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为乐府旧题,古辞不存。《乐府解题》说:“《行路难》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多以‘君不见’为首。”《续晋阳秋》说:“袁山松善音乐,北人旧歌有《行路难》曲,辞颇疏质,山松好之,乃为文其章句,婉其节制。每因酒酣从而歌之,听者莫不流涕。”可见《行路难》词多悲哀之音。
此诗由三个层次构成。首四句为第一层,写游子思妇,两个方面同时着笔,而以秋夜闻雁声贯串。以孤雁哀鸣写游子思妇,这是古诗中常用的手法。如曹丕《杂诗》:“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又说:“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此诗颇有化用曹诗的地方,而曹诗又是从借鉴《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来。诗的首句以“君不见”起,是《行路难》乐府题的常格。从孤雁发于“关外”,远度“扬越”,由北而南,知此时正是深秋节令。“孤雁”一语虽已成为这类题材的凝固意念,但它对游子或思妇说来,仍是一种心理反射。而“酸嘶”与之呼应,也是从人即游子、思妇的感受说起。第三句“空城客子心肠断”,第四句“幽闺思妇气欲绝”,都从夜闻“孤雁”而来;一个“心肠断”,一个“气欲绝”,一种相思,两处相关,而雁声则为传情之物。
以下两层分写思妇、游子。第五句至第十句写思妇。思妇因怀人夜不能寐,一个人孤独地在庭前踱着步,不知不觉,已过了深夜。忽然低头看见罗衣上已结满霜华,便用衣袖轻轻拂了几下,可是仍无意回房。她抬眼望望天空,许久天上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这工夫却见浮云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轮满月,洒下遍地清辉。人说月圆是亲人团聚的吉兆,以前她自己也总是盼望月圆时,可是月亮一次次圆了又缺了,征人却始终未归;多少年过去了,“夜夜遥遥徒相思”。尽管如此,思妇的一片痴情终不歇。“望望”,是望了又望,望了又望,望穿双眼。此篇写思妇怀人之苦,情境、意蕴并没有什么特别。它与传统不同的地方,在于表现技巧。如《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其意象有某种集合性,其表情方式也基本是直接抒发,不假缘饰。此篇则有所不同。其情感则是从景物的变化及人的具体行为中见出。此种情况,以“凝霜夜下拂罗衣,浮云中断开明月”为特著。这样不仅形象鲜明,而且更含蓄蕴藉。第九句和第十句“寄我匣中青铜镜,倩人为君除白发”,更显得情意深长。青铜镜在匣中珍藏多年,本是为待游子的归来,可是游子总不见归来,这青铜镜留在匣中就没有什么作用。青铜镜本是为照青鬓朱颜,可如今,他大约已添了白发了,于是想到寄镜。不言悲凉之意,自是悲从中来。“倩人为君除白发”,表现思妇对游子的体谅之情,细意委曲。这两句诗意紧扣上句的“情不歇”三字。
第十一句至第十四句为第三层,写游子。“行路难”三字,用乐府点题之法;重复之,加重感情的抒发。“行路难,行路难”,如一声声悲怆的叹息。以下二句是“行路难”一语的落脚点。“夜闻”“汉使度”,表明游子流落胡中。因多年羁留异国他乡不得回归故土,闻汉使而遽兴故国之悲思。结尾句著“忆长安”一语,与第二层呼应,以见出两情如一,上扣第一层闻鸿“肠断”、“气绝”。
这首诗题为“齐宫词”,却兼咏齐、梁两代,此诗从一个横断面描述并剖析了六朝时齐的亡国过程,并将议论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叙事之中。全诗语言简洁凝练,又充满韵味。
首先前两句“永寿兵来夜不扃,金莲无复印中庭”写南齐亡国的史实。昔时齐废帝生活奢靡无度,而后梁武帝萧衍带兵入城,不久齐便城破人亡。在实际中,这些事件时间跨度很大,是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过程,但诗人单刀直入,截取横断面,从兵来国亡之夜着笔,将“永寿”、“金莲”等情事不露痕迹地融化在里面,不仅简炼紧凑地交代了南齐的覆亡,不仅刻画出了废帝死前茫然不觉、纵情享乐的荒淫昏聩,而且透露出亡国前的种种奢淫情况。由此却可窥见南齐亡国的原因、过程和历史教训。
