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诗是一首描述界围岩的风光的诗,全诗突出了界围岩的瀑布风光。其景象气象万千,奇丽无比,想象丰富,感情直抒胸臆。
首先是开头四句,简单勾勒出界围岩的地理特征。“界围汇湘曲"凸显出湘江在这里盘旋不止,”青壁环澄流“则表明了碧水环绕青崖的美景。而后以“悬泉粲成帘,罗注无时休”,重点点出瀑布下注连绵不断,波澜壮阔的特点。
接着则是描写瀑布的飞流之声,”韵磬叩凝碧,锵锵彻岩幽“两句声色俱备,水流声像磬玉相叩在碧潭,其锵锵的清脆之声响彻幽岩,清脆悦耳。斟酌该句,可见字词贴切。如“碧”而谓之“凝”,“凝碧”又冠以“叩”,而叩击碧玉般青石之声乃为“磬”音,此磬之“韵”清远激越,这是多种力量的聚合,其中又极力突出了个“叩”字,从而令人于听觉感受中去领略那瀑布与岩石撞击发出的音响。”丹霞冠其巅,想像凌虚游“,则是描写红色的云霞如冠帽戴在山顶,令人想飞上青天,凌虚游历。
以上八句之景物描写实为佳句,却同时也为铺垫也,目的正是为了引出下方的诗句,以求得产生惊人的艺术效果。
“灵境不可状,鬼工谅难求。忽如朝玉皇,天冕垂前旒”。许多名家正是将目光投向此句,这四句“骨力傲岸,撑柱全篇”,”忽如朝玉皇,天冕垂前旒“句正是将水帘比做玉皇的天冕前挂下来的流苏,“体物极工”。又以简单的一句”鬼工谅难求“来凸显出其景物的难以细述的美妙,其比喻贴切,简洁且形象。仔细想来,作者在此之前已作了若干铺垫,先写水帘之整体形貌,继写其成帘罗注之状,次写其叩石如磬般的声响,终写水帘上方云霞环绕之景观,而后才以“忽如”二字,于灵光一闪间将之与玉皇所戴冠冕前下垂的玉串联系起来,惊警动人,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惊句过后,则是发散想象,思及自身,有感而发。”采真诚眷恋,许国无淹留“,诗人联系了自己的遭遇,遥想当年像楚臣屈原一样被放逐到南方,曾有意要学仙成道。如今诗人却和屈子不可相提并论,如今即将是要回到北方去,皇上的诏书解除了羁绊和拘囚。因此诗人对采真求仙的眷恋,被以身为国的理想抱负所代替。于是以略带怅然的一句”再来寄幽梦,遗贮催行舟“来描写自身。即将返回长安,只好以幽幽的梦境相寄托,行舟既然催促,便唯有乘舟远去。该句虽是带有离别的伤感色彩,然联系诗人背景和句末的语气,仍可清晰看出,诗人大部分心情依旧是愉悦的。
此外,诗人在选词设色上颇费经营,如“青壁"、“澄流”、“粲成帘”、“彻岩幽”、“凝碧”、“丹霞”,可以说是五色杂陈,而读来不觉繁乱,盖因其整体色调倾向于清寒一路,由此形成了气氛肃穆、境界幽寂的诗境。迸一步看,全诗避免偶句,以单句直行,从而产生一种劲气直达的力感。孙月峰评论说:“写景如谢,然多用单语,觉骨力更胜。“(《评点柳柳州集》卷四十二)讲的就是这种情况。
1021年(宋真宗天禧五年),宋祁二十四岁,与其兄宋庠以布衣游学安州(治所在今湖北安陆),投献诗文于知州夏竦,以求引荐。席间各赋“落花”诗,夏竦以为宋祁很有才,必中甲科。宋祁亦因此在宋初文坛崭露头角。足见此诗非一般惜花伤春之作。清代沈德潜说:“诗贵寄意,有言在此而意在彼者。”(《说诗晬语》)该诗即是。
首联破题,刻画落花时一片迷离凄苦的景象,状物而不滞于物。起句,诗人捕捉住所咏物的自然特征,以“素”、“红”代指花。唐人韩偓有“皱白离情高处切,腻红愁态静中深”(《惜花》)之句,么“白”、“红”状花。用借代这一修辞手法,使事物形象逼真。花的娇艳、春的绚丽如在目前。然而,它们却红颜薄命,夭折了,令诗人叹惋。“坠”、“翻”两字形象生动,情态感人,是从杜牧《金谷园》“落花犹似坠楼人”句化出。花本来是无情之物,却道“各自伤”,是说花有人性。落花的自伤飘零,乃诗人绸缪于青楼烟雨,别有难忘的幽恨。
