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援引史实,把周公和孔子相互比较,由此说明只有同道知己才能相乐的道理。苏轼又以孔子与其弟子来比拟欧、梅与自己的关系,热烈地推崇他们,充分地表达了士遇知己的快乐以及自己内心高远的抱负。整封信围绕着知己相乐的论点,层层铺展,文章谈古论今,前后呼应,表达了作者对欧、梅的敬仰之情。
这篇文章作者没有直接倾诉胸臆,却是凌空而起,开头叹惜周公之不遇,接着引述孔子师徒厄于陈蔡而弦歌不绝,相得甚欢之事,而后以“乃今知”领起下文,兼收上两层文意,感慨周公虽富贵而有管蔡之流言、召公之疑虑,不如孔子虽贫贱而得天下贤才,其乐无穷。这段文字,劣周公,优孔子,以周公来反衬孔子,出人意外,立意警奇,乍看似乎无关题意,实际上立足点高而自处亦高,是暗以孔子比欧梅,以孔门弟子自况,说明富贵不足重,而师徒以道相乐才是人间最高的乐趣,一扫通常干谒文字浮夸阿谀的风气,表达出作者不同凡俗的高尚情怀和人生追求。而且先以孔子师徒相乐立案,是为了给全文树立主脑,以交游贤才、遭遇知己之乐笼盖全文,提领整篇,使文章具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文章这样构思,完全打破了书信的常格,是颇有艺术独创性的。
“轼七八岁时,始知读书”以下开始折入正题,直叙蒙受识拔、遭遇知己之乐。自述年少时即闻欧梅之令名,稍壮又能读其文想象其人,且设想两公能“脱去世俗之乐而自乐其乐”,这既显出仰慕之情由来已久,又对欧梅之乐虚点一笔。接着写来京逾年无缘一见,而会试礼部意外地受到识拔,荣幸地获得奖许,十年仰慕无由见,一朝相逢成知己,得意快慰之情可想而知。这一层叙述被识拔的经过,娓娓而谈,感情真挚,文势跌宕,笔墨淋漓。“退而思之”以下,自然地转入议论,表示人之一生既不能够以不光明的手段获取富贵,也不应该庸庸碌碌地甘居贫贱,有大贤人在此而能做他的弟子,也就足以有靠托而值得引为自豪了。这既反映出自己一举中第的内心快慰,又抒写出遭遇欧梅知遇的喜悦之情,同时又回应了上文周公富贵而有烦恼和孔子贫贱而足乐,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荣辱观,反映出作者高尚的志趣和磊落的襟怀,且再用侥幸荣获富贵、车骑雍容、市民围观的世俗之乐来作一反衬,愈加突出了东坡自乐其乐的精诚和真趣。
“《传》曰”以下引述经典,并结合对方的声誉、风采和文章,写梅公虽官非显通却自处坦然,从而颂扬梅公必有乐乎超凡拔俗的明达之道,最后收结到以聆听对方的教诲为请。这既表明二人的志趣完全投合,将彼此的高情雅怀融会为一,意气极为空灵飘洒,同时又承应上文,含蓄委婉地表达出请求谒见的心情,口吻亦十分得体。
综观全文,通篇以“乐”字为纲,用“乐”字呼应。由孔子师徒的相知之乐,写到欧梅的“自乐其乐”,转到自身受知遇之乐,拍合到梅氏必“乐乎斯道”,下笔处处不离“乐”字。作者写乐,一扫中第释褐脱离布衣地位便踌躇满志的浅薄识见,摆脱了乐富贵、忧贫贱的庸俗世风,而升华到超越外物的高雅精神境界,专从遭遇知已、师友以道相乐的角度立论,使文情超拔卓异,洒脱不俗,既表现了对梅尧臣的仰慕推尊,又蕴涵着个人的高自期许,真是高怀雅论,足以大破俗肠。作者写来文势开拓而荡漾,为赞孔子贫贱之乐,先悲周公富贵之不遇,为写欧梅知遇之隆,先叙无缘进谒之久,起伏跌宕,舒卷自然,且语言飘洒而爽畅,文笔摇曳而生姿。
译文及注释
译文
