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天官动将星,汉地柳条青”,写启程。“天官”,即天上的星官。古人认为,天上的星星与人间的官员一样,有大有小,因此称天官。“将星”,《隋书·天文志》说,天上有十二个天将军星,主兵象;中央的大星是天的大将,外边的小星是吏士;大将星摇晃是战争的预兆,大将星出而小星不同出,是出兵的预兆。首句介绍赵都督动身,以天上的将星喻指赵的出发。这一巧妙的联想、比喻,同时还拓展了诗作开阔的空间,令人想到赵都督或许就是在这样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出发的。第二句既交代了出征时节是柳条发青的春天,又以“柳”字暗点折柳送别的特定场景,惜别之情,深蕴其中。
颔联“万里鸣刁斗,三军出井陉”,描写军队行进中的气势。刁斗,军中用具,白天用来烧饭,夜间用于打更报警,把它写进诗中,富于实感地表现了军营的生活情景。中间又以一个“鸣”字突出听觉,使人如闻一路军声震天,外加“万里”二字修饰,更显得声势浩大,军威显赫。“万里”句由物见人,借助听觉渲染出征的气势,“三军”句则正面写人,诗人仿佛亲眼目睹这位将军率领三军正浩浩荡荡奔赴边陲。“井陉”,即井陉口,又名井陉关,唐时要塞,在今河北井陉县境内。一个“出”字,点出了此次进军的方位路线,与首句的“动将星”前后呼应。
以上两联,从启程写到行军,重在勾划赵都督英勇赴边的非凡气势;后两联表现赵都督的内心世界以及他戍边卫国的耿耿忠心。颈联“忘身辞凤阙,报国取龙庭”,正面写他立功报国的思想。“凤阙”,汉代宫阙名,在建章宫东,因为其上有铜凤凰而得名,此处借汉说唐,用以泛指宫廷。“龙庭”,原指匈奴单于祭天的地方。“取龙庭”,借指誓歼敌虏。这两句互文见义,意思是无论“辞凤阙”或“取龙庭”,都下定“忘身”、“报国”的决心。“辞凤阙”在出征之前,“取龙庭”是在鏖战之后,可见决心始终如一。
尾联“岂学书生辈,窗间老一经”,以议论结束全诗。上一联作正面抒情,这一联从反面议论,加以强调。“岂学”表示不应该学、不想学乃至决不学的意思。书生皓首穷经,不能为世所用,难免会有许多牢骚不平甚至生出弃文就武的想法。王维也有希望建功立业而又壮志难酬的隐衷,因此借题发挥,作为对于赵都督的赞扬之词说了出来。
这首送别诗,写得意气风发、格调昂扬,不作凄楚之音,表现了青年王维希望有所作为,济世报国的思想。
“紫箫吹散”活用弄玉与萧史的传说,劈头就写出夫妇的离散,也暗示原先的恩爱。“燕子”“空楼”用唐代张尚书后,姬人关盼盼怀念旧爱,居张氏第中燕子楼十余年而不嫁的故事,进一步说明自己同李氏间生死不渝的爱情一“空”字,尤能令人联想到苏轼《永遇乐》词“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的名句。紧接着连用三种象征:明月已缺,难以再圆;玉簪中断,无由再续;覆水入地,无法重收,喻说事情的无可挽回。自古视花好月圆为美满的象征,此时词人的内心世界中已是“璧月长亏”。“玉簪”句用白居易《井底引银瓶》诗:“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石上磨玉簪,玉簪欲从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诗里用“覆水”传说的如骆宾王《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情知覆水也难收”,又李白《妾薄命》:“雨落不上天,覆水难再收”。
