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以嬉笑怒骂的手法,通过一个熟悉刘邦底细的乡民的口吻,把刘邦“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之举,写出一场滑稽可笑的闹剧,以辛辣的语言,剥露了刘邦微贱时期的丑恶行径,从而揭露了刘邦的无赖出身,剥下封建帝王的神圣面具,还其欺压百姓的真面目。全曲情节鲜明,形象生动,角度独特,风格朴野,诙谐泼辣,对比手法的运用,揭示本质,具有强烈的喜剧性与讽刺性,语言生动活泼,具有口语化特点,人物形象呼之欲出,具有漫画与野史的风格。
全曲八段。首段写乡中接驾的准备,众人忙碌而“我”独不解,一开头便为全篇定下诙谐,嘲讽的基调。
《耍孩儿》《五煞》《四煞》三首曲子铺陈车驾的排场,本应是庄严高贵的场面在老百姓看来都怪里怪气,莫名其妙,这实际上讽刺了皇家气派和帝王尊严。《三煞》《二煞》《一煞》是数落汉高祖当年的寒酸和劣迹,一下子就揭穿了隐藏在黄袍之后的真面目,而他还在人前装腔做势、目中无人,两厢对比, 更觉可笑。
《尾》曲是全篇的高潮,“刘三”是作者根据史书杜撰的刘邦的小名,乡民呼出,形神酷似,妙就妙在它粉碎了“真命天子”的神话,所谓帝王之尊在辛辣的嘲笑声中荡然无存。这套散曲把不可一世的汉高祖作为嬉笑怒骂的对象,矛头直指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者,表现出对皇权至上的强烈不满和对封建秩序的无比蔑视。刘邦是一个很爱虚荣的人,《史记》上说他看到秦始皇出巡时的气派羡慕不已,认为大丈夫应当如此。作者没有被史书中所记载的高祖还乡时嘉惠百姓的“浩荡皇恩”所迷惑,而是注重于史书中描写刘邦爱慕虚荣以及欠王媪酒钱不还、诳称贺钱万贯得以见到贵客等无赖行径的材料,通过艺术加工,无情地揭穿了封建帝王的丑恶嘴脸。当然,作者批判的锋芒不仅仅是指向汉高祖一人,而是指向所有欺压百姓却要装模作样的封建统治者及其爪牙,更是指向残酷地实行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的元代统治者。散曲中借乡民之口说刘邦“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锄”,流露出轻视劳动的意识,当然是不可取的。
这套曲子的特色之一是情节完整。
全曲有背景、有人物、有故事情节,情节中有铺垫、有发展、有高潮,堪称一部情节完整、充满夸张和幽默的讽刺喜剧。几支曲子组成的套曲,能起到一出讽刺喜剧的作用,显示出作者的艺术功力。这出喜剧是有头有尾的。从社长挨户通知皇帝将要驾临,王乡老、赵忙郎等乡里头面人物忙着接待,写到皇帝仪仗车驾到来,八面威风,不可一世;又从皇帝下车后,接受众人礼拜,架子十足,装模作样,写到乡间小民猛一抬头,识破其即是早先贪杯赖债鱼肉乡邻的无赖:故事生动,情节完整,对读者很有吸引力。这出喜剧中的人物是颇有性格的。无论是写乡里接驾前的忙乱,还是写皇帝仪仗车驾的威风,都衬托出“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的汉高祖的好虚荣、讲排场、气势凌人、威风十足。而紧接着的面目为乡民所识破、老底被乡民所揭穿的描写,则突出了大人物的昔时卑琐低下、今日装腔作态的可恶可憎。社长、王乡老、赵忙郎等忙于接驾的表现,显露出他们善于巴结逢迎的心理。而“猛可里抬头觑”的乡民虽然无知,所见不广,但性格刚直,疾恶如仇,在曲作中也得到了真实形象的刻划。
这套曲子的特色之二在于选择了一个小人物——无知乡民作为叙述人。