我每次读到《诗经》的《鸱枭》篇,读到《尚书》的《君奭》篇,经常暗自感叹周公不被世人理解。后来我读了《史记》,看到孔子在陈国和蔡国遭遇困厄,然而弹琴唱歌的声音却没有断绝的记述。颜渊、仲由等弟子和孔子相互问答。孔子说: “‘并非犀牛,并非老虎,却奔逃于荒野之上。’难道我推行的道义不正确吗?为何我会落到这般田地?”颜渊说: “老师您推行的道义太宏大,所以天下没有人可以接受。即使这样,道义不被接受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不被接受,才更能显出您是君子。”孔子轻松地笑道: “颜回,假如你有很多财富,我就会做你的管家。”天下人虽然不能接受孔子的道义,但他和弟子们居然能够感到满足,彼此相处快乐。我现在才知道周公的富贵比不上孔子的贫贱。凭借召公的贤明,管叔、蔡叔的亲近,还不能理解周公的心思,那么周公与谁共享那富贵的欢乐呢?而与孔子共同过着贫贱生活的人,都是天下的贤能之士,这就足够快乐了!
我七八岁的时候,才知道读书。听说当今天下有位欧阳公,他为人像古时的孟轲、韩愈那类人。又有一位梅公,和欧阳公交游往来,而且与他相互讨论文章,或发挥或商榷。后来我长大几岁,才能够阅读先生们的文章,想像先生们的为人,觉得他们应当能够摆脱世俗的乐趣而自得其乐。当时我正在学习讲究对偶声律的诗文,想谋得一些微薄的俸禄,自认为没有什么资格拜见诸位先生前辈,所以来到京城一年多,不曾登门拜访过。今年春天,天下的读书人汇集于礼部,您与欧阳公亲自主持考试。不料,我居然高中第二名。不久我又听说,您喜爱我的文章,认为有孟轲的文风,而欧阳公也因为我不做流于世俗的文章而录取我。所以,我得以位于及第之列,既不是先生的手下举荐我,也不是亲朋好友为我请托,之前十几年只听过名声而不得相见的人,朝夕之间居然成为了我的知己。回来后我思量这件事,认为人不能苟且于富贵之中,但也不应徒劳于贫贱的生活。有大贤人在此而能成为他的门生,也足够使人找到依靠了。倘若一时侥幸做了大官,让数十个乘着车马的侍从跟随着,让乡里闾巷的百姓围观称赞,也不能代替这种与大贤人相知相遇的快乐啊!《左传》上说: “不抱怨老天,不埋怨他人”,因为“悠然自得,可以尽享天年”。您名满天下,而官衔不过五品,神态温和而没有怒色,文章宽厚淳朴而没有怨言,这一定有乐于此道的原因,我希望能够听到您的高见。
注释
梅直讲:北宋著名诗人梅尧臣,时任国子监直讲。
《诗》:《诗经》。
《鸱鸮》:《诗经·豳风》中的篇名。旧说周成王对周公东征武庚、管叔、蔡叔的叛乱不理解,周公作此诗,以明心志。
《书》:《尚书》。
《君奭》:《尚书》中的篇名。君:尊称。奭:召公,姓姬,名奭,是周文王的庶子,和周公共同辅佐成王。旧说他怀疑周公有政治野心,周公作《君奭》,以明心志。
不遇:不为人所
理解。
孔子厄于陈蔡之间:据《史记·孔子世家》:孔子晚年居于陈、蔡之间,楚国欲聘之。陈、蔡大夫恐以后不利于己,“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辍”。
弦歌:弹琴诵诗。
颜渊:名回,字子渊,孔子的学生。
仲由:字子路,孔子的学生。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语出《诗经·小雅·何草不黄》。匪:通“非”。兕:古代称犀牛一类的兽。率:这里指来往奔波。
病:担忧。
油然:自然而然的样子。
使:假使。
宰:这里指家臣。
管蔡:即管叔和蔡叔。管叔名鲜,蔡叔名度,都是周公之弟。
谁与:与谁。
欧阳公:指欧阳修。公:对人之尊称。
孟轲:即孟子,字子舆,战国时邹(今山东邹城)人。
韩愈:字退之。唐代著名文学家。
梅公:指梅尧臣。
对偶声律之文:指诗赋。
升斗之禄:指俸禄少的小官吏。
窥其门:登门拜访。
礼部:官署名,掌管礼教和学校贡举等事。
执事:原指侍从左右供差遣的人。此指梅尧臣,不直称对方,表示尊敬。
