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首联就抒发身世之感,说自己长期辗转道路,似随风飘转的蓬草一样,没想到今年又往巴东去。以蓬草喻生涯无定,是前人常用的比喻,陆游用在这里,不但很切合他的身世,更因为他此刻离家不久,还带着离别的遗愁,所以分外凄切。“无归”二字,结合陆游生平以收复国土为己任,渴望战斗在前线来看,不仅仅是说自己似飞蓬,不能安居,而是对此行是到夔州,仍是闲职,不能为国出力而感到不满。次句写赴官巴东,构思巧妙,不直说其事,而说自己做梦到巴东,既说出了目的地,又表现了自己复杂的心情。陆游在出发以前,曾作《投梁参政》诗,直率地说自己“残年走巴峡,辛苦为斗米”,“但忧死无闻,功不挂青史”,梦到巴东,正是这一心情的反映。当然,三峡蜀道之难行,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因此次联便遥想此行前程的苦难,说蜀道是万死一生的险地,自己将步入那千峰百嶂之中。这两句是想象之词,也可理解为上联所说的梦中所历,在写行路难中,不免也有世路艰难的感叹。
诗的前两联是说明晚泊即乘舟出行的原因及黯然的心情,第三联正式入题写晚泊,通过泊船时的一件小事及眼前的景色来表现。邻舟乞火,乡间庙宇有船夫们祈祷顺风,看似漫不经心而出,实际上以借火说明夜泊,以庙宇说明所泊处不是很荒凉的地方;由此末尾再顺手带出晚泊的地点是淮南岸,眼前是落日、啼鸦、戍楼。尾句结得很萧索,与诗人的心情紧密相合。瓜洲属镇江,陆游曾在这里任职,当时斗志昂扬,满怀希望,以致他后来在诗中自豪地宣称他这段经历,有“楼船夜雪瓜洲渡”句。如今他旧地重到,见眼前萧然景色,叹仕途多艰,壮志难酬,心中感慨,可想而知。
陆游《九月一日夜读诗稿有感走笔作歌》说自己早年学诗,“残余未免从人乞”,自从四十八岁到南郑从军,从现实中汲取了创作源泉,遂悟出诗家三昧。这首诗是陆游从军南郑以前的作品,格调远不如他晚年作品那么苍劲雄健,或多或少还可看出他向江西诗派作家曾几学习的痕迹。
但全诗看似随笔挥洒,仍能情意相贯,属对工整,是他前期诗中的佳章。清刘熙载《艺概》说陆游诗“明白如话,然浅中有深,平中有奇,故足令人咀味”,就是指这一类诗。陈衍《宋诗精华录》说:“翁与石湖、诚斋皆倦游者,而石湖但说退居之乐,陆、杨则甚言老于道路之苦,似与官职大小亦有关系。”此评恐未真正说中放翁心事。
这是一首饶有理趣,借题发挥的警世诗。
“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描写牧童自在自得的神情,悠然牛背上,短笛信口吹,宛然如画。牧童骑着牛儿,从前村慢慢走过;吹着笛儿,笛声在田间随风飘悠。“骑牛”与“吹笛”,生动地描摹出牧童洒脱的形象、悠闲的心情:同时,诗人把牧童放在“村”与“岸”的背景上,使画面境界外阔,显得“野”味浓郁。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即事论理,拉出逐利争名、机关算尽的“长安名利客”与悠然自得的牧童相比。有多少在官场上争名逐利的庸人,费尽心机,其实不如牧童自在快乐啊!在一贬一褒之中,表露出作者清高自赏、不与俗流合污的心态,同时也在赞美牧童。
该《牧童诗》与《红楼梦》之“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异曲同工之妙,诗中悠闲自得,吹笛牛背,早出晚归,不愁食衣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自然既飘逸而又理想,可惜在黑暗的制度下,只不过是文人学士们的“空想”之一。
此词上片描写深秋山峻风急天高地阔的景象和肃杀凌厉气势。下片开头两句突出描写打猎者武艺高强、豪气风发的英雄形象。最后三句,以狐兔比喻世间邪恶小人。此词咏鹰,却通篇不见一“鹰”字。词中没有细致地描绘鹰的形貌,却能使人感到它的凶猛凌厉。词题为咏鹰,实则咏人,以鹰喻人,抒发了不凡的才干和至老未衰的壮志豪情,也表现了作者不满当时统治与嫉恶如仇的感情和性格。
词的上片咏物抒怀,即先以粗犷的笔墨刻画了苍鹰的高傲、威武的形象。接着由鹰及人,描写作者早年就憧憬并狂放地试着实践的雄劲健举的行为,词人通过一种画面的描写来表现他追求过的情景。既体物,又写情,咏写的是鹰,也是“我”,沟通的中介则是物“我”皆具有那一股一往无前的豪健之气。
