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船行》这首诗,反映了地方官吏在江南水乡借口军运,四处捉船、横加勒索、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
诗分前后两个部分,共五层:第一层写官差捉船,第二层写吏役如虎,第三层写篙师敛钱买行,第四层写勒索样之多,第五层写官舫停泊码头。
“官差捉船为载兵”,诗首句即点明捉船的因由,原来是“载兵”去镇压抗清武装,暴虐不仁之举更是为的残民以逞之行。“捉”字,与“有吏夜捉人”(杜甫《石壕吏》)中“捉”,用法相同,写足了官差的横行,政治的黑暗。“为载兵”,点明了捉船目的,同时,也反映出清朝统治者调遣军队、镇压抗清斗争的罪恶行径。接着,就大船、中船、小船分别言之:大船买脱,中船潜避,小船无知,则被捉住。值得注意的是第三句中“且”字,表明芦港潜避,是暂时的,终归逃脱不了吏役的魔掌。这就告诉人们:大船、中船、小船都在鱼肉之列。这一层是总述。
以下三层,具体写吏役如虎、横加勒索的情景:先写府里征用船只的文书下达后,吏役火速般地下村捉船敲诈勒索,村人穷得衣不蔽体,哪里会有钱供他们敲诈,只能忍受着鞭杖之苦。“快”“进”“急”,形容吏役闻风而动,争先恐后之状。“露肘”,见出村人穷困至极。“背似土牛”,用了一个典故。《魏书·甄琛传》:“赵修小人,背似土牛,殊耐鞭杖。”“土牛”,古时迎春用的土制春牛,以鞭捶打,谓之鞭春。此处用以比喻吏役象鞭捶土制春牛一样鞭打村人。接下去,写村人苦哀求,而吏役气势汹汹,往来船只,也只好送钱买放。“前头船见不敢行”,从侧面显示出“吏如虎”不送钱,将被捉去。再下去,写勒索名目繁多,花样翻新。“仍”“另”表明除了查点钱,还有“常行费”与“门摊”,因而“船户家家坏十千”。在这三层里,既有对吏役的鞭挞,又有对聚敛的抨击,更有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尤其可贵的是:诗人把官吏比作吃人的老虎,把村人比作耐鞭的土牛,其内在含意更深远了
“君不见”三字,盛唐诗歌行体多用之,或以领起下文,或以推开意境意思都比较虚,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李白《将进酒》),“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杜甫《兵车行》)“君不见沙场征战苦”(高适《燕歌行》)等。此处则是用以表转折,由第一部分写私船惨遭勒索,转入第二部分写官舫逍遇自在:“官舫嵬峨无用处,打鼓插旗马头住”“嵬峨”,形容官舫雄伟高大,气势非凡,暗含贬意。这些嵬峨的官舫,插上官家旗帜谁也奈何不得,终日停泊码头,无所事事、惟寻欢作乐而已。
这首诗十分明显的特点,就是对比。运用对比,来揭露社会现实中种种矛盾,特别是揭露劳动人民与封建统治阶级之间的矛盾,是最得力不过的了。诗歌以绝大篇幅描写官吏如,船户遭殃,最后笔锋一转,描写官舫无用处,打鼓插旗,这就形成了鲜明对比,而且由于结尾处用了“嵬峨”“无用处”“打鼓插旗”等词语,对比的效果,更加显著。这种对比手法,在古典诗歌中,源远流长,可以上溯到《诗经·小雅》中“或燕燕居息,或尽痒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北山》)等。白居易是善于用对比的,有农民“幼者形不蔽,老者体无温”与统治者“缯帛如山积,丝絮似云屯”(《重赋》)的对比,还有“红楼富家女”与“绿窗贫家女”(《议婚》)的对比,等等;而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京赴奉先县怀五百字》),更是脍炙人口,妇孺皆知。由此可以看出吴伟业诗法盛唐和元白之一斑。
前三句如实描写人人皆有的生活经验,登高可以望远。皇宫苑囿百姓无法进去的,其宅地之广大与建筑之豪华难以想见,但登高可以一目了然。诗人登山也一定看到了老百姓破烂、窄小、拥挤的平民窟,也一定看到了熙来攘往的商店街市,但这些同诗人要表达的主题无关,并且也不是诗人登高所见最突出的印象。因为这些景象不登高也可以看到,故诗人将这些省略不写,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描写登高望远所得的最强烈的印象:帝王最崔嵬的宫阙殿阁,贵族那如连云般的宅第苑囿。这朴实的描写,为下文抒发感叹作铺垫,或者说是诗人发生感叹的物质基础。
后两句诗人一针见血地指出皇帝、贵族的豪华享乐是建筑在老百姓的血汗之上!为了修建这些宫殿、宅第、苑囿,要花费老百姓多少血汗啊!