颔联承上“落”意,从时空角度深入描绘了落花的全过程,极缠绵悱恻之致。出句描写落花飞动的舞姿。“更作”二字个性鲜明,感情强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洛神赋》),其态可掬,“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楚辞·九章·悲回风》),情状悲哀。对句写花终于落地之后,在地上仍不甘香消玉殒,虽已着地,仍不失红粉佳人的美容。其执着之情,从“犹成”两字中渗透出来。“半面妆”用的是梁元帝徐妃的典故。此两句不仅刻画落花尽态极妍,栩栩如生,而且融入了诗人自己深沉的感受,一往情深,不能自已。人物交融,托物寓情。表面上是描写外界景物,实则处处有诗人自己在,景物始终着有诗人的色彩。“更作”、“犹成”二语更加强了感情色彩。李商隐《和张秀才落花诗》中有“落花犹自舞,扫后更闻香”之句,是李商隐借落花勉励张秀才,不要因落第而颓废,应似落花一样自振自珍。宋祁此诗于此取法,所以刘克庄《后村诗话》说:“‘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宋景文《落花》诗也,为世所称,然义山固已云已。”不过,此诗之学李商隐,不在镂红刻翠,恍惚迷离之貌,而在于缠绵悱恻,一往情深之神。表面上咏物,实质上写诗人自己。至于所写的具体情事,则很难考证,亦不必深究。然而诗人的感受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即是屈原那种“虽九死其犹未悔”的精神。李商隐诗的神髓在此,此诗的神髓也在此,这正是此联能传诵后世的原因所在。颈联以沧海客归,珠犹迸泪,章台人去,骨尚遗香,比喻落花的精诚专一,表现了诗人的忠厚悱恻之情。龚自珍《己亥杂诗》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即由此点化而成,都是加一层描写了“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执著精神。
此诗借落花引起象外之义,感情沉郁,寄托遥深,传达给读者的是感受,而不是具体情事,达到了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所说“必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的境地。
这首词上片写词人把白鹭招来,郑重其事地告诉它:溪里的鱼儿悠然自得,供人游赏,令人愉悦。我爱惜你白鹭,你白鹭也应爱惜游鱼,不要去吃它们,要欣然相处。表达了对游鱼的爱怜,抒发词人对自由自在生活的热爱。下片写词人对“虾”“鳅”之类的厌恶。全篇运用拟人化手法,通过与白鹭的对话,对鱼儿和虾鳅不同态度的对比,表现出词人爱憎分明的态度。
起句直呼溪边食鱼儿的白鹭,要它前来听自己的劝告。以下词人的劝告说服,藏有数个曲折。他先动之以情,说溪中的鱼儿已经寥寥可数了;再晓之以理,要它体谅主人的心意,推己及人,与溪中的鱼儿泯去物我,浑然相处。这种物我的浑然一处,正是词人在隐居生活中感悟到的理想生存境界。但是,他虽然强调物我浑然,却并没有泯灭美丑与善恶,不然,物我浑然就变成了和稀泥的庸夫哲学。下片他接着劝告白鹭,但在情意上有所转折:他由眼前溪边而想到远浦别渚,由清美的鱼儿想到泥沙中无数舞动的虾鳅,诱导白鹭去那里饱食美餐。值得注意的是,他在想象饱食归来的白鹭形象时,简直把它设想成了一个头上白羽飘飘的斗士,这充分反映了他对“虾鳅”的厌恶。这样的表达方式,使词中的鱼儿和虾鳅成了善类和恶类的象征。而他爱恨分明、疾恶如仇的样子,也很像写过“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的杜甫。这使得此词虽似随兴写成,但却有一定的寓意。
