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从题前落笔,先写洛竹之利,养竹之艰,竹林之美,主人之好客,言简意赅,生动而具体地展现了洛阳竹林既有巨大的经济价值,又有极高的观赏价值。这就为“戕竹”——一场灾难的到来,作了有力的铺垫和反衬。
第二段正面写“戕竹”。先点时间:“壬申之秋”,即明道元年秋天。接着就写大砍大伐。“人吏”四句,句式由长而短,由散而整,用辞斩截,音节急促,将“戕竹”的来势之猛,行动之快,渲染得令人难以喘息。“人吏”之所以有如此来头,原来是“守都”有令。如此层层邀功,个个卖力,不几天,“樊圃棋错”的竹林,便变成处处“地榛园秃”。而百姓却没有一丝吝惜之情流露于颜面,确实耐人寻味。再接下去就是表现百姓的可怜、可悲,因为他们不仅在物质上作了惨重而无益的牺牲,而且在感情上还遭到一番极大的欺骗和愚弄,则吏之可恨,自在言外。“下亡有啬色少见于颜间者, 由是知其民之急上”,实在是意味深长的一笔。
作者写过“戕竹”之后,引古证今,加以议论,这就是文章的最后一节。首先指出“伐山林,纳材苇”的目的是“以经于用”。在这个前提之下,地方“不供谓之畔废”,但是,官府若不按一定时间采伐聚敛,则“谓之暴殄”,更何况不“经于用”呢!宋朝疆域辽阔,年年赋敛之物积聚甚多,而仁宗亦无大建宫室园囿的奢侈之心,所以朝廷长期积压的各种材料,无不听其朽烂。但是尽管如此,只要有一点意外情况,还是一不问是否需要,需要多少;二不问时间是否合适,便打着“与公上急病”的旗号,层层加码 ,敛取无度,“不竭不止”,结果所取又超过所需,自然又是堆积腐烂。“《书》不云”两句,以正面的教诲之词,婉转而尖锐地批评了上述行为,恰恰是以“无益”于民之举(戕竹),害于民有益之物(洛竹),无“节用爱人”之心显而易见。由记事而评论,最后上升到为官之道。至此,事已记过,理也说透,文章似乎可以结束了,可作者又再加生发——“推类而广之,则竹事犹末”。奇峰突起,境界大开。原来“戕竹”一事,只不过是用以折射大千世界的一面小小的镜子。大千世界,古往今来,还有无数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戕竹”之事。点睛结穴,戛然而止,是所谓实处还虚。
文章在艺术手法上采用了前叙后议的方式,前两段铺叙,笔力简明、清晰。由于第一段的美与第二段的丑的对照,则后一段议论,笔锋所向披靡,深刻地表现出美被丑破坏的痛心,从而滥砍滥伐竹子乃至推而广之的一系列害民之举皆令世人共讨之。作者虽然在议论时顾及到最高统治者,但言辞之中柔中有刚,谏中有刺,戕竹的危害性通过一番叙述与议论,则十分具有说服力和感染力。此外,他采取引用法,援引儒家经典《尚书》中的有关议论来增强自己文章的说服力,也是很有见地的。因为他的文章是给当朝皇帝和权贵们看的,作为当时地位卑微的作者来说,恐怕人微言轻,不若搬出祖训来,以使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这也正是作者的聪明之处。
译文及注释
译文
洛阳最多的是竹子,竹园星罗棋布。光是竹笋、竹竿的盈利,每年就不下十余万缗钱,等于坐得千户侯的利禄,其收入不在富庶的渭川流域之下。但是,竹园里打堰灌水,养土施肥,育苗选材,修剪培养等工作,都必须严谨细致,认真从事。在竹林深处的空地上,家家有精巧雅致的亭舍,客人要想游赏,都可以坐小轿,径直而人,不必事先征得主人的同意,主人亦不在意,对此不会感到奇怪和发出责难。因此,洛阳种竹赏竹的风俗也出名了,都把它当作一件好事。
壬申年秋天,官府纷纷率人拿着镰刀斧头,不论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竹林的主人是谁,一律砍伐,不伐尽不止。西京留守发出严令:敢隐瞒丝毫的即为私藏,将按照不服从官家急需治罪,当官的被看作是对朝廷的怠惰不敬,当百姓的则被看作是叛逆不道。这样一来,数日以后,土地荒芜了,竹园光秃了。老百姓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吝惜的神情,由此可知,洛阳的百姓是急供朝廷所需的。
