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江风吹葛衣,爱閒长与世相违。青丝步障柳千树,碧玉屏风山四围。
渺渺江风吹葛衣,爱閒长与世相违。青丝步障柳千树,碧玉屏风山四围。
入眼江花如慰意,近人沙鸟信忘机。虚名到此成何事,一笑平生始觉非。
入眼江花如慰意,近人沙鸟信忘机。虚名到此成何事,一笑平生始觉非。

qíndàozhōng--duànchéng

miǎomiǎojiāngfēngchuīàixiánzhǎngshìxiāngwéiqīngzhàngliǔqiānshùpíngfēngshānwéi

yǎnjiānghuāwèijìnrénshāniǎoxìnwàngmíngdàochéngshìxiàopíngshēngshǐjuéfēi

段成己

段成己

段成己,字诚之,号菊轩。段克己弟。稷山人(今属山西)。与兄克己以文章擅名,赵秉文成为“二妙”。金正大年间中进士。金亡后与兄避地龙门山中。元世祖召其为平阳府儒学提举,坚不赴任,闭门读书。与兄段克己所作诗合刊为《二妙集》,词有《菊轩乐府》一卷。 ▶ 255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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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
昨夜秋风入汉关¹,朔(shuò)²云边³满西山
译文:昨夜萧瑟的秋风吹入关塞,极目远望,只见寒云低压,月色清冷满照西山。
注释:¹汉关:汉朝的关塞,这里指唐朝军队驻守的关塞。²朔云边月:指边境上的云和月。³朔:北方。³边:边境。⁴月:一作“雪”。⁵西山:指今四川省西部的岷山,是当时控制吐蕃内侵的要地。
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
更催¹飞将²追骄虏(lǔ)³,莫遣(qiǎn)沙场匹马还。
译文:一再催促手下勇猛的将士追击敌人,不要让敌人一兵一马从战场上逃回。
注释:¹更催:再次催促。²飞将:西汉名将李广被匈奴称为“飞将军”,这里泛指严武部下作战勇猛的将领。³骄虏:指唐朝时入侵的吐蕃军队。⁴莫遣:不要让。⁵沙场:战场。

  此诗描写作者率领军队与入侵的吐蕃军队进行激烈战斗的情景。前两句描绘的是一幅初秋边关阴沉凝重的夜景,寓意边境局势的紧张;后两句表现了作者作为镇守边疆的将领,斗志昂扬,坚信必胜的豪迈情怀。全诗表现了边防将帅在对敌作战中的警惕性,以及刚毅果敢的性格和蔑视敌人的豪迈气概。格调高昂,读来使人振奋。

  这首《军城早秋》,一方面使读者看到严武作为镇守一方的主将的才略和武功,另一方面也表现了这位统兵主将的词章文采,能文善武,无怪杜甫称其为“出群”之才。

  “昨夜秋风入汉关”看上去是写景,其实是颇有寓意的。我国西北和北部的少数民族的统治武装,常于秋高马肥的季节向内地进犯。“秋风入汉关”就意味着边境上的紧张时刻又来临了。“昨夜”二字,紧扣诗题“早秋”,如此及时地了解“秋风”,正反映了严武作为边关主将对时局的密切关注,对敌情的熟悉。

  “朔云边月满西山”接着写诗人听到秋风的反映,这个反映是很有个性的,他立即注视西山,表现了主将的警觉、敏感,也暗示了他对时局所关注的具体内容。西山,寒云低压,月色清冷,再加上一个“满”字,就把那阴沉肃穆的气氛写得更为浓重,这气氛正似风云突变的前兆,大战前的沉默。“眼中形势胸中策”,这是一切将领用兵作战的基本规律。所以诗的前两句既然写出了战云密布的“眼中形势”,那胸中之策就自不待言了,诗中略去这一部分内容,正表现了严武是用兵的行家。

  “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更催”二字暗示战事已按主将部署胜利展开。两句一气而下,笔意酣畅,字字千钧,既显示出战场上势如破竹的气势,也表现了主将刚毅果断的气魄和胜利在握的神情,而整个战斗的结果也自然寓于其中了。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墨气所射,四表无穷,无字处皆其意也”。

  如果把一、二句和三、四句的内容放在一起来看,就会发现中间有着很大的跳跃。了解战争的人都知道,一个闭目塞听、对敌情一无所知的主将,是断然不会打胜仗的,战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战前主将对敌情的敏感和了解的程度。诗的一、二句景中有情,显示出主将准确地掌握了时机和敌情,这就意味着已经居于主动地位,取得了主动权,取得了克敌制胜的先决条件,这一切正预示着战争的顺利,因而,胜利也就成了人们意料中的结果,所以读到三、四句非但没有突兀、生硬之感,反而有一种水到渠成、果然如此的满足。这首诗写得开阖跳跃,气概雄壮,干净利落,表现出地道的统帅本色。