这是一篇对白鹭的箴言,其中抒写了词人对现实的感受和一腔无可诉说的幽愤,颇有深意。上片以祈使句作开场白,以下便是对白鹭的谆谆教诲:先指出“鱼儿堪数”的现实,然后提出超然物外的处世态度。词人以命令而强迫的语气说:“要物我、欣然一处”,既是他倔强不屈性格的表现,又是他无力抗争、姑且如此的想法的流露。下片意境拓宽,指出寄情自然的志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因而末两句看似放达,实则辛酸,满含一腔孤愤。词人表现出一副麻木不仁、超然世外的模样,对世事根本不理不睬,无知无觉,其实是理想破灭后,对现实彻底绝望后的心志灰冷。这种情感在词中表达得深沉蕴藉。
这首词构思荒诞,但其中藏有天真的生活趣味和深刻的人生体验。在结构上,以人劝鸟构筑全篇的基本骨架,形式上虽打破了词上下片分段的常态结构,但上下片在意思上实有所转折。全词语言通俗,口语化,毫不雕饰,一改辛词中大量用典之风。通篇运用拟人手法,读来大有深意。
南朝文士,多有戏美姬、咏歌舞之作,此类诗作,大抵都以秾丽的词藻,描写女子的颜色、服饰、歌姿、舞态,往往流于浮艳轻靡。梁代诗人王暕,虽未能免俗,也有《咏舞》之作,但在艺术表现上,这首小诗却别出机杼,不落窠臼。
摈弃人物的外形摹写,着重从动态中传其神,达其情,是此诗构思上的创新之处。诗的一二两句,以极简炼的笔墨,运实入虚,烘托出舞者的精湛舞技。古谚云:长袖善舞。作者只从绮袖入手,着一“回”字,则双臂的舒展自如,躯体的回旋若飞,已宛然可见。高堂华屋之中本无风,是轻捷蹁跹的舞步,是急速飘舞的裙裾,使平地竟自生风。“从风回绮袖”,读者似乎听到那忽忽的风声,看到那长袖交横、绮罗焕彩的婀娜舞姿。花钿(tián田),是用金玉珠翠制成花朵形的头饰。花钿之转,在于云鬟之转,云鬟之转又在于头部和全身之转。“映日转花钿”,灿烂的阳光透过玉户绮窗,映照着忽左忽右、忽高忽低的花钿,珠玑生辉,光彩夺目。只须稍加想象,即生眼花缭乱之感。二句无一字正面描写如何举手投足,只从袖、钿等处着墨,而舞者之神气已毕现。另外,十个字中连用四个动词,亦造就了强烈的急速的律动感,使画面真有“歌舞场”之生气。
如果说前二句着重从动态中传神,那么,后两句便是通过舞蹈与音乐的协调相应来达情。柱,是瑟筝等弦乐器上赖以支弦的木制码子。柱近则弦紧,故称促柱。危,本为高峻貌,此处用以形容音节急促,故危弦意同急弦。“同情依促柱,共影赴危弦。”前一句谓舞女之情与乐曲所表达的情感相应相通,用现代术语说,即是舞蹈语汇与音乐语汇和谐一致,揉为一体。后一句谓舞女的舞姿充满了乐曲中的激越感,连她地上的影子似乎也受了感染,有了活跃的生命,随着她一起昂扬激奋。“依”,见出女子随着乐曲的情感起伏、节奏变化而改变舞姿,调整动作,一字中包蕴了变化无穷的万千舞态。“赴”,则舞者轻盈优美、飘飘欲仙的美好身影,使读者可触可见。这二字凝炼精警,皆从虚处传神。至此,一个丰姿绰约、舞技高超而又感情丰富、善解音律的舞女形象,遂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读者眼前了。