唉,古时砍伐山木,交纳木材芦苇,只是把地产的好东西,送到官府,以准备充当一定的用途。不供给就叫做叛逆犯上,不按时令砍伐征收,就叫做随意糟蹋。现在大宋王朝疆域广大,赋税收入积聚众多;皇上更是一心一意地节俭,并没有大兴宫室、盛设园圃的奢侈之心。官府中积累的材料物资,无不是余裕漫溢,甚至于都被蠹蚀腐朽了。可是,一遇到意外之事,却又没有限度的搜敛刮取,也许是塑像修庙超过了限度吧!古书上不是说过:“不要做无益的事来损害有益的事吗?”还说过:“君子应当节约用度,爱惜人民。”皇上和各部门的官吏们应当每天早晚都要考虑到这些,坚守职责的道义,千万不可忽视。以此类推而扩展开来,伐竹则如同是一桩小事了。
注释
戕(qiāng):砍伐。
樊圃:竹园。
棋错:星罗棋布,多的意思。
箨:包着的竹笋的皮。
榯笋:竖立的竹笋。榯,直立。
缗:原指穿铜钱用的绳子,这里指用绳子穿连成串的铜钱,每缗一千文,即一贯钱。
渭川:指渭水流域。
庸:通“墉”,水堰。
简历:选择。
芟:删除,修剪。
亏蔽:指竹林深处遮蔽的空地。
腰舆:古代的一种便轿。
辟疆:顾辟疆。这里代指竹园所有者。
壬申:即北宋明道元年(年)。
亡:通“无”,不论。
桴:鼓槌,这里作动词用,指砍伐。
守都:这里指河南府治洛阳的主管官,即西京留守。
服王官:指做官的。
慢:怠慢。
齿王民:指做百姓的。
悖:叛逆。
榛:荒芜。
畔废:叛逆。畔,通“叛”。
暴殄:残害灭绝,任意糟蹋。
土宇:土地和屋宅。
广斥:广阔的盐碱地。此句意为宋朝疆域广大。
委叠:积聚众多。
县官:指政府、朝廷。古称天子所居之地为县,即王畿。
无艺:没有限度。
意者:推测之词。
营饰:营造修建。征用材料的目的是修复宫殿。作者这里说营饰像庙,是委婉之词。
过差:超过限度。
守官与道:这里意谓坚守职责和道义。
文章从题前落笔,先写洛竹之利,养竹之艰,竹林之美,主人之好客,言简意赅,生动而具体地展现了洛阳竹林既有巨大的经济价值,又有极高的观赏价值。这就为“戕竹”——一场灾难的到来,作了有力的铺垫和反衬。
第二段正面写“戕竹”。先点时间:“壬申之秋”,即明道元年秋天。接着就写大砍大伐。“人吏”四句,句式由长而短,由散而整,用辞斩截,音节急促,将“戕竹”的来势之猛,行动之快,渲染得令人难以喘息。“人吏”之所以有如此来头,原来是“守都”有令。如此层层邀功,个个卖力,不几天,“樊圃棋错”的竹林,便变成处处“地榛园秃”。而百姓却没有一丝吝惜之情流露于颜面,确实耐人寻味。再接下去就是表现百姓的可怜、可悲,因为他们不仅在物质上作了惨重而无益的牺牲,而且在感情上还遭到一番极大的欺骗和愚弄,则吏之可恨,自在言外。“下亡有啬色少见于颜间者, 由是知其民之急上”,实在是意味深长的一笔。
作者写过“戕竹”之后,引古证今,加以议论,这就是文章的最后一节。首先指出“伐山林,纳材苇”的目的是“以经于用”。在这个前提之下,地方“不供谓之畔废”,但是,官府若不按一定时间采伐聚敛,则“谓之暴殄”,更何况不“经于用”呢!宋朝疆域辽阔,年年赋敛之物积聚甚多,而仁宗亦无大建宫室园囿的奢侈之心,所以朝廷长期积压的各种材料,无不听其朽烂。但是尽管如此,只要有一点意外情况,还是一不问是否需要,需要多少;二不问时间是否合适,便打着“与公上急病”的旗号,层层加码 ,敛取无度,“不竭不止”,结果所取又超过所需,自然又是堆积腐烂。“《书》不云”两句,以正面的教诲之词,婉转而尖锐地批评了上述行为,恰恰是以“无益”于民之举(戕竹),害于民有益之物(洛竹),无“节用爱人”之心显而易见。由记事而评论,最后上升到为官之道。至此,事已记过,理也说透,文章似乎可以结束了,可作者又再加生发——“推类而广之,则竹事犹末”。奇峰突起,境界大开。原来“戕竹”一事,只不过是用以折射大千世界的一面小小的镜子。大千世界,古往今来,还有无数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戕竹”之事。点睛结穴,戛然而止,是所谓实处还虚。
文章在艺术手法上采用了前叙后议的方式,前两段铺叙,笔力简明、清晰。由于第一段的美与第二段的丑的对照,则后一段议论,笔锋所向披靡,深刻地表现出美被丑破坏的痛心,从而滥砍滥伐竹子乃至推而广之的一系列害民之举皆令世人共讨之。作者虽然在议论时顾及到最高统治者,但言辞之中柔中有刚,谏中有刺,戕竹的危害性通过一番叙述与议论,则十分具有说服力和感染力。此外,他采取引用法,援引儒家经典《尚书》中的有关议论来增强自己文章的说服力,也是很有见地的。因为他的文章是给当朝皇帝和权贵们看的,作为当时地位卑微的作者来说,恐怕人微言轻,不若搬出祖训来,以使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这也正是作者的聪明之处。