诸作皆言弃妇事。以下接着写从书信中了解到李氏的心情。霞、雾一类辞,是唐宋诗词描写道家生活的常见语。殷勤的青鸟,捎来了李氏的信。以“碧云句”,即江淹诗“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拟休上人怨别诗》)。她诉说幽闭在道观里的凄寂难堪。虽作了女道士,可情缘难断,缠绵悱恻之辞,正似苏蕙织的回文锦字,又好比唐代宫女的红叶题诗,饱含多少幽怨;但现实无情,已是仙凡异路了。
下片写在悠悠隔绝的痛苦中,转而追怀往日恩爱。
记得彼此初见是在谷口园林的客栈,银屏掩映,低声笑语。而此时回想起来,仿佛是场美好的梦。情景冉冉如昨,醒来却是一片新愁。词情至此,低徊无已。紧接着忽然掀起高潮。词人说,难道此生就这样永远不能看见了吗?不,他要拿分收的半镜,去寻找出高价出售的人,也许有重圆的一日。这结笔二句,仍是用前一首“鸾鉴分收”的故事。不过,前面是取其破镜之意,这里却是用其重圆之义。徐德言与乐昌公主夫妻诀别,各执半镜,约她日后以正月望日卖镜于都市,冀可相见。后来果真被他言中。(见唐孟棨《本事诗·情感》)“皇州”即京都,原是故事里卖镜的地方,活用不必拘泥。两词原是一组,前说被镜之痛,后说重圆之愿。破镜重圆之一典故的反复再见,并非雷同的运用,而标志着词中悲剧历程的起点与终点。
此诗一、二、三章叙述了周的发生、发展、壮大以及鲁国的建立,并不是纯粹介绍民族历史,赞美所有先祖的功德,而是突出两位受祀的祖先后稷和周公,以说明祭祀他们的原因。至于诗中提到的其他人,则只是陪衬而已。后稷是周民族的初祖,为姜嫄所生,其出生有一些神话色彩,《大雅·生民》记载较为详细。诗写到这些是因为姜嫄有端正的德性,但主要的却是体现后稷的不凡与神异,和《生民》诗的用意一致。后稷的发展农业,固是上天赐之百福,更和他个人受命于天分不开。以下叙述太王、文王、武王,重点在于灭商,太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而文王、武王“缵太王之绪”,“敦商之旅,克咸厥功”,发展线索极为清楚。关于周公功绩,诗中没有明载,但“(成)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分明见出周公于建周有大功劳。《史记·鲁周公世家》载:“周公佐武王作《牧誓》,破殷,入商宫,已杀纣,周公把大钺,召公把小钺,以夹辅武王,衅社,告纣罪于天及殷民。”周公在灭殷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但他是文王之子、武王之弟,虽位极人臣,却不能和天子并提,故诗人用比较隐晦的方法突出了周公的功绩。第三章末诗人写道:“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又说:“周公皇祖。”诗意就豁然明朗了。“周公皇祖”之“皇祖”,郑玄以为伯禽,朱熹谓为群公,皆误。明指周公,倒文以协韵耳。
诗人对鲁国辉煌的历史进行讴歌,叙述鲁公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绩。“戎狄是膺”是北部边境平安,不受侵扰,“荆舒是惩”则指僖公从齐侯伐楚之事。“泰山岩岩”以下,写鲁国疆域广大,淮夷、徐宅、蛮貊、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因为此时鲁国对淮夷用兵最多,成绩最大,故诗人一再言之。大致鲁国在以后的发展中,初封的土地或有损失,而此时又有所收复,故诗曰:“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从全诗看,诗人着重从祭祀和武事两方面反映出鲁国光复旧业的成就,而又统一在僖公新修的閟宫上,閟宫之祭本是周王室对鲁国的特殊礼遇,同时诗人又认为鲁国的种种成功也来自那些受祀先祖在天之灵的庇佑,这样,诗的末章又描写作庙情况,和“閟宫有恤”前后呼应,使全诗成为一个完整的结构。