事件发展的全过程,都是这位乡民亲眼看见的,亲口说出的。这就是角度新。作者在曲作中通过乡民的特殊视角来展现汉高祖这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把至高无上的皇帝贬得一文不值,写作手法实属高妙。皇帝驾到本是极其隆重的场面,可是在乡民的眼中不过是乱哄哄的一场戏:“瞎王留引定火乔男女,胡踢蹬吹笛擂鼓。”到村口迎接皇帝的就是这么一伙不三不四的人,吹吹打打乱七八糟的。仪仗队里的五面旗子,分别画有日、月、凤凰、飞虎、蟠龙等图案,代表着天子的神圣和庄严,可是在乡民的眼中,却是“白胡闹套住个迎霜兔”、“红曲连打着个毕月鸟”、“鸡学舞”、“狗生双翅”、“蛇缠葫芦”,不伦不类,煞是好笑。至于红叉、银斧、金瓜锤、朝天镫、鹅毛宫扇等显示帝王威严的器物,在乡民看来,虽未见过也毫不稀奇。威风凛凛的仪仗队,竟成了“穿着些大作怪衣服”的“乔人物”。在对皇帝的仪仗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后,作者又通过乡民的眼睛,来写皇帝的车驾:“车前八个天曹判,车后若干递送夫。”天曹判是天上的判官,递送夫是押解犯人的差役,他们簇拥在皇帝的前后,可见皇帝一行是怎样令人畏怖、令人厌恶的货色!接下去写众人迎候施礼。高祖却“觑得人如无物”,以“挪身着手扶”表示回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乡民跪拜后,“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作威作福的高祖竟是昔日乡里的无赖,不由得“险气破我胸脯”。最后的三支曲子,通过乡民之口,揭穿“刘三”的老底,不过是个贪酒、赖债、明抢、暗偷、胡作非为的流氓,可是居然改名换姓称作什么“汉高祖”。作品以乡民的独特视角来刻划汉高祖。乡民是无知的,又是有识的;他的看法多属误解,但又反映出许多真实。无知与有识、误解与真实相交织,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乡民复杂而变形的内心世界。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者在这个世界里遭到了最无情的嘲弄,完全失去了他的庄严与神圣,展现了无法伪装的本来面目。
这套曲子的特色之三是语言既具有幽默感和讽刺性,又生动、准确,一针见血。
全曲是以乡民叙述的口吻展开的,因此用的是与乡民身份一致的语言,亦即乡间生动的口语方言,收到很好的表达效果。曲中形容王乡老与赵忙郎:“新刷来的头巾,恰糨来的绸衫,畅好是妆么大户。”三言两语勾画出迎驾的乡绅土豪令人作呕的模样。“瞎王留引定乔男女”中的“瞎”与“乔”字,点出了乡民们对迎驾的厌恶,认为那纯属胡闹的稀奇古怪的行为。仪仗队的服装被称作“大作怪衣服”,皇帝前后的随从被叫做“天曹判”、“递送夫”,处处流露出乡民们对下乡扰民的帝王的蔑视和憎恶。而对刘邦,曲中连用“那大汉”称之,根本不把至高无上的帝王放在眼里;“觑得人如无物”、“挪身着手扶”显示刘邦的傲慢和装腔作势。末三支曲更是乡民对高祖昔时无赖行为的控诉,用“你”称身为皇帝的刘邦,谴责他“春采了俺桑,冬借了俺粟”,“强秤了麻三秤”,“偷量了豆几斛”,纯是乡间明白通俗的口语,却入木三分地刻划出了刘邦流氓无赖的嘴脸。结尾处语言生动至极:“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摔住?白什么改了姓更了名唤作汉高祖!”乡民的几句挖苦话令帝王的尊严扫地以尽。以“汉高祖”结束全篇,还另有用意。题目为“高祖还乡”,但如果一上来就明写“高祖”,那么一系列嘲笑、讽刺就无法展开。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先写“还乡”而不是还乡者是谁,逐渐由“那大汉”过渡到“刘三”,最后以村民痛骂“刘三改姓更名”点出“汉高祖”,具有画龙点睛之妙。
第一部分
(第一段),交代口技表演者和表演的时间、地点、设施、道具,以及开演前的气氛。这部分是下文记叙精彩表演的铺垫。
