕴乎心者乎?“良与不良,”存乎形“,”可以目取“的马,尚且如此不易为人所识,况且是美德和才智蕴藏于内心的人,那就更难以为人所识了。
文章是议论是有感而发的。这篇文章是寄托作者才高运厄、怀才不遇的愤懑不平之情的。当然文章的意义并不仅限于此,它对于埋没和摧残人才的封建制度所进行的有力抨击,则具有更加广泛深刻的社会意义和现实意义。
在写作特色上,这篇文章有以下几个特色。首先是对比手法的成功运用。作者将对于良马以常马待之的情景与以良马待之的情景相对比,还将识者的慧目与不识者的常目进行对比,有力地深化了“宝与常在所遇耳”的主题。其次是铺陈排比,颇有赋体文风。铺陈排比增强了文章的气势和服人以理的力量。后半部分大体上采用了赋体文所常用的主客问答的形式,显豁又透彻地申述了题旨。最后一点就是语言简洁凝练,生动传神。无论是叙述性文字,还是议论性文字,都十分省净、简洁。篇无冗句,句无余字,堪称着墨不多而尽得风流。
此诗的开篇便不同凡响:“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前句写“清风”,凉爽的风对驱暑显得无能为力,是指清风小而无力驱暑,用“清风无力”来衬托暑旱之甚,酷热难当。这句中的“屠”字下得尤为精妙。“屠”,是杀掉的意思。“屠得热”,即使“热”人格化了,又有力地表现了诗人恨暑热的情感。给读者描绘了一个画面:时值酷暑,大旱不雨,小河干涸了,土地龟裂了,禾苗枯萎了,而太阳又偏偏不肯下山,炎气蒸腾,热得人们坐立不安。
“人固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这里的“天”著上了人的感情色彩,它不痛惜“河汉”(指银河)干涸,这与人害怕江海枯竭的心理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字里行间渗透了诗人对老天爷的憎恨之情。可见,“人固已惧江海竭”还包含的潜台词:人们最害怕的还不是江海枯竭,而是因暑旱酷热自然灾害所带来的无力解决的生计问题。紧扣住了诗题“暑旱苦热”中的“苦”字。“河汉干”诸语,想象瑰奇,令人拍案叫绝。
这首诗的前四句主要是写暑旱酷热,反映诗人憎恨“热”、“天”之情,后面四句重在发抒诗人愿与天下共苦难的豪情,显示其博大的胸襟。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昆仑”是中国西部的高山,上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蓬莱”是古代传说中渤海三座神山之一。这些都是诗人心目中无暑旱酷热之苦的清凉世界。诗人由“暑旱苦热”想到昆仑、蓬莱等现实与传说中的清凉世界,这是极其自然的。如此清凉世界对饱尝暑旱酷热之苦的诗人产生的吸引力之大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 ”,不能将整个世界拎在手里同去,又怎忍心只身独往那清凉世界昆仑和蓬莱山呢?诗人尽情抒发了愿与天下人共苦难的豪情,显示了其博大的胸襟。“手提天下”诸语,想象奇特,气魄宏伟,富有浪漫主义色彩。在王令的诗集中,此相类的诗句:“长星作慧倘可假,出手为扫中原清”(《偶闻有感》),“终当力卷沧溟水,来作人间十日霖”(《龙池二绝》其一)。
诗题“蜀国弦”,是乐曲名。李贺诗中多次写到蜀国弦,如“拂袖风吹蜀国弦”(《牡丹种曲》),“蜀国弦中双凤语”(《听颖师琴歌》),均指乐曲,可证此诗所写是蜀国乐曲。
头两句说,傍晚,在微风细浪的濯锦江边,枫树散播着浓郁的芳香。野花静静地沐浴在金色的夕晖之中。碧绿的锦江水,倒映着南山青苍静穆的影子。这幅自然风景幽雅秀丽,令人悠然神往。画面上没有声音,但隐约表现出一股轻柔清丽、闲静恬美的音乐旋律。诗人在开篇既没有点出演奏者,也没有交待弹拨的是何种乐器,甚至连题中的弦字也未提及,而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用两幅形象鲜明的景物画面来描写音乐的情调和节奏,把读者一下子就引进美妙的音乐境界,感受到赏心悦耳,移情动志的音乐魅力。