欧阳修(1007年8月6日 -1072年9月8日),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江南西路吉州庐陵永丰(今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人,景德四年(1007年)出生于绵州(今四川省绵阳市),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于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以进士及第,历仕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官至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死后累赠太师、楚国公,谥号“文忠”,故世称欧阳文忠公。欧阳修是在宋代文学史上最早开创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与韩愈、柳宗元、苏轼、苏洵、苏辙、王安石、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并与韩愈、柳宗元、苏轼被后人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他领导了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继承并发展了韩愈的古文理论。其散文创作的高度成就与其正确的古文理论相辅相成,从而开创了一代文风。欧阳修在变革文风的同时,也对诗风、词风进行了革新。在史学方面,也有较高成就,他曾主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有《欧阳文忠公集》传世。 ▶ 1168篇诗文
上阕写景,结拍入情。
“波落寒汀,村渡向晚,遥看数点帆小”——词人目睹之实景。前两句写近景,后一句写远景。词人乘船,在一个秋日的黄昏到达荒村野渡。词人仔细观察了秋天水落后留下的痕迹,十分细腻。笔法灵动,句式灵活,化静为动,引人人胜。
“乱叶翻鸦,惊风破雁,天角孤云缥缈”——写仰望所见之景。秋风扫落叶,惊动树上栖鸦满天乱飞,天空雁阵也被逆风吹散乱成一片。“翻”、“破”炼字,由“乱叶”、“惊风”引出,生动准确。“破”字写雁阵逆风而飞,惊风吹来,吹散了行列。“乱叶”二句,仰观所得,作对句状难写之景。“乱叶”写地上,“惊风”写天空。
“官柳萧疏,甚尚挂、微微残照”——继续写近景。与上文“乱叶”相补充,更展示出秋景之凄凉。“写秋景凄凉,如闻商音羽奏”,更着以“官柳萧疏”、“微微残照”,与村渡所构成的荒凉、凄清、黯淡的意境,对于羁旅行役之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秋声秋色,秋气肃杀,不道斜阳映柳,却道柳挂残阳,又照应“向晚”,想象奇特,出语自然奇异。更增羁旅之愁、迟暮之感。“微微”二字,体物尤工。
“景物关情,川途换目,顿来催老”——总括上阕近景、远景、天上地下之景,融会成为一个开阖自如、浑厚自然的整体境界。“关情”以后人情,透出心事;“川途”即水路。让人触景生情,“顿来催老”。正因为如此,一片萧瑟景物使词人忽然觉得变老了,油然而生迟暮之感。“顿来催老”直说破,暗含“关情”一语,激发词人岁月易逝、人生易老之感慨。
下阕写情,怀人。
“渐解狂朋欢意少。奈犹被、思牵情绕”——由上阕的写景转入怀人之抒情。“狂朋”者,狂放不羁之朋友也。“渐解”接“顿来”似一转折,乃“催老”二字之神髓,紧承前结。明写“狂朋”,实写自己,强化了主观感情色彩。“奈犹被、思牵情绕”交代了“欢意少”的原因。那么“思牵情绕”的是什么人呢?又一转折。
“座上琴心,机中锦字,觉最萦怀抱”——“座上琴心”用典。指恋人所寄来之书信,“琴心”、“锦字”为“思牵情绕”之由。怀念伊人,盼望书信,最萦绕着词人之心,完全是从词人自己这方面来写的。同时也说明只有寄来的音书才是词人最为珍贵的!
