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驺杂遝款庭中,宴罢扶携看醉翁。禁钥锁深秋院月,天香吹湿露华风。
鸣驺杂遝款庭中,宴罢扶携看醉翁。禁钥锁深秋院月,天香吹湿露华风。
终宵倚树怜吴质,何处登楼觅庾公。挹取清光照方寸,此时分散莫匆匆。
终宵倚树怜吴质,何处登楼觅庾公。挹取清光照方寸,此时分散莫匆匆。

zhōngqiūtóngyuànrényùn--shīdào

míngzōukuǎntíngzhōngyànxiékànzuìwēngjìnyàosuǒshēnqiūyuànyuètiānxiāngchuī湿shīhuáfēng

zhōngxiāoshùliánzhìchùdēnglóugōngqīngguāngzhàofāngcùnshífēnsàncōngcōng

吴师道

吴师道

吴师道(1283—1344),字正传,婺州兰溪县城隆礼坊人。生于元世祖至元二十年,卒年惠宗至正四年,年六十二岁。聪敏善记诵,诗文清丽。19岁诵宋儒真德秀遗书,乃致力理学研究,竭力排斥其他学说。元至治元年(1321)登进士第。授高邮县丞,主持兴筑漕渠以通运。因为官清正,被荐任国子助教,延祐间,为国子博士,六馆诸生皆以为得师。后再迁奉议大夫。以礼部郎中致仕,终于家。生平以道学自任,晚年益精于学,剖析精严。 ▶ 132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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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
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bìn)。膑生阿、鄄(juàn)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qíng)之,欲隐勿见。齐使者如¹²,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zài)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
译文:孙武已死,过了一百多年又出了个孙膑。孙膑出生在阿、鄄一带,他也是孙武的后代子孙。孙膑曾经和庞涓一道学习兵法。庞涓虽然已经为魏国服务,担任了魏惠王的将军,但是认为自己的才能比不上孙膑,于是暗地里派人请孙膑来。孙膑到了魏国,庞涓害怕他比自己有才干,很妒忌他,就捏造罪名,根据法律用刑挖去了他两足膝盖骨并在他脸上刺上字,想使孙膑这辈子再也不能在人前露面。有一次,齐国的使者到魏国都城大梁来,孙膑以一个受过刑的罪犯的身份暗中会见了齐使,向他游说。齐使认为孙膑的才能奇异,就偷偷地载着孙膑回到了齐国。齐国将军田忌认为孙膑很有才能,象对待客人一样对待他。齐国使者到大梁来,孙膑以刑徒的身份秘密拜见,用言辞打动齐国使者。齐国使者觉得此人不同凡响,就偷偷地用车把他载回齐国。齐国将军田忌非常赏识他,并且待如上宾。
注释:¹如:往,到......去。²梁:魏国的都城。
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日:“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
忌数¹与齐诸公子²驰逐³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日:“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sì)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¹⁰,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¹¹得王千金。于是忌进¹²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¹³
译文:田忌经常与齐国的公子们赛马,设重金赌注。孙膑发现他们的马脚力都差不多,马分为上、中、下三等。孙膑于是对田忌说:“您只管下大赌注,我能让您取胜。”田忌相信并答应了他,与齐王和各位公子用千金来赌胜负。比赛即将开始,孙膑说:“现在用您的下等马对付他们的上等马,用您的上等马对付他们的中等马,用您的中等马对付他们的下等马。”三场比赛完后,田忌一场负而两场胜,最终赢得齐王的千金赌注。于是田忌把孙膑推荐给齐威王。威王向他请教了兵法,封他为军师。
注释:¹数:屡次,多次。²公子:春秋战国时诸侯不能继承君位的儿子称为公子。³驰逐:驾马车比赛。⁴重射:下很大的赌注。⁵辈:等级。⁶弟:只管。⁷逐射千金:以千金打赌。⁸临质:临场比赛。⁹驷:四匹马拉的车。¹⁰毕:结束。¹¹卒:最终。¹²进:推荐。¹³师:军师。
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谢曰:“刑馀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獘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
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谢曰:“刑馀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zī)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jǐ)。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jié)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獘(bì)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hán)(dān),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
