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此词的主旨,历代学者看法有很大分歧。许多学者认为是写闺中女子的怀远深情。开头三句,女主人公倚楼望远,眼见海月初升,耳听城上角声呜咽。这里暗写一个“思”字;“角声呜咽”,烘托出愁情。接着三句,触景生情,由近而远分别写到堤柳拂动,烟岛朦胧,征雁两行,层次井然,景中寓情,尤其是“两行征雁飞”一句,寓当初分手情景,写此时悠悠离情,蕴籍含蓄,颇为人称道。
下片镜头变换,转写游子欲归,以从对方写来的方法来升华思妇的感情。换头三句,从虚处落笔,以虚写实,更见主人公此时离愁之深,相思之苦。“路”“渡”等词,显示了游子思归的心意,日夜兼程,特别是“正是芳菲欲度”句,点明时候已经是暮春,良辰美景难再。末三句亦写从夜到晓,是游子所见所闻,从银烛孤照到村落鸡啼,表明旅途的广阔与清凄,也写出了游子的孤寂与思亲情绪。最后以景结情,韵味深长。
整首词写主人公的怀远深情,沿着由夜到晓的时间流程,通过其所见、所闻、所感,从景象中透出,从旁处托出,层次分明,意境深沉。
还有一些学者认为此词属于羁旅行役词,纯为基于个人行旅生活体验的自我抒情之作,而非类型化的代言体。全篇境界开阔,格调清新,与闺情词不同。
这是一首思妇词,描写女主人公相思难解的愁苦。上片写女主人公旧恨未减、新愁又添、难消心中怨的情状;下片细写女子的愁容和苦思。全词以女子的愁情别绪为中心,借景物描写为映衬,虚实相映、生动感人,笔意含蓄、手法高妙。
上阙写女主人公旧恨未减、新愁又添、难消心中怨的情状。首句写景,描绘的是一幅凄冷孤寂的画面:花已落尽春已去,冷月当阶人独在,花难解语,月亦无声,闺中伊人,孤苦相伴。面对此情此景,闺中少妇的眼里似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也已年华将逝、无人慰藉的凄冷境遇和未来。所以二句直接写人,写出一个愁容不展、孤苦寂寞的女子形象。一个“愁”字,既照应了首句景色描写的用意,也点出了女子此时此刻的心境。本来落花满地、冷月当空就是最易引人伤怀念远的景象,而此情此景中女子的愁思更不是无端而发,而是有原有因的。片尾一句就是这一愁思的缘由。“远”字不仅有时空上的概念,而且有程度上的意义。时间越久,愁思越长,相距愈远,别恨愈深。也许是“去年今日”相别离,但此愁此恨却已绵绵不止,愈扯愈长了。说“还同”,其实还不相同,去年今日是新愁,但今年今日却已是旧愁新恨都在心头,愁更切,恨更深。
下阙细写女子的愁容和苦思。自古道,“女为悦己者容”,而此时,女子的容颜不整就更真实地展示出了她被相思折磨得十分愁苦的心境。《国风·卫风·伯兮》中有:“自伯之东,首为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这种情怀无人能解,也无人安慰,因为相爱的人不在身边。所以女子不由自主地越思越痛、越想越难、越愁越苦,禁不住珠泪潸然,“泪沾红抹胸”。到此处,作者笔下的女主人公那为情所困、为愁所苦的声行容貌已鲜活可见,跃然纸上。结尾两句既是写实,又有寓意。一方面,相思之苦无可解,也许一醉解千愁,写出了女子愁苦无依、无可奈何的心情,算是给女子的相思有了一个解脱。另一方面,作者不是要为女子释去情苦,而更多的是进一步渲染女子恨情愁绪。“何处相思苦?”也就是说:最苦的是哪一处、哪一种情形?不是别的,而是“纱窗醉梦中”,梦中醉眼相见,也许欢情无限。可惜梦醒之后,无限欢情转眼成空,不但慰藉不了丝毫,反而因梦中的欢会而更加平添许多愁怨,所以最苦是梦中。这二句以设问写出,寓意丰富,含蓄蕴藉,女子的愁思怨情被表现得淋漓酣透。
全词以女子的愁情别绪为中心,借景物描写为映衬,假容颜举止为画笔,于相同中见不同,虚实相映、生动感人。虽然思想格调并不高远,但笔意含蓄、手法高妙,艺术上的造诣较高。
白帝城危耸于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东白帝山之上,背负峭壁,前临大江,占据高峻山势,为三峡入口处著名胜景。杜甫晚年寄居夔州,咏白帝城作品颇多,此为其中之一。
“城尖经仄旌旆愁,独立缥缈之飞楼。”起句突出“白帝城最高楼”之高:城高路险,城头遍插旗帜,而旗帜亦愁城楼高险,则人愁不言而喻。白帝城楼高耸于此缥缈之际,凌空若飞,诗人驻立楼前,极目四望,胸襟益开。其立足之高,视野之阔,使得全诗在未展开之前已笼罩于一种雄奇壮丽的气势之中。
“峡坼云霾龙虎卧,江清日抱鼋鼍游。”这一联是写楼头所见:忽而江峡若裂,云气昏晦,纵横怪石似龙盘虎踞,横卧波心;忽而江清水澈,日照当空,滩石于粼粼光影隐耀之中,又如鼋鼍怡然嬉游,阴晴气象殊异,而动人之处各不相让,两句并举,将楼头观景的倏忽万变写得活龙活现。
“扶桑西枝对断石,弱水东影随长流。”扶桑,为古神话中东方日出处一种神木,长约数千丈;弱水,为古神话中西方昆仑山下一条水流。此处是诗人登高临深,不禁心驰神往,设想出虚幻之境:如见扶桑西边的枝条正与山峡相对,弱水东边的影子似与长江相随。此前的诗人用此二典,一般是“东观扶桑曜,西卧弱水流”(曹植)的写法,而杜诗反向用之,是紧扣诗题,极力渲染城楼之高,可望扶桑西向;极言江流之远,可接弱水东来。以虚境写实景,于虚实之间传达神韵。
“杖藜叹世者谁子?泣血迸空回白头。”诗人的目光又从愈见虚渺的远景上落回楼头,孑孑老者,倚杖望空,情境与首联“独立”句相似,面对苍茫浩荡之江水,立此险峻峭拔之峰,心与物化,问“叹世者谁子?”似已达到忘我境界。但毕竟执着难遣,惟有泪洒天半。诗人一生漂泊,年逾半百仍不得归所,写此诗时离安史之乱平息不过三四年,朝野间百废待兴,国恨、乡愁,平生叹喟,郁积于胸,只有回首归去,让这地老天荒的萧瑟苍凉之感逐渐淡化消释于心罢了。
这是一首句法用律体而音节用古体的拗体七律,其情绪勃郁,声调拗怒,互相配合,突破了七律中传统的和谐,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加上格局严谨,首联叙写楼高,二联摹写近景,三联拟想远境,末联感慨身世,起、承、转、合,诗法井然。正如清人王嗣奭《杜臆》评“此诗真作惊人语,是缘忧世之心,发之以自消其垒块,叹世二字,为一章之纲,泣血迸空,起于叹世。以迸空写楼高,落想尤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