《五噫歌》在艺术上的突出成就是:(1)选材上,描写诗人登高所见最强烈的印象,突出主体,删除一切枝叶,非常凝练。(2)结构上,一句紧扣一句,一气呵成。先描写诗人动作:登山,登上高处再回头望(顾瞻),看见“宫阙崔嵬”,感叹“民之劬劳”。如同电影剪辑一样形象、直观、合乎逻辑。(3)语气上,每句结尾都用一个感叹词“兮”,每句终了,又有一个“噫”字停顿,表现出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满腹忧愤、无穷悲痛的感情,很有独创性。清代张玉彀在《古诗赏析》中评此诗:“无穷悲痛,全在五个‘噫’字托出,真是创体。”(4)构思上,《五噫歌》即事兴情,并非拼凑字句作文章。何况周颐在《蕙风词话》卷五中说写诗词有“流露于不自知,触发于弗克自已”的情况。梁鸿由于出身家贫,亲自耕织,了解人民苦难,所以看到帝王“宫阙崔嵬”时“弗克自已”,想到人民的苦难,深刻揭示了一种社会现象的本质。
该词上片主要描述晚春园苑中的美丽景色,下片主要记述词人与朋友在园苑中聚会的快乐情景。全词语言清丽,善用典故,体物入微,风格雅致。“闲”字是一词之骨。
此词上片,“翠幕”两句写庭花。此言晚春天气树上绿叶浓荫密似帷幕,掩映着深深的庭院,但院中尚有晚开的花显示出红艳艳的色彩,优闲自在地竞放着。“春不断”两句,述园景。言春天的景象到此时还随处可见,园中的亭台楼阁在一片浓荫下自成春趣。“紫燕”四句,承上写园景。言园中景色优美,抬头可以仰望到雏燕学飞,所以竹帘上的燕窠空荡荡的一片寂静;低头可以俯视池鱼嬉水,在阳光下可见金鳞闪烁,使池水仿佛显得更加的宽阔;鼻中不断地涌进来满园的花香,眼前还有翠竹的倩影凑成了这无限的春趣。这些都成了词人吟诵的对象,并激发起他高涨的诗兴,不由自主地欣然命笔写下了这一首《满江红》词。上片重在描述园中晚春的景色。
词的下片主要抒情,抒发高朋良友之间的“闲问字,评风月”的幽雅闲适之情。“闲问字,评风月,时载酒,调冰雪”二韵,承上“闲情”、“吟笔”,描绘词人与文友们互相酬唱赠答,饮酒作乐的生活。这里“闲问字,评风月”是朋友们在一起闲论风景、创作等问题。《南史·褚彦回传》:初秋凉夕,风月甚美。”杜甫《日暮》诗:“风月自清夜,江山非故园。”蠡勺居士《昕夕闲谈·小叙》:“使徒作风花雪月之词,记儿女缠绵之事,则未免近于导淫,”梦窗这里描述的生活,类似陶渊明在《移居》中所写“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那种良友过从谈论之乐。“似初秋入夜,浅凉欺葛”一韵,承“调冰雪”引发一种凉爽的感觉,就好像初秋之夜,微微的凉意袭身。“似”字,“浅”字用得极准确,“欺”字灵动,奇巧。不说衣单,而说天凉(气候)欺负葛布之衣。将自然界的天气拟人化了。“人境不教车马近,醉乡莫放笙歌歇”一韵,化用陶渊明《饮酒》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意境,作者也幻想像陶渊明那样,在田园隐居生活中享受宁静闲适的情趣,从精神上远离官场和尘俗生活的打扰。“倩双成、一曲紫云回,红莲折”一韵,承“醉乡”,词人酒醉之后进入梦乡,也和唐玄宗一样在梦中听仙女们演奏仙曲。“红莲折”表现仙乐的艺术效果,又与上片“露红”“花香”应照。
词中也隐约透露出对世外桃源的仙境的向往心境。这首词在艺术上主要是优美的景色烘托词人的闲情逸致,情景交融,韵味隽永。