译文:后来,魏国攻打赵国。赵国危急,向齐国请求救援。齐威王想任命孙膑为将,孙膑婉言推辞说:“一个受过刑的人不能为将。”于是任命田忌为大将,任命孙膑做军师,让他在有帷幕的车上坐着出谋策划。田忌想要带领军队到赵国去解围,孙膑说:“解乱丝不能整团地抓住了去硬拉,劝解打架的人不能在双方相持很紧的地力去搏击,只要击中要害,冲击对方空虚之处,形势就会禁止相斗,危急的局面也就因此自行解除了。现在魏国和赵国打仗,魏国轻装精锐的士兵必定全部集中在国外,老弱疲敝的士兵留在国内。您不如率领部队迅速奔赴魏国都城大梁,占领它的要道,攻击它正当空虚之处,他们一定会放弃围赵而回兵解救自己。这样我们一举既可解除赵国被围的局面,又可收到使魏国疲惫的效果。”田忌听从了孙膑这一建议。魏国的军队果然丢下赵国的都城邯郸,撤兵回国,和齐军在桂陵交战,魏军被打得大败。
后十三岁,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庞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日:“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兼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于此树之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庞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庞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虏魏太子申以归。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
后十三岁,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庞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日:“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juě)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兼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ài),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于此树之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nǔ),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庞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庞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jǐng),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虏(lǔ)魏太子申以归。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
译文:十三年之后,魏国和赵国联合攻打韩国,韩国向齐国告急。齐国派田忌带兵去援救韩国,直奔大梁。魏国大将庞涓听到这一消息,立即撤兵离开韩国回魏国。这时齐军已经越过了魏国国境而向西进了。孙膑对田忌说:“那魏国的军队向来强悍勇猛,轻视齐国,齐军被称为是胆小的军队善于用兵的人就可根据这一情势,把战争朝着有利的方向加以引导。《孙子兵法》说:每天行军百里去争利,一定会使大将受挫折;每天行军五十里去争利,军队只有一半能到达。现在命令齐军在进入魏地的第一天造十万灶,第二天减为五万灶,第三天减为三万灶。”庞涓在齐军后面追了三天,非常高兴地说:“我本来就知道齐军怯弱,进入我国境内才三天,士兵逃亡的就超过半数了。”就丢下他的步兵,率领轻兵锐卒,日夜兼程追赶齐军。孙膑估计魏军的行程,晚上应赶到马陵。马陵道路狭窄,而且两边的地形险要,可以埋伏军队。就砍下大树的外皮露出白木质并且在上面写着:“庞涓死在这裸树下!”接着命令齐军一万名擅长射箭的弓弩手,在马陵道两边埋伏,事先和那些弩手约好说:“晚上见到燃起火把就一齐射箭。”庞涓果然夜晚到了被砍的大树下,见到树干白木上有字,就取火把来照看。他还没有把上面的字读完,齐军就万箭齐发,魏军非常混乱,彼此失去了联系,庞涓自知智谋穷尽,军队已败,便用剑自刎。临死前说:“这样—来倒成就了这小子的名声!”齐军就乘胜追击,彻底打败了魏国的军队,俘虏魏太子申带回了齐国。孙膑因为这一仗在天下出了名,世代相传他的兵法。
无官何患,无钱何惮?休教无德人轻慢。你便列朝班,铸铜山,止不过只为衣和饭,腹内不饥身上暖。官,君莫想;钱,君莫想。
无官何患¹,无钱何惮(dàn)²?休教无德³人轻慢。你便列朝班,铸铜山,止不过只为衣和饭,腹内不饥身上暖。官,君莫想;钱,君莫想。
译文:没有官职忧虑什么?没有钱怕什么?做人千万人可德行低下让人瞧人起。你即使位居高官,拥有铸钱的铜山,也只人过是为了食物和衣衫,让肚子人饿,身上温暖。奉劝诸君人要想着做官,人要贪恋钱财。
注释:中吕:宫调名,元曲常用宫调之一。山坡羊:曲牌名。北曲属中吕宫,十一句九韵。南曲属商调,十一句十一韵。¹患:忧虑,担忧。²惮(dàn):怕,畏惧。³无德:德行低下。⁴列朝班:指做高官,谓排列班行,进行朝拜。⁵铸铜山:用汉文帝宠臣邓通事。邓通曾为文帝吮痈,得宠后官至上大夫,并得赐蜀都严道铜山,自铸钱,遂成巨富。⁶止不过:只不过。
出门何所见,春色满平芜。
出门何所见?春色满平芜(wú)¹
译文:出门看到了什么?只有草木丛生的平旷原野上的满眼春色。
注释:¹平芜:草木丛生的平旷原野。
可叹无知己,高阳一酒徒。
可叹¹无知己,高阳一酒徒²
译文:令人感慨的是没有知己相伴,只有我,高阳的嗜酒之徒一个。
注释:¹可叹:令人感慨。²高阳一酒徒:《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载:沛公(刘邦)引兵过陈留,高阳儒生郦食其求见。使者入通,沛公曰:“为我谢之,言我方以天下为事,未暇见儒人也。”使者出以告。郦食其瞋目案剑叱使者曰:“走!复入言沛公,吾高阳酒徒也,非儒人也。”遂延入。终受重用。后以“高阳酒徒”指嗜酒而放荡不羁之人。