《鲁颂·閟官》是《诗经》三百篇中最长的一篇,全诗共一百二十句,《毛诗》原分八章,朱熹《诗集传》分九章,五章每章十七句,二章每章八句,二章每章十句。各章之间,意义相互连贯,前后叙述僖公作庙,并以奚斯作颂结束全诗。中间写祖先功德、僖公祀祖、僖公武功及家人群臣情况,同时穿插了对僖公福寿的反覆祝颂,而其中六个“俾尔”句型分置三处,使本来恢宏的气势更起伏跌荡,如钱江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在语言方面,极铺张扬厉之能事,叙事细密,写秋尝则“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騂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各种祭品,各种容器,一一陈列,以显出其规模之盛大。写鲁公军旅则“公车千乘,朱英绿縢,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胄朱綅,烝徒增增。”威武的戎装,精良的武器,体现军队无坚不摧的士气。此外,“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徂来之松,新甫之柏”等以繁密的语言组成排比整齐的句子,也为增加诗歌气势起到推助作用。方玉润《诗经原始》中指出该诗对于汉代辞赋的影响,是很有眼力的。但是,在诗中诗人表达的是周公后裔们对于僖公光复旧物所产生的共鸣,是对于再现过去辉煌的向往,这是一个衰落宗族特定时期的真实感情,作为鲁国诗人代表的作者抒发了这种感情,它既是充沛的又是复杂的,只有长篇巨制才能容纳得下,只有细致的描写和深透的论说才能尽情倾吐。刘勰《文心雕龙》曰:“诗人篇什,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这就是《鲁颂·閟宫》和扬、马辞赋的本质区别,也是方氏未曾注意到的。
这是一首借景抒怀之作。写重阳节感时伤今的无限愁绪。开头“断烟离绪”,指离别之苦,“醉踏南屏”是往事在眼前浮现,佳人未曾入梦与己相会,更增哀伤无限。下阕第一句“旧节传杯”,再忆当年曾与佳人共欢,使人白发频生。而今只剩下自己,但仍希望:明年重九的登高与佳人重逢。全词以游踪为主线,穿插有关重阳的典故,昭示本人的一段艳情,颇有一种凄迷之美。
相传吴氏曾纳苏杭一妾,后一遣一死。这首词就是重九日为怀念杭州亡妾而作的。上片写重九之日登临山峰的高处,面对断烟、残阳、秋水、黄菊等萧索景色怀念追忆与爱妾醉游南屏山的往事,渲染了悲剧气氛,抒写凄楚情怀,烘托思念亡妾的凄苦心境。下片极力抒写亡妾死后自己的生活的倍感百无聊赖和凄怆的情状,叙事十分生动,心理刻画极为细致,抒情非常凄婉,作为一个词人,竟然“尘笺蠹管,断阕经岁慵赋”,可见他的心真的是如一盆死灰,表现出作者对亡妾的极度的思念。“惊飙从卷乌纱去”活用孟嘉之典,不是表现作者的豁达大度而是描述自己的无所顾及和无心无绪。但是从整体上看,这首词还是显得有些晦涩,从而影响了整体的艺术效果。
“断烟离绪”,起句四字情景交融,精炼而形象,统贯全篇。“断烟”写景,“离绪”写情。“斜阳红隐霜树”是写重九烟雨蒙蒙,故傍晚还不见斜阳,隐没于霜树之中。凄凉的心境,又逢凄凉的时节,烘托出抑郁的情绪。重阳佳节,正是菊花盛开之际,词人在风雨中折来黄花数枝,插在壶中,花的香气含着雨气喷出。在此凄风冷雨之中,谁还会有心情骤马去登上荒台吊古呢?“吊古”一词隐含了多少伤逝之痛。作者又不禁回忆起当年与伊人重九登高时的情景。当时伊人执扇清歌,扇底歌声与寒蝉共咽(意谓其声悲凉),作者则酒酣倦梦,几乎忘却伊人在旁。上片忆念双双登高的情景。