“寒山几堵”是背景,托出四堵之间的“中原路”从空间的开阔上显出了大体气势,衬托出搏击驰骋的宏伟的施展才干的舞台。“寒山”“秋风”“碧空”为雄鹰翱翔提供了一个广袤、辽远的天地。“寒”字写出秋山之肃杀。“几堵”,意为“几座”,突出山峦之高峻。“低”字写秋风之劲。“削碎”,是用夸张笔法突显风的猛烈。背景场面越广阔,翱翔的气概越宏大,氛围越浓烈,“风低削碎”是以影写形的手法,传神的把大鹰盘旋直下、呼啸而掠的威猛之势灵动写出。陈维崧青少年时期正是李自成义军转辗中原之时。“风低削碎中原路”之突出地点明中原路意图在清剿义军的理想境界有关。
“秋空一碧无今古”从实的方面说天空确是今古都是一碧无际,从虚的角度言则是少年意气的志士眼中,那寥阔的人生背景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秋空一碧”的独韵单句,起着为前二句拉宽气势、扩大氛围的作用。“醉袒貂裘”的豪迈雄放又颇多清狂洒脱的神态,豪饮醉意浓重。“略记”一句是结上片,启承下片,由“鹰”化入人的镜头,即由物转为“我”。前面写鹰是渲染豪气,“醉袒貂裘”则是人的豪情,结合点是“豪”也即“猛气”。“略记寻呼处”朦朦其辞,融贯其意。寻呼的是鹰,更是寻呼“猛气”,这样就由物化为人,以便夹入议论式的抒情,使意与情趋入“理”化,也即达到深化的要求。这是增强抒情力度的需要。
下片抒情言志,其过片一句“男儿身手和谁赌”,用议论句,转得很妙。顺上阕驱鹰逐兽的场景直抒胸臆,表达了自己的牢骚不平,出语豪迈、悲愤,且精警犀利。空有一身武功绝艺,却只能在猎场上与人一赌高下,未免无聊。“和谁赌”暗藏了怀瑜握瑾而不见用的抑郁寡欢。“老来猛气还轩举”则表达了自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决心。
紧接的一句“人间多少闲狐兔”,交代了词人发愤图强的原因。“闲狐兔”其实是奸佞小、恶人的代称。因为人间尚有很多的恶人、小人,在侵凌着正义和善良,所以“我”寝食难安,立志要像雄鹰搏击狐兔一样,去惩奸除弊,还人间以公道。这就是词人渴望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人生理想。
下片末尾两个句子,用荒莽的景象收束全篇,于奔放之余作含蓄的曲折,呼应篇首的“寒山”二字。月黑沙黄,正是鹰出猎的时机,在这样的时刻,“我”是特别地想你,渴望能像你一样搏击于寥廓的天宇。着一“偏”字,可见出此人对鹰的喜爱。“此际偏思汝”有言外意,“思汝”,即“此际谁知我”,思的是鹰,思的是建功立业的才智之士,其实也是思作者自己,这种“思”换句话说也是作者的自我追求的表陈,寻求的思念的是被英主贤大臣的认识、赏识、承认,从而得以一展大才,有所建树。
从作者人生经历来看,多年科举不第。增添了作者心头的悲凉情绪,而朝廷的腐败,更增添了词人心头的激愤。郁悒的情怀通过咏鹰来表现,倒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全词咏鹰,不落行迹,句句切题,构思细密,用典精妙,措辞激烈,是清词豪放派的代表作。
这首诗吸取了乐府民歌的长处,语言明白如话,却又耐人寻味。诗歌以白描的手法叙述了一位商人妇的心声。诗歌前两句以平实见长,后两句则想落天外,出语惊人:“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夫婿无信,而潮水有信,早知如此,应当嫁给弄潮之人。“弄潮儿”至少会随着有信的潮水按时到来,不至于“朝朝误妾期”啊!这是思妇在万般无奈中生发出来的奇想。“早知”二字写出她幽怨的深长,不由得自伤身世,悔不当初。“嫁与弄潮儿”,既是痴语,也是苦语,写出了思妇怨怅之极的心理状态,虽然是想入非非,却是发乎至情。
这首诗运笔自然,但内在的逻辑很严密。思妇由夫婿“朝朝”失信,而想到潮水“朝朝”有信,进而生发出所嫁非人的悔恨,细腻地展示了由盼生怨、由怨生悔的内心矛盾。全诗感情真率,具有浓郁的民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