文章以“京中有善口技者”开篇,介绍口技表演者,是本文的一句总说,即全文意在说明这位“善口技者”的技艺之“善”擅长。“会宾客大宴”,点明口技表演者献技的时间和事由:这场口技表演是在一次“宾客大宴”之时;因是“大宴”,故有此盛举。“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指明表演的地点和简单设施,说明这是一个临时演出场所,地方不大。再根据这次表演内容的特点,指出口技表演者是在幕后表演。又将简单的道具一一列出,指明仅有“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以示别无他物,口技艺人的表演主要凭的是他的“口”。最后以“抚尺一下,满座寂然,无敢哗者”,点染表演即将开始时全场肃穆紧张的气氛。这部分除一个“善”字外,对口技表演者不加任何赞词,却处处为其高超技艺张本,造成很强的悬念,使读者料想必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第二部分
(第二段至第四段),写表演者的精彩表演和听众的反应。这部分是全文的主体,描写口技艺人所表演的两个场面:一是一个四口之家在深夜由睡而醒、由醒复睡的情形;二是发生在这个家庭附近的一场大火灾的情形。
第一层(第二段),写表演一家人深夜被犬吠惊醒的情形,以及宾客对口技表演的由衷赞叹。
口技表演由远远听到从深巷中传来的犬吠声开始。然后以一个四口之家作为想像中的“舞台”,使听众的注意力由外景转入内景。先写“妇人惊觉欠伸”,听到犬吠声而醒来,这就拉开了一家人深夜被惊醒的帷幕。再写“其夫呓语”,画面逐渐清晰。又由于“欠伸”“呓语”惊动了幼儿,幼儿“大啼”。至此帷幕大开,相继出现许多声响:丈夫被吵醒,大儿也被吵醒,于是“妇手拍儿声,口中呜声,儿含乳啼声,大儿初醒声,夫叱大儿声”一时齐发,打破深夜的静谧,使口技表演达到第一个高潮。
第二层(第三段),写表演一家人由醒复睡的情形,以及宾客的情绪变化。
先写丈夫的“声”,并伴以妇人的拍儿声,“渐拍渐止”,给人以时间缓慢推移而声音渐弱的感觉。接着以老鼠跑动偷食、“盆器倾侧”的声音,妇人梦中的咳嗽声,表示夜静更深,全家人又入睡了。这一层,表现一家人由醒复睡的情形,由前一个高潮落入低潮,并为下一个高潮蓄势。
第三层(第四段),写表演一场突然而至的大火灾的情形,以及宾客以假为真的神态、动作。
开始用类似画外音的手法,以“一人大呼‘火起’”,突然加快节奏。接着写这个四口之家突然遭到意外变故的情形:“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气氛骤然变化。然后内景转为外景,以“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表现人们的惊恐万状,再以“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表现火势的猛烈和火场的纷乱,又以“凡所应有……不能名其一处也”极言声音之杂乱、逼真。至此,口技表演达到了第二个高潮,即最高潮。
第三部分
(第五段),写表演结束时的情景。再次交代表演者的道具仅“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与首段相呼应,说明在演出中未增加任何道具,刚才的精彩表演的确是从“口”中发出的。
本文记叙了一场精彩的口技表演,读来如临其境,如闻其声,令人叹服.作者笔下的这场口技表演距今已三百多年,今天仍能使我们深切地感受到这一传统民间艺术的魅力。
“醉别复几日”,没有几天便要离别了,那就痛快地一醉而别吧!两位大诗人在即将分手的日子里舍不得离开。“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鲁郡一带的名胜古迹,亭台楼阁几乎都登临游览遍了,“登临遍池台”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李白多么盼望这次分别后还能再次重会,同游痛饮:“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石门,山名,在山东曲阜东北,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峦,山有寺院,泉水潺潺,李杜经常在这幽雅隐逸的胜地游览。这两句诗也就是杜甫所说的“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的意思。“重有金樽开”这一“重”字,热烈地表达了李白希望重逢欢叙的迫切心情;又说明他们生活中有共同的乐趣,富有浓烈的生活气息,读来令人感到亲切。