  这首诗的开端两句,一来便直接点题,直截了当,没有丝毫客套。“出门何所见?”蕴含深深的惆怅情感,显得悠长。似乎眼前的景色无法引起他的心思。或许是因为长期怀才不遇,前途堪忧,心中郁闷,所以才有了这种漫不经心之态度。初唐诗人可能会直接描写眼前的景色,并以对偶两句为引子。但对于高适来说,这些虚饰是可舍弃的,因为那不符合他豪迈的情怀。他必定要有所突破,因此次句平淡地写道:“春色满平芜”。虽然四季更迭,春天到来,春风吹过,原野上野草葱茏。然而,他自己却依然一事无成。

  后两句,诗人终于发出不满:“可叹无知己,高阳一酒徒!”他引用了一个典故,典故中的郦食其得到刘邦的赏识,而他自己多年的努力却未得回报,如此凄凉。其中“可叹”之意,表达无奈之情,如刀割心。诗人的不甘与悲愤尽显于此,也有几分怨憎与忧愤之意。引用“高阳酒徒”的典故,或许暗含自己的小心思。毕竟姓“高”,再加上与地名相关的故事。这实质上是诗人自我感触的表现,他渴望能遇到自己的“沛公”,以施展抱负。

  这首诗读起来清爽明了,开端以疑问句开篇,显得自然。但更多的是在妙用映衬手法。用“春色满平芜”来凸显诗人困窘的境遇;用前贤得志的典故,衬托诗人对功名的渴望。短短二十字间,将诗人的无奈和失意完美地表现出来。

参考资料:
1、 李 丹.高适诗全集汇校汇注汇评[M].武汉.崇文书局.2020.113-114

tiánjiāchūnwàng--gāoshì

chūménsuǒjiànchūnmǎnpíngtànzhīgāoyángjiǔ

流莺漂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
流莺(yīng)¹(piāo)荡复参(cēn)(cī)²,度陌临流不自持³
译文:居无定所的黄莺总是不停地飞翔漂泊,越过小路,临近河边,无法自持。
注释:¹流莺:指漂荡流转、无所栖居的黄莺。²参差:参差,本是形容鸟儿飞翔时翅膀张敛振落的样子,这里用如动词,犹张翅飞翔。³不自持:不能自主,无法控制自己。
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巧啭(zhuàn)¹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²
译文:它那美妙婉转的歌声中怎么能没有本意?适逢春日芳辰也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注释:¹啭:鸟宛转地鸣叫。²佳期:美好的时光。
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
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¹
译文:鸣啭在风朝霞夜阴晴之日,鸣啭在千门万户开闭之时。
注释:¹“风朝”二句:《汉书·郊祀志》:“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汉书·东方朔传》:“起建章宫,左凤阙,右神明,号千门万户。”此联写京华莺声,无论风露阴晴、门户开闭,皆漂荡啼啭不已。
曾苦伤春不忍听,凤城何处有花枝。
曾苦伤春不忍¹听,凤城²何处有花枝³
译文:我曾为伤春之情所苦,实在不忍再听它的哀鸣,然而这京城又哪里能找到可以栖居的花枝呢?
注释:¹不忍:一作“不思”。²凤城:此借指京城长安。³花枝:指流莺栖息之所。此句言凤城虽有花枝,而流莺难以借寓,故有伤春之苦吟,而令人不忍卒听。

