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诗是一首咏物诗。
这首诗它既没有刻意描摹柳絮的形态,也没有借柳絮抒写惜别伤春之情,而是以凝炼准确的语言,概括出柳絮最主要的特征,求神似而不重形似,简洁鲜明,富有风趣。
“无风才到地,有风还满空。”描写柳絮“似花还似非花”,极为纤细、轻灵,无风时慢悠悠地落到地面,一遇上风,那怕是和煦的微风,也会漫天飞舞起来。它的这种性状是很难描述的。薛陶说:“二月杨花轻复微”,并没说清是怎么个轻法。雍裕之从风和柳絮的关系上落笔,并对比了柳絮在“无风”和“有风”时两种不同的状态,只十个字,就将柳絮的特征给具体地描绘出来了,这不能不说是状物的高手。
“缘渠偏似雪”句则是写柳絮的颜色。柳絮不仅其轻飞乱舞之状象雪,而且其色也似雪。所以东晋谢道韫早就以柳絮喻雪花,赢得了“咏絮才”的美名。可见要描绘柳絮的颜色,还是以白雪为喻最为恰切。但如果仅指出其“偏似雪”,那就是重复前人早就用过的比喻,显得淡而无味,所以诗人紧接着补上第四句:“莫近鬓毛生”。这一笔补得出人意料,十分俏皮。自来人们多以霜雪喻白发,这里因为柳絮似雪,遂径以柳絮隐喻白发,这已不落窠臼;不仅如此,诗人又从咏物进而表现人的情思:人们总是希望青春永驻,华发迟生,而柳絮似雪,雪又象白发,所以尽管柳絮轻盈可爱,谁也不希望它粘上自己的头发。这一句在全诗中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写出了人物的思想感情。这也可以说是托物言志、借物抒怀的又一格吧。
这首诗通篇无一字提及柳絮,但读完全诗,那又轻又白的柳絮,似乎就在我们眼前飞舞,它是那样具体,那样鲜明,似乎一伸手就可捉摸。全诗二十个字,如同一个精心编制的谜语。由于准确地道出了柳絮的特征,那谜底叫人一猜就着。于此可见诗人体察事物之细,艺术提炼功夫之深。
乾元二年(公元759年),李白流放夜郎,第二年春天至巫山时遇赦,回到江陵。在南游岳阳时,写下这首诗。
诗人首先描写岳阳楼四周的宏丽景色:“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岳阳,这里是指天岳山之南一带。天岳山又名巴陵山,在岳阳县西南。登上岳阳楼,远望天岳山南面一带,无边景色尽收眼底。江水流向茫茫远方,洞庭湖面浩荡开阔,汪洋无际。这是从楼的高处俯瞰周围的远景。站得高,望得远,“岳阳尽”、“川迥”、“洞庭开”,这一“尽”、一“迥”、一“开”的渺远辽阔的景色,形象地表明诗人立足点之高。这是一种旁敲侧击的衬托手法,不正面写楼高而楼高已自见。
李白这时候正遇赦,心情轻快,眼前景物也显得有情有意,和诗人分享着欢乐和喜悦:“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诗人笔下的自然万物好像被赋予生命,雁儿高飞,带走了诗人忧愁苦闷之心;月出山口,仿佛是君山衔来了团圆美好之月。“雁引愁心去”,《文苑英华》作“雁别秋江去”。后者只是写雁儿冷漠地离别秋江飞去,缺乏感情色彩,远不如前者用拟人化手法写雁儿懂得人情,带走愁心,并与下句君山有意“衔好月来”互相对仗、映衬,从而使形象显得生动活泼,情趣盎然。“山衔好月来”一句,想象新颖,有独创性,着一“衔”字而境界全出,写得诡谲纵逸,诙谐风趣。
诗人兴致勃勃,幻想联翩,恍如置身仙境:“云间引下榻,天上接行杯。”在岳阳楼上住宿、饮酒,仿佛在天上云间一般。这里又用衬托手法写楼高,夸张地形容其高耸入云的状态。这似乎是醉眼蒙眬中的幻景。诗人是有些醉意了:“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楼高风急,高处不胜寒。醉后凉风四起,着笔仍在写楼高。凉风习习吹人,衣袖翩翩飘舞,仪表潇洒自如,情调舒展流畅,态度超脱豁达,豪情逸志,溢于言表。收笔写得气韵生动,蕴藏着浓厚的生活情趣。
整首诗运用陪衬、烘托和夸张的手法,没有一句正面直接描写楼高,句句从俯视纵观岳阳楼周围景物的渺远、开阔、高耸等情状落笔,却无处不显出楼高,不露斧凿痕迹,自然浑成,巧夺天工。
这是一首赠人之作。诗中作者对徐干有德行、有才干却过着贫贱生活的状况,表现了极大的同情,且自惭引援不力,爱莫能助,并以朋友的身份对他提出了恳切的希望和慰勉,这发自内心的关切体现了友谊的真挚和深厚。