参考资料:
1、 赵其钧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667-668

jūnchéngzǎoqiū

 tángdài 

zuóqiūfēnghànguān shuòyúnbiānyuèmǎn西shān 
gèngcuīfēijiàngzhuījiāo qiǎnshāchánghuán 
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
守岁¹阿戎²家,椒(jiāo)盘已颂花³
译文:除夕来到兄弟家相聚守岁,筵席上喝着掺了花椒的岁酒。
注释:¹守岁:除夕守岁。²阿戎:晋宋间,人多呼弟为阿戎。³椒盘颂花:椒盘,旧时风俗,元日以盘盛花椒,饮酒时放入酒中。颂花。
盍簪喧枥马,列炬散林鸦。
盍簪(zān)¹喧枥(lì)²,列炬³散林鸦。
译文:亲友围坐一堂,马匹在马厩里发出喧杂的声响,排开的火炬惊散了林子里的乌鸦。
注释:¹盍簪:《易-豫》四爻:勿疑朋盍簪。此诗盍簪对列炬,取朋友聚合之意。²枥马:枥,马槽。枥马,关在马棚里的马。³炬:烛火也。
四十明朝过,飞腾暮景斜。
四十明朝过¹,飞腾暮景斜。
译文:到了明天,我四十岁这一年就要过完了,虽然正是强仕之年,可是剩下的日子已经像垂垂的夕阳那样了。
注释:¹四十明朝过:《礼记》以四十岁为强仕之年。杜甫天宝十载为四十岁,明日新年,当增一岁。
谁能更拘束,烂醉是生涯。
谁能更拘束,烂醉是生涯。
译文:谁还想受拘束呢?就在痛饮中度过余生吧。
夫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故运之将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而自亲。唱之而必和,谋之而必从,道德玄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谗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岂徒人事哉?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运也。
夫治¹²,运³也;穷达,命也;贵,时也。故运之将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¹⁰而自亲。唱之而必和,谋之而必从,道德玄同¹¹,曲折合符¹²,得失不能疑其志,谗(chán)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岂徒人事哉?授(shòu)之者天也,告¹³之者神也,成之者运也。
译文:治乱,是由命运决定的;穷达,是由天命决定的;贵贱,是由时机决定的。所以命运将要隆盛的时候,必定产生圣明的君主;有了圣明的君主,必定会有忠贤的臣子。他们彼此的相遇,不是互相访求而是自然地走到一块来的;他们彼此的相亲,不是有人介绍而是自然地亲密起来的。一人吟唱而另一人必定应和,一人谋画而另一人必定听从。彼此道德混同齐一,辗转相合有如符契。无论得失都不会怀疑彼此的志向,谗言挑拨也不能离间他们时间的交情,这样然后才取得了君臣时道的成功。他们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功,哪里仅仅是人为的呢?给予的是天,告知的是神,玉成的是命运啊。
注释:¹治:政治清明,即治世。²乱:乱世。³运:国运。⁴穷达:困窘与显达。⁵贵:地位显赫。⁶贱:贫贱。⁷时:时机,机会。⁸自合:自然在一起。⁹相亲:相互亲近。¹⁰介:介绍。¹¹玄同:默契。¹²合符:义同“玄同”。¹³告:觉,使之觉悟。
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群龙见而圣人用。故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而阿衡于商。太公,渭滨之贱老也,而尚父于周。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于秦也。张良受黄石之符,诵三略之说,以游于群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汉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张良之拙说于陈项,而巧言于沛公也。然则张良之言一也,不识其所以合离?合离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贤者,名载于箓图,事应乎天人,其可格之贤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诗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运命之谓也。
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¹,群龙见而圣人用。故伊尹²,有莘(shēn)氏之媵(yìng)臣也,而阿衡³于商。太公,渭滨之贱老也,而尚父于周。百里奚在虞(yú)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于秦也。张良受黄石之符,诵三略之说,以游于群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汉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张良之拙(zhuō)说于陈项¹⁰,而巧言于沛(pèi)¹¹也。然则张良之言一也,不识其所以合离?合离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贤¹²者,名载于箓(lù)¹³,事应乎天人¹⁴,其可格¹⁵之贤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shì)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诗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¹⁶;惟申及甫¹⁷,惟周之翰(hàn)¹⁸。”运命之谓也。
译文:黄河水清就有圣人诞生,神祠鸣响就有圣人出现,群龙出现就有圣人君临天下。所以伊尹,原是有莘氏陪嫁的奴隶,却辅佐商汤做了阿衡;太公,原是在渭水边上钓鱼的微贱老人,却辅佐周朝做了尚父。百里奚在虞国而虞国灭亡了,到秦国后秦国却成了霸主,不是百里奚在虞国没有才能而到秦国后就有才能了。张良接受黄石公授与的兵书,诵读记载了三略学问的书籍,然后用所掌握的学问游说群雄,他说的话,却像用水泼向石头一样,没有一个人接受。等到他碰上汉高祖,他说的话,就像将石头投向水中一样,没有一次受到抗拒。不是张良在劝说陈涉、项梁时就笨口拙舌,而在劝说沛公时就能说会道。那么张良说话的技巧前后是一样的,有人不明白前后结果不同的原因是由于不明白君臣所以合离的道理,君臣合离的原因,就像神明时道一样。所以前面提到的四位贤人,姓名被史籍记载,事迹应乎天事合于人心,这哪能用贤明愚昧来加以量度呢!孔子说:“圣人清明在身,气度志向如神。君临天下的欲望将要来到的时候,神灵在为时开路的同时必先为时预备好辅佐的贤臣。就像天将降落及时雨时,山川为时出云一样。”《诗经》说:“中岳嵩山降下神灵,生下了吕侯和申伯。就是吕侯和申伯,辅佐周朝成了中坚。”这里说的就都是命运啊。
注释:¹里社鸣而圣人出:迷信说法。李善注引《春秋·潜潭巴》:“里社明,此里有圣人出。其呴,百姓归,天辟亡。宋均曰:“里社之君鸣,则教令行,教令明,惟圣人能之也。呴,鸣之怒者。圣人怒则天辟亡矣。汤起放桀时,盖此祥也。”里社,古代里中祀土地神之处。里社鸣,指里社有人鸣,鸣之者即带头起事者,亦即圣人。²伊尹:商汤时大臣。³阿衡:官名,犹后代宰相。⁴太公:即太公望姜子牙。⁵尚父:周武王尊太公望为尚父。⁶百里奚:春秋时秦穆公的大夫。⁷张良:汉高祖刘邦重要的谋士。⁸黄石之符:李善注引《黄石公记序》:“黄石者,神人也。有《上略》、《中略》、《下略》。”又引《河图》:“黄石公谓张良曰:读此,为刘帝师。”⁹三略:即《太公兵法》,分上中下《三略》。¹⁰陈、项:陈涉、项羽。¹¹沛公:刘邦。¹²四贤:指以上伊尹、太公、百里奚、张良。¹³箓图:史籍。¹⁴天人:天道人事。¹⁵格:衡量。“清明”句:出自《礼记·孔子闲居》。¹⁶申:申伯。¹⁷甫:庸山甫。¹⁸翰:干。
