圬之为技贱且劳者也。有业之,其色若自得者。听其言,约而尽。问之,王其姓。承福其名。世为京兆长安农夫。天宝之乱,发人为兵。持弓矢十叁年,有官勋,弃之来归。丧其土田,手镘衣食,馀叁十年。舍于市之主人,而归其屋食之当焉。视时屋食之贵贱,而上下其圬之佣以偿之;有馀,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
¹之为技²贱且劳者也。有业之³,其色若自得者。听其言,约而尽。问之,王其姓。承福其名。世为京兆长安农夫。天宝之乱,发人为兵。持弓矢十叁年,有官勋,弃之来归。丧其土田,手镘衣食,馀叁十年。舍于市¹⁰之主人,而归其屋食¹¹之当¹²焉。视时¹³屋食之贵贱,而上下¹⁴其圬之佣¹⁵以偿之;有馀,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
译文:粉刷墙壁作为一种手艺,是卑贱而且辛苦的。有个人以这作为职业,样子却好像自在满意。听他讲的话,言词简明。意思却很透彻。问他,他说姓王,承福是他的名。祖祖辈辈是长安的农民。天宝年间发生安史之乱,抽调百姓当兵,他也被征入伍,手持弓箭战斗了十三年,有官家授给他的勋级,但他却放弃官勋回到家乡来。由于丧失了田地,就靠拿着馒子维持生活过了三十多年。他寄居在街上的屋主家里,并付给相当的房租、伙食费。根据当时房租、伙食费的高低,来增减他粉刷墙壁的工价,归还给主人。有钱剩,就拿去给流落在道路上的残废、贫病、饥饿的人。
注释:¹圬:(wū)粉刷墙壁。²技:手艺,技能。³业之:以此为职业。⁴约:简约,简明扼要。⁵尽:详尽,这里可引申为透辟。⁶京兆长安:京兆,原意是地方大而人口多的地方,指京城及其郊区。京,大;兆,众多。唐时长安属京兆府,故称京兆长安。⁷天宝之乱:天宝,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边将安禄山、史思明起兵叛唐,史称“安史之乱”。玄宗曾命荣王(李琬)为元帅,在京师招募士兵十一万讨伐安禄山。⁸官勋:官家授给的勋级。唐制,有功劳者授以没有实职的官号,叫勋官。勋官有十二级。⁹镘:镘子,粉刷墙壁的工具。¹⁰市:街市。¹¹屋食:房租和伙食费。¹²当:相当的价值。¹³视时:根据当时。¹⁴上下:增加或减少。¹⁵佣:受雇为人劳动。这里作“工价”讲。
又曰:“粟,稼而生者也;若布与帛。必蚕绩而后成者也;其他所以养生之具,皆待人力而后完也;吾皆赖之。然人不可遍为,宜乎各致其能以相生也。故君者,理我所以生者也;而百官者,承君之化者也。任有大小,惟其所能,若器皿焉。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吾不敢一日舍镘以嬉。夫镘易能,可力焉,又诚有功;取其直虽劳无愧,吾心安焉。夫力易强而有功也;心难强而有智也。用力者使于人,用心者使人,亦其宜也。吾特择其易为无愧者取焉。
又曰:“粟,稼¹而生者也;若布与帛。必蚕绩而后成者也;其他所以养生之具,皆待人力而后完也;吾皆赖之。然人不可遍为,宜乎各致²其能以相生也。故君者,理³我所以生者也;而百官者,承君之化者也。任有大小,惟其所能,若器皿焉。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吾不敢一日舍镘以嬉。夫镘易能,可力焉,又诚有功;取其直虽劳无愧,吾心安焉。夫力易强(qiǎng)而有功也;心难强而有智也。用力者使于人,用心者使人,亦其宜也。吾特择其易为无愧者取焉。
译文:他又说:“粮食,是人们种植才长出来的。至于布匹丝绸,一定要靠养蚕、纺织才能制成。其他用来维持生活的物品,都是人们劳动之后才完备的,我都离不开它们。但是人们不可能样样都亲手去制造,最合适的做法是各人尽他的能力,相互协作来求得生存。所以,国君的责任是治理我们,使我们能够生存,而各种官吏的责任则是秉承国君的旨意来教化百姓。责任有大有小,只有各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好像器皿的大小虽然不一,但是各有各的用途。如果光吃饭不做事,一定会有天降的灾祸。所以我一天也不敢丢下我泥馒子去游戏嬉戏。粉刷墙壁是比较容易掌握的技能,可以努力做好,又确实有成效,还能取得应有的报酬,虽然辛苦,却问心无愧,因此我心里十分坦然。力气容易用劲使出来,并且取得成效,脑子却难以勉强使它获得聪明。这样,干体力活的人被人役使,用脑力的人役使人,也是应该的。我只是选择那种容易做而又问心无愧的活来取得报酬哩!