左右:指欧阳修、梅圣俞身边亲近的人。
先容:事先致意或介绍推荐。
属(zhǔ):通“嘱”,托付。
向:往昔。
苟富贵:苟且地享受富贵。
徒贫贱:无所作为地过贫贱生活。
传曰:《左传》上说。下引文见《论语·宪问》。
尤:归咎。
优哉游哉,可以卒岁:《左传·襄公二十一年》作“《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优游:悠闲自得的样子。卒岁:度过岁月。
书信援引史实,把周公和孔子相互比较,由此以明只有同道知己才能相乐的道理。苏轼又以孔子与其弟子来比拟欧、梅与自己的关系,热烈遇推崇他们,充分遇表达了士遇知己的快乐以及自己内心高远的抱负。整封信事绕着知己相乐的论点,层层铺展,文章谈古论今,前后呼应,表达了作者对欧、梅的敬仰之情。
这篇文章作者没有直接倾诉胸臆,却是凌空而起,开头叹惜周公之不遇,接着引述孔子师徒厄于陈蔡而弦歌不绝,相得甚欢之事,而后以“乃今知来领起下文,兼收上两层文意,感慨周公虽富贵而有管蔡之流言、召公之疑虑,不如孔子虽贫贱而得天下贤才,其乐无穷。这段文字,劣周公,优孔子,以周公来反衬孔子,出人意外,立意警奇,乍看似乎无关先意,实际上立足点高而自处亦高,是暗以孔子比欧梅,以孔门弟子自况,以明富贵不足重,而师徒以道相乐才是人间最高的乐趣,一扫通常干谒文字浮夸阿谀的风气,表达出作者不同凡俗的高尚情怀和人生追求。而且先以孔子师徒相乐立案,是为了给全文树立主脑,以交游贤才、遭遇知己之乐笼盖全文,提领整篇,使文章具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文章这样构思,完全打破了书信的常格,是颇有艺术独创性的。
“轼七八岁时,始知读书来以下开始折入正先,直叙蒙受识拔、遭遇知己之乐。自述年少时即闻欧梅之令名,稍壮又能读其文想象其人,且设想两公能“脱去世俗之乐而自乐其乐来,这既显出仰慕之情由来已久,又对欧梅之乐虚点一笔。接着写来京逾年无缘一见,而会试礼部意外遇受到识拔,荣幸遇获得奖许,十年仰慕无由见,一朝相逢成知己,得意快慰之情可想而知。这一层叙述被识拔的经过,娓娓而谈,感情真挚,文势跌宕,笔墨淋漓。“退而思之来以下,自然遇转入议论,表示人之一生既不能够以不光明的手段获取富贵,也不应该庸庸碌碌遇甘居贫贱,有大贤人在此而能做他的弟子,也就足以有靠托而值得引为自豪了。这既反映出自己一举中第的内心快慰,又抒写出遭遇欧梅知遇的喜悦之情,同时又回应了上文周公富贵而有烦恼和孔子贫贱而足乐,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荣辱观,反映出作者高尚的志趣和磊落的襟怀,且再用侥幸荣获富贵、车骑雍容、市民事观的世俗之乐来作一反衬,愈加突出了东坡自乐其乐的精诚和真趣。
“《传》曰来以下引述经典,并结合对方的声誉、风采和文章,写梅公虽官非显通却自处坦然,从而颂扬梅公必有乐乎超凡拔俗的明达之道,最后收结到以聆听对方的教诲为请。这既表明二人的志趣完全投合,将彼此的高情雅怀融会为一,意气极为空灵飘洒,同时又承应上文,含蓄委婉遇表达出请求谒见的心情,口吻亦十分得体。
综观全文,通篇以“乐来字为纲,用“乐来字呼应。由孔子师徒的相知之乐,写到欧梅的“自乐其乐来,转到自身受知遇之乐,拍合到梅氏必“乐乎斯道来,下笔处处不离“乐来字。作者写乐,一扫中第释褐脱离布衣遇位便踌躇满志的浅薄识见,摆脱了乐富贵、忧贫贱的庸俗世风,而升华到超越外物的高雅精神境界,专从遭遇知已、师友以道相乐的角度立论,使文情超拔卓异,洒脱不俗,既表现了对梅尧臣的仰慕推尊,又蕴涵着个人的高自期许,真是高怀雅论,足以大破俗肠。作者写来文势开拓而荡漾,为赞孔子贫贱之乐,先悲周公富贵之不遇,为写欧梅知遇之隆,先叙无缘进谒之久,起伏跌宕,舒卷自然,且语言飘洒而爽畅,文笔摇曳而生姿。