  此诗是作者托物寓怀的诗篇,借流莺暗喻自身,寄托身世之感,抒写自己漂泊无依、抱负难展、佳期难遇的苦闷之情。首联描写了流莺的飘荡无依,颔联指出流莺内心的苦闷,颈联写流莺的艰辛备尝,尾联才写到诗人自己。全诗咏物抒情,风格轻倩流美,情思深婉。

  流莺,指漂荡流转、无所栖居的黄莺。诗的开头两句,正面重笔写“流”字。参差,本是形容鸟儿飞翔时翅膀张敛振落的样子,这里用如动词,犹张翅飞翔。漂荡复参差,是说漂荡流转之后又紧接着再飞翔漂泊。“度陌”、“临流”,则是在不停地漂荡流转中所经所憩,应上句“复”字。流莺这样不停地漂泊、飞翔,究竟是为什么呢?又究竟要漂荡到何时何地呢?诗人对此不作正面交代,只淡淡接上“不自持”三字。这是全联点眼,暗示出流莺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用流莺的漂荡比喻诗人自己的辗转幕府的生活,是比较平常的比兴寓托,独有这“不自持”三字,融和着诗人的独特感受。诗人在桂林北返途中就发出过怅然的叹息:

  “昔去真无奈,今还岂自知”(《陆发荆南始至商洛》)。“去真无奈”、“还岂自知”,正象是“不自持”的注脚。它把读者的思绪引向“漂荡复参差”的悲剧身世后面的社会原因,从而深化了诗的意境。

  “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颔联是说,美妙的鸣啭,怎么能没有本意?碰到了良辰,也未必就有佳期。

  飘荡流啭,毕竟是流莺的外在特点,这三四两句,便进一步通过对流莺另一特点——“巧啭”的描写,来揭示它内心的苦闷。流莺那圆转美妙的歌声中分明深藏着一种殷切的愿望——希望在美好的三春良辰中有美好的期遇。然而它那“巧啭”中所含的本意却根本不被理解,因而虽然适逢春日芳辰也不能盼来“佳期”,实现自己的愿望。如果说,流莺的飘荡是诗人飘零身世的象征,那么流莺的巧啭便是诗人美妙歌吟的生动比喻。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强调巧啭中寓有不为人理解的本意,这本意可以是诗人的理想和抱负,也可以是诗人所抱的某种政治遇合的期望。“岂能”、“未必”,一纵一收,一张一驰,将诗人不被人所理解的满腹委屈和良辰不遇的深深伤感曲曲传出,在流美圆转中有回肠荡气之致。可以说这两句诗本身就是深与婉的统一。

  颈联承上“巧啭”,仍写莺啼。“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这是“本意”不被理解、“佳期”不遇的流莺永无休无止的啼鸣:无论是刮风的早晨还是降露的夜晚,是晴明的天气还是阴霾的日子,无论是京城中万户千门开启或关闭的时分,流莺总是时时处处在啼啭歌吟。它仿佛执着地要将“本意”告诉人们,而且在等待着渺茫无尽的佳期。这一联是两个略去主、谓语的状语对句构成的,每句中“风朝”与“露夜”、“阴”与“晴”、“万户”与“千门”、“开”与“闭”又各自成对,读来别有一种既整饬又优美,既明畅又含蓄的风调。

  尾联联系到诗人自身,点明“伤春”正意。“凤城”借指长安,“花枝”指流莺栖息之所。两句是说,自己曾为伤春之情所苦,实在不忍再听流莺永无休止的伤春的哀鸣,然而在这广大的长安城内,又哪里能找到可以栖居的花枝呢?初唐诗人李义府《咏乌》云:

  “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末句从此化出。伤春,就是伤佳期之不遇;佳期越渺茫,伤春的情绪就越浓重。三春芳辰就要在伤春的哀啼中消逝了,流莺不但无计留春,而且连暂时栖息的一枝也无从寻找。这已经是杜鹃啼血般的凄怨欲绝的情境了。诗人借“不忍听”流莺的哀啼强烈地抒发了自己的“伤春”之情—— 抱负成空、年华虚度的精神苦闷。

  末句明写流莺,实寓自身,读来既像是诗人对无枝可栖的流莺处境的关心,又像是诗人从流莺哀啼声中听出的寓意,更像是诗人自己的心声,语意措辞之精妙,可谓臻于化境。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210-1212 .

liúyīng

shāngyǐn tángdài 

liúyīngpiāodàngcēn línliúchí 
qiǎozhuànnéngběn liángchénwèiyǒujiā 
fēngzhāoyīnqíng wànqiānménkāishí 
céngshāngchūnrěntīng fèngchéngchùyǒuhuāzhī 
楚子狩于州来,次于颍尾,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楚子次于乾溪,以为之援。
楚子狩于州来,次于颍尾,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楚子次于乾溪,以为之援。
译文:楚灵王到州来冬猎,驻扎在颍尾,派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率领军队包围徐国以恐吓吴国。楚王驻扎在乾溪,作为他们的后援。
雨雪,王皮冠,秦复陶,翠被,豹舄,执鞭以出,仆析父从。右尹子革夕,王见之。去冠被,舍鞭,与之语曰:“昔我先王熊绎与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国皆有分,我独无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为分,王其与我乎?”
雨雪¹,王皮冠²,秦复陶³,翠被,豹舄,执鞭以出,仆析父从。右尹子革夕,王见之。去冠被,舍鞭,与之语曰:“昔我先王熊绎与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¹⁰,并事康王,四国¹¹皆有分,我独无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为分,王其与我乎?”
译文:天下雪,楚王戴皮帽,穿秦国羽衣,翠鸟羽毛的披肩,豹皮鞋,握鞭而出。仆析父跟随着。子革晚上进见,楚王会见他,脱去帽子、披风,丢掉鞭子,和他谈话,说:“从前我们先王熊绎与齐国的吕伋、卫国的王孙牟、晋国的燮父、鲁国的伯禽同时事奉周康王,四国都有分赐的宝器,唯独我国没有。现在我派人到周室,要求将九鼎作为分赐绐我国的宝器,周王会给我吗?”
注释:¹雨雪:下雪。²皮冠:皮帽。³秦复陶:秦国赠的羽衣。⁴翠被:用翠羽装饰的披肩。⁵舄:鞋。⁶仆析父:楚大夫。⁷右尹:官名。⁸夕:晚上谒见。⁹舍:放下。¹⁰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齐、卫、晋、鲁四国的始祖。康王:即周康王,周王第三代。¹¹四国:指齐、卫、晋、鲁。
对曰:“与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齐,王舅也;晋及鲁、卫,王母弟也。楚是以无分,而彼皆有。今周与四国服事君王,将唯命是从,岂其爱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今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我若求之,其与我乎?”
对曰:“与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绎¹,辟²在荆山³,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齐,王舅也;晋及鲁、卫,王母弟也。楚是以无分,而彼皆有。今周与四国服事君王,将唯命是从,岂其爱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¹⁰是宅。今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我若求之,其与我乎?”
译文:于革回答说:“会给君王啊!从前我们先王熊绎在偏僻的荆山地方,柴车破衣,居于草野,跋涉山林,事奉天子,只有这桃木做的弓、枣木做的箭来供奉王室大事之用。齐,是周王的舅父;晋及鲁、卫,是周王的同母兄弟。楚国因此没有分赐到宝器,而他们都有。现在周室与上述四国都服侍君王,将会唯命是从,岂会吝惜九鼎?”楚王说:“从前我们的远祖伯父昆吾,住在许国旧地,现在郑国人贪图那里的田地有利,而不给我们。我们如果向他们要求,会给我们吗?”