岂惟兴主,乱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竖牛也,祸成于庚宗。吉凶成败,各以数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昔者,圣人受命河洛曰:以文命者,七九而衰;以武兴者,六八而谋。及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厉之间,周道大坏,二霸之后,礼乐陵迟。文薄之弊,渐于灵景;辩诈之伪,成于七国。酷烈之极,积于亡秦;文章之贵,弃于汉祖。虽仲尼至圣,颜冉大贤,揖让于规矩之内,訚訚于洙、泗之上,不能遏其端;孟轲、孙卿体二希圣,从容正道,不能维其末,天下卒至于溺而不可援。
岂惟兴主¹,乱亡²者亦如之焉。幽王³之惑褒(bāo)女也,祅(yāo)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nì)竖牛也,祸成于庚(gēng)¹⁰。吉凶成败,各以数¹¹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昔者,圣人受命河洛¹²曰:以文¹³¹⁴者,七九¹⁵而衰;以武¹⁶兴者,六八¹⁷而谋。及成王¹⁸定鼎¹⁹于郏(jiá)(rǔ)²⁰,卜世²¹三十,卜年²²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厉²³之间,周道大坏,二霸²⁴之后,礼乐陵迟²⁵。文薄²⁶之弊(bì),渐²⁷于灵景²⁸;辩诈²⁹之伪(wěi),成于七国³⁰。酷烈³¹之极,积于亡秦;文章之贵,弃于汉祖。虽仲尼³²至圣,颜冉(rǎn)³³大贤,揖(yī)³⁴于规矩³⁵之内,訚(yín)³⁶于洙、泗之上,不能遏(è)³⁷其端;孟轲³⁸、孙卿体二希圣,从容正道³⁹,不能维⁴⁰其末,天下卒⁴¹至于溺⁴²而不可援⁴³
译文:岂只是振兴主人的人,导致乱亡的人也是这样。周幽王被褒姒惑乱,其反常怪异开始出现在夏朝宫庭;曹伯阳得到公孙强,迹象最初出现在社宫;叔孙豹宠信竖牛;祸乱在庚宗时就已造成。吉凶成败,各按命运所安排的到来,都是不用寻求而自己就走到了一块,不用媒介而自己就亲密了。以前圣人受命于河图洛书,说:以文德受命的人,七世九世后就要衰微;以武功兴起的人,六世八世后就要重新谋画振兴时策。到成王将九鼎固定在郏鄏,占卜的结果是传世三十代,享国七百年,这是上天所命令的。所以在幽王、厉王时间,周王朝的治国时道就大大败坏;齐桓、晋文二霸时后,礼乐就衰落下来;文德浮薄的弊病,渐渐地在灵王、景王时产生;巧辩欺诈的风气,在七国时形成;极端的残暴,累积于终于灭亡的秦朝;看重文章风尚,在汉高祖刘邦时被抛弃。即使是仲尼这样道德最高尚的人,即使是颜回,冉有这样的大贤,以礼法为准绳大力推行文德,在洙水、泗水时间和颜悦色地教学,也不能阻止浮薄风气的产生;孟轲、孙卿,那样效法颜、回冉有和仰慕至圣孔子,从容奉行正道,也不能在末世发挥应有的维系作用。天下终于发展到大道沉溺的地步,而无法再加以援救。
注释:¹兴主:兴国之主。²乱亡:亡国之君。³幽王:周幽王,西周亡国之君。⁴褒:褒姒,周幽王的皇后。⁵曹伯阳:春秋时曹国国君。⁶社宫:祭祀之所。⁷叔孙豹:春秋时鲁国大夫。⁸昵:亲近。⁹竖牛:春秋时鲁国人。¹⁰庚宗:鲁国地名,今山东省泗水县东。¹¹数:历数,即天命。¹²河、洛:《河图》、《洛书》。¹³文:指周文王。¹⁴命:受天命而得天下。¹⁵七九:七代、九代。¹⁶武:指周武王。¹⁷六八:六代、八代。¹⁸成王:指周成王,周武王之子。¹⁹定鼎:定都。²⁰郏鄏:古都名,在今河南省洛阳市。²¹卜世:占卜预测传国的世代数。²²卜年:占卜享国的年数。²³幽厉:周幽王、周厉王。²⁴二霸:指齐桓公、晋文公。²⁵陵迟:衰败。²⁶文薄:文德衰薄。²⁷渐:浸染。²⁸灵景:周灵王、周景王。²⁹辩诈:巧言辩解,指纵横家的言论。³⁰七国:战国七雄,即齐、楚、燕、韩、赵、魏、秦。³¹酷烈:残暴。³²仲尼:孔子字仲尼。³³颜冉:颜回与冉雍,孔子的弟子。³⁴揖让:宾主相见的礼节。³⁵规矩:礼法制度。³⁶訚訚:愉悦善言的样子。³⁷遏:止。³⁸孟轲:孟子、荀子。³⁹正道:儒家正统之道。⁴⁰维:系。⁴¹卒:最终。⁴²溺:淹没。⁴³援:救。
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周于鲁卫;以仲尼之辩也,而言不行于定哀;以仲尼之谦也,而见忌于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于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于陈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于叔孙。夫道足以济天下,而不得贵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行足以应神明,而不能弥纶于俗;应聘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骤于蛮夏之域,屈辱于公卿之门,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孙子思,希圣备体,而未之至,封己养高,势动人主。其所游历诸侯,莫不结驷而造门;虽造门犹有不得宾者焉。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于室者也。退老于家,魏文候师之,西河之人肃然归德,比之于夫子而莫敢间其言。故曰: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而后之君子,区区于一主,叹息于一朝。屈原以之沈湘,贾谊以之发愤,不亦过乎!
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¹不周²于鲁卫³;以仲尼之辩也,而言不行于定哀;以仲尼之谦也,而见忌于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于桓(huán)(tuí);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于陈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于叔孙。夫道足以济¹⁰天下,而不得贵¹¹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¹²;行足以应¹³神明,而不能弥纶¹⁴于俗;应聘(pìn)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qū)(zhòu)¹⁵于蛮¹⁶¹⁷之域(yù),屈辱于公卿之门,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孙子思¹⁸,希圣¹⁹备体²⁰,而未之至,封己²¹养高²²,势动人主²³。其所游历诸侯,莫不结驷(sì)²⁴而造门²⁵;虽造门犹有不得宾²⁶者焉。其徒子夏²⁷,升堂而未入于室²⁸者也。退老于家,魏文候²⁹师之,西河³⁰之人肃然归德³¹,比之于夫子³²而莫敢间其言。故曰: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而后之君子³³,区区³⁴于一主,叹息于一朝。屈原以之沈湘³⁵,贾谊以之发愤,不亦过³⁶乎!
译文:像仲尼这样有才能的人,其才能却不合于鲁国、卫国的需要;像仲尼这样有口才的人,其言在鲁定公、鲁哀公那里却得不到施行;像仲尼这样谦逊的人,却被子西所妒忌;像仲尼这样仁爱的人,却同桓魋结下了仇恨;像仲尼这样有智慧的人,却在陈国、蔡国受到了委屈困厄;像仲尼这样有德行的人,却从叔孙武叔那里招来了谗毁。其思想足以救助天下,却不能比别人更尊贵一些;言论主张足以治理万世,却不被当时的国君信用;德行足以应合神明,却不能在世俗间得到推广。先后应聘于七十个国家,却没有碰上一个合适的君主。在各国时间到处急奔,在公卿时门遭受屈辱,仲尼就是这样得不到君主的赏识。到了他的孙子子思,仰慕先圣时道、具备先圣长处但还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步,却厚遇自己培养高名,其声势倾动了国君。他所游历过的诸侯国,没有哪一个诸侯不驾着四马大车登门拜访;即使是登门拜访的人,也还有不能坐上宾客位置的。仲尼的弟子子夏,是一个登上了正厅但还没有进入内室的人。隐退告老在家,魏文侯拜他为师,西河地区的人们,恭恭敬敬地向其德行归附,把他同夫子相提并论,而没有一个人敢对他的言论妄加非议。所以说:治乱,是由命运决定的;穷达,是由天命决定的;贵贱,是由时机决定的。而后来的君子,固守着一个国君,叹息于一个朝廷,屈原因此而自沉湘水,贾谊因此而悲哀发愤,不是太过分了吗?