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号铁冠道人、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汉族,眉州眉山(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栾城,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历史治水名人。苏轼是北宋中期文坛领袖,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文纵横恣肆;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称“苏辛”;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善书,“宋四家”之一;擅长文人画,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与韩愈、柳宗元和欧阳修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作品有《东坡七集》《东坡易传》《东坡乐府》《潇湘竹石图卷》《古木怪石图卷》等。 ▶ 3359篇诗文
这首诗是重阳登高即景抒怀之作,作者从戏马台的荒废,夕阳晚照联想到老境将至,好景不常,自警应该抓紧时间玩赏风光,多作好诗,不须汲汲于世俗之事。
诗的开头两句写景:“平林广野骑台荒,山寺钟鸣报夕阳。”诗句中点明了季节、地点和时间,语意闲雅。戏马台有典故。东晋末年刘裕北伐归来为宋公,驻守彭城,曾因饯送孔令辞官还乡,大会宾僚于戏马台,一时文士如谢灵运、谢宣远都有诗咏。回首过往,往日的热闹更显现今的荒凉,首句的重点就在“荒”字上,有咏怀古迹之意,见出人事代谢之感。这一联,写景叙事不仅工在形象,而且注重象外之意,“平林”句见人事代谢之感,“山寺’’句则寓时节相催之意,这种象外之意,直透三、四两句,加强了诗句之间意趣的融合。
第三四两句抒情:“人事自生今日意,寒报只作去年香。”时节易得,又是一年的重阳。每逢佳节,人们便有思亲之感;而菊报却依旧开放,还是和去年一样,送来阵阵的寒香。诗句中含有“年年岁岁报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唐代刘希夷《代悲白头翁》)的感慨。自然的规律,总是如此。
五六两句,记节日清游的情况:头巾被风吹得歪斜了,诗人更觉得清霜已侵上了鬓发。“巾欹更觉霜侵鬓”这一句暗用了“孟嘉落帽”的故事。所谓暗用,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清空无碍的叙事句,写的都像是当下即刻的事,但实际上已经暗用了某个典故。这方面杜甫做得很成功,陈师道学杜,也成功地吸取了他的这个方法。这里不但是暗用,而且是活用,也就是能从原典中翻出一种新意,别具一种风流。孟嘉落帽而不自觉,是其通脱忘怀之处,陈师道这里却“巾欹更觉霜侵鬓”,头巾从头上滑下一半,更觉霜发之多,老去的感受更强了,也更深切地感觉到时节相催。从孟嘉的帽落不觉到陈师道的“巾欹更觉”,原典的意思完全被翻转过来。下句又用了“石作肠”的典故,诗歌的语言佳妙,也有“清便富丽”的高致,就像宋广平写《梅报赋》,措词婉媚,并不碍其铁石心肠一样。另外,此联用两个典故来暗写登高赋诗,妙在隐而不露。