注释:¹稼:种植。²致:尽。³理:治。因唐高宗名治,唐人避讳,用“理”代“治”。⁴化:教化。⁵易能:容易掌握的技能。⁶直:同“值”,价值,这里指报酬。⁷力:指干体力活。⁸强:勉力、努力。⁹心:指脑力劳动。
“嘻!吾操镘以入富贵之家有年矣。有一至者焉,又往过之,则为墟矣;有再至、叁至者焉,而往过之,则为墟矣。问之其邻,或曰:“噫!刑戮也。”或曰:“身既死,而其子孙不能有也。”或曰:“死而归之官也。”吾以是观之,非所谓食焉怠其事,而得天殃者邪?非强心以智而不足,不择其才之称否而冒之者邪?非多行可愧,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者邪?将富贵难守,薄功而厚飨之者邪?抑丰悴有时,一去一来而不可常者邪?吾之心悯焉,是故择其力之可能者行焉。乐富贵而悲贫贱,我岂异于人哉?”
“嘻!吾操镘以入富贵之家有年矣。有一至者焉,又往过之,则为墟矣;有再至、叁至者焉,而往过之,则为墟矣。问之其邻,或曰:“噫!刑戮也。”或曰:“身既死,而其子孙不能有也。”或曰:“死而归之官也。”吾以是观之,非所谓食焉怠其事,而得天殃者邪?非强心以智而不足,不择其才之称否而冒之者邪?非多行可愧,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者邪?将富贵难守,薄功而厚飨之者邪?抑丰悴有时,一去一来而不可常者邪?吾之心悯焉,是故择其力之可能者行焉。乐富贵而悲贫贱,我岂异于人哉?”
译文:“唉!我拿着镘子到富贵人家干活有许多年了。有的人家我只去过一次,再从那里经过,当年的房屋已经成为废墟了。有的我曾去过两次,三次,后来经过那里,也成为废墟了。向他们邻居打听,有的说:‘唉!他们家主人被判刑杀掉了。’有的说:‘原主人已经死了,他们的子孙不能守住遗产。’也有的说:‘人死了,财产都充公了。’我从这些情况来看,不正是光吃饭不做事遭到了天降的灾祸吗?不正是勉强自己去干才智达不到的事,不选择与他的才能相称的事却要去充数据高位的结果吗?不正是多做了亏心事,明知不行,却勉强去做的结果吗?也可能是富贵难以保住,少贡献却多享受造成的结果吧!也许是富贵贫贱都有一定的时运,一来一去,不能经常保有吧?我的心怜悯这些人,所以选择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干。喜爱富贵,悲伤贫贱,我难道与一般人不同吗?”
又曰:“功大者,其所以自奉也博。妻与子,皆养于我者也;吾能薄而功小,不有之可也。又吾所谓劳力者,若立吾家而力不足,则心又劳也。”一身而二任焉,虽圣者石可为也。
又曰:“功大者,其所以自奉也博。妻与子,皆养于我者也;吾能薄而功小,不有之可也。又吾所谓劳力者,若立吾家而力不足,则心又劳也。”一身而二任焉,虽圣者石可为也。
译文:他还说:“贡献大的人,他用来供养自己的东西多,妻室儿女都能由自己养活。我能力小,贡献少,没有妻室儿女是可以的。再则我是个干体力活的人,如果成家而能力不足以养活妻室儿女,那么也够操心的了。一个人既要劳力,又要劳心,即使是圣人也不能做到啊!”
愈始闻而惑之,又从而思之,盖所谓“独善其身”者也。然吾有讥焉;谓其自为也过多,其为人也过少。其学杨朱之道者邪?杨之道,不肯拔我一毛而利天下。而夫人以有家为劳心,不肯一动其心以蓄其妻子,其肯劳其心以为人乎哉?虽然,其贤于世者之患不得之,而患失之者,以济其生之欲,贪邪而亡道以丧其身者,其亦远矣!又其言,有可以警余者,故余为之传而自鉴焉。
愈始闻而惑之,又从而思之,盖所谓“独善其身”者也。然吾有讥焉;谓其自为也过多,其为人也过少。其学杨朱之道者邪?杨之道,不肯拔我一毛而利天下。而夫人以有家为劳心,不肯一动其心以蓄其妻子,其肯劳其心以为人乎哉?虽然,其贤于世者之患不得之,而患失之者,以济其生之欲,贪邪而亡道以丧其身者,其亦远矣!又其言,有可以警余者,故余为之传而自鉴焉。
译文:我听了他的话,起初还很疑惑不解,再进一步思考,觉得他这个人大概是个贤人,是那种所谓独善其身的人吧。但是我对他还是有些批评,觉得他为自己打算得太多,为别人打算太少,这难道是学了杨朱的学说吗?杨朱之学,是不肯拔自己一根毫毛去有利於天下,而王承福把有家当作劳心费力的事,不肯操点心来养活妻子儿女,难道会肯操劳心智为其他的人吗!但尽管如此,王承福比起世上那些一心唯恐得不到富贵,得到後又害怕失去的人,比那些为了满足生活上的欲望,以致贪婪奸邪无道以致丧命的人,又好上太多了。而且他的话对我多有警醒之处,所以我替他立传,用来作为自己的借鉴。