这种集中概括的写法颇像戏剧作品把场景限制在一定时间、空间范围,构成具有尖锐戏剧冲突的场面,通过幕前交代幕后一样。将“含德殿”改为“永寿殿”,将夜开宫门改为“夜不扃”,这种细节上的改动,同样出于集中、强烈地反映生活的需要。废帝国亡身死,是以“金莲无复印中庭”这种富于暗示性的咏叹之笔轻轻带出。“无复”一语,似讽似慨,寓讽于慨。
后两句“梁台歌管三更罢,犹自风摇九子铃”转写梁台歌管。梁台实即不久前齐废与潘妃荒淫享乐的齐宫,不过宫殿易主而已。“歌管三更”与“夜不扃”、“犹自”与“无复”呼应。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不同的角色上演相同的故事。诗人既没有对梁台歌管作正面描写,更不诉诸平板的叙述议论,而是抓住“九子铃”这一细小事物加以巧妙的暗示。齐废帝曾剥取庄严寺的玉九子铃来装饰潘妃宫殿,这在废帝的荒淫生活中虽只是小插曲,却颇具典型意义。诗人特意让九子铃出现在“梁台歌管三更罢”之时,不仅串贯了齐、梁两代,而且让它发挥丰富的暗示作用。以静托喧,暗示梁台歌管的喧闹。诗人虚点“梁台歌管”,实写歌管声歇”后寂静中传来的“风摇九子铃”的声响,巧妙地暗示出不久前的喧闹。因为在喧天的歌管声中是听不到铃声的。
“九子铃”是齐废帝奢淫、荒唐行为的突出表现,这个亡齐遗物出现在梁宫歌管声中,暗示了梁宫新主继承的是亡齐旧衣钵,“犹自”一语,点明此意。诗人以已经闭幕的一出衬托正在串演的一出,暗示梁台的必然崩溃。“九子铃”不仅是齐废帝荒淫生活的见证,也是其亡国殒身的见证。和荒淫亡国联结在一起的九子铃,对于歌管依旧的新朝来说,乃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歌管既然依旧,“永寿兵来夜不扃”的一幕,“金莲无复印中庭”的结局也必然重演。由此可见这首诗的构思新颖精巧,表现含蓄蕴藉,其暗示的手法用得很成功。
全诗看来,可知作者的微意似乎不止于此。如果仅仅是以古鉴今,向当时的封建统治者提供一个荒淫亡国的历史教训,专写齐事即可达到目的,不必兼写齐梁,作者借同一齐宫串演齐梁两代统治者肆意荒淫的丑剧,特别是借九子铃着重揭露梁台新主重蹈亡齐旧辙,无视历史教训,其真正用意似乎是要通过“亡国败君相继”的历史现象显示某种规律性的东西。这揭露的规律正是杜牧《阿房宫赋》的结尾所说的话:“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李商隐暗寓在艺术形象中没有明白说出的旨意,杜牧恰像代他作了痛快淋漓的表达。前人之声而后人漠视,重蹈覆辙也是必然的了,这便是李商隐含蓄地揭露的历史潮流和规律。
值得提出的是,整首诗中尽管表面上未有一处作议论,实际上却处处在议论,只不过诗人的议论已完全融化在诗的叙写与慨叹之中,因此议论便显得不着痕迹。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此诗的高明所在。
《浣溪沙·舟逐清溪弯复弯》是首写山水风景的小词,流露出一种《人间词》中难得有的好心情和好兴致。
起句“舟逐清溪弯复弯”是指小舟在清澈曲折的溪水中自由自在地划行。“逐”,强调了舟行之随意,它不是故意做出曲折的姿态,而是随自然弯曲的溪水而行。正如苏轼论文时所说的“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的那种“行云流水”的境界(《答谢民师书》)。“弯复弯”,与《阮郎归》中“美人消息隔重关,川途弯复弯”的用词虽同而给人的感受不同。“川途弯复弯”是强调前途的艰难阻隔,这里却是写船行的自然随意。“垂柳开处见青山”的“开”字用得很好,它既写出了小舟在杨柳稀疏之处忽然发现柳外青山的豁然开朗之感。这两句写的是放舟春游的自然环境,但也同时写出了人在这种环境中所感到的自由和适意。“毵毵绿发覆烟鬟”是进一步描写近处垂柳和远处青山共同组成的画面。这一句实际上有双关的含义,既可以看作是写近景垂柳远景青山的自然风光,也不妨可以看作在写乘舟春游的美人。