结尾两句:“落木无边江不尽,此身此日更须忙。”抒发游赏以后的感想。“落木”句用杜甫《登高》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句意,写傍晚登览所见的远近景象。“此身”句感叹节物如此可念,登临清赏的机会正不应放弃,而此日此身,还须忙于世务,很难得有时间,这又是十分可惜的。
陈师道作诗多学杜甫,这首也是学杜甫有得之作,瘦劲浑厚、清淡高致、内涵深蕴。
应酬节物之意,从宋人的创作观念来看,是一种比较成熟和时俗的题材,所以欧、梅、苏、黄等大诗人多不经意于此,这大概也是宋诗人去熟忌俗之旨。但陈师道的重阳诗,扫除陈言熟语,着力翻新。于前贤未到之处立意取象,却能轧轧独出,于平淡中见奇峻,可以与王维、杜甫等大家的重阳节诗咏争一日之长,此亦江西诗派“以故为新”的一种表现。
这首诗前两句写这匹神马从天而降,比皇帝的御马都神骏,后两句写此马今日却站在岸边的沙滩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座瘠瘦的山,实写马今日虽瘦却依然屹立,坚定如山,突出了此马可贵的精神气质。
诗开端从“天马”着笔,“一从云雾降天关”,马穿过云雾从天而降下。汉代西域大宛国产良马,素有“天马”之称。这句形容骏马的神奇不凡,起得突兀,有破空而来的气势,增加了诗篇开端的力度。
“空尽先朝十二闲”,连接上句,是说骏马从天而降,它的神采风姿超凡不群,使皇宫内所有的马匹都为之黯然失色。 “空尽”,一洗而空的意思。起、承二句,写昔日骏马的神奇姿态。这是一匹神奇的马,它驾云腾雾, 自天而降。人间的良马莫过于皇帝的御马,即便是所有的御马,在千里马面前也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第三、四句,转到“今日”,写现在这匹马的景况,与前二句构成了强烈的今昔对比。而今,这匹马瘦骨嶙峋,没有人再爱怜它。最后一句诗“夕阳沙岸影如山”,是“瘦骨”的形象描绘。瘦马无人信用,孤独地在夕阳下的沙岸边伫立,斜投在沙岸上的身影,嶙峋如山。用“山”字形容马的瘦削形态,还含一层言外意:即使它老病困乏,仍然挺拔屹立,不改变它的凛然不可犯的气概。
全诗专咏马,句句写马,似马之形,得马之神;又咏人,借马以摅写人的情性,处处可见人的抱负、襟怀、遭际。在马的今昔对比中,寄托了诗人怀才不遇的深深感慨。由于时代的变迁,人们已不再青睐它,怜惜它,任它瘦骨鳞鳞。但它本身却并不自卑,并不气馁,它独立于夕阳残照的沙岸上,影象如山,雄骏之风不减当年。
诗中自有豪气在,虽是悲歌亦慷慨。龚开的《瘦马图》诗实际上隐现着诗人自身的形象,“瘦马”的不同凡响的才干,雄峻如山的骨相,贫贱不能移的气节,都极似龚开的生活经历和精神气度。
此诗写北斋雨后的景色和作者的闲适心情,同时勾起作者对过去山居生活的回忆。起联先总写北斋环境的幽静。颔联上承首句,扣住诗题,写北斋雨后之景。诗中虽然只写了景,可是这景中还有一个人,就是站在庭中欣赏这美景的作者,因而又同次句紧紧关合。末句则表达了对旧日山居生活的向往。通篇情深意挚,曲折婉转,柔和含蓄,意境幽美。
起联先总写北斋环境的幽静。北斋是作者在府衙内读书休憩的地方。庭院不大,园圃却极清幽,因为作者非常喜爱这个地方,所以常常免去属吏的例行参见,留连其中。“幽圃”不仅指地方僻静,主要还在于这里吏民不到,没有官事打扰,能使人得到心灵上的平静。旧时属吏每天早晚两次到上司衙门排班参见长官,报告公事,叫“衙参”,也省称“衙”。说“常教”,就不是完全免除,不理政务,而是无事报告时,即免去虚套,用字很有分寸。这两句总掣全篇,又引起下文,下面各联,即分别从景、事、情三个方面,作具体描绘。