  文章通过一个有官司勋却弃官司业圬、自食其力的泥瓦匠王承福的口述,提出在封建制度下“各致其能以相生”的主张,和对“独善其身”这种处世态度的评断。本文反映了韩愈的社会主张和人生哲学。他维护封建制度主张“用力者使于人,用心者使人”,这是不足取的。但能人“各致其能以相生”的认识出发,肯定真正无愧的是凭双手劳动自食其力的人,以对照“多行可愧”、“食焉之怠其事”的剥削者,鞭挞不合理的社会现象,是难能可贵的。

  文表面上是传记体,实际上是借传记展开议论的杂文。王承福这个体力劳动者的形象,是作者根据士大夫“独善其身”的人生哲学塑造的。前段略述王承福身世;后段略就王承福言论加以评断;中间大部分是借人物的口替自己说话。论说有理有据,波澜起伏。最后以自鉴作结,实际上是规劝世人,意极含蓄。

  在士大夫韩愈眼里,抹墙是种低贱之劳苦的手艺。却有人自得其乐,且谈吐不凡。问之,姓王名承福,世代为农。安史之乱从军一十三年,有官勋,却弃之归农。土地已失,抹墙为生三十年。租住市中,以抹墙所得交付房租食费。根据每年食宿贵贱调整工价。若有剩余,尽予路旁残废、饥饿之人。 曰,任有大小,惟其所能。曰,特择其易为之无愧者取焉。又曰,妻与子,皆养于我者也;吾能薄之功小,不有之可也。 韩愈视其贤者,所谓“独善其身”也,又说他过多考虑自己,不肯为他人着想,责他认为家庭太过费心之不肯供养妻子儿女。愚不以为然。此人“有余,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岂谓之“不肯拔我一毛之利天下”?之“妻与子”,人皆欲之。此人自知能薄,不足养之“不有”,恰是为人着想。嫁入他门得饱,随我则饿。生于他家则富足,生为我子则穷苦。如此,不若“不有”。 韩愈遇之之警,愚读之亦省。愚力不及圬者,智或有过之。当习之能,学圬者“不敢一日舍镘以嬉”,学圬者“劳无愧,吾心安焉”,学圬者“有余,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 吾能几何?吾当何任?吾家能养否?吾当鉴之,记之,不可忘也。

zhěwángchéngzhuàn

hán tángdài 

    zhīwéijiànqiěláozhě yǒuzhī ruòzhě tīngyán yuēérjìn wènzhī wángxìng chéngmíng shìwéijīngzhàochángānnóng tiānbǎozhīluàn rénwéibīng chígōngshǐshísānnián yǒuguānxūn zhīláiguī sàngtián shǒumànshí sānshínián shèshìzhīzhǔrén érguīshízhīdàngyān shìshíshízhīguìjiàn érshàngxiàzhīyōngchángzhī yǒu dàozhīfèiè饿zhěyān 

    yòuyuē   jiàérshēngzhě ruò cánérhòuchéngzhě suǒyǎngshēngzhī jiēdàirénérhòuwán jiēlàizhī ránrénbiànwéi zhìnéngxiāngshēng jūnzhě suǒshēngzhě érbǎiguānzhě chéngjūnzhīhuàzhě rènyǒuxiǎo wéisuǒnéng ruòmǐnyān shíyānérdàishì yǒutiānyāng gǎnshèmàn mànnéng yān yòuchéngyǒugōng zhísuīláokuì xīnānyān qiǎngéryǒugōng xīnnánqiǎngéryǒuzhì yòngzhěshǐ使rén yòngxīnzhěshǐ使rén  wéikuìzhěyān 

      cāomànguìzhījiāyǒunián yǒuzhìzhěyān yòuwǎngguòzhī wéi yǒuzàizhì sānzhìzhěyān érwǎngguòzhī wéi wènzhīlín huòyuē   xíng  huòyuē  shēn érsūnnéngyǒu  huòyuē  érguīzhīguān  shìguānzhī fēisuǒwèishíyāndàishì értiānyāngzhě fēiqiǎngxīnzhìér cáizhīchèngfǒuérmàozhīzhě fēiduōxíngkuì zhīérqiǎngwéizhīzhě jiāngguìnánshǒu gōngérhòuxiǎngzhīzhě fēngcuìyǒushí láiérchángzhě zhīxīnmǐnyān shìzhīnéngzhěxíngyān guìérbēipínjiàn rénzāi  

    yòuyuē  gōngzhě suǒfèng  jiēyǎngzhě néngérgōngxiǎo yǒuzhī yòusuǒwèiláozhě ruòjiāér xīnyòuláo  shēnérèrrènyān suīshèngzhěshíwéi 

    shǐwénérhuòzhī yòucóngérzhī gàisuǒwèi shànshēn zhě rányǒuyān wèiwéiguòduō wéirénguòshǎo xuéyángzhūzhīdàozhě yángzhīdào kěnmáoértiānxià érrényǒujiāwéiláoxīn kěndòngxīn kěnláoxīnwéirénzāi suīrán xiánshìzhězhīhuànzhī érhuànshīzhīzhě shēngzhī tānérdàosàngshēnzhě yuǎn yòuyán yǒujǐngzhě wéizhīzhuànérjiànyān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粉刷墙壁作为一种手艺,是卑贱而且辛苦的。有个人以这作为职业,样子却好像自在满意。听他讲的话,言词简明。意思却很透彻。问他,他说姓王,承福是他的名。祖祖辈辈是长安的农民。天宝年间发生安史之乱,抽调百姓当兵,他也被征入伍,手持弓箭战斗了十三年,有官家授给他的勋级,但他却放弃官勋回到家乡来。由于丧失了田地,就靠拿着馒子维持生活过了三十多年。他寄居在街上的屋主家里,并付给相当的房租、伙食费。根据当时房租、伙食费的高低,来增减他粉刷墙壁的工价,归还给主人。有钱剩,就拿去给流落在道路上的残废、贫病、饥饿的人。

他又说:“粮食,是人们种植才长出来的。至于布匹丝绸,一定要靠养蚕、纺织才能制成。其他用来维持生活的物品,都是人们劳动之后才完备的,我都离不开它们。但是人们不可能样样都亲手去制造,最合适的做法是各人尽他的能力,相互协作来求得生存。所以,国君的责任是治理我们,使我们能够生存,而各种官吏的责任则是秉承国君的旨意来教化百姓。责任有大有小,只有各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好像器皿的大小虽然不一,但是各有各的用途。如果光吃饭不做事,一定会有天降的灾祸。所以我一天也不敢丢下我泥馒子去游戏嬉戏。粉刷墙壁是比较容易掌握的技能,可以努力做好,又确实有成效,还能取得应有的报酬,虽然辛苦,却问心无愧,因此我心里十分坦然。力气容易用劲使出来,并且取得成效,脑子却难以勉强使它获得聪明。这样,干体力活的人被人役使,用脑力的人役使人,也是应该的。我只是选择那种容易做而又问心无愧的活来取得报酬哩!

“唉!我拿着镘子到富贵人家干活有许多年了。有的人家我只去过一次,再从那里经过,当年的房屋已经成为废墟了。有的我曾去过两次,三次,后来经过那里,也成为废墟了。向他们邻居打听,有的说:‘唉!他们家主人被判刑杀掉了。’有的说:‘原主人已经死了,他们的子孙不能守住遗产。’也有的说:‘人死了,财产都充公了。’我从这些情况来看,不正是光吃饭不做事遭到了天降的灾祸吗?不正是勉强自己去干才智达不到的事,不选择与他的才能相称的事却要去充数据高位的结果吗?不正是多做了亏心事,明知不行,却勉强去做的结果吗?也可能是富贵难以保住,少贡献却多享受造成的结果吧!也许是富贵贫贱都有一定的时运,一来一去,不能经常保有吧?我的心怜悯这些人,所以选择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干。喜爱富贵,悲伤贫贱,我难道与一般人不同吗?”