《郑风·将仲子》所表现的,便正是一位青年女子在春秋时期社会舆论压迫下的畏惧、矛盾心理。首章开口即是突兀而发的呼告之语:“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这呼告初听令人摸不着头脑,细细品味又不免莞尔而笑:诗行中分明透露着,有一对青年男女正要私下相会。热恋中的男子(仲子)大约有点情急,竞提出了要翻墙过园前来相会的方案。这可把女子吓坏了,须知“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是要遭父母、国人轻贱和斥骂的;她想:“倘若心上人也如此鲁莽,可教我把脸儿往哪里搁?”于是便有了开章那三句的突发呼告。这呼告是温婉的,一个“将”(愿)字,正传达着女子心间的几多情意;但它又是坚决的,那两个“无”(不要)字,简直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读者读得再深入些,当还能想见女主人公此刻因惶急而变得苍白的面容,还有“仲子”那因被拒绝而失望的神情。
这失望也为女主人公感觉到了,诗中由此跳出了一节绝妙的内心表白:“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前一句反问问得蹊跷,正显出了女主人公的细心处,她唯恐“无折我树杞”的求告,会被心上人误会,故又赶紧声明:“岂敢爱之?畏我父母。”——我不是吝惜杞树,我只是怕我父母知道;因此虽然爱着你,却不能让你翻墙折杞前来,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啊。这番对心上人作解释的自白,一个“畏”字,吐露着她对父母的斥责,竟是如何的胆战心惊。这样一来,仲子却也不是完全绝望。“仲可怀也”三句表明,可怜的女主人公在担心之余,毕竟又给了心上人以温言软语的安慰:“我实在是天天想着你呀,只是父母的斥骂,也实在让我害怕呀……”话语絮絮、口角传情,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求助,活脱脱画出了热恋中少女那既痴情、又担忧的情态。
第二、三两章初看只是对首章的重复,其实却是情意抒写上的层层递进。从女主人公呼告的“无逾我里”,到“无逾我墙”、“无逾我园”,可推测她那热恋中的“仲子”,已怎样不顾一切地翻墙逾园、越来越近。但男子可以鲁莽行动,女子却受不了为人轻贱的闲话。所以女主人公的畏惧也随之扩展,由“畏我父母”至于“畏我诸兄”,最后“畏”到左邻右舍的“人之多言”。让人觉得那似乎是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家庭一直布向社会,谁也无法挣得脱它。这就是不准青年男女恋爱、私会的礼法之网,它经了“父母”、“诸兄”和“人之多言”的重重围裹,已变得多么森严和可怕。由此品味女主人公的呼告之语,也难怪一次比一次显得急切和焦灼了——她实在孤立无助,难于面对这众口嚣嚣的舆论压力。
字面上只见女主人公的告求和疑惧,诗行中却历历可见“仲子”的神情音容:那试图逾墙来会的鲁莽,那被劝止引发的不快,以及唯恐惊动父母、兄弟、邻居的犹豫,连同女主人公既爱又怕的情态,俱可于诗中得之。中国古代诗论,特别推重诗的“情中景”“景中情”,《将仲子》所创造的,正是这种情中见景的高妙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