“惊风飘白日”这一发端突如其来,出人意外,是“陈思极工起调”的著名例句。在作者笔下,太阳落山这一常见景象被描绘得奇突不凡,就仿佛太阳不是自然下落而是忽然给惊风吹落似的,这显然不是一般的纯客观的写景,而是景中包含着作者强烈的主观感情,即他对时光奄忽、人生短暂的惊叹。用白日西驰的意象来表现光阴易逝在曹植诗中还有几例,如《箜篌引》中的“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名都篇》中的“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但因此诗是用在作品开头,又着一“忽然”加以形容,语气格外急切,感情格外强烈,因而格外精警动人,故被沈德潜称为“高唱’’。
接下来改用舒缓语调写夜空景色:“圆景光未满,众星粲以繁。’’新月和繁星交相辉映,美丽,恬静,极富诗情画意。这两句一则与黄昏日落相承接,同时为下文写夜游张本。但作者在写夜景之后并不即刻转入写夜游,而是插入了两句议论:“志士营世业,小人亦不闲。”以“志士’’和“小人’’对举,写出两种绝然不同的人生态度。这一议论看似突兀,实则与上文有紧密的内在联系,“营世业”和“亦不闲”正是时光飘忽、人生短促这一客观现实在“志士”和“小人”心中引起的不同反映。通过对乘时立功的“志士”和及时行乐的“小人”的一褒一贬,一方面高度赞扬了有志之士徐干,同时鲜明地体现出作者自己的人生理想,因为“戮力上圈,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与杨德祖书》)正是曹植的毕生追求。这两句与《杂诗》(其六)中“烈士多悲心,小人媮自闲’’寓意相同,只是将“媮自闲”翻为“不闲”,便不仅具有讽刺意味,而且自然引出下文的夜游。
“聊且夜行游,游彼双阙间’’是承上启下的过渡句,从议论转入描写。“文昌郁云兴,迎风高中天。春鸠鸣飞栋,流猋激棂轩”四句,以夸张的笔法、工整的对仗、华美的辞采描绘了邺都宫观的巍峨壮丽,并且写得有声有色、动静相映。这一组景物描写充分显示出曹植诗”辞采华茂“及炼字造句的特色。作者着力突出宫阙之盛,自有其用意,是以此反衬下文徐干处境的困窘,正如黄节所说“鸠居殿观,际会风云,喻人才杂出,而干独甘贫贱也”(《曹子建诗注》)。
“顾念蓬室士,贫贱诚足怜。薇藿弗充虚,皮褐犹不全。”这四句写徐干衣食不周的窘境,是他晚年生活的真实写照。《全三国文》无名氏《中论序》说他“疾稍沉笃,不堪王事,潜身穷巷,颐志保真。……环堵之墙,以庇妻子,并日而食,不以为戚’’。作者不仅对这一处境表示同情,同时对他冀为世用而不得的内心情感也有着深厚的了解,所以接下来说:“慷慨有悲心,兴文自成篇。”指出徐干所著《中论》等诗文是他慷慨悲愤感情的结晶。是什么原因使得徐干如此“贫贱’’而“有悲心’’呢?作者以卞和献璧的故事为喻,说徐干有才能却得不到重用自己是有过失的。“宝弃怨何人?和氏有其愆”便是用“宝”比喻徐干,用“和氏”自比。然而,人们从作者真诚的自责中感受到的只是他爱才、怜才的一片真情,“宝弃”的真正原因并不在此。对这一点,作者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不便明说罢了。“弹冠俟知己,知己谁不然”委婉曲折地表达了自己的难言之隐。这两句表面上说徐干要等待知己的援引方才出任,而自己作为他的知己也并非不想加以推荐。言外之意是虽有爱才之心,惜无援才之力。并于反诘的语气中流露出他对当权者不用贤才的不满,也见出他自己的牢骚。作此诗时曹植虽未明显受到压抑,但亦无权柄,甚至无力引荐向他求助的朋友,一向爱护人才的他有此牢骚是可以理解的。
但曹植毕竟是建安时代的诗人,热衷用世的时代精种,建功立业的宏伟抱负,使他对前途充满乐观的信念,他坚信贤才必为世用,并以此安慰和鼓励他怀才不遇的朋友。“良田无晚岁,膏泽多丰年。亮怀玙璠美,积久德愈宣”这四句采用了营植所擅长的比喻手法,如用“良田”、“膏泽”比喻有才德的人;用“无晚岁”、“多丰年”比喻人才一定能出头,用“玙璠”比喻美德。意思是说有才德的人是不会被埋没的,时间愈久则美德也愈显著。这形象生动而富有哲理的诗句表达了作者对徐干的无比信任和满腔热情。结末“亲交义在敦,申章复何言”,是说知交的责任在于互相勉励,所以自己赠诗除了敦劝已别无可说。对友人的期待,自己的无能为力,种种复杂的感情,尽在此不言之中。
这首诗熔写景、议论、抒情于一炉,层层有序而又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作者对友人徐干的赞扬、同情、安慰和鼓励。钟嵘《诗品》评曹植诗说,“情兼雅怨,体被文质。’’于此诗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