颔联上承首句,扣住诗题,写北斋雨后之景。鸟雀和蝴蝶最怕雨,雨后天睛,它们也最先出来活动,所以作者最先听到竹上的鸟雀声。特用“双禽”两字,不仅因为鸟雀常常成对而飞,还因为两鸟对鸣,双双跳跃,更能见出鸟雀鸣叫的欢快悦耳,竹枝的摇曳多姿,如一鸟便有孤栖冷落之感。“占”是占有之意,写出鸟雀的欢喜得意神情,如改“占”为“站”,那就写成死鸟,索然无味了。深秋时节,蝶影已稀,故只写一蝶。因为这时花事已少,所以那只蝴蝶飞来飞去,四处寻觅。
文同是宋代大画家,尤其擅长画竹,苏轼曾多次为其所画之竹题赞,《图画见闻志》也说:“文同墨竹富潇洒之姿,逼檀栾之秀,疑风可动,不笋而成。”此联鸟声蝶影,高下相映,竹摇翠影,花含水珠,再衬着蓝天碧草,画面美丽,是大画家的手笔。“占”字、“寻”字,尤其传神,近代诗人陈衍特别赞赏它“下得切”,(见《宋诗精华录》),点评得很确切。这里的一切景物都是那样淡雅素净,雨后的空气一尘不染,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新,正是首句“绝清佳”的绝好写照。诗中虽然只写了景,可是这景中还有一个人,就是站在庭中欣赏这美景的作者,因而又同次句紧紧关合。
上面写室外,下面转到作者在室内的生话。“吴画”指唐代大画家、被后人尊为“画圣”的吴道子的画,这里用作珍贵名画的泛称。“扫壁”不仅是因为爱惜画,也表明兴致很高,所以特别挂在壁上,细细端详品鉴,绝非随便打开草草一瞥。“越茶”即越地(今江苏南部和浙江一带)所产之茶。越地盛产茶叶,多名贵品种,诗中因用作名贵茶叶的代称,同时也兼含着路远难致之意。茶叶既这样名贵难得,又是初次“试”饮,能享有此味者,是作者的知心好友,他们交谈时十分快乐欢畅。观画品茗,都是极其高雅之事,而一为独处之乐,一为交友之乐,情趣不同,而心情之恬淡闲适则相同。
这清幽的景色和闲适的乐趣,勾起作者对过去山居生活的回忆,因而引出末联。“野兴”就是指山居生活的情趣。这句是倒装句,是说因为公事稀少,所以野兴渐渐多了起来,并不是说为了多些野兴而少办公事。而公事之少,又与作者的治理有方有关,这里含着一些得意心情。在作者的《丹渊集》中,载有不少他在各地任官时向朝廷上奏的减免当地人民赋税的奏状,可见他还是比较能同情人民疾苦的。然而,作者从1049年(皇祐元年)中进士,次年开始任官,到此时已二十五年,对仕宦生涯,已产生了一些厌倦情绪,所以末句表达了对旧日山居生舌的向往。作者次年所写的《忽忆故园修竹因作此诗》说:“故园修竹绕东溪,占水侵沙一万枝。我走宦途休未得,此君应是怪归迟。”与该篇所写正是同样的心情。
“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诗的开头两句,就从侧面烘托出太白山的雄峻高耸。李白从西攀登太白山,直到夕阳残照,才登上峰顶。太白峰高矗入云,终年积雪,俗语说:“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山势如此高峻,李白却要攀登到顶峰,一“穷”字,表现出诗人不畏艰险、奋发向上的精神。起句“西上太白峰”正是开门见山的手法,为下面写星写月作了准备。