注释:¹熊绎:楚国始祖。²辟:同“僻”。³荆山:楚人的发祥地,今湖北南漳县西。⁴筚路:柴车。⁵蓝缕:破烂的衣服。⁶桃弧棘矢:桃木做的弓,棘木(酸枣木)做的箭。⁷共:同“供”。 ⁸齐,王舅也:周成王的母亲是姜太公的女儿。⁹昆吾:楚的远祖,曾住在许地。¹⁰许:周初分封的诸侯国。
对曰:“与君王哉!周不爱鼎,郑敢爱田?”王曰:“昔诸侯远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不羹,赋皆千乘,子与有劳焉。诸侯其畏我乎?”对曰:“畏君王哉!是四国者,专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对曰:“与君王哉!周不爱鼎¹,郑敢爱田?”王曰:“昔诸侯远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²、不羹³,赋皆千乘,子与有劳焉。诸侯其畏我乎?”对曰:“畏君王哉!是四国者,专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译文:子革回答说:“会给君王啊!周室不吝惜九鼎,郑因岂敢吝惜田地?”楚王说:“从前诸侯认为我国偏远而畏惧晋国,现在我们大力修筑陈、蔡、东、西不羹四个城邑,兵赋都达到兵车一千辆,你参与其事是有功劳的,诸侯会畏惧我们吗?”子革回答说:“会畏惧君王啊!单这四大城邑,已足以使人畏惧了,再加上楚国,岂敢不畏惧君王吗!”
注释:¹鼎:夏、商、周三代视为传国之宝。²陈、蔡:本为周武王所封的诸侯国,后来为楚所灭。³不羹:地名,有东西二邑。⁴赋:指兵车。⁵四国:指陈、蔡、和东西不羹。
工尹路请曰:“君王命剥圭以为鏚柲,敢请命。”王入视之。析父谓子革:“吾子,楚国之望也!今与王言如响,国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厉以须,王出,吾刃将斩矣。”
工尹路请曰:“君王命剥圭以为鏚柲,敢请命。”王入视之。析父谓子革:“吾子,楚国之望也!今与王言如响,国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厉以须,王出,吾刃将斩矣。”
译文:这时工尹路请示说:“君王命令破开圭玉装饰斧柄,冒昧请君王指示。”楚王进去察看。仆析父对于革说:“您,是楚国有声望的人,现在和君王说话好象回声一样应和,国家会怎么样呢?”子革说:“我磨快言语的刀刃以待时机,君王出来,我的刀刃就将砍下去了。”
王出,复语。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对曰:“臣尝问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王是以获没于祗宫。臣问其诗而不知也;若问远焉,其焉能知之?”
王出,复语。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对曰:“臣尝问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王是以获没于祗宫。臣问其诗而不知也;若问远焉,其焉能知之?”
译文:楚王出来,又接着谈话。左史倚相从面前小步快速走过,楚王说:“这个人是好史官,你要好好看待他。这个人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这样的古书。”子革回答说:“下臣曾经问过他,从前周穆王想要随心所欲,走遍天下,要使天下都留有他的车辙马迹。祭公谋父作了《祈招》的诗篇来制止穆王的贪心,穆王因此能在祇宫寿终正寝。下臣问他诗句却不知道。如果问年代久远的事,他怎能知道?”
王曰:“子能乎?”对曰:“能。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王曰:“子能乎?”对曰:“能。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译文:楚王说:“你能吗?”子革回答说:“能。那首诗说:‘《祈招》的音乐和谐,表现了美德的声音。想起我们君王的气度,似玉,似金。保全百姓的力量,而没有象醉饱一样的贪心。”
王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
王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
译文:楚王作了一揖就进去了,有好几天,送上饭不吃,躺下睡不着,还是不能自己克制,以致遇到祸难。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溪?”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溪?”
译文:子说:“古时有记载说:‘克制自己,回到礼仪上来,这就是仁。’说得真好啊!楚灵王如果能象这样,岂会在乾溪受辱?”