“也知人、悬望久,蔷薇谢、归来一笑”——前六个字代所思者设想。词人笔锋陡转,从对方着想来写。宕开一笔,转出新意。词人想象女子也在想念自己,“蔷薇谢”七字表达明年暮春蔷薇花谢时,就可以相逢一笑了。“也知人、悬望久”代所思之人设想。“蔷薇谢时”已望归来,“自春徂秋,足见其‘久”’,并且为“霜空”蓄势。
“欲梦高唐,未成眠、霜空已晓”——由于切盼重逢并预约来期,于是词人首先心驰神往。词中借指与女子梦中相会。然而却欲梦未成,正是此词妙处之所在。“霜空”点明时间季节,回应上阕大写秋景。
这首词抒离情或明写或暗转,叙相思或眼前或梦幻,从多方面、多角度着笔;或铺叙,或勾勒,一气呵成、一脉流转,如清·陈世煜《云韶集》所说:“写秋景凄凉,如闻商音羽奏。语极悲惋。一波三折,曲尽其妙,美成词大半皆以纡徐曲折制胜,妙于纡徐曲折中有笔力,有品骨,故能独步千古。”
这首词,风格豪迈,苍劲有力,在自然朴素的描写中,不时有浓重之笔与用力之笔出现,平淡之中见奇伟。清人纪昀十分欣赏这首词,觉得它的豪壮之气并不逊于苏东坡。
上片开头说“赤壁矶头,一番过、一番怀古。”与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相比,复古词显得起势平淡,远不如苏词的气势雄伟;但戴词以朴素的叙述入题,倒也显得自然轻快。苏词中的周瑜形象,着墨较多,形象较鲜明;复古词写周郎,仅写他“气吞区宇”的英雄气概,别是一种写法。对赤壁大战场面的描绘,苏轼仅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句;复古词则用浓墨重采,极力渲染气氛,艺术地再现这一惊心动魂的大战。“万骑临江貔虎噪,千艘列炬鱼龙怒”两句,用精工的对偶句,把战争的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生动、贴切地描绘出吴蜀联军的高昂士气,写出了火攻曹军时的翻江倒海之势。“貔虎”本指猛兽,比喻勇猛的军队。“鱼龙”指潜蛰江中的水族动物,杜甫《秋兴》诗有“鱼龙寂寞秋江冷”之句,在千艘列炬的大拼搏中,那些潜居江中的鱼龙,再也不会感到孤独,它们因为受到战火的威胁而感到怒不可当了。“卷长波、一鼓困曹瞒”句,刻画出波澜壮阔的中流水战,气势磅礴,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有异曲同工之妙,传神地描绘出曹军崩溃之快,周瑜取胜之速。词写到这里,陡然转折,用“今如许”三字提出问题:现在又怎样呢?这转折一问,问得很好,感慨苍茫,意味深厚。南渡之后,国势一日不如一日,复古将大半生目击心伤的国事,全含在这一问句中。
下片“江上渡,江边路。形胜地,兴亡处”数句,写赤壁矶附近的山川形胜,迫怀赤壁之战的遗迹。词人认为建安十三年发生在这里的一次战斗,是两军决定存亡的一次战斗。如今看到这些遗迹,自己得到的深切感受,真胜过读历史书籍。下面又将话题一转,抒写词人忧国伤时的感慨:“几度春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东风吹,光景移,由三国至今,改朝换代的事已经发生不只一次了,历史的往事已经随江潮而逝去,这是历史的规律。千古风流人物,也随着滚滚东流的长江而流逝了,现在又有谁能收拾祖国残破的山河啊!下片的结穴处,词人向道旁杨柳发问:问道旁杨柳在为谁生春,为谁摇动金色的柳条。言下之意是,由于自己感时伤世,面对“春风杨柳万千条”的美景,再也无心观赏了。这与杜甫的《哀江头》“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以及姜夔《扬州慢》结穴处的“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是同一种手法,都是以无心观赏美景来抒写作者的时代感伤。
当然,苏轼是宋代一代词坛巨匠,后人再写《赤壁怀古》,要想获得读者的赞许,的确有些困难,戴复古写这阕词,也难免有望洋生叹的感觉。
西塞山在湖北大冶县东九十里,又名道士洑矶。此山与黄石山相连,基压江潮,可镇控长江天险,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刘禹锡著名的《西塞山怀古》,即在此地发思古之幽情,咏千古兴亡之事。
