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涨减水愈急,秋阴未夕昏”所写之景,实际是交待诗人之所以“泊樵舍”的原因:曾上涨的洪水虽正在消退,但水势却比洪水上涨时还要湍急,故不宜行进。这一句不仅写出“泊樵舍”之由,还有其耐人寻味的言外之意,即间接反映了洪水上涨时水势亦甚“急”可以想成其造成的灾害不小。此时,洪水消退当然是好事,但因“愈急”却造成航程的艰险,使人产生担忧不安之感。后句写天空笼罩着秋天的阴云,未至傍晚江面已一片昏暗,亦不宜盲目行进,同时这句又形成令人精神压抑的氛围。这两句之景虽旨在说明作者之所以泊樵舍一是水急,二是天昏,但其中流露出的担忧不安则为全诗定下了低沉的感情基调。
颔联“乱山成野戍,黄叶自江村”,乃描写诗人泊樵舍镇时远望之所成:那新建县之名胜西山到处是军队野外驻扎的营幕,这不仅使风景绝佳之地大煞了风景,更暗示了社会的动乱不安,以“乱山”称西山,即增添了乱世之感;于江岸上的村庄中,诗人只成黄叶飘零,这恰如杜甫《春望》写“城春草木深”一样,乃“明无人”(司马光《续温公诗话》)矣,即百姓四处逃散,这荒寂的江村显得异常萧条。这正是清初战乱的生动写照。
颈联“带雨疏星成,回风绝岸喧”,则转写近处江岸立体空间之所成所闻。仰望天色已晚,闪现出稀疏的星斗,但并未给诗人明朗悦目之感。因为“秋阴”,所以天开始飘洒秋雨,使疏星“带雨成”;耳听则觉回旋的江风,在岸壁间呼啸,显得凄厉,回风再卷起涛声,则令人恐惧矣。前句是静态,后句是动态,静与动的秋风秋雨给人带来亦是凄楚与不安。
尾联回写江上之所成:“经过多战舰,茅屋几家存?”“战舰”乃官家兵船,与“乱山成野戍”呼应;“茅屋”是百姓住所,与“黄叶自江村”呼应。前句是实写,“战舰多”,使人感到政局形势严重,社会秩序混乱;后句是虚写,“几家存”以问句出之,实指“无家存”。两相映衬,益成形势动荡、百姓流离的现实,其中充满诗人深重的忧虑。
这首诗写景采取由远及近的视角:先写江岸“乱山”与“江村”,继写“绝岸”,终写江面,画面颇成层次,意境显得深远。表面看,这是首景物诗,全诗四联皆写景,其实其“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每一联之景都内含诗人或郁闷、凄苦或不安、忧虑之情,但并不直露,全蕴藏于具体景物的意象之中,诗之风格仍偏于平和。
这是一首反映妓女内心痛苦的作品,通篇采用第一人称写出。她诉说的对象,看来是一位属意于她的青楼过客。曲江是唐都城长安郊外的著名旅游胜地。女主人公自比“曲江柳”,当时就近取譬,可知她是长安的妓女。
作品开门见山。开头直截了当地奉劝那位男子不必多情。所谓“心偏”,相当于现代北方话的“死心眼”。后三句写出了女子这样决绝的原因。
从词中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对那位男子真诚相爱的表示是感激的;惟其感激,才投桃报李,坦率相劝。那男子,也许还是一个初涉青楼的年轻后生,不谙世事;而这女子,却是一位老于风尘的过来人,懂得生活的严峻。
她用否定的语气说出的“恩爱一时间”,表明她对于坚贞的爱情是向往的。但自己身为烟花女子,只有卖笑的义务,没有被爱和爱人的权利。她对那男子直言不讳,足见她心地善良,也说明了现实的黑暗和她作为妓女的深刻不幸。她拒绝了那男子真诚相爱的表示,也等于认可了自己永远不肯能得到真正爱情的不幸处境。
词中用比喻的手法,代替直接的叙述,是民歌惯用的手法,既贴切、形象,又符合妓女的身份,富有民歌的色彩,表明它是出自处于当时社会最底层的妇女之口。以青楼女子的口吻,奉劝男子不必多情,并以柳树自喻,表明自己沦落风尘的悲凉处境。此词一说是青楼女子对随意玩弄她们的男性表示强烈的不满和抗议。
这首小词不仅内容可取,而且结构相当完美。前人说“真诗果在民间”(李梦阳《郭公谣序》),此词是一个很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