注释:¹器:才器。²周:合。³鲁卫:鲁国、卫国。⁴辩:辩才。⁵定哀:鲁定公、鲁哀公。⁶谦:谦逊之德。⁷子西:楚国大臣。⁸桓魋:东周春秋时期宋国(今河南商丘)人。⁹道:儒家之道。¹⁰济:救济。¹¹贵:尊贵。¹²时:时世。¹³应:感应。¹⁴弥纶:统摄。《易经·系辞上》:“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¹⁵驱骤:驰骋,即奔走。¹⁶蛮:指蔡、楚。¹⁷夏:指宋、卫。¹⁸子思:孔子之孙。¹⁹希圣:希望达到圣人境地。²⁰备体:具备至人之德。²¹封己:壮大自己。²²养高:保持高尚节操。²³人主:君主。²⁴结驷:用四马并驾一车。²⁵造门:登门。²⁶宾:宾客。²⁷子夏:卜商,字子夏。²⁸升堂而未入于室:比喻学有成就但还未达到最高境界。²⁹魏文候:魏国国君。³⁰西河:魏国地名,今陕西省东部黄河西岸地区。³¹归德:归服于其德。³²夫子:孔子。³³君子:指官长。³⁴区区:诚挚的样子。³⁵沈湘:自投湘水,即投汨罗江。李善注引《楚辞》:“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³⁶过:过分。
然则圣人所以为圣者,盖在乎乐天知命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夺。譬如水也,通之斯为川焉,塞之斯为渊焉,升之于云则雨施,沈之于地则土润。体清以洗物,不乱于浊;受浊以济物,不伤于清。是以圣人处穷达如一也。夫忠直之迕于主,独立之负于俗,理势然也。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监不远,覆车继轨。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风波于险涂;求成其名,而历谤议于当时。彼所以处之,盖有算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故道之将行也,命之将贵也,则伊尹吕尚之兴于商周,百里子房之用于秦汉,不求而自得,不徼而自遇矣。道之将废也,命之将贱也,岂独君子耻之而弗为乎?盖亦知为之而弗得矣。
然则圣人所以为圣者,盖在乎乐天知命¹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²,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³,而名不可夺。譬(pì)如水也,通之斯为川焉,塞之斯为渊焉,升之于云则雨施,沈之于地则土润。体清以洗物,不乱于浊;受浊(zhuó)以济物¹⁰,不伤于清。是以圣人处穷达如一也。夫忠直之迕(wǔ)¹¹于主¹²,独立¹³之负¹⁴于俗,理势然也。故木秀¹⁵于林,风必摧之;堆¹⁶出于岸,流必湍(tuān)¹⁷之;行¹⁸高于人,众必非¹⁹之。前监²⁰不远,覆(fù)车继轨²¹。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fú)悔,操之²²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²³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风波于险涂;求成其名,而历²⁴(bàng)²⁵于当时。彼所以处²⁶之,盖有算²⁷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²⁸”故道之将行²⁹也,命之将贵也,则伊尹吕尚³⁰之兴于商周,百里³¹子房³²之用于秦汉,不求而自得,不徼(yāo)³³而自遇矣。道之将废³⁴也,命之将贱³⁵也,岂独君子耻之而弗为乎?盖亦知为之³⁶而弗得矣。
译文:如此说来圣人时所以成为圣人,就在于他们能够安于天命而自得其乐了。所以他们遇到困厄时并不生怨,居于高位时并不生疑。其身可以受到压抑,而其思想却不能受到损害;其地位可以受到排挤,而其名誉却不能够丢失。就像水,疏通它就成了江河,堵塞它就成深渊。升到云上去就变成雨下落,沉到地下去就使土润泽。本体清纯用时洗涤万物,不会被污浊淆乱;在受到污浊包围的情形下救助万物,其清纯不会受到损伤。所以圣人身处困厄和显达就像没有区别一样。忠直的言行触犯君主,独立的操守不合世俗,事理时势就是如此。所以树木高出树林,风肯定会把它吹断;土堆突出河岸,急流肯定会把它冲掉;德行高于众人,众人肯定会对他进行诽谤。前车时鉴不远,后来的车也继续翻覆在前车翻覆的路上。然而志士仁人,还要踏着忠直时路进行而不后悔,还要坚持独立的操守而不肯失掉,这是为什么呢?目的是要以此实现自己的志向,成就自己的声名。为求得自己志向的实现,而在险恶的仕途上经受着风波;为求得自己声名的成功,而经受着时人的诽谤议论。他们时所以身处这样的境地,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子夏说:“死生是由命定的,富贵是由天安排的。”所以思想将要得到推行的时候,生命将要显贵起来的时候,就像伊尹、吕尚在商代周代兴起,百里奚、张子房在秦国汉朝被任用,是不用追求而自然就会得到,不用追求而自然就能遇上的。而思想将要废弃不用的时候,生命将要微贱的时候,难道只是君子为时感到羞耻而不肯有所作为吗?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使干也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注释:¹乐天知命:安于命运,自得其乐。²抑:屈。³排:排挤。⁴名:声誉。⁵川:河流。⁶渊:深潭。⁷雨施:下雨。⁸清:清净。⁹不乱于浊:不被浊物混乱。¹⁰济物:洗涤东西。¹¹迕:犯。¹²主:君主。¹³独立:不依赖别人而自立。¹⁴负:背负。¹⁵秀:特出。¹⁶堆:土墩。¹⁷湍:急流之水。¹⁸行:品行。¹⁹非:非议。²⁰监:通“鉴”,前车之鉴。²¹覆车继轨:紧跟着又翻车。²²操之:指坚守节操。²³遂志:实现抱负、志向。²⁴历:经历。²⁵谤议:非议。²⁶处:对待。²⁷算:计谋。²⁸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出自《论语·颜渊》。意谓生命富贵皆由命中注定。²⁹行:推行。³⁰吕尚:姜子牙。³¹百里:百里奚。³²子房:张良。³³徼:通“邀”,求。³⁴废:止。³⁵贱:地位低下。³⁶为之:指为政。
凡希世苟合之士,蘧蒢戚施之人,俛仰尊贵之颜,逶迤势利之间,意无是非,赞之如流;言无可否,应之如响。以窥看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势之所集,从之如归市;势之所去,弃之如脱遗。其言曰:名与身孰亲也?得与失孰贤也?荣与辱孰珍也?故遂絜其衣服,矜其车徒,冒其货贿,淫其声色,脉脉然自以为得矣。盖见龙逢、比干之亡其身,而不惟飞廉、恶来之灭其族也。盖知伍子胥之属镂于吴,而不戒费无忌之诛夷于楚也。盖讥汲黯之白首于主爵,而不惩张汤牛车之祸也。盖笑萧望之跋踬于前,而不惧石显之绞缢于后也。故夫达者之筭也,亦各有尽矣。
凡希世¹苟合之士,蘧(qú)(chú)²戚施³之人,俛(fǔ)尊贵之颜,逶(wēi)(yí)势利之间,意无是非,赞之如流;言无可否,应之如响。以窥(kuī)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¹⁰。势之所集,从之如归市¹¹;势之所去,弃之如脱遗。其言曰:名与身孰亲也?得与失孰贤也?荣与辱孰(shú)¹²也?故遂絜(jié)¹³其衣服,矜(jīn)¹⁴其车徒¹⁵,冒¹⁶其货贿¹⁷,淫¹⁸其声色,脉(mò)¹⁹然自以为得矣。盖见龙逢²⁰、比干²¹之亡其身,而不惟飞廉、恶来²²之灭其族也。盖知伍子胥(xū)²³之属镂(lòu)²⁴于吴,而不戒费无忌之诛夷(yí)于楚也。盖讥汲(jí)²⁵之白首于主爵²⁶,而不惩²⁷张汤²⁸牛车之祸也。盖笑萧望之²⁹(bá)(zhì)³⁰于前,而不惧石显之绞(jiǎo)(yì)³¹于后也。故夫达者³²之筭(suàn)也,亦各有尽³³矣。