开头两句,把西塞山描绘得十分雄伟。西塞山连绵起伏,山峦攒聚,远望若波涛奔驰之状,山势如同从千里之外奔凑而来。读了此句诗,使我们联想到岑参的诗句: “连山若波涛,奔凑似朝东。”(《与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寺浮图》)“势从千里奔”句中的“奔”字,把山势写得雄伟、奔放、飞动。西塞山基压江潮,面临长江,它那千里奔腾之势,入长江则戛然而止,“直入江中断”的“断”字下得干净利落。这两句诗是咏西塞山的名句。《古今地名大辞典》的“西塞山”条即引录了韦应物的这两句诗。
“岚横秋塞雄”句,“岚”指山中的雾气,时至秋日,雾气横绕西塞山,气象氤氲,更增加了西塞山的雄伟。“横”字加强了山岚的凝重之气,“秋”字点出时令。
“地束惊流满”句,写出了西塞山下江水的浩荡和湍急。“束”即束阨,指群山相聚而形成的要隘,用“地束”二字写西塞山的隘口十分恰切。秋天本来是大水襄陵的季节,西塞山附近因江面变窄,形成一个隘口,江水至此好像受到约束,来势凶猛,水流湍急,奔腾咆哮。“惊流满”的“惊”字,写出了长江的水势。
此诗仅四句二十字,但把西塞山的雄姿、地势特点和山下的江水写得很有气势,很有特色,堪称 一首优秀的山水诗。
本篇抒写惜春情怀,层层铺叙,多有转折,但却不厌其详尽情发露,在于真情贯注,气势充沛。
“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这一问,从古到今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问春何苦匆匆,问春去往何处,问春几时归来;问得带七分难舍,问得带三分哀怨。而本词以一问起篇,惜春怜春之情,更是直泻而出。然而,百唤千呼,春光终究难留,挟风带雨,如快马般一霎急逝而去。
“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小园中新种下了娇嫩的花儿,还都未来得及培土,就已是“风雨送春归”。一夜醒来,园中泥土湿润,空气清新,园中花儿,却是绿肥红瘦了。“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繁华易落,倒是那嫩黄的杨柳,几番雨水后,反是一树青翠。不知那风中摇曳的万千柔条,是否试图绾系住渐远的春天?莫非是因为对春天的相思,才催生如此绵长的柳枝?此处写春花易谢,春柳不凋,则不仅有物情的体会,还有哲理的蕴藏。
后四句“算春长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抒发了词人的感慨:其实春天周而复始永不老,只是人总爱忧愁春老,这忧愁只有人间才有。写到这里,词人已阐述清楚了自己对“惜春”这个题目的见解,有景有情,颇具苏东坡的旷逸之气。
“春恨十常八九,忍轻辜、芳醪经口"承接上文,世间春恨十常八九,每到此时,必生怅恨,只能借助美酒才能排遣。
“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此语用唐诗人王建《宫词》“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的诗意。桃花会谢,结子是为了下个春天,而非春天让它瘦了。但即便如此,“狂风落尽深红色,绿树成阴子满枝”,惆怅遗憾,怕也是终究难免吧。
“桃花”句已暗蕴人生哲理,而‘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更是直写人生体悟了。词人将春愁与人间意脉扭结,将“惜春”归拢到叹老,事业无成,而人生已到了“春归时候”,倾吐出功业难就,岁月迟暮之感。“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看花老眼,伤时清泪,这世上的功名、老来的情味,春快要走的时候,总是多有感慨。
“纵樽前痛饮,狂歌似旧,情难依旧”。今日纵然能够举杯痛饮,像过去一样狂歌,但心情却不可能依旧。此三句表达了对人生和青春的惋惜之情。
这首词以物之理,通观人之情,以达明理,花开花落,春来春去,时日推移,季节代序,本于常理,春归不必惜。由物之理,推及人情,岁月催人老,亦属人之常理,不足惜。关键是暮年与挚友,金樽对饮,以叙友情,重夕阳,重有为,以求进取和康泰,不惜而惜,惜得更有价值。这首词,情中景,理中情,景化情中,情以入理,物我相一。可谓笔如游龙盘旋下,惜春笔墨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