“夹岸莺青迟日里”写春暖青开的两岸景色,“归船萧鼓夕阳间”写的是游春之人的萧鼓丝竹之乐。古人说:“四美俱,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王勃《滕王阁序》),王国维自己也说过,“四时可爱惟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王国维《晓步》)。大自然的春色提供春色每年都有,而且它如此慷慨地把这美色提供给人间,不分贫富也不论贵贱,只要你有悠闲的心情和审美的悟性,就能够得到尽情的享受。然而,这么简单的两个条件却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萧鼓楼船的达官贵人固然未必真正懂得大自然之美;忧生忧世的诗人则很少有“能狂”的闲暇和“能狂”的兴致。
在《人间词话》里,作者提出了境界说,大大丰富了文艺批评的理论。境界是一个空间。根据构成空间的要素,境界可分为景境(物境)、情景和意境。一般来说,空间的构成是多因素的,但是空间的维度是由要素决定的,景境是一维的,情境是二维的,意境则是三维的。比如说,在景境空间并非纯粹的毫无情感的景物描写,只不过其主要意蕴是表现物和景的。
情境是二维空间,作品所表现的是景(物)和情,景既是情产生和存在的条件,是情的背景,是情的衬托。《人间词》中以情境词为多,其中有表现恋情的,有表现思妇怀远人的,有表现伤感的。无论是哪一类情境词,大多采用以景衬情的手法,表现了圣洁的情境。“清溪弯复弯”表达的就是有我之境。作者平素难得欣赏这样的闲适美景,休养的时候身入其境了,所以作者在尽情地欣赏美景。“一生难得是春闲” 正是作者的真情流露,作者对当前的美景是无限珍惜的,词中表现的景是优美的,情是深沉的。
康海一度曾春风得意,高中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后被刘瑾一案牵连,盛年遭贬。回首往事,感慨良多。这首《雁儿落带得胜令·饮中闲咏》曲中表明了作者归隐乡间、不向世事的决心。从曲中可以看出,他下这一决心并不容易,因为他所受的冤屈,很难从他的记忆中抹去。末两句,表达了对刚正者反遭殃这一普遍现象的激愤和不平。
这支小令放达中寄寓失意,悠闲中含藏不平,刻露了传统士大夫既不愿放弃仕途进取,又对自身遭遇无能为力而聊以自慰的心态,包含作者浓厚的感情色彩。在曲子中,作者咀嚼着往日岁月的狂放,奔涌着壮志难展的愤激,回旋着蒙冤受屈的悲凉。
此曲闲愤世诉悲之作,不同于康海表现隐逸闲情、曲风本色豪放的乐隐乐闲之曲,它饱含着一种独特的冤愤悲音,在雄豪中寓有沉郁悲愤的风格。
赏析一
《送人之军》是首送别诗,也是一首边塞诗,全诗以时空传情,表达了诗人对国家安全的关心和戍边之人的期望。
首联写边塞险要。“绝脉塞”指长城险塞,“断肠流”指陇头流水,分别以“绝脉”和“断肠”称之,使人感受到边塞的险要、荒凉、凄苦。首联颔联写送别。“常经”应“昔愁”,“复见”应“今别”,两相对照呼应,不仅加深了眼前的送别之愁,也可以看出当时战争的频繁。全诗以时空传情。今昔相映,“复见”了“常经”,使“今别”再添“昔愁”;塞内塞外对比,塞内尚夏而塞外就已经有了秋意。无不言愁。
尾联是勉励之辞,诗人寄望戍边的男儿应像万里长城一样抵御外敌入侵,保家卫国,让大唐不再有后顾之忧。“万里长城”既是写景,又是用典,妙在虚实之间。“万里长城”除写眼前景外,又暗用了檀道济的典故,在这里以长城比喻军队,表达了诗人对祖国安全的关切和对之军戍边之人的期望。
诗写送人之陇西临洮戍边,并寄以厚望。“常经”应“昔愁”,“复见”应“今别”,是知所送之人乃两度赴长城西段戍防也。颈联之写边塞景物节候,是昔日所经见,亦是今日将经见。言外无限辛苦凄恻,然结联犹致以勉励之辞,寄望于国之长城。“万里长城”,是景,亦典,妙在虚实之间。
赏析二
本诗名为“送人之军”,即送人去投军、当兵。从全诗的内容看,当为贺知章给投军之人写的赠别诗。
诗的起首两句,诗人写自己常经过断绝山脉的边塞,一次又一次看见六盘山令人断肠的水流。三、四句联系眼下送人到军中的事,写送你到边关从军,已成今日的分别,这让人不由想起昔日经过六盘山的愁苦。五、六句则顺承写六盘山的环境,陇山云雾半晴半雨,边地野草夏天未尽便提前迎来秋天。最后两句,诗人思绪转展豪迈,说在万里长城上守边寄书,可不要贻忘了国家的忧虑。语气满含寄语,希望从军者能够以国为重,安心从军,消弭国家的忧患。
全诗语言清新,写景独到,寄情自然,朴实无华,不事雕琢,是一首有特色的赠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