译文:凡苟且迎合世俗时士,喜欢谄谀献媚时人,按照贵人的脸色俯仰行事,在势利时间曲折前行。贵人的意见不管对与不对,赞美时声都像水流淌;贵人的言论不管可行与否,应对时言都如响时应声。以窥看盛衰作为精神,以或向或背算作变通。权势集于某人时,前往追随就像赶集一样踊跃;某人失去权势时,背弃而去就像脱鞋扔掉。他们有话说:“声名和生命哪一个更亲切?获得和丧失哪一个更有利?荣耀和屈辱哪一个更重要?”所以便鲜洁其衣服穿戴,夸耀其车马侍从,贪求其金玉布帛,沉溺其音乐美色,左顾右盼自以为是得到好处了。只看见龙逢、比干失去了生命,而不想想飞廉、恶来也被灭掉了家族。只知道伍子胥在吴国被迫用属镂剑自刎,而不警戒费无忌在楚国也被诛灭。只讥笑汲黯做主爵都尉直到白头,而不警戒张汤后来遇到了以牛车安葬的灾祸。只笑话萧望时被迫自杀受挫于前,而不害怕石显被免官自缢于后。所以这些通达知命者的谋虑,各人都是没有留下余地的。
注释:¹希世:迎合世俗。²蘧蒢:谄媚之人。³戚施:驼背,喻义同“蘧蒢”。⁴俛仰:低头、抬头。俛,通“俯”。⁵逶迤:曲折蜿蜒的样子。⁶意:意见。⁷流:流水。⁸窥看:窥测兴衰之势。⁹向背:依附与背离。¹⁰变通:灵活。¹¹归市:拥向闹市。¹²珍:贵重。¹³絜:通“洁”,整修。¹⁴矜:夸矜。¹⁵车徒:车马随从。¹⁶冒:贪。¹⁷货贿:珍宝财货。¹⁸淫:指沉湎。¹⁹脉脉:凝视的样子。²⁰龙逢:关龙逢,为夏桀时贤臣。²¹比干:殷纣王的庶兄。²²飞廉、恶来:殷纣王的佞臣。²³伍子胥:春秋时吴国大夫。²⁴属镂:剑名。²⁵汲黯:汉武帝时为东海郡太守,敢于直言面谏,武帝表面敬重而实嫌恶。²⁶主爵:官名。²⁷惩:戒止。²⁸张汤:武帝时太中大夫、御史大夫。²⁹萧望之:西汉大臣。³⁰跋踬:跋前踬后,即进退两难之意。³¹绞缢:用绳子勒死。³²达者:达观者。³³尽:穷尽。
曰:凡人之所以奔竞于富贵,何为者哉?若夫立德必须贵乎?则幽厉之为天子,不如仲尼之为陪臣也。必须势乎?则王莽、董贤之为三公,不如扬雄、仲舒之阒其门也。必须富乎?则齐景之千驷,不如颜回、原宪之约其身也。其为实乎?则执杓而饮河者,不过满腹;弃室而洒雨者,不过濡身;过此以往,弗能受也。其为名乎?则善恶书于史册,毁誉流于千载;赏罚悬于天道,吉凶灼乎鬼神,固可畏也。将以娱耳目、乐心意乎?譬命驾而游五都之市,则天下之货毕陈矣。褰裳而涉汶阳之丘,则天下之稼如云矣。椎紒而守敖庾、海陵之仓,则山坻之积在前矣。扱衽而登钟山、蓝田之上,则夜光玙璠之珍可观矣。夫如是也,为物甚众,为己甚寡,不爱其身,而啬其神。风惊尘起,散而不止。六疾待其前,五刑随其后。利害生其左,攻夺出其右,而自以为见身名之亲疏,分荣辱之客主哉。
曰:凡人之所以奔竞¹于富贵,何为者哉?若夫立德²必须贵乎?则幽厉之为天子,不如仲尼之为陪臣³也。必须势乎?则王莽(mǎng)、董贤之为三公,不如扬雄、仲舒之阒(qù)其门也。必须富乎?则齐景之千驷(sì)¹⁰,不如颜回、原宪¹¹之约其身也。其为实¹²乎?则执杓(sháo)而饮河者,不过满腹;弃室¹³而洒雨者,不过濡(rú)¹⁴身;过此¹⁵以往,弗能受也。其为名乎?则善恶书于史册,毁誉流于千载;赏罚悬¹⁶于天道¹⁷,吉凶灼¹⁸乎鬼神,固可畏也。将以娱耳目、乐心意¹⁹乎?譬命驾²⁰而游五都之市,则天下之货毕陈²¹矣。褰(qiān)(cháng)²²而涉汶(wèn)²³之丘²⁴,则天下之稼²⁵如云矣。椎(zhuī)(jì)²⁶而守敖(áo)(yǔ)、海陵²⁷之仓,则山坻(dǐ)²⁸之积在前矣。扱(xī)(rèn)²⁹而登钟山³⁰、蓝田³¹之上,则夜光³²(yú)(fán)³³之珍可观矣。夫如是也,为物甚众,为己³⁴甚寡,不爱其身³⁵,而啬(sè)³⁶其神。风惊尘起,散而不止。六疾³⁷待其前,五刑³⁸随其后。利害生其左,攻夺³⁹出其右,而自以为见身名之亲疏⁴⁰,分荣辱之客主哉。
译文:那么要问:大凡人们时所以奔走竞争富贵,是为了什么呢?树立圣人时德必须尊贵吗?那么周幽王、周厉王时为天子,不如仲尼时为陪臣。必须权势吗?那么王莽、董贤时为三公,不如扬雄、董仲舒门庭冷清。必须富有吗?那么齐景公拥有四千匹马,不如颜回、原宪检束其身。是为财物吗?那么拿着勺到河边饮水的人,不过饮个满腹,离开屋子到外面淋雨的人,不过淋湿身子,超过了这个需要的河水雨水,是无法再接受的。是为名声吗?那么善恶记载在史册上,诋毁赞誉流传千年,赏罚由天神的意志所支配,吉凶对于鬼神最明白,这本来就是可怕的。将要以此来愉悦耳目快乐心意吗?譬如命御者驾车游览五都的人,就可以看到天下的货物全都陈列在那里了;提着衣裳登上汶阳的山丘,就可以看到天下的庄稼像云彩一样多了;挽着椎髻的士兵守卫敖庾、海陵两座粮仓,就可以看到小山一样的粮食堆积在眼前了;插上衣襟登上钟山和蓝田,夜光、玙璠的珍贵就可以看到了。像这样,东西特别的多,而归自己所有的又特别的少;不爱惜自己的品节,却爱惜自己的精神;大风骤起尘埃飞升,尘埃飘散却不停止;六种疾病等在前面,五种刑法跟在后面;利害产生在左面,攻夺出现在右面;却还自以为看清了生命和声名的亲疏,分清了荣耀和屈辱的主客呢!
注释:¹奔竞:奔走、竞逐。²立德:立圣人之德。³陪臣:诸侯之臣。⁴王莽:汉平帝时为大司马,号安国公。⁵董贤:汉哀帝时以貌美善佞为光禄大夫。⁶扬雄:西汉辞赋家。⁷仲舒:董仲舒,西汉经学家。⁸閴:寂静。⁹齐景:春秋时齐国国君齐景公。¹⁰千驷:四千匹马。¹¹原宪:李善注引《家语》:“原宪,宋人,字子思。清约守节,贫而乐道。”¹²实:财货。¹³弃室:抛弃房室。¹⁴濡:湿。¹⁵过此:除此。¹⁶悬:显明。¹⁷天道:指天之旨意。¹⁸灼:明。¹⁹娱耳目、乐心意:赏心悦目。²⁰命驾:驾车动身。²¹毕陈:全部陈列。²²褰裳:提起衣襟。²³汶阳:春秋时鲁国地名。²⁴丘:指田地。²⁵稼:庄稼。²⁶紒:通“髻”。²⁷敖庾、海陵:粮仓名。²⁸山坻:山名。²⁹扱衽:义同“褰裳”。³⁰钟山:昆仑山。³¹蓝田:山名,在今陕西省蓝田县东。二山皆以出产美玉而著称。³²夜光:夜光璧,宝珠名。³³玙璠:两种美玉。³⁴为己:为己所占有。³⁵身:形体。³⁶啬:爱惜。³⁷六疾:泛指各种疾病。³⁸五刑:指墨、劓、剕、宫、大辟五种刑罚。³⁹攻夺:抢夺。⁴⁰身名之亲疏:指亲爱身而疏远名。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人曰义。故古之王者,盖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盖以官行其义,不以利冒其官也。古之君子,盖耻得之而弗能治也,不耻能治而弗得也。原乎天人之性,核乎邪正之分,权乎祸福之门,终乎荣辱之算,其昭然矣。故君子舍彼取此。若夫出处不违其时,默语不失其人,天动星回而辰极犹居其所,玑旋轮转,而衡轴犹执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贻厥孙谋,以燕翼子者,昔吾先友,尝从事于斯矣。
天地之大德曰生¹,圣人之大宝²曰位,何以守位³曰仁,何以正人曰义。故古之王者,盖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盖以官行其义,不以利冒其官也。古之君子,盖耻得之而弗能治也,不耻能治而弗得也。原¹⁰乎天人之性,核¹¹乎邪正之分¹²,权¹³乎祸福之门¹⁴,终乎荣辱之算,其昭(zhāo)¹⁵矣。故君子舍彼¹⁶取此¹⁷。若夫出¹⁸¹⁹不违其时²⁰,默²¹语不失其人,天动星回而辰极²²犹居其所,玑(jī)²³轮转²⁴,而衡轴(zhóu)²⁵犹执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贻²⁶(jué)²⁷²⁸谋,以燕翼²⁹子者,昔吾先友³⁰,尝从事于斯³¹矣。
译文:天地的大德叫生长万物,圣人的大宝叫地位。用什么来守住地位叫做仁,用什么来端正人心叫做义。所以古代做王的人,只用他一个人来治理天下,不是用天下来奉养他一个人;古代做官的人,是利用官位施行他的义,不是因为利禄贪求他的官位。古代的君子,羞愧得到了官位却不能进行治理,不羞愧能够进行治理却没有得到官位。探究天和人的本性,考查邪和正的分别,权衡祸与福的门径,最终得出关于荣与辱的谋虑,其区别十分显然,所以君子要舍彼而取此。至于出来做官和在家隐处要不违其时,静默和说话要不失其人。天体转动众星运转,而北极星仍停留在老地方;璇玑像车轮一样不停转动,而衡星像车轴一样仍居中执掌。既明白事理又知识渊博,以保全自己的节操,将这长远的谋虑留传下去,以安定保护好子孙,以前我祖先的朋友便曾这样做了。
注释:¹生:万物生长。²大宝:最大的宝物。³位:帝位。⁴正人:禁止人做坏事。⁵奉:供奉。⁶一人:指天子。⁷仕者:做官的人。⁸冒:贪。⁹得:得官。¹⁰原:推求。¹¹核:考核。¹²分:名分。¹³权:权衡。¹⁴祸福之门:招致祸福的门径。¹⁵昭然:彰明的样子。¹⁶彼:指祸、辱。¹⁷此:指福、荣。¹⁸出:出仕,做官。¹⁹处:隐居。²⁰时:时机。²¹默:不语。²²辰极:北极星。²³玑旋:指浑天仪上的横管。²⁴轮转:围绕中心旋转。²⁵衡轴:即轴心。²⁶贻:遗留。²⁷厥:其。²⁸孙:顺。²⁹燕翼:喻为子孙后代筹谋。³⁰先友:指孔子。作者认为自己是老子的后代,老子与孔子为友,故称。³¹斯:此,指筹谋子孙后代之事。