李杜同嗜酒,同爱游山玩水。他们是在秋高气爽、风景迷人的情景中分别的:“秋波时泗水,海色明徂徕。”这里形容词“明”用如动词,赋予静态的自然色彩以运动感。不说徂徕山色本身如何青绿,而说苍绿色彩主动有意地映照徂徕山,和王安石的诗句“两山排闼送青来”(《书湖阴先生壁》)所采用的拟人化手法相似,这就把山色写活,显得生气勃勃而富有气势。“明”字是这句诗的“诗眼”,写得传神而生动。在这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背景中,两个知心朋友在难舍难分,依依惜别:“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好友离别,仿佛转蓬随风飞舞,各自飘零远逝,令人难过。语言不易表达情怀,言有尽而意无穷,那么,就倾尽手中杯,以酒抒怀,来一个醉别吧!感情是多么豪迈而爽朗。结句干脆有力,李白对杜甫的深厚友情,不言而喻而又倾吐无遗。
这首送别诗以“醉别”开始,干杯结束,首尾呼应,一气呵成,充满豪放不羁和乐观开朗的感情,给人以鼓舞和希望而毫无缠绵哀伤的情调。诗中的山水形象,隽美秀丽,明媚动人,自然美与人情美——真挚的友情,互相衬托;纯洁无邪、胸怀坦荡的友谊和清澄的泗水秋波、明净的徂徕山色交相辉映,景中寓情,情随景现,给人以深刻的美感享受。这首诗以情动人,以美感人,充满诗情画意,是脍炙人口的佳作。
这篇文章表现了赵威后的政治思想,同时也对齐国的政治状况有所批判。战国以前,民本思想已逐渐掘起。一些思想家、政治家都已意识到人民的作用,提出了诸如“民,神之主也”,“上思利民,忠也”等主张。这种思潮在战国时继续发展。孟子有“民贵君轻”一说,田于方、颜斶也有“士贵王不贵”的思想。赵威后提出“苟无岁,何有民?苟无民,何有君”的思想,是与历史上这一民本思潮相一致的。齐王使者问候赵威后,信函还没有拆开,威后就连续发问:“年成还好吧?百姓安乐吧?齐王安康吧?”她把收成放在第一位,因为“仓禀食而知礼节”,“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接着,她问到百姓,而把国君齐王放在末位,这明显地反映出了她的民本位思想。收成好自然百姓安乐,百姓安乐自然国君无恙,逐步推理,简明而正确,却使“使者不悦”,他诘问赵威后“先贱后尊”,威后的回答清晰明了,层层递进,驳得使者无话可说。
接下来威后问道:“帮助君王抚养百姓的至贤至德的钟离子为什么没有被任用,没有成就功业呢?帮助君王使百姓得到生息繁衍的叶阳子为什么也得不到重用呢?带动百姓奉行孝道的婴儿子为什么得不到封号呢?”这三位贤士孝女是帮助齐王治理国家的有德之人,故以“无恙乎”热情发问。弦外之音即是对齐王昏庸无道的指责。与对贤士孝女的关爱热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不贤不孝、带领百姓无所事事、无益于国的於陵子的愤恨,她问道:“尚存乎?何为至今不杀乎?”对比和连续发问表现了赵威后豪爽坦率的个性。
全文围定一个“民”字,以赵威后对齐使的问话一贯到底,却问而不答、问而无答、问而不必答,充分提升了文势,引而不发,凭空制造出峭拔、险绝的独特气势。文章开头便以“今年的收成还好吗7百姓还好吗?齐王还好吗”三个问句,“斗问三语,如空陨石”(金圣叹语),剑拔弩张,形成尖峭的文势,奠定了文章的基调。当齐使对赵威后的问话表示不满时,赵威后并末一如常态以一般陈述句作解释。而是寓答案于反问句中。进一步助长壁立千仞的奇绝之势。赵威后的“进而问之”,复将文章向深处推进一层。对于齐国三位贤才与有德之士,威后以三“无恙耶”发问,体现了她对士人的作用、价值的清醒认识。对于於陵子仲,威后一直以“尚存乎”相询,明显表现出对“率民出于无用”的隐士的深恶痛绝。文章就在这种率直而尖锐的追问中戛然而止。文势却在循环往复的发问中蓄得十足,驻足不住,直冲出篇外。足令人回味!