下片转入今情。斯人逝矣,往事如烟,对此佳节,还有什么心情“传杯”饮酒?但无“传杯”的心情而仍复“传杯”者,无聊之极也。(参见陈匪石《宋词举》)“沉饮聊自遣,放歌破愁绝”(杜甫《咏怀》五百字),饮酒可以忘忧,写词可以抒闷,但心灰意懒至此,连未写完的歌词(断阕)都封尘已久,更何况重写新词呢!天气入夜转晴,月影斜照东篱,寒蛩宵语,似亦向人诉说心事。“早白发、缘愁万缕,惊飙从卷乌纱去。”这是从杜甫《九日蓝田崔氏庄》“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旁人为正冠”二句转用来的。
重九日晋人孟嘉落帽的故事,后世传为美谈。杜甫这两句的意思是:如果登高时风吹帽落,露出了满头白发,我就含笑把帽子重新戴上,并且还会请旁人为我整理一下。这两句诗表现杜甫的洒脱旷达的心态。但是梦窗这两句词意与杜甫不同。梦窗已经不以风吹帽落、露出满头白发羞愧了;他这两句的意思是,反正人亡身颓,无复欢颜,一切都随它去吧!这表现了词人极端沉痛绝望的心情。结语“谩细将、茱萸看,但约明年,翠微高处”三句也化自杜诗(同上):“明年此会知谁健,笑把茱萸仔细看。”杜诗之意谓今年重九,姑且强乐自宽,但不知明年此时会何如耳。梦窗今年未能登高,但遥想明年能有机会。老杜细看茱萸,梦窗虽也看茱萸,着一“谩”字,就自觉无味。那么明年翠微高处之约,也不过说说而已。杜甫逢佳节而强作欢笑,梦窗则欲强作欢颜而不能,其无聊、沉痛更倍于少陵,实在是时代、身世使然。
吴梅《蔡嵩云〈乐府指迷笺释〉序》:“吴词潜气内转,上下映带,有天梯石栈之妙。”梦窗词脉络贯通,形象完整。上下映带尚是为形象的表面,潜气内转则是其内质:“天梯石栈”,则说的是梦窗词的大起大落,突接突转,也有潜在的气韵沟通。“霜树”、“萸花”、“传杯”等皆为实写:“斜阳”、“翠微”等为虚写,虚实结合,线索明晰。说明梦窗词气韵贯通的特点。
西方文论说“美是杂多和整一的结合”,于梦窗词亦可得到印证。梦窗不但炼字、炼句,而且炼意,词藻华丽,同时又极富内在的神韵。读梦窗词,不可不注意这些艺术特质。
此诗高度地概括和评价了杜甫爱国忧君的一生,表达了自己对杜甫忠君忧国的衷心敬佩之情,深深同情杜甫颠沛流离、歌哭于风尘的不幸命运。全诗深稳典切,凝练有力,一气贯注,笔无懈弱,颇具骨力,尾联尤富思致。
诗的首句“不仅”二字,表明杜甫既是诗人,又是忠臣,同时加重了“忠”的分量,并将“忠”推到突出而明显的位置上。杜甫怀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宏伟抱负,却只作过一些卑微而闲散的官职。在成都,投奔好友严武,为节度参谋,也不得志,几个月便辞去了。“忌”“薄”相映,有力地表明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地方,都是有才而不见用,空怀报国之心。这既是为杜甫鸣不平,又是对时代的批判。“沉沦”“乱离”,表明杜甫长期漂泊,一生潦倒。但他“每依北斗望京华”(《秋兴》),始终不忘国家,不忘人民,不忘“君父”。
就是这样一个诗人而兼“契稷身”,最后连返回故乡的愿望也未实现,病卒于同他相依为命的一只破船上。“忧社稷”“老风尘”,正是杜甫全部生活的真实写照。而其诗歌,号称“诗史”。“信史文章自有真”,这是切合实际的评价。诗歌以“契稷身”而“薄宦沉沦”始,以“儒士作忠臣”而“可怜”终,充分表现了作者对杜甫的深沉感叹。
该诗惊奇之处就是第一句,一开始就以不凡的口吻说“先生不仅是诗人”,一下子把读者的兴头勾起来,令人拍案称奇。其次,该诗结构严谨,很有宋词讲“理”的意味。前后呼应,一问一答,脉络清晰。这首诗体现出蒋士铨的创作风格,感情雄厚,凝重,读来自有一股凛然正气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