  《运命论》开篇即云:“夫治乱,运也;……成时者运也。”李康认为,国家的安定与动乱,在于命运;个人的困厄与显达,在于天命;地位的尊贵与卑贱,取决时运。这一部分是全文的总纲。李康认为,明君遇贤臣,国运兴;贤臣逢明君,身名显,而君臣相遇,皆在其时。为了说透彻这一论点,他征引了大量的正面、反面的史实,反复论述命运对人的影响,甚至说“屈原以时沉湘,贾谊以时发愤”,都是因为没有参透命运,不懂“乐天知命”的道理。

  “圣人”与“小人”对待命运态度不同,李康认为,圣人时所以成为圣人,在于他能够乐天知命,所以遭受穷厄时运而无怨恨,居重任时地而不疑心,其“身可抑,运不可屈”;“位可排,名不可夺”。凡迎合世俗甘于苟同时人,则善于察颜观色,看风使舵,“势时所集,从时如归市;势时所去,弃时如脱遗”;“以窥看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他们碌碌于声色犬马,为名利奔走竞争,到头来也免不了如飞廉、恶来、费无忌、张汤、石显时流的可耻又可悲的下场。从这一点上说,命运对于每一个人又都是公平的。

  最后,李康谈到了圣人时立德。立德是一个人心性的功夫,所以不见得“必须贵”、“必须势”、“必须富”。天地最大的德性是生长万物,圣人最大的宝贝是帝王时位,如何守住王位叫仁,如何禁人为非叫义。所以古代称王的人,用一人治理天下,而不是拿天下去奉养一人。古代做官的人,以官来推行君臣时道,不因名利而贪图官爵。古代的君子,以得天下不能治理为耻,不以能治理而没有得到为耻。

  《运命论》在理论意义上与王充的《逢遇》、《累害》等篇宣传命定论的命意相同,然统观全文,实为慷慨发愤时作。文章处处言命,然主旨却不在谈命,而是借题发挥,抨击官场、世情的种种丑恶。其后刘孝标作《辨命论》,引申李康时说,语意则更为愤激。

  《运命论》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大文章,内容繁富,思想复杂。文中的一些具体譬喻、分析,似不无可取时处;但总体的立论,却不无偏颇。由于作者目睹曹魏政权后期大权旁落在司马氏家族手中,感慨国家兴衰、君臣遇合时无常,又不得其解,于是便把一切都委时于运命,公然提出:“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认为这种“运”是无法改变的,个人的出处穷达贵贱都是受个人命运的“命”与时代命运的“时”摆布的。为了证明这点,他列举了许多历史上正反面的人事,如“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子秦也”;张良在圮上受书后,以《太公兵法》游说群雄,没人明白,等到遭遇汉高祖,则每言必听,常用其策,“非张良时拙说于陈项而巧言于沛公也”,这都是运命使然。再如孔子是一代圣人,其“道足以济天下,而不得贵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行足以应神明,而不能弥纶于俗;应聘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骤于蛮夏时域,屈辱于公卿时门,其不遇也如此。”反而德行不如孔子的子思与子夏,却势动人主,风光一时,这就是命运所注定的。

  《运命论》是用骈文笔法写成的政论文,其辞采时精美,语言时整齐,音声时讲究,典故时宏富,庶几可谓是一篇十分成熟的骈体文,它对后期骈文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参考资料:
1、 何香久.《中国历代名家散文大系·魏晋南北朝卷》.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9:141-143
2、 李克和,余樟华.《历代名文一千篇·第二册:魏晋南北朝》.长沙:岳麓书社,1997:112-113
客有住桂阳,亦如巢林鸟。
¹有住桂阳²,亦如巢林鸟³
译文:何九又客住郴州郡城,就好像筑巢于林的候鸟。
注释:何九:名字里贯不详,时亦客郴州。¹客:指何九。²桂阳:唐之郴州,隋为桂阳郡,在今湖南郴县。³巢林鸟:喻何九之暂时牺止郴州。
罍觞且终宴,功业会未了。
(léi)(shāng)¹²终宴,功业会未了³
译文:收拾酒器宴席就将终结,仕宦之途却并没有完了。
注释:¹罍觞:酒器。²且:将。³功业会未了:谓任宦之途还没有结束。故下文有“门前泊舟楫”之语。
山月空霁时,江明高楼晓。
山月空霁(jì)¹时,江明高楼晓。
译文:山前明月空中天光正映,江河朗明高楼高阁破晓。
注释:¹霁:雨雪过后天气放晴。
门前泊舟楫,行次入松筱。
门前泊舟楫,行次¹入松筱。
译文:门前停靠大大小小的船只,行营往所深入松竹池瑶。
注释:¹行次:行处。
此意投赠君,沧波风袅袅。
此意¹投赠君,沧波风袅(niǎo)²
译文:惜别之意寄来赠送于你,江中波纹随风潦潦绕绕。
注释:¹此意:指惜别之意。²袅袅:秋风吹拂。

