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开篇就是一声沉重的悲叹:“行不得!”呼出了此词的主旨,也为全词奠定了悲怆沉郁的基调。
接下来,作者蕴足笔力,不惜篇幅,向读者展示了这样一幅画面:严冬,腐叶霉烂、繁霜遍地的原野上,僵直地挺立着一片光秃秃的树干。枯死的树枝半折半断,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几声战马的嘶鸣远远地传来,那里有一片黑黝黝的山,一轮黯淡无光的月亮和几只从月亮下边飞越关山的大雁的黑影……明的是月、是霜,暗的是土地、是关山、是大雁,明晦相间,错综有致,何等萧杀、苍浑的一副水墨画。“黦地衰扬愁折",是写近景,作者工笔细画,,连地上的霉斑,树上的折枝都清晰可辨。
“雁飞关月黑” 是写远景,作者则用写意笔法,城关、月色及飞雁均以“黑”字概括,浑然一片。这种处理方法,使画面真实而又深远。“雁飞”一词尤为“点睛”之笔。有了这一笔,整个画面开始浮动起来,透出生气。“霜裂马声寒特特” 一句,是作者故意配置的画外音,很好地烘托了画面的气氛,使读者见其景并闻其声,如临其境。但是,作者这段文字的用意并不仅仅在于写景,每一笔“景”都饱浸着“情”。作者看到的是“衰扬愁折”,听到的是“马声寒特特”,一“愁”一“寒”,分明是作者主观感受的外现。“雁飞关月黑”有客观的成分,但以作者的主观色彩为多。情景交融,物我两契,使得读者感受到作者那颗悲凉、沉痛的心,仿佛同样置身于一种阴森寒冷、满目凄然的境界里。
词的下片开始抒写羁旅游子欲行不得之时对亲友故人的思念。“目断浮云西北”,表现了作者登高远望的情态。关心阻隔路途迢迢,浓重的浮云将作者的视线遮断了。“断” 字意味深长,越发突出了词人形单影只的感觉。这样,“不忍思君颜色”一句自然地流贯出来。“君”是三首词共同围绕的中心。从羁旅之思论,当指故友亲朋,而谒金门实际上,它有着更深的社会意义,可以说,它是作者伤悼、依恋的清王朝的象征。结尾两句,作者把思绪收拢回来,回到对自身的伤怜上:“昨日主人今日客,青山非故国”,“客”与“故国”都以双关出现。今昔之慨,悲痛之音在重峰迭岭中回荡,产生了悠悠不尽的韵味。
这首咏雪诗,紧扣诗题中的“春日"、“山中"描绘,点明了时间地点与环境状况,形成了一幅别具特色的山村春雪景图。
首联第一句写春雪落竹丛,“无声”之中仿佛“有声",把春雪的那种温柔,缠绵和细密,写的惟妙惟肖,韵昧很浓。首联第二句写春雪的“霏霏漠漠"及其“散”、“凝”的形态,把雪花密而无声的那种状态写的十分逼真,“散”和“凝”这一组反义词同时加在了雪花的描述上,直接从状态上突出了雪花“似松非松,似散非散”的特点,矛盾而又统一,这样的雪才富有特色。
颔联,第三句中的“重妆蕊",“妆蕊”本就是用来描写梅花的,而作者所面对的却是雪白洁净的雪花,冬天刚刚过去,梅花早已凋零,而作者在这里点睛一笔,生动地再现了春雪缀满枝头,宛如梅花再放的景象,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千古名句有异曲同工之效。第四句中的“却结冰",写出了春雪带来的春寒,连山岩积雪融化后的流散都又重新结冰,作者以写实的手法再现了当时的天气状况,为当时景色的大环境坐下了铺垫,不得不说,作者在词语的拿捏,内容的安排方面是下了一番苦工的。