  楚灵王乃是春秋后期一位极富争议的君主,乃楚庄王的孙子,楚共王的次子,楚康王的弟弟。楚康王死后,其幼子即位为君,当时担任执政官(令荡)的灵王趁国君生病,亲手勒死了国君,自立为王。楚国历史上一直有王子弑君自立的传统:成王杀兄自立,穆王杀父自立,灵王则杀侄自立,三者都获得了大臣的承认,坐稳了江山;但是在《春秋》上,仍然不免被讥讽为乱臣贼子。

  自从楚共王以来,楚国霸业日益衰落,晋国占据优势,吴国也强大起来。灵王即位后,与吴国多次交战,先后灭了陈、蔡两个华夏诸侯国,又修筑了东西不羹两座大城以威慑中原,终于在会盟中压倒晋国,重新成为霸主。从这个角度看,灵王可谓中兴之主。但是他的霸业完全依靠武力和威压,而不像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当年那样威德并用,中原诸侯大多心中不服,楚国国内也有大量不稳定因素。灵王不思采用怀柔手段稳固政权基础,反而再次出兵与吴国争夺徐国(今徐州一带),《子革对灵王》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时。

  灵王率军驻扎在离徐国不远的乾溪,以狩猎为名,炫耀武力。看看他穿着的服装:皮毛做的帽子(皮冠),秦国赠送的羽衣(秦复陶),翠鸟羽毛做成的披风(翠被),豹皮做的鞋子(豹舄),手中还拿着鞭子。以上服饰极尽奢华,有楚国本土的特产,还有别的诸侯进献的宝物,充分显示了楚王作为霸主的威严。灵王一直以好大喜功著名,郑国名臣子产就曾指出此人虚荣心太强,未来难以善终。狩猎归来,大臣子革进见,灵王遂摘下帽子,脱下披风,放下鞭子,以示对大臣的尊敬。

  这个子革是何许人也?不是楚国本土的大臣,而是从郑国来楚国“政治避难”的公子,原名郑丹,子革是他的字。春秋时代列国人才流动频繁,“楚材晋用”的例子很多,中原人才逃往楚国的也不少。子革作为一个落魄的公子,能够做到执政官的助手(右荡),显示了楚国任用人才的不拘一格。灵王接下来与子革的对话,则显示了对子革这一外国人的充分信任。

  灵王对子革的问话很长,但精髓很简单:想要这个,想要那个,什么都想要,贪心不足而已。灵王首先回顾了自己的祖先对周王朝的巨大功勋(其实楚国在西周乃是不到百里的小国,远没有灵王吹的那么伟大),然后耿耿于怀地指出,齐国、晋国、鲁国、卫国都得到了周天子赐予的礼器,楚国却没有。如果现在派人向周天子索取礼器,天子会不会给?

  子革回答:“肯定会给啊!我们楚国的祖先,勤劳勇敢那是没话说,可当时我们不是周天子的亲戚,天子就不拿我们当回事。今天可不一样了,周天子害怕我们,齐国、晋国、鲁国、卫国都服侍我们,大王您派人去要礼器,天子哪敢不给啊?”

  这段回答很对灵王的胃口,于是他得寸进尺地继续问:许这个地方(即今天的许昌),原本是楚国祖先的伯父的封地(都过去一千多年的事情了,亏灵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后来郑国人占领了这片土地,不把它还给楚国。如果楚国现在派人去索取这片土地,郑国会不会给我们呢?

  子革回答:“肯定会给啊!周天子都不敢不给我们礼器,郑国怎么敢不给我们土地啊?”

  灵王听了这两个回答,简直是心花怒放,欲望继续膨胀,于是又问道:原先晋国称霸中原,是因为晋国离中原比较近,我们楚国离中原比较远。现在我们在中原建立了陈、蔡、东西不羹四座大城,都可以出动一千辆兵车,诸侯应该害怕我们了吧?

  子革回答:“肯定会害怕啊!这四个城池的兵力足够威慑诸侯了,何况还有楚国本土的兵力呢?谁敢不害怕大王啊!”

  至此,灵王的自信心和欲望已经膨胀到极点,幸亏工匠进来请求他去观看玉器的制作,否则真是难以想象,接下来他还会提出多么天真的问题。

  灵王以上的问题,有许多失礼的地方。子革是郑国人,郑国是周朝的同姓,又是华夏诸侯。灵王不仅大大咧咧地问他割让郑国土地的问题,还公然提出要威逼周天子、镇压华夏诸侯,丝毫不顾及子革作为郑国人的感情,只能说明他已经被欲望蒙住了眼睛。楚国当时的国力强盛,可以做到威慑周朝和其他诸侯,但灵王提问的口吻如同想要糖果的小孩子,实在不是一个霸主应有的作风。汉朝的汲黯曾讽刺汉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楚灵王则是赤裸裸的“外多欲”,连行仁义的幌子都懒得打一下。