  “客有住桂阳,亦如巢林鸟。”写自己做客郴州,犹如归巢之鸟起句即饱含深情,表达出友人的热情接待使自己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自己非常感激。句中的比喻非常巧妙,一则将自己喻为鸟,自是有一种不被重用,流落江南的愤慨和失落;一则将郴州喻为巢,真切而形象地表达了友人何九对自己的厚遇。同时,用一个“客”自称,又是双关手法,既指自己己做客郴州,又指自己被贬之身份,含有一种怀才不遇之感,两“客”皆蒙何九厚遇,其谊自不待言,其恩自不须言,所以诗人以“鸟”“林”相喻,显得既含蓄又贴切。

  “罍觞且终宴,功业曾未了。”作者没有详写宴会实况,而是以“且终”写宴会即将结束,暗含着盛宴将尽,忧从中来的意味。但诗人要表达的不是离别的痛苦,他想到的是更深刻的主题,那就是建功立业。这两句用对比衬托的手法,衬托出诗人在意的不是别离之伤,而是功业未成之痛。这也是盛唐诗人们的共性,纵览盛唐诗界,从张九龄、陈子昂到高适、岑参,从王维、孟浩然到李白、杜甫,都是胸怀建功立业的抱负。王昌龄此时此地,虽然被贬,却依然保持着这种建立功业的盛唐气象。

  “山月空霁时,江明高楼晓。门前泊舟楫,行次入松筱。”前两句写宴后倚楼而望的月下美景,宁静的郴山夜空,下有青翠的群山和碧绿江水,上有空阔的青天和明朗的月光,江边高楼便也有了生机,且如晨光一般明朗了。这是诗人与友人宴后伫立楼头所见郴城之美景。后两句接着写主客下楼行舟夜行,眼见得椰城景色美不胜收。顺流而下,不知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如渔人入桃花源一般进入一片诗意的松竹之地。读者无从知晓主客在舟中的言谈,但从此景来看,两人一定是情深意切,谈得推推心置腹。诗人不愧为“诗家天子”,他并没有将宴后乘舟夜游写尽,只是写出出行前与行止时情景,一路的风景及言谈藏于诗外了,任由读者自己去想象。

  “此意投赠君,沧波风袅袅。”这是全诗的主旨,“此意”自是两人在舟中所谈之意,虽未明言,但诗人在“功业曾未了”中已经暗示了,读者完全可以推断出,此处的“意”即是诗人建功立业的理想,以此赠与友人何九,既是勉人又是自勉。这与范仲淹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来勉滕子京相似。由此可见,古代文人骚客的胸襟抱负很大,他们并不以个人得失为意,而是以天下为己任。“沧波风袅袅”既是指主客在江边交谈时所见到的水波和所感受到的夜风,又是暗示现实的清冷。寄寓着诗人对现实环境难以实现理想的担忧,从而将内心的热情与现实的冷酷融为一体了。读者由此诗可以看到诗人王昌龄的内心世界,其实,这也是古代众多迁客骚人的共性,他们总是生活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中。

  全诗写景真切如画,抒情真挚如酒,传意真实如在眼前。

参考资料:
1、 何忠朝主编.林邑雅韵:华文出版社,2010.12:21-22
向来人道,真个胜周公。燕然眇,浯溪小,万世功,再建隆。十五年宇宙,宫中赝,堂中伴,翻虎鼠,搏鸇雀,覆蛇龙。鹤发庞眉,憔悴空山久,来上东封。便一朝符瑞,四十万人同。说甚东风,怕西风。
向来¹人道,真个²胜周公³。燕然眇(miǎo),浯(wú)小,万世功,再建隆。十眇年宇宙,宫中赝(yàn),堂中伴,翻虎鼠,搏鸇(zhān)¹⁰雀,覆¹¹蛇龙¹²。鹤发庞眉¹³,憔悴空山久,来上东封¹⁴。便¹⁵一朝(zhāo)符瑞¹⁶,四十万人同。说甚东风¹⁷,怕西风¹⁸
译文:近十多年来,人们称贾氏功德确实超过了周公。唐代诸籽平息安史之乱的辉煌成就都相形失色、微不足道,俨然是宋代的第二次开国。这十五年贾氏虽无天子的名分却有天子的实权,宫中的皇帝反倒成了赝品。其他宰相一级的执政官都不过是挂名领干薪的,只能在文件末尾签字罢了。因为大权旁落在贾氏之手,皇帝遂由虎变鼠,贾氏则由鼠变虎。无论是忠良还是奸佞,无论是鹰鹋还是鸟雀,只要不是自己的同党,贾氏都一概予以打击、驱逐。某些老人在空旷的山林里寂寞了许多年,都饿瘦了。贾氏当时如同王莽,一旦造出什么符瑞来,就会有大批的党徒拥戴他做皇帝,盗取大宋江山。还说什么东风呢,东风也怕西风啊!
注释:六州歌头:词牌名。双调一百四十三字,平韵。¹向来:此前的一段时期内。²真个:真的。³周公:即西周初年的著名政治家姬旦,是周武王的弟弟,因封地在周,世称周公。他曾辅佐武王灭商。武王死后,其子成王年幼,由他摄政,在建立周王朝的典章制度、巩固和加强周朝奴隶主阶级的政治、思想统治等方面多所贡献。孔子对他赞扬备至,后来的统治阶级也都将他奉为圣贤。史载贾氏因拥立度宗,大权在握,当朝一些官僚阿谀奉承,称他是“周公”。⁴眇:微小。⁵浯溪:在今湖南祁阳西南,北流汇入湘江。溪畔石崖上有摩崖石刻《大唐中兴颂》,唐人元结撰文,颜真卿书,唐代宗大历六年(771年)刻,内容是歌颂唐王朝平定安禄山、史思明的叛乱。⁶再:第二次。⁷建隆:宋太祖开国后使用的第一个年号。十眇年:贾氏自开庆元年升任宰相,次年即景定元年(1260年)回朝执政,至德梧元年已有十眇年。⁸赝:假。⁹堂中伴:堂,指政事堂,唐宋时期宰相们集体办公的地方。伴,伴食,陪同吃饭。唐玄宗时,卢怀慎与姚崇同掌朝政,遇事推让姚崇作主,时人称他为“伴食宰相”。¹⁰鸇:形似鹞鹰的一种猛禽。古人以鹰鹅搏击鸟雀比喻忠直的官员抨击奸邪的官员。¹¹覆:与上文“翻”字同义,都是“颠倒”的意思。¹²蛇龙:古人以“龙”喻指帝王。“蛇”似龙而非龙,则喻指地位亚于帝王的臣僚。义与上文“翻虎鼠”差不多。¹³鹤发庞眉:头发雪白如鹤的羽毛,眉毛黑白间杂。这里代指老人。¹⁴上东封:上东封书。即上书建议东封。古代帝王为标榜太平盛世,每每东封泰山,即赴泰山筑坛祭天。北宋太宗、真宗、徽宗三朝曾拟东封,但真正实行了的只有真宗朝一次。¹⁵便:正、恰。一朝:有朝一日。¹⁶符瑞:祥瑞的征兆。¹⁷东风:喻指度宗。东风即春风,春风化育万物,因此古代多借来比喻皇恩浩荡。¹⁸西风:嗡指贾氏。
甚边尘起,渔阳惨,霓裳断,广寒宫。青楼杳,朱门悄,镜湖空,里湖通。大纛高牙去,人不见,港重重。斜阳外,芳草碧,落花红。抛尽黄金无计,方知道、前此和戎。但千年传说,夜半一声铜。何面江东。
¹边尘²起,渔阳³(chān),霓(ní)(cháng)断,广寒宫。青楼(yǎo),朱门¹⁰,镜湖空,里湖通。大纛(dào)¹¹高牙去,人¹²不见,港重重。斜阳外,芳草碧,落花红。抛尽黄金无计,方知道、前此¹³和戎(róng)¹⁴。但千年传说,夜半一声铜¹⁵。何面江东。
译文:敌军正在入侵,我们却在打着《渔阳》曲,演绎着《霓裳羽衣曲》,如同传说中的月官。妓院不见人影,贾府内也很寂静,俯瞰里湖,没有人敢擅自入湖。贾氏督师外出后,西湖中不见了他那一帮人的踪影,只有重重港汉,夕阳外芳草自碧、落花自红而已,一片寂寥。这回贾氏想用大量金钱求和也办不到了,于是世人方才知道,原来十五年前所谓鄂州“大捷”竟是一场骗局,是向敌人乞求、由敌人“恩赐”的“和平”。贾氏乞和不成,只落得个夜半鸣锣溃逃的可耻结局,让千年万代的人传为笑话,他还有什么脸面见江东父老?
注释:¹甚:正。²边尘:指敌军入侵的战争行动。边,边塞。尘,指兵马蹴踏起的灰土。³渔阳:古代军乐曲名,是鼓曲。⁴惨:当是“掺”的形误字。掺,击鼓。⁵霓裳:即《霓裳羽衣曲》,唐代著名宫廷乐舞。⁶广寒宫:神话传说中的月官。⁷青楼:妓院。⁸杳:形容不见人的踪影。⁹朱门:富贵人家用红漆涂门,故称。这里指贾府。¹⁰悄:形容寂静。¹¹大纛:军队统帅的大旗。¹²人:指贾氏及其周围的一干人等。¹³前此:此前,指前一次。¹⁴和戎:与蒙古人议和。戎,古代对西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¹⁵一声铜:一声锣。锣用铜制作,此处为了押韵,故以“铜”字代“锣”。