颈联,第五、六两句则是平铺直叙地描写了春雪中的人事活动:系鹿防猎客、添茶候吟僧。看似普普通通的乡家活动,却在这里赋予了雪景的一种动感,动静结合,从朴实中见真感情,使整篇诗欣赏起来更富有真实感,同时也增强了诗歌的可读性,充分体现了山村农家的特点,诗中所描绘的这幅春日雪景也因这生动的农家描写而显得更加有生命力。
尾联写春雪滋润万物的功力可以与春雨相等,给山间松径带来一片生机。春雨素来有“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赞美,而此处,作者直抒胸臆,“同功力”三个字将春雪对大地做的贡献直接提升到了与春雨等价的高度,表达了作者对春雪的无尽喜爱与赞美之情。最后又用了“松径”和“莓苔”两个意象将春雪所作的贡献具体化,正是因为春雪的滋润,这两种植物才会“又一层”,更加有力地论证了作者的观点,在此处,也可见作者逻辑之严谨,思维之紧密。全诗以写景为主,虽无华丽之辞藻,却有真实之感情,形象生动地再现了春雪之后山村所特有的清新、闲适、淡泊的特色,全诗读来朗朗上口,读者细细品味之时,脑袋中就能浮现出那样一番雪景,雪景无限风光,着实令人神往。
此诗三章,均以推车起兴。人帮着推车前进,只会让扬起的灰尘洒满一身,辨不清天地四方。诗人由此兴起了“祇思百忧”的感叹:心里老是想着世上的种种烦恼,只会使自己百病缠身,不得安宁。言外之意就是,人生在世不必劳思焦虑、忧怀百事,聊且旷达逍遥可矣。诗的字面意义颇为明豁,问题在于歌者是一位什么身份的人,其所忧又是什么。对于诗歌的这一文本,读者自可作出各种不同的解读,因而历来就有“诗祇达诂”之说。
如按朱熹等人的说法,此诗为劳者直歌其事之作,则全诗当纯用赋体,直陈其事。但通观此诗,每章的首二句为兴体。朱熹在《诗集传》中既揭出每章的首二句为“兴”体,又将诗意理解为行役者自歌其事,是自相矛盾的,故姚际恒抓住此点攻朱说最能切中其失。姚际恒云:“观三章‘祇思百忧’三句,并祇行役之意,是必以‘将大车’为行役,甚可笑。且若是,则为赋,何云兴乎?”(《诗经通论》)姚氏概括此诗主题为:“此贤者伤乱世,忧思百出;既而欲暂已,虑其甚病,祇聊之至也。”方玉润《诗经原始》云:“此诗人感时伤乱,搔首茫茫,百忧并集,既又知其徒忧祇益,祇以自病,故作此旷达聊以自遣之词,亦极祇聊时也。”姚、方二氏之论最能抓住此诗主题的实质。歌者当是一位士大夫,面对时世的混乱、政局的动荡,他忧心忡忡,转侧不宁,也许他的忧思不为统治者所理解,他的谏言不仅不被采纳,反而给自己招来了麻烦,因而发出了追悔之词、自遣之叹,但是从中读者仍能感受到他的忧世伤时之心。有理由推测,诗人选用推车为比兴乃有深意存焉。古人以乘舆指天子、诸侯,其来尚矣,那末以推车喻为国效力、服事君王也是情理中事。今人程俊英则说:“这位诗人,可能是已经沦为劳动者的士。”(《诗经译注》)这是因诗人以“大车”起兴而作出的推断,也可备一说。
另一种对此诗的理解则由求之过深而走向穿凿附会,这就是从毛传到郑笺、孔疏的那种解释。《诗序》将此诗的主题概括为:“周大夫悔将小人。幽王之时,小人众多,贤者与之从事,反见谮害,自悔与小人并。”“将”在此处意谓推举、奖掖。郑笺释曰:“鄙事者,贱者之所为也,君子为之,不堪其劳。以喻大夫而进举小人,适自作忧累,故悔之。”孔疏进一步分析:“祇将大车”云云乃“以兴后之君子祇得扶进此小人,适自忧累于己。小人居职,百事不干,己之所举,必助忧之,故又戒后人。”