  灵王的欲望和子革的逢迎,果然引起了其他大臣的不满。大臣析父趁灵王不在,对子革抱怨道:“您是在我们楚国很有名望的人,现在大王问你话,你只知道唯唯诺诺,我们国家该怎么办啊?”子革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刚才是在磨刀子呢,等一会大王出来,我的刀刃就要砍下来啦!”先秦时的思想家并不崇尚犯言直谏,而是崇尚温和委婉的讽谏,晏子、邹忌、孟子等均是讽谏的典型。可惜后世的谏官大多贪图名垂青史,以犯上为荣耀,以直谏为正道,已经远远偏离了孔子赞许的劝谏之道。

  灵王从工匠那里出来了,这时,楚国的史官倚相正好经过。灵王就指着倚相说:“这是我们楚国的良史啊,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这些古书。”《三坟》《五典》是三皇五帝的书,《八索》是关于八卦占卜的书,《九丘》则是关于九州地理人情的书。灵王得意洋洋地引用这些书名,大概不是为了称赞倚相的博学,而是为了炫耀楚国的人才众多,间接说明自己这个国王的伟大。可这正好给了子革一个“下刀子”的机会。

  子革不屑地说:“我曾经问倚相,周穆王在位的时候喜欢到处游玩,大臣祭公作了一首《祈招》之诗以克制穆王的欲望,结果穆王果然没有遭到祸乱,得到了善终;倚相居然不能背诵《祈招》,这算什么博学啊?”(其实子革只是找一个由头罢了,倚相并不一定就不会背诵那首诗)灵王一听,果然来了兴致,就要子革把《祈招》背诵给他听。子革就背诵道:

  “司马祈招多么和悦安详啊,向人民传播大王的德音。想我们大王的德行,就像美玉,又像黄金。他有限度地使用民力,没有酒足饭饱之心。”

  —— 这首诗的意思是,君主应该按照人民能够承担的限度来使用民力,不要用民力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样的君主才算是具备金玉一样的德行,他的德行才会被天下的人民传诵。“无醉饱之心”,与刚才灵王欲壑难填、贪求利益的心态相比,是多么格格不入啊!用孔子的话说,这首诗就讲了四个字:“克己复礼”。

  楚灵王虽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却不失为一个聪明人,很快理解了子革的意思。他向子革作揖表示感谢,回到休息的地方,当天就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我们知道,一个人克制欲望的时候,很容易出现这种心神不宁的情形,一个普通人克制一下烟瘾、酒瘾尚且如此,何况一国之君克制权力欲?结果很悲惨,虽然子革的谏言打动了灵王,灵王却无法克制自己。第二年,楚国内部就爆发了政变,穷兵黩武的灵王被废黜,其弟登基为王,众叛亲离的灵王最后在荒野自杀,这就是一代霸主的下场。

  春秋时期的霸主,能够善终的不多,像灵王这样身死而为天下笑的却不少。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最后因为宠信佞臣,饿死在床上,死后齐国有五世之乱;秦穆公是秦国最贤明的君主,却因为利令智昏而多次败于晋国,子孙三百年不能出函谷关一步;晋厉公在鄢陵击败楚军,独霸中原,几年之后就被卿大夫杀死,只有一辆牛车陪葬;吴王夫差先后打败齐、晋、楚,却死在自己的手下败将越王勾践手里,吴国随之灭亡。《诗经》有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是说越到后面难度越大,而是说成功的人心态会有变化,一旦欲望膨胀起来,就算想保全身家性命都不容易,谈何建功立业?

  孔子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克己,就是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复礼,就是要符合周礼的规定。一旦能够做到克己复礼,则天下纷纷扰扰都归于自己的仁心,不再会有欲壑难填的苦恼,也不会再有自取灭亡的冲动。可惜后世的理学家把“克己复礼”四个字理解成了“存天理,遏人欲”,最终变成了片面空谈性理,消灭人的正常欲望,与孔子和先秦其他哲人的本意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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