登高壮观,诗人浮想联翩,仿佛听到:“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太白星对他倾诉衷情,告诉他,愿意为他打开通向天界的门户。诗人和星星之间的友谊十分亲切动人,富有人情味。李白一向热爱皎洁的明月和闪亮的星星,常常把它们人格化:“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把酒问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诗人好像在向明月这个知心朋友问候,共叙欢情。而在这首诗里,太白星则主动问好,同他攀谈,并愿为之“开天关”。诗人想象新颖活泼,富有情趣。在这里,李白并没有直接刻画太白峰的高峻雄伟,只是写他和太白星侧耳倾谈,悄语密话的情景,就生动鲜明地表现出太白山高耸入云的雄姿。这是一种化实为虚,以虚写实的手法。李白另有一些诗也描绘了太白山的高峻,但却是用实写的手法,如《古风·其五》中:“太白何苍苍,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尔与世绝。”《蜀道难》中,也正面形容太白山的险峻雄奇:“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虽然是同一个描写对象,李白却根据诗歌内容的不同要求而采用丰富多彩的表现方式,使读者有新颖之感。诗人登上太白峰,通向上天的门户又已打开,于是幻想神游天界:乘着习习和风,飘然高举,自由飞升,穿过浓密云层,直上太空,向月奔去。
“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泠风”就是清风的意思,这种形象自由轻快,有如天马行空,任意驰骋,境界异常开阔。诗人飘飘然有出世的念头。“愿乘泠风去”化用《庄子·逍遥游》中“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的语意,但这里用得灵活自然,并不显出斧凿痕迹。
“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这两句的意境和“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有些相似。诗人满怀豪情逸志,飞越层峦叠嶂,举起双手,向着明月靠近飞升,幻想超离人间,摆脱尘世俗气,追求个性的自由发展,到那光明理想的世界中去。以上四句,意境高远,想象奇特,形象瑰玮,艺术构思新颖,充满积极浪漫主义精神,是全诗高潮所在。
然而,李白并不甘心情愿抛开人世,脱离现实,一去不复返,他在诗中发问:“一别武功去,何时复更还?”这两句是说,正当李白幻想乘泠风,飞离太白峰,神游月境时,他回头望见武功,心里却惦念着:“一旦离别而去,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来呢?”一种留恋人间,渴望有所作为的思想感情油然而生,深深地萦绕在诗人心头。在长安,李白虽然“出入翰林中”,然而,“丑正同列,害能成谤,格言不入,帝用疏之”(李阳冰《草堂集序》)。诗人并不被重用,因而郁郁不得意。登太白峰而幻想神游,远离人世,正是这种苦闷心情的形象反映。“何时复更还?”细致地表达了他那种欲去还留,既出世又入世的微妙复杂的心理状态,言有尽而意无穷,蕴藉含蓄,耐人寻味。
晚唐诗人皮日休说过:“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磊磊落落,真非世间语者,有李太白。”这首诗就带有这种浪漫主义的创作特色。全诗借助丰富的想象,忽而驰骋天际,忽而回首人间,结构跳跃多变,突然而起,忽然而收,大起大落,雄奇跌宕,生动曲折地反映了诗人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和对光明世界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