此诗在表现手法上遗貌取神,无所藻饰,一洗脂粉香和珠宝气,表现出了可贵的创造精神。与那些靡靡之声相比,诗此可算得上清音雅曲了。
关德在《题石林词》一文中,对叶梦得词下了这样的评语:“味其词婉丽,绰有温、李之风。晚岁落其华而实之,能于简淡时出雄杰。”此篇正体现其早期词作的特点。这首词借暮春景色抒发怅恨失意的无限相思、青春虚掷的无限感慨,写景清新明快,词风婉丽,抒情深婉,情深意长。
上片是静景,并在静景中体现出作者的内心幽情。起首三句描绘自己午睡乍醒,已是傍晚时分,忽闻莺声婉转,“流莺语”以细聆莺啭来突出环境的幽寂,也即“鸟鸣山更幽”之意。环顾四周,但见地上点点青苔,片片落花,说明春光已尽,令人不胜惋惜。“吹尽”两句,进一层描写庭院景象,长调写景不似小令,并非勾勒点染,抓取景物特点即可,而是需要细致地铺展开来,工笔描绘。这两句将“残花”与“垂杨”并提,表现春末特有的景色;由花开到花落,都是悄悄地没人注意,只有柳条还在随风轻摆,这是静中见动;一“自”字写出四周无人的寂寥况味,用来衬托作者徘徊四顾的孤独心情。
“渐暖霭”三句,光从时节转移写起,春去夏来,暖风带来初夏的暑热,由于想到消暑而引出了宝扇;这是一把布满尘灰的扇子,但它上面那隐约可见的那位月宫“乘鸾女”却使他陷入沉思。关于“乘鸾女”,原来有着一个月中仙女的传说,据说唐明皇在九月十五日游月宫,“见素娥千余人,皆皓衣乘白鸾”(《龙城录》),那扇面上模糊的素衣仙女画像,引起他的联想,勾起了他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旧恨”,使他自己也感到惊讶的是那“旧恨”,竟会如此猛烈地涌上心头,这里极其隐晦地表现出作者对宋朝衰落的遗恨。
下片为想象,承上“旧恨”展示心头感情波涛。“江南”三句,是说昔年乐事已成而今“旧恨”,伊人远去,犹如乘鸾仙女,无由再见,只有在梦中来到她所在的江南:江上碧浪连天,远望如同正在泼醅上涨的葡萄绿酒。李白就曾有诗赞道:“遥看江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泼醅。”(《襄阳歌》)这连天江浪,再加上弥漫空中的烟雨,真好似一幅水墨画。这里先写景,然后引出下面景中之人。
“无限楼前沧波意”,“沧波”照应前句江景,描绘出一幅想象中的画面:情人在江边高楼倚栏怅望,却只见细浪粘天,烟波浩渺。作者想象情人遥对沧波的情怀,不禁道出“谁采蘋花寄与?”采蘋花有寄托相思的用意,二人相隔万里,虽想采蘋花寄给对方以托相思,但作者却言“谁采”,透露出“梦断”之恨。“但怅望”三句,更深一层,写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舟船难通,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相互“怅望”,但无论如何相望,视线也会被“千山”所阻。问“万里云帆何时到?”即含有“不能到”的意思,因此只能与“孤鸿”相伴,在这种凄清的景况中独自品尝离愁别恨。柳永《玉蝴蝶》词末几句境界与此相似:“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结末两句深恨无人为自己唱起《金缕曲》,由曲及人,兴起对美好往日的怀念。又着一“谁”字,进一步表现作者失去情人之后的孤苦。“金缕”曲词中有劝人珍惜年华的句子,作者借此叹息往日美好不再,而自己如今无人相伴,年华也只是虚度,将对远方伊人的惓惓深情蕴藏于短短六字中,显得曲致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