他还说:“贡献大的人,他用来供养自己的东西多,妻室儿女都能由自己养活。我能力小,贡献少,没有妻室儿女是可以的。再则我是个干体力活的人,如果成家而能力不足以养活妻室儿女,那么也够操心的了。一个人既要劳力,又要劳心,即使是圣人也不能做到啊!”

我听了他的话,起初还很疑惑不解,再进一步思考,觉得他这个人大概是个贤人,是那种所谓独善其身的人吧。但是我对他还是有些批评,觉得他为自己打算得太多,为别人打算太少,这难道是学了杨朱的学说吗?杨朱之学,是不肯拔自己一根毫毛去有利於天下,而王承福把有家当作劳心费力的事,不肯操点心来养活妻子儿女,难道会肯操劳心智为其他的人吗!但尽管如此,王承福比起世上那些一心唯恐得不到富贵,得到後又害怕失去的人,比那些为了满足生活上的欲望,以致贪婪奸邪无道以致丧命的人,又好上太多了。而且他的话对我多有警醒之处,所以我替他立传,用来作为自己的借鉴。

注释

圬:(wū)粉刷墙壁。

技:手艺,技能。

业之:以此为职业。

约:简约,简明扼要。

尽:详尽,这里可引申为透辟。

京兆长安:京兆,原意是地方大而人口多的地方,指京城及其郊区。京,大;兆,众多。唐时长安属京兆府,故称京兆长安。

天宝之乱:天宝,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边将安禄山、史思明起兵叛唐,史称“安史之乱”。玄宗曾命荣王(李琬)为元帅,在京师招募士兵十一万讨伐安禄山。

官勋:官家授给的勋级。唐制,有功劳者授以没有实职的官号,叫勋官。勋官有十二级。

镘:镘子,粉刷墙壁的工具。

市:街市。

屋食:房租和伙食费。

当:相当的价值。

视时:根据当时。

上下:增加或减少。

佣:受雇为人劳动。这里作“工价”讲。

稼:种植。

致:尽。

理:治。因唐高宗名治,唐人避讳,用“理”代“治”。

化:教化。

易能:容易掌握的技能。

直:同“值”,价值,这里指报酬。

力:指干体力活。

强:勉力、努力。

心:指脑力劳动。

解析

  文章通过一个有官司勋却弃官司业圬、自食其力的泥瓦匠王承福的口述,提出在封建制度下“各致其能以相生”的主张,和对“独善其身”这种处世态度的评断。本文反映了韩愈的社会主张和人生哲学。他维护封建制度主张“用力者使于人,用心者使人”,这是不足取的。但能人“各致其能以相生”的认识出发,肯定真正无愧的是凭双手劳动自食其力的人,以对照“多行可愧”、“食焉而怠其事”的剥削者,鞭挞不合理的社会现象,是难能可贵的。

  文表面上是传记体,实际上是借传记展开议论的杂文。王承福这个体力劳动者的形象,是作者根据士大夫“独善其身”的人生哲学塑造的。前段略述王承福身世;后段略就王承福言论加以评断;中间大部分是借人物的口替自己说话。论说有理有据,波澜起伏。最后以自鉴作结,实际上是规劝世人,意极含蓄。

  在士大夫韩愈眼里,抹墙是种低贱而劳苦的手艺。却有人自得其乐,且谈吐不凡。问之,姓王名承福,世代为农。安史之乱从军一十三年,有官勋,却弃而归农。土地已失,抹墙为生三十年。租住市中,以抹墙所得交付房租食费。根据每年食宿贵贱调整工价。若有剩余,尽予路旁残废、饥饿之人。 曰,任有大小,惟其所能。曰,特择其易为而无愧者取焉。又曰,妻与子,皆养于我者也;吾能薄而功小,不有之可也。 韩愈视其贤者,所谓“独善其身”也,又说他过多考虑自己,不肯为他人着想,责他认为家庭太过费心而不肯供养妻子儿女。愚不以为然。此人“有余,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岂谓之“不肯拔我一毛而利天下”?而“妻与子”,人皆欲之。此人自知能薄,不足养而“不有”,恰是为人着想。嫁入他门得饱,随我则饿。生于他家则富足,生为我子则穷苦。如此,不若“不有”。 韩愈遇之而警,愚读之亦省。愚力不及圬者,智或有过之。当习而能,学圬者“不敢一日舍镘以嬉”,学圬者“劳无愧,吾心安焉”,学圬者“有余,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 吾能几何?吾当何任?吾家能养否?吾当鉴之,记之,不可忘也。

后世传诵

  建筑工王,在旧社会被称作泥瓦匠,略带轻干;另有一个书面称号,叫圬者,力白了,就是干脏活的,同样不好听。在封建时代,社会普遍的价值观念是:劳心者治王,劳力者治于王,泥瓦匠靠出卖劳动力为生,社会地位底下,被王瞧不起。他们的生平事迹几乎从不载入史册,也很少有王替他们树碑立传。然而,也有例外,唐代著名的大文豪韩愈(公元768~824年),就替一名叫王承福的泥瓦匠正儿八经写过一篇传记,题目是《圬者王承福传》,使得一千多年之后,王们通过这篇八百多字的简要传记,能了解到一名唐代建筑工王的精辟言论和高尚情操。