三、四句又展现出两幅自然景物画面。“坠猿哀”,用杜甫《泥功山》句意,写猿猴跳越山谷,坠落时发出哀啼。蜀地多猿,盛弘之《荆州记》云:“每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清远;空岫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这两句说:弦声由舒缓、轻柔、恬美忽而转为惊骇哀愁,好像高山危石,慑人魂魄,又似猿猱跃涧,坠谷哀鸣;听曲者的眼前还展现出绵延起伏的山岭,碧森森的竹林与雾濛濛的烟云在山半腰相绕,好象在互抒愁思。这一联,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同时显露,诗人还用了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惊”、“哀”、“愁”这几个字眼,渲声弦声,使人心惊胆颤、哀愁感伤的巨大艺术力量,暗示出弦乐曲调已发生了由低到高、由徐到疾、由轻柔婉转到激越紧张的骤变。
五、六两句,诗人所描写的弦声又由刚转柔,形象地表现出一弯凉月,从清冷的秋浦之上冉冉升起,月光射入水中,照见水底白沙,粼粼有光的景象。凉月秋浦、清水白沙,弦声多么明净、凄清、幽冷!乐曲的旋律起伏回荡,倏忽变化,如波翻浪涌,姿态横生。
收尾两句,诗人描绘乐声的手段又有变化,由前三联借自然景色状乐声转为以社会人事表声情。“红泪客”用了王子年《拾遗记》的一个典故:魏时女子薛灵芸和父母分别时依依不舍,泪下沾衣,途中用玉唾壶承泪。到京师,壶中泪凝如血。这两句说:弦声忽然又显得如泣如诉,好象传说中与家乡亲人离别的女子,泪落如雨,凝而为血,不愿越过蜀国的门户瞿塘峡。前三联用鲜明可视的物象直接描绘弦声,这一联以带着浓烈哀伤情思的事象诱人去联想弦声,表现的素材是不同的。比较起来,这一联的事象不如前三联的物象那么具体易感,但仍然可以想象得出,这支蜀国弦乐曲至此奏出了高潮——那瞿塘峡狂风的呼啸声和涡流的咆哮声,交织着女子呜咽悲哭之声,传达出一股强烈而缠绵的恋乡之情,摇撼着读者的耳鼓,叩击着读者的心弦,全诗就在这感情的高潮中戛然而止。
关于《蜀国弦》的题旨,历来有不同的看法。清初姚文燮钩稽史实,以史证诗,以比兴之义逐一诠释诗中意象的政治含蕴,推定此诗“为迁客伤”,未免捕风捉影,穿凿附会。但他指出诗中写“蜀弦之哀”,又认为“诸本仅注弦,觉少清味”,还是中肯的。诗中交织地描写枫香花静、水影南山之清丽恬美,凉月秋浦、玉沙粼粼之凄清幽冷,以及红泪客不肯过瞿塘之缠绵哀伤,可以说诗人是借写蜀弦之悲喜哀乐,抒写对蜀国的怀恋情绪。这样理解比较恰当。
《蜀国弦》描写音乐形象鲜明,变化倏忽,精细入微,在表现手法上颇有独到之处。它不同于白居易的《琵琶行》和韩愈的《听颖师弹琴》主要采取以声摹声,而是侧重以形写声,并充分调动了视、听、触、味等多种感觉。诗中的“香”、“静”、“凉”分别从味觉、触觉着笔;即以视觉来说,就兼写了形、影、光、色、动、静。更妙的是,诗人所创造的各种各样的意象,都是蜀地特有的风光、景物、传说,用它们来描状蜀国弦声,更显得丝丝入扣,从而精确地传达出蜀国弦声独特的韵味。《蜀国弦》又不同于李贺描写音乐的另外两首名作《李凭箜篌引》和《听颖师弹琴》。那两首诗在意象的光怪陆离和意境的诡幻斑烂方面胜于《蜀国弦》,但它们都在诗中点明了演奏者、演奏的乐器,甚至写出乐器的形质;《蜀国弦》除标题外,篇中无一字提及弦,亦自有其含蓄蕴藉、诱人寻味的特色。
“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街西紫牡丹。”开头写残春时节,富贵之家趋之若鹜争相观赏牡丹。唐代京城长安有一条朱雀门大街横贯南北,将长安分为东西两半。街西属长安县,那里有许多私人名园。每到牡丹盛开季节,但见车水马龙,观者如堵,游人如云。诗作选择“长安”、“街西”作为描写牡丹的背景,自然最为典型。作者描写牡丹花开时的盛景,只用“春残”二字点出季节,因为牡丹盛开恰在春暮。作者并没有着力写紫牡丹的美,甚至没有对紫牡丹的形象做任何点染,单从“豪贵”对她的态度着笔。豪贵们耽于逸乐,“无日不看花”,桃杏方尽,牡丹又开,正值暮春三月,为“惜春残”,更是对牡丹趋之若鹜。以争赏之众,衬花开之盛,“惜春残”一笔确实收到了比描写繁花似锦更好的艺术效果。次句“争”字用得很妙,不但暗示了牡丹的姿色绝伦,而且突出了赏花者的迷狂之态。