综观全文,虽以问构篇,却又显得常中有变。一是问句有一般问句与反问句的变化,二是句式编排上有排比问句与零散问句的变化。排比问句的运用,增加了文章波澜壮阔、排山倒海的气势。文章在这类整齐的句式中回环相生,气韵又在前后几组问句中层层推进,一浪高过一浪。在这种整齐之中,又穿插以参差错落的零散问句,点染以灵动变幻的一般陈述句;同时排比句式本身又不拘一格,时出变异句式。这些使得文章整齐与参差交错,力量与韵致并生,为文增色不少。
全词从意义上看,可分为上下两篇,前三句是一段,十分生动地描绘出一位披肝沥胆,忠一不二,勇往直前的将军的形象,从而表现了词人的远大抱负。后三句是一段,以沉痛的慨叹,抒发了“壮志难酬”的悲愤。
第一句,用三个连续的、富有特征性的动作,塑造了一个壮士的形象,让读者从那些动作中去体会人物的内心活动,去想象人物所处的环境,意味无穷。
“挑灯”的动作又点出了深夜情景。夜深人静,无法入睡,只好独自吃酒。吃“醉”之后,仍然不能平静,便继之以“挑灯”,又继之以“看剑”。总算睡着后,方才所想的一切,又幻为梦境。壮士好梦初醒,天已破晓,一个军营连着一个军营,响起一片号角声。这号角声,富有催人勇往无前的力量。而那位壮士,也正好是统领这些军营的将军。于是,他一跃而起,全副披挂,要把他“醉里”、“梦里”所想的一切统统变为现实。
二、三两句,突出地表现了雄壮的军容,表现了将军及士兵们高昂的战斗情绪。“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兵士们欢欣鼓舞,饱餐将军分给的烤牛肉;军中奏起振奋人心的战斗乐曲。将军神采奕奕,意气昂扬,“沙场秋点兵”。这个“秋”字写得好。正当“秋高马壮”的时候,“点兵”出征,预示了战无不胜的前景。
“沙场秋点兵”之后,大气磅礴,直贯后片“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将军率领铁骑,快马加鞭,神速奔赴前线,弓弦雷鸣,万箭齐发。仿佛看到若干连续出现的画面:敌人纷纷落马;残兵败将,狼狈溃退;将军身先士卒,乘胜追杀,一霎时结束了战斗;凯歌交奏,欢天喜地,旌旗招展。然而,在词的最后,作者却发出一声长叹:“可怜白发生!”从感情的高峰猛的跌落下来。原来,那壮阔盛大的军容,横戈跃马的战斗,以及辉煌胜利,千秋功名,不过全是梦境。这处境,的确是“悲哀”的。然而没有谁“可怜”他。于是,他写了这首“壮词”,寄给处境同样“可怜”的陈同甫。
从全词看,壮烈和悲凉、理想和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对照。作者只能在醉里挑灯看剑,在梦中驰骋杀敌,在醒时发出悲叹。这是个人的悲剧,更是民族的悲剧。而作者的一腔忠愤,无论在醒时还是在醉里、梦中都不能忘怀,是他高昂而深沉的爱国之情、献身之志的生动体现。
这首词在布局方面也有一点值得注意。“醉里挑灯看剑”一句,突然发端,接踵而来的是闻角梦回、连营分炙、沙场点兵、克敌制胜,有如鹰隼突起,凌空直上。而当翱翔天际之时,陡然下跌,发出了“可怜白发生”的感叹,使读者不能不为作者的壮志难酬洒下惋惜怜悯之泪。这种陡然下落,同时也戛然而止的写法,如果运用得好,往往因其出人意外而扣人心弦,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这样的结构不但宋词中少有,在古代诗文中也很少见。这种艺术手法也正表现了辛词的豪放风格和他的独创精神。但是辛弃疾运用这样的艺术手法,不是故意卖弄技巧、追求新奇,这种表达手法正密切结合他的生活感情、政治遭遇。由于他的恢复大志难以实现,心头百感喷薄而出,便自然打破了形式上的常规,这绝不是一般只讲究文学形式的作家所能做到的。
这首词在声调方面有一点值得注意。《破阵子》上下两片各有两个六字句,都是平仄互对的,即上句为“仄仄平平仄仄”,下句为“平平仄仄平平”,这就构成了和谐的、舒缓的音节。上下片各有两个七字句,却不是平仄互对,而是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这就构成了拗怒的、激越的音节。和谐与拗怒,舒缓与激越,形成了矛盾统一。作者很好地运用了这种矛盾统一的声调,恰当地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复杂的心理变化和梦想中的战斗准备、战斗进行、战斗胜利等许多场面的转换,收到了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艺术效果。
李白有首叫《越中览古》的诗。诗中写道:“越王勾践破吴归,战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这首七言诗中,有三句写到越王勾践的强盛,最后一句才点出越国的衰败景象,虽然表达的感情显然不同,但在谋篇布局方面又有相通之处,可以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