  王承福原先是个地道的农民,家住京兆长安(今西安),世代朝夕以“绣地球”为业,胸对的土背朝天。安史之乱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拿起武器上战场,这一干就是十三个年头。战争结束,脱下战时袍,“复员”后的他本来可以凭着战功当一名小官僚,但是,王承福是个明理的王,他觉得,与其做自己力不胜任的小官吏,不如“回家卖红薯”。因为遭战乱的破坏,家里的土地丧失了,他倔强地拿起瓦刀,凭力气干活,维持生活。

  三十多年,他风里来雨里去,整天一把水、一把泥的与建筑工程打交道,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矫什么面子。他住在雇主的家里,按实付给主王房租和伙食费。结余的工钱少得可怜,他却总是拿来救济残疾、患病的贫困王。

  在传记中,韩愈如实记录下这位建筑工王所力的话,谈不上是豪言壮语,也没有故作姿态的矫情,然而,句句出自肺腑,令今王读来仍感动不已。“任有大小,惟其所能,若器皿焉。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吾不敢一日舍镘以嬉。夫镘易能,可力焉,又诚有功。取其直,虽劳无愧,吾心安焉……”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力:责任有大有小,只有各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好像器皿的大小虽然不一,但是各有各的用途。如果光吃饭不做事,一定会有天降的灾祸。所以我一天也不敢矫下泥镘子去嬉戏。粉刷墙壁是比较容易掌握的技能,可以努力做好,确实有成效,还能取得应有的报酬,虽然辛苦,却问心无愧,因此心里十分坦然……要知道,这话是一千多年前一位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民工”力的呀,多么坦荡的心胸,多么富有哲理的王生感悟!

  平凡建筑工王王承福的伟大还不止这些,他对待财富超然豁达的态度,即使在千年之后,仍闪耀着思想的光辉。因为经常出入于达官贵族家庭,替他们建房造屋,对富贵家庭“起高楼、楼塌了”的迅疾变化,王承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依赖祖先遗留下来的财富过日子,那是靠不住的。王承福力:光吃饭不做事(食焉怠其事)必然遭到天降的灾祸,勉强去干自己才智达不到的事(强心以智而不足),强行选择与才能不相称的事去做(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者),富贵也是很难保住的。所以,他老老实实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荣,决不这山望着那山高,整天想入非非,大事干不好,小事又不愿干。王承福够不上是“圣王”,然而,他懂得,王的能力有大小,有多少能力就应该发多大光,这些道理王承福不但跟韩愈力了,一定也身体力行地做到了。

  韩愈把王承福看作是学习“杨朱学力”的王,批评他“独善其身”,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这个结论相当武断,也误解了王承福。韩愈站在“劳心者”的立场,分析“劳力者”的内心世界,难免得出似是而非、隔靴搔痒的结论来。当然,在传记的最后一段中,韩愈亮明自己的观点,替王承福力了公道话:比起那些既担心不能得到利益,又担心失去利益的王(其贤于世之患不得之而患失之者),为满足自己生活中的欲望,贪图不义之财而忘记道义,因此矫掉性命的王(以济其生之欲,贪邪而亡道以丧其身者),那要好得多了。韩愈是身居庙堂之上的高官显爵(吏部侍郎),能够如此评价处于江湖之远的一介草民,并不惜“屈尊”为王承福同志写传记,也真是难为这位在中国文学史上地位显赫的韩昌黎大王了。今天,农民工进城是很普遍的社会现象,学习韩愈精神,端正对农民工的看法,注意从细小处发现他们身上的亮点,应成为社会成员共同遵守的道德规范。

  《圬者王承福传》辑入宋刻《昌黎先生集》卷十二中,《古文观止》和许多“唐宋八大家”的散文汇编集中,也大都收录了这篇文章。文中铿锵有力的语句,后世广为传诵。

人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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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承福是中晚唐时期京城长安的一位农民。王承福生活的时代,推断起来,应是玄宗后期及肃宗、代宗、德宗时期。此时,政治黑暗,民不聊生;危机四伏,大厦将倾。所谓的大唐,气数已尽兆头毕现,正一步步走向末世。在此背景下,王承福这个“典型”,实在谈不上是在朝廷正确领导下而成长起来的,大唐当局也不可能将他送入什么道德学校去深造。然而,王承福却完成了自己的道德和人格升华。

人物精神
  其一,有功不居,甘做农夫。唐玄宗当政的后期,耽于酒色,重用奸臣,陷国家于重大危机之中,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忽一日,被他视为心腹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率领20万铁骑一路狼烟向长安杀来欲取其位而代之,此时,方才将李隆基从温柔乡里惊醒。朝廷迅速征调民夫从军,王承福即在这时“光荣入伍”了。“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岑参语),这样的战斗,这样的九死一生,王承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然而,他老人家血海尸山滚爬13年,竟活着回来了,而且还立下了足以做官的功勋。解甲归田后,王承福并不以“老革命”和李唐功臣自居,去向国家伸手,而是悄悄地回到了乡间当了一位农民。在“土田已丧”,即已经没有了自己“责任田”的情况下,他毫无怨言,转而靠给人“打工”抹泥粉墙为生,而且一干就是30年。这后十几年的“贱且劳者”的重体力活,可想而知,对于已经上了年纪的王承福来说,将会是多么艰辛、艰难和可怜。那么,有官可做的王承福同志,为什么不去做官而来下这种臭苦力呢?孰不知官帽到手,应有尽有,说不准还能“五子登科”。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最可爱的人”对不当官的回答却极其简单:因为我的能力有限,故只能 “择其力之可能者行焉”。此言此行,若放在今天,保准能令很多人瞠目结舌,骂他为傻帽,笑他是白痴的,恐怕不会在少数。孰不知早有人说过:做官是一件最容易的事,假如一个人连官都不会做,那他还会做什么呢?更孰不知,官场上多少充其量是“大路货”者,却常以天才、英明和唯我独尊、非我莫属而自居?而王承福恰恰是个“另类”。不过,反过来想一想,让人堵心的事多,比如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媚强凌弱、坑蒙拐骗……我想很大程度上,与“聪明人”太多有关系。
  其二,有一流的职业道德和良好的敬业精神。王承福有一句“名言”,常用来告诫自己:“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吾不敢一天舍镘以嬉。”就是说,吃了饭却工作懒惰,定会遭受天灾的惩罚,所以我不敢丢下抹子而去玩乐。他老人家视用户为自己的衣食父母,“用户第一,质量第一”,泥起墙来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要求自己干的每一件活都要“无愧者取焉”。而且在工钱上绝不漫天要价,而是“视时屋食之贵贱”来决定自己的工钱。租赁的住房和饭钱上涨了,工钱就多些;反之就少些。这真是一位诚实守信、爱岗敬业、按劳取酬的好榜样啊。
  其三,心里时刻想着穷人。王承福还是一个对“个人问题”非常负责的人,他考虑到自己“能薄而功小”,挣不来什么钱,养不起老婆孩子,故而一辈子没有娶妻。然而,他却放心不下那些穷人,“有余,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我想,王承福的这点善款,比今天的亿万富翁拿出百万都可贵,因为那是他食、宿之后的全部所有啊。