以上使用侧面描写,着意渲染了紫牡丹的名贵。看似与题目无关,实则为后面展开对白牡丹的描写作了有力的铺垫。“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一个“别”字,引出了迥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玉盘,冷露,月白,风清,再加上寂静无人的空园,与上联描写的情景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对白牡丹的形象刻画虽只是略加点染,但显然倾注了作者满心的爱悦和同情。用“玉盘”形容盛开的白牡丹,生动贴切。月夜的衬托和冷露的点缀,更增加了白牡丹形象的丰满。“承露冷”三字描写花的状态,既是实写夜色中白牡丹花承受着冷露的润泽,更是着意表现白牡丹冰清玉洁的品质。惟其不以秾艳撩人,自甘素淡,方显高雅脱俗。作者正是通过对紫牡丹和白牡丹这一动一静、一热一冷的对照描写,不加一句褒贬,不作任何说明,而寓意自显。为豪贵所争赏的紫牡丹尽管名贵却显得庸俗,相反,无人看的白牡丹却超尘脱俗,幽雅高尚,给人以冰清玉洁之感。诗人对白牡丹的赞美和对它处境的同情,寄托了对人生的感慨。末句“无人起就月中看”之“无人”,承上面豪贵而言,豪贵争赏紫牡丹,而“无人”看裴给事的白牡丹。即言裴给事之高洁,朝中竟无人赏识。诗题中特别点出“裴给事宅”,便是含蓄地点出这层意思。
全诗通过紫、白牡丹的对比,赞美白牡丹的高洁,以花衬人,相得益彰。短短的一首七绝可谓含意丰富,旨趣遥深。可以说,在姹紫嫣红的牡丹诗群里,这首诗本身就是一朵姣美幽雅、盈盈带露的白牡丹花。
开首四句,即以高度概括的语言、自己亲历的事实,控诉了隋炀帝发动战争和三下江都给人民带来的灾难。“我兄征辽东,饿死青山下。”隋炀帝在大业八、九、十三年曾三次东征高句丽,仅大业八年一次,就分十二路发兵一百一十三万余人,战死者不下三十万。接着,就以“今我挽龙舟,又困隋堤道”,来说明这种灾难简直是接二连三。“龙舟”,隋炀帝南下江都时特制的一种大船,据《通鉴·隋纪》载,龙舟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丈,共四层,上有正殿、内殿、朝堂及许多其他房屋。儿子被征去打仗饿死途中的余痛未消,自己又被征来拉纤,这已经够痛苦了,更痛苦的是也被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困境。
“方今”以下四句,即具体叙述自己所处的困境:当今普天下的收成都不好,路上的口粮简直没有一点点(“些小”),这一去路程有三千里,路遥无粮性命怎能保,恐怕是要死在路上了。“方今天下饥”一句,似轻实重,看似在解释“路粮无些小”的原因,实则已将普天之下民不聊生的境况概括反映了出来。看来,不仅是歌者陷入了“路粮无些小”,“此身安可保”的困境,大多数纤夫、普天下的百姓,怕也都要为无粮而丧命了。
“寒骨”以下四句,是歌者想像自己死后的情景:我的尸骨将被抛撒在荒郊野外,任凭风吹日晒;游荡异乡的孤魂,将在烟雾荒草间哭泣。家中的妻子,将因悲伤而哭坏身体;父母双亲将因盼我归去而望穿双眼。这是何等凄惨的画面。这虽是歌者设想死后的情景,但却是十分真实的。无论远征军士也罢,无论远行民夫也好,该有多少人暴死荒郊,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兄长饿死青山、全家悲痛欲绝的情景,他都是亲历了的。因此,对自己死后的情景也就描绘逼真。
“安得”第四句,是诉说自己惟一的希望。歌者已自料必死,且尸陈异乡,因此,他只希望能有个义气男儿,将他这无人认领的尸体焚烧,把他的骸骨运回乡里,把他的亡灵引渡回家。这歌者竟不作活着归来之想,而把能将骨骸运回作为惟一的希望,其情也可哀,其境也可知。这是他对“义男儿”的希望,同时也是对逼迫他陷入死亡境地的统治者的控诉。若无隋炀帝的重赋繁役,他何以必死。把人逼到将尸骨运回便算幸运,这是一个何等黑暗残暴的社会。
这是一首直接表达人民悲痛和愤恨的民歌。它全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控诉了隋炀帝给人民造成的灾难,高度概括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语言质朴凝重,情感真切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