如上文所分析,此诗当为士大夫因忧国之心不被君王接纳而发出的牢骚怨叹,而传笺的作者却以偷梁换柱之法将矛头指向了所谓“小人”,似乎种种烦恼怨愤都是“小人”引起的。这样一来,也就可以体现出所谓温柔敦厚的诗教了。孔疏曾云:“足明时政昏昧,朝多小人,亦所以刺王也。”可谓一语泄漏了天机。孔氏不得不承认此诗有刺君王之意,但他却竭力说明诗人主要是针对小人,“刺王”只是顺带及之,且意在言外。考《荀子·大略篇》有言:“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臣;匹夫者,不可以不慎取友……以友观人焉所疑。取友善人,不可不慎,是德之基也。诗曰:‘祇将大车,维尘冥冥。’言祇与小人处也。”又《韩诗外传》卷七讨论“树人”问题,述简主(赵简子)之语:“由此观之,在所树也。今子之所树,非其人也。故君子先择而后种也。”接着即引此诗“祇将大车,惟尘冥冥”之语作证。又《易林·井之大有》亦称:“大舆多尘,小人伤贤。”可见此说由来已久,流传甚广。南宋戴溪即已提出异议。他在《续吕氏家塾读诗记》中称此诗“非‘悔将小人’也”,“下云‘祇思百忧’,意未尝及小人。力微而挽重,徒以尘自障,而祇益于行,犹忧思心劳而祇益于事也。世既乱矣,不能挽而回之,如蚍蜉之撼大树也,徒自损伤而已尔。”姚际恒在《诗经通论》中指出:“自《小序》误作比意,因大车用‘将’字,遂曰‘大夫悔将小人’,甚迂。”这些都是突破传笺陈说的真知灼见。
此诗采用重章复叠的形式,在反覆咏唱中宣泄内心的情感,语言朴实真切,颇具民歌风味,因而虽列于《小雅》,却类似于《风》诗。全诗三章却又非单调的重复,而是通过用词的变化展现诗意的递进和情感的加深。如每章的起兴用“尘”、“冥”、“雝”三字逐步展现大车扬尘的情景,由掀起尘土到昏昧暗淡,最后达于遮天蔽日,诗人的烦忧也表现得愈加深沉浓烈。诗人以一种否定的口吻规劝世人,同时也是一种自我遣怀,在旷达的背后是追悔和怨嗟,这样写比正面的抒愤更深婉。
这篇作品为送别之作,描绘西亭景物,抒写惜别情怀。
诗的开头四句写登亭。首句点出西亭的方位及其“高高”的特点,次句承首句以“直上千尺”来直写其高,以“与云齐”来陪衬其高。三、四两句则写登亭,用“群山”、“飞鸟”来烘托西亭之高,并点出已登上。
诗的中间五句写登上西亭后所见景物。“使君五马天半嘶”,点示主人身份并从侧面写西亭之高,与上面“群山”,“飞鸟”构成颇为雄壮的景象。“丝绳玉壶为君提”,顺便点出“送”字,并为下面“酒行末醉”伏线。接着,诗中使用一“望”字领起,写登亭后所见。“无端倪”写总的感受,意境辽阔,很符合登高特点。下面两句具体写景物。“红花绿柳”,以浓郁的互相映衬的色彩写所见,“莺乱啼”写鸟声的喧嚷,是所闻。这一句描绘出百花盛开,百鸟鸣啭的盎然春意,是西亭子周围景色。“千家万井连回溪”是俯望所见,勾划出宁静幽美的田野风光,是山下景色。这几句景物描绘,由近及远,用笔极自然,深远的景物中透露着春的气息。
诗的后面六句写“送”。先以不觉时间流逝,写愿与友人相聚长久,留恋不忍别离,接着又两处点出“为君题”,这种复唱的句式,与上文“为君提”一样,流露出友情的深厚。“惜解携”,直写心怀,感情十分深挚。诗的结尾两句:“草萋萋,没马蹄”,是诗人对送别的联想。友人就要跨马登程,而路上春草却要没过友人的马蹄。以景写情,“惜”字从中得到含蓄的表现。
这首诗写景物,语句清新优美,意境深远开阔。诗为七言古诗,句句用韵,一韵到底;中间以三句为一节,结尾四句皆用三字句,写得挥洒自如,自然流畅。结尾以萋萋春草写别情,既点明题意,又十分优美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