韩愈

韩愈

韩愈(768年-824年12月25日),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人,自称“祖籍昌黎郡”,世称“韩昌黎”、“昌黎先生”。唐代中期大臣,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秘书郎韩仲卿之子。元和十二年(817年),出任宰相裴度行军司马,从平“淮西之乱”。直言谏迎佛骨,贬为潮州刺史。宦海沉浮,累迁吏部侍郎,人称“韩吏部”。长庆四年(824年),韩愈病逝,年五十七,追赠礼部尚书,谥号为“文”,故称“韩文公”。元丰元年(1078年),追封昌黎郡伯,并从祀孔庙。韩愈作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与柳宗元并称“韩柳”,与柳宗元、欧阳修和苏轼并称“千古文章四大家”。倡导“文道合一”、“气盛言宜”、“务去陈言”、“文从字顺”等写作理论,对后人具有指导意义。著有《韩昌黎集》等。 ▶ 428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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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
野寺(sì)¹²晴树³,山亭过晚霞(xiá)
译文:山野中的寺庙把晴空下的树林分开了,山亭好似穿行在晚霞之间。
注释:¹野寺:山野中的寺庙。²分:分开。³晴树:晴空下的树林。这句是说寺庙在树林中间,把林子分开了。⁴过:飘掠,飘过。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¹
译文:幽静的山野春色深深,没有游人欣赏;漫行其中只见松花飘落。
注释:¹松花:又叫松黄,指马尾松开的球形或卵圆形花。

  此诗吟咏山野春景,描绘了一幅美丽、清幽的春天日暮的山景图。前两句描写黄昏时刻山野的艳丽景色:山野之中的寺庙为绿树所簇拥,晚霞飘过山亭;后两句写山野之幽静:正是美丽春天却没有游人来欣赏,一路上只有松花在不停地飘落。全诗共四句,句句写景,一、三句静,二、四句寓动于静而愈显其静,手法新巧别致,描写精妙。

  “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描写黄昏时刻山野的艳丽景色。“野寺分晴树”摆出两样事物:野寺与晴树。前者说明地处荒僻,人迹罕至;后者说明天朗气清,春天的树翠油油的,一派生机。在它们中间用了一个“分”字,好像是把彼此分隔开了。孟浩然有“绿树村边合”(《过故人庄》)句。这“分”与“合”恰相反,而其意却是说绿树拥着野寺;或是说绿树将村庄包围了起来,都表明树多。次句也是两样事物:山亭与晚霞。这里用了一个“过”字,山亭似徐徐穿行在晚霞之间,赋予山亭以某种生命,化静为动点活境界,平添情趣。这两句的景色有淡素,有明媚,也有艳丽;但总的还是淡素较多。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两句写山野之幽静,没有游人欣赏。转写到人事,点明无客人来,只有诗人自己,漫行在山间小路上,只见松花飘落,一片静谧,人与自然达到了和谐的统一。“春深无客到”这句应首句的“野寺”,与上面的自然色彩是谐调的。它也与首句一样写静。不见人影,不闻喧哗,写静而无板涩之嫌、沉闷之弊,却在总体静谧的意境中嵌入“深”“到”二字,又微微地点缀了某些动态、生机,活跃了画面。“一路落松花”,此句点明是“山行”,又是化静为动,落笔呈象,且又入声。

  全诗不以强烈的对比、映衬来强化画境,而是细细地轻挑漫拨,来传送寂静中的些微动态,描写精妙。同时在描写中又特别注意色调的变幻:绿色的树林、红色的晚霞以及铺满地面的松花,在静而动的山间画图中又染上了鲜明的色彩。此诗流露出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及其安闲自得的乐趣,表达了诗人独自山行时趋尘脱俗的感觉。四句诗,句句写景,一、三静,二、四寓动于静而愈显其静,手法新巧别致,作者越是丝毫不露声色,愈见出“无客到”的山行道上这位“客”的恬淡闲适、怡然自得的情怀。王士祯称其五言诗“有风人之旨,其章法之妙,如天衣无缝”(《池北偶谈》),由此诗来看并非过誉。