  词的上片重在揭露贾似道鲁港兵败前飞扬跋扈、丑态。下片写元军兵围襄鄂,形势危急,而贾似道却于国难当头之际仍沉湎声色,醉生梦死,鲁港兵败中,贾似道仓皇惊慌丑态毕露。这首词以史为词,直抒胸臆,笔锋犀利,语气酣畅。

  这首词的上片重在揭露贾似道鲁港兵败前飞扬跋扈、丑态。“向来人道,真个胜周公”。鄂州兵围解除以后,皇帝称贾似道为“师臣”而不呼名,贾似道立度宗赵禥后,朝中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更是公开向贾似道拍马,称之为其“周公”,即是“向来人道”的“人”主要指这些阿谀奉承的群小。作者自己一身傲骨,景定三年(1262年),廷试对策,忤贾似道,置丙第。这首词,既揭露贾似道的丑态,也讥讽了那些趋炎附势,卖身求荣者。“燕然眇,浯溪小,万世功,再建隆。”生动描画出这位假周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丑态。后汉窦宪追北单于,“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流芳千古而贾似道亦使门客廖莹中等撰《福华编》,以纪鄂功,自以为胜古,建立万世不灭的功勋,复兴了宋王朝。其虚妄无耻,少有前人可比。

  “十眇年宇宙,宫中,堂中伴,翻虎鼠,搏鸇雀,覆蛇龙”。写贾似道,欺君压臣的罪行。自景定元年进贾似道少师,封卫国公,到德佑元年鲁港军败,十眇年中,南宋朝局贾似道玩弄于股掌之间。贾似道自比周公翻云覆雨,指鹿为马,完全操纵了国家政局。

  “堂中伴”用《旧唐书·卢怀慎传》“怀慎与紫微令姚崇对掌枢密,怀慎自以为吏道不及崇,每事皆推让之,时人谓之‘伴食宰相’。”伴食者,指那些阿附于权奸的官僚,“弄虎鼠”用“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为虎”的意思,“搏鸇雀”指奸臣间争权夺利,贾似道上台后即将前任权臣掀翻在地。“覆蛇龙”意同“翻虎鼠”,以上重点写了贾似道擅权败政的劣迹。

  “鹤发庞眉,憔悴空山久,来上东封。便一朝符瑞,四十万人同。说甚东风,怕西风。”写贾似道假造符瑞,蛊惑民心,气压君王。贾似道执政后期,气焰极嚣张,咸淳六年(1270年),诏贾似道入朝不拜,朝退,帝送其出殿;咸淳十年(1274年),贾母死,以天子卤簿葬之,仍不合贾的心意,所以当时朝中可谓是君畏臣。以至刘辰翁在另一首《金缕曲》中曾讥贾似道“正与莽新同梦”,拿他与纂汉的王莽相比。

  词的下片写元军兵围襄鄂,形势危急,而贾似道却于国难当头之际仍沉湎声色,醉生梦死,鲁港兵败中,贾似道仓皇惊慌丑态毕露。“甚边尘起,渔阳惨,霓裳断,广寒宫。青楼杳,朱门悄,镜湖空,里湖通”。“边尘起,渔阳惨”,借白居易《长恨歌》中描写安史之乱的句意写元军大举南侵。正是尘乍起,铁骑进犯之时,贾似道却仍在西湖边葛岭寻欢作乐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霓裳羽衣曲”据传出自月宫,“断”尽之义。烽火绵绵,国家危在旦夕,而权相却仍陶然于仙乐飘飘,霓裳雅东之中。“青楼杳”,原注云:“都城籍妓隶歌舞,无敢犯。西湖风光占尽,而国家沦亡即随。羽书莫报樊城急,新得蛾眉正少年”。描写权相将国难置亡不顾,惟顾樽前的红男绿女。“大纛高牙去,人不见,港重重。斜阳外,芳草碧,落花红。抛尽黄金无计,方知道、前此和戎。但千年传说,夜半一声铜。何面江东”。这一段写鲁港之行及鲁港之败。贾似道前往督战时,调粮选兵,建大纛,耗尽国家的兵力财力,但到前线后,却将精锐尽属他人,自己却自将后军军于鲁港。“斜阳外”几句,以时令节物暗寓花落水流、斜阳烟柳的颓没局势。

  面对危局,贾似道又重施故伎,遣人犒劳敌军,百般求和,但“黄金抛尽”,和议不成,却露出了本来面目,从前的承平只不过是乞和的结果。据《癸辛杂识》载,面对强大的元军,贾似道已心慑胆破根本不敢应战,时元军调动军队,因西风大作,旗帜指向东方,孙虎臣以为北军顺风进攻,仓卒向贾似道告急,贾不辨虚实,鸣锣退师,以至一退而不可收拾,终至大溃。

  最后三句即指此事,这首词采用“赋”的手法,直抒胸臆,笔锋犀利,淋漓尽致了揭露了权奸败政误国的真面貌,可以称其为一首别具一格的豪放词。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唐宋词鉴赏辞典 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2135-2138
2、 周汝昌,叶嘉莹等撰.宋词鉴赏辞典 (下册):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08月:1824-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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