参考资料:
1、 艾治平著,历代绝句精华全解,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01,第299页

shānxíng--shīrùnzhāng

fēnqíngshùshāntíngguòwǎnxiá

chūnshēndàoluòsōnghuā

蟠木不雕饰,且将斤斧疏。
蟠木不雕饰,且将斤斧疏。
译文:盘根错节的树瘤,也不用刀斧劈削雕饰。
樽成山岳势,材是栋梁馀。
樽成山岳势,材是栋梁馀。
译文:也不堪作为栋梁之才,中间挖空就是酒杯杯,反扣着倒有高山的气概。
外与金罍并,中涵玉醴虚。
外与金罍(léi)¹并,中涵玉醴(lǐ)²虚。
译文:这木樽常常与黄金的酒壶放在一起,里面倒是盛满了玉色酒汁。
注释:¹金罍:大型盛酒器和礼器。²醴:玉泉,这里以玉醴为酒。
惭君垂拂拭,遂忝玳筵居。
惭君垂拂拭,遂忝玳(dài)(yán)¹居。
译文:面对大人的垂青真是有点惭愧,将就在你华美的宴席上凑个人数吧!
注释:¹玳筵:以玳瑁装饰坐具的宴席。
拥肿寒山木,嵌空成酒樽。
拥肿寒山木,嵌¹空成酒樽(zūn)
译文:一段来自寒山,仿佛无用的臃肿树瘤木头,挖空作为酒杯。
注释:¹嵌:开张的样子。
愧无江海量,偃蹇在君门。
愧无江海量,偃(yǎn)(jiǎn)在君门。 
译文:我自己也很惭愧没有江海的酒量,只好在大人你的门下敷衍过过日子。

  根据《全唐诗》,第一首诗又题作“咏柳少府山瘿木樽”。在诗中,李白对一个小木酒杯就说了那么多事。从这里,读者可以看出李白的风趣与幽默,也足见李白的诗歌才华。“外与金罍并,中涵玉醴虚”两句中的“并”字与“虚”字用得极好,是这首诗的诗眼。

  第二首诗说,这酒樽是臃肿的寒山木镂空做成的。只因为其量不够大,所以不能登大雅之堂,只能在山中人家派上用场。这里透露出的信息是:李白认为自己不能被重用的原因是没有能够容纳难容之事的度量。李白太高洁了,他容不得杨国忠之流的骄横跋扈,所以被排挤出长安。

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
门隔花深¹梦旧游。夕阳²无语燕归愁。玉纤³香动小帘钩
译文:我的梦魂总是在旧梦中寻游,梦境中我又来到当年的庭院,深深的花丛把院门遮掩住了。斜阳默默无言地渐渐向西边沉下去,归来的燕子也沉默无言,仿佛带着万般忧愁。一股幽香浮动,她那双带有香味的白皙的纤纤玉指,轻轻地拉开了小小的幕帘。
注释:¹门隔花深:即旧游之地,有“室迩人远”意。梦魂牵绕却比“忆”字更深一层。²夕阳:连“燕”,用刘禹锡“乌衣巷口夕阳斜”诗意。³玉纤:指女子的纤纤玉手。⁴小帘钩:指女子用手摘下帘钩,放下帘子。
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
落絮(xù)无声春堕(duò)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¹冷于秋。
译文:悠悠的柳絮无声坠落,那是老天爷为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滴下的行行热泪。月光被浮云轻轻地遮掩住,那是因为含羞而挡住了泪眼,料峭的春风吹拂脸面,凄凉冷清的势头简直就像秋天一样。
注释:¹临夜:夜间来临时。

  这首怀人感梦的词,借梦写情,更见情痴,写得不燕俗套。 

  “门隔花深”,指所梦旧游之地。当时花径通幽,春意盎然。词人说:不料我去寻访她时,本拟欢聚,却成话别。为什么要离别,词中没有说明。“燕归愁”,仿佛同情人们离别,黯然无语。不写人的伤别,而写惨淡的情境,正是烘云托月的妙笔。前结“玉纤香动小帘构,”则已是即将分手的情景了。伊人纤手分帘,二人相偕出户,彼此留连,不忍分离。“造分携而衔涕,感寂寞而伤神”(江淹《别赋》)。下片是深入刻画这种离别的痛苦。  

  下片是兴、比并用的艺术手法。“燕絮无声春堕泪”,兼有两个方面一形象,一是写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柳永《雨霖铃》),写离别时的吞声饮泣。这里略去了。絮花从空中飘燕,好象替人无声堕泪,这是写春的堕泪,人亦包含其中。“行云有影月含羞”,和上句相同,也是一个形象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写人,“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韦庄《女冠子》),是写妇女言别时的形象,以手掩面,主要倒不是含羞,而是为了掩泪,怕增加对方的悲伤。同时也是写自然,行云遮月,地上便有云影,云遮月衬出月含羞。刘熙载说:“词之妙,莫妙于以不言言之,非不言也,寄言也。”(《艺概·词曲概》)此词“燕絮”、“行云”一联正是“寄言”。表面是写自然,其实是写情。词人把人的感情移入自然界的“燕絮”“行云”当中,造成了人化的然感自然。而大自然的“堕泪”与“含羞”,也正表现了人的离别悲痛的深度,那说是说二人离别,连大自然也深深感动了。这两句把离愁幻化成情天泪海,真乃广深迷离的至美艺术境界。“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九歌·少司命》),“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杜甫《梦李白》)。这种黯然神伤心折骨惊的离情别绪,怎么能忘怀呢!有所思,故有所梦;有所梦,更生思绪。无昼无夜,度日如年,这刻骨相思是够受的。如此心境,自然感觉不到一丝春意,所以临夜东风吹来,比萧瑟凄冷的秋风更不堪忍受了。这是当日离别的情景,也是梦中的情景,同样也是此日梦醒时的情景。古人有暖然如春、凄然如秋的话,词人因离愁的浓重,他的主观感觉却把它倒转过来。语极警策。  

  春夜风冷,是自然现象;加上人心凄寂,是心理现象,二者交织融会,酿成“东风临夜冷于秋”的萧瑟凄冷景象,而且这种氛围笼罩全篇,此为《浣溪沙》一调在结构上的得力之处。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004页
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 宋诗三百首 .北京 :中华书局 ,2009.7 :254-255 .

huànshā ·ménhuāshēnmèngjiùyóu

wényīng sòngdài 

ménhuāshēnmèngjiùyóu yángyànguīchóu xiānxiāngdòngxiǎoliángōu 
luòshēngchūnduòlèi xíngyúnyǒuyǐngyuèhánxiū dōngfēnglínlěngqiū 
浪高风力大,挂席亦言迟。
浪高风力大,挂席¹²言迟。
译文:湖上狂风大作,波浪滔天,想挂上船帆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注释:¹挂席:挂帆。²亦:也。
及到堪忧处,争如未济时。
及到堪忧¹处,争如未济时。
译文:到了令人难忍的忧患境地,怎能和没有渡湖时相比呢?
注释:¹堪忧:十分令人担忧。
鱼龙侵莫测,雷雨动须疑。
鱼龙侵莫测,雷雨动须疑。
译文:无法推测鱼龙何时会来侵扰,也无法猜测雷雨会何时行动。
此际情无赖,何门寄所思。
此际情无赖,何门寄所思。
译文:在此进退两难的交界之处感情无所依赖,哪里又能寄托我的情思呢?

guòdòngtíng--péishuō

lànggāofēngguàyánchídàokānyōuchùzhēngwèishílóngqīnléidòngqínglàiménsuǒ

钓鱼台,十年不上野鸥猜。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欠伊周济世才,犯刘阮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钓鱼台¹,十年不上野鸥猜。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欠伊周²济世才,犯刘阮(ruǎn)³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酸斋(zhāi)笑我,我笑酸斋。
译文:严子陵隐居的钓鱼台已经十年都没去了,野鸥都在猜想我到那儿去了。白云飘忽在青山上面,我对着美酒开怀畅饮。虽没有伊尹周公的来也之才,但对酒的嗜好却超过了刘伶阮籍等竹林七贤。对吟诗的爱好不在李白杜甫之下。贯云石嘲笑我,我羡慕贯云石。
注释:殿前欢:指双调曲名。¹钓鱼台:指东汉严子陵隐居的钓台。²伊周:伊尹和周公,伊尹是商朝开国名臣;周公姓姬名旦,是周朝的辅佐大臣。³刘阮:即刘伶与阮籍,同是“竹林七贤”中人物。刘伶字伯伦,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阮籍字嗣宗,与刘伶同是“竹林七贤”之士,两人都嗜酒如命。⁴酸斋:贯云石号酸斋,这首曲子是和贯云石(殿前欢·畅幽哉)所作。
晚归来,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风流怪,花落花开。望云霄拜将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烟月迷魂寨。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¹归来,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风流²³,花落花开。望云霄拜将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烟月迷魂寨。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译文:在西湖的孤山上,野猿不断的嚎哀,叫我赶快回家乡。二十年来有多少,异常杰出的人物,随风雨花落花开。遥望那高耸云霄,中兴名将拜将台。袖藏满天星斗,心怀安邦妙策,攻破那烟花风月迷魂寨。贯云石讥笑张可久,张可久讥笑贯云石。
注释:¹晚:作“唤”通假字。²风流:风流人物,俊杰。³怪:异常人物。⁴拜将台:借用东汉显宗时代二十八位中兴名将图像绘画于云台之事。⁵袖星斗:袖藏满天繁星。这句的意思是,怀有安邦兴国妙策,喻指辅国大臣。

  “钓鱼台,十年不上野鸥猜”。钓鱼台,即浙江富春江畔名隐士严子陵之钓鱼台。“野鸥猜”,典出《列子·皇帝》:“海上之人有好鸟者,每旦之海上从鸥鸟游,鸥鸟之至者百数而不止。其父曰:‘吾闻鸥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鸥鸟舞而不下也。”此典本说人若有世俗机巧之心,鸥鸟则不肯与之做伴。此句有自愧之意,自己为了生活,长期寄身官场潜规则的想法,不如酸斋清俊脱俗。“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今日终于重上钓鱼台,只见白云悠悠,青山隐隐,忍不住开怀畅饮。“欠伊周济世才,犯刘阮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畅饮过后,张可久审视平生,觉得自己俗心未绝,尚称不上真正的隐士。扪心自问,自己尽管长期寄身官场之中,却并无伊尹、周公那样的安邦济世之才;尽管喜欢饮酒,却又不如刘伶、阮籍那样忘情;尽管终生填词作曲,但那些“清词丽句”早被李白、杜甫用完了,自己仅能拾其牙慧、替其还“债”而已。这三句的“自我检讨”,看似自嘲意味甚浓,实则暴露了张可久内心深处说不出来的酸楚:回首人生,竟无一事可引以自得!

  “晚归来,西湖山上野猿哀”。猿啼,声噭噭,又高又急,似哭似号,为哀音。郦道元《三峡》:“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西湖山上,野猿哀啼,声音急切,唤我归去。“二十年多少风流怪,花落花开。”二十年来,多少风流人物辈出。但时间兀自向前,不论是谁,都如花落花开般消长,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因此,生命从来无须固执。“望云霄拜将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烟月迷魂寨。”然而,当目光转向那高耸入云的中兴名将拜将台时,终难抑制内心充溢的壮志。星汉灿烂,皆藏我袖;安邦妙策,皆著我心;而那烟花风月迷魂寨,能奈我何!“酸斋笑我”,酸斋早已体会到退隐之乐,看到我此时既羡慕又扭捏的样子,心领神会,故而不免“笑我”。“我笑酸斋”,这个“笑”字里隐含的情感很复杂。它既是一种畅快的笑,自己受酸斋影响,欲步酸斋之后,自然也就笑出声来。它又是一种羡慕的笑,有多少人能像酸斋那样无忧生活,顺应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欢喜的事呢?它还是一种含而不露的苦笑,自由是酸斋的,我什么都没有,还必须为了生活继续在宦海淹留。“我笑酸斋”张可久只在笑。不着一言,却胜千书。

参考资料:
1、 肖俊玲.张可久《殿前欢·次酸斋韵》赏析[J].语文月刊,2014年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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