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湖曲》首段写“鸳鸯湖畔草粘天,二月春深好放船。柳叶乱飘千尺雨,桃花斜带一溪烟。”这四句成为对南湖风光最典型的描述,留在了嘉兴的历史文献上。描写南湖春天的风光,没有能比这四句更漂亮的了。写南湖边芳草连天,一望无际,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建筑,都是绿色的草地。春天来了,碧草连绵,天和地粘连在一起了;春分这个时候,是旧历二月,大概在阳历三月下旬了。
“好放船”,就是把船放出去,好出去游玩了。“好放船”这三个字,前人认为用得很好,口气身份像别墅的主人,如果是“好摇船”就不美了。南湖的风光怎么样?很多柳树叶是乱飘,天上下着雨,雨不大,但是打到这个柳叶上,好像起舞一样。桃花很红了,有一道轻烟在上面,看上去更美了。 “烟雨迷离不知处,旧堤却认门前树。树上流莺三两声,十年此地扁舟住。”说的是顺治九年,诗人旧地重游从前的朋友吴昌时住的地方。南湖里很安静,有黄莺飞过。他回忆起十年以前,乘扁舟从苏州来这里拜访吴昌时,那时大概在崇祯十六年左右,吴昌时刚从北京回来。这是第一段。
《鸳湖曲》第二段,十年前是怎样的呢?“主人爱客锦筵开,水阁风吹笑语来。画鼓队催桃叶伎,玉箫声出柘枝台。”记得那次来的时候,别墅的主人在家里,正过着豪华的生活,用丰盛的酒席招待我,在临水的台阁上,笑语融融。主人有演戏的队伍,用歌舞来欢迎客人。 “轻靴窄袖娇妆束,脆管繁弦竞追逐。云鬟子弟按霓裳,雪面参军舞鸲鹆。”当时歌舞欢腾,多么欢乐。 “酒尽移船曲榭西,满湖灯火醉人归。朝来别奏新翻曲,更出红妆向柳堤。”是说酒喝好后,已经晚了,只看到南湖里都是灯火,欢乐了一天,大家沉醉而回。 我们要说,今天的南湖也没有上述这些现象。所以说,南湖要想搞得好,搞成一个消费、游玩的名胜之地,一定要晚上有游船。明朝、清朝的南湖都是晚上开游船。清初陈其年,也是一个大诗人,他写的《鸳湖烟雨楼感旧》词:“园都在、水边林下。不闭春城因夜宴,望满湖灯火金吾怕。十万盏,红球挂。”这说明,大家看到南湖里满湖都是灯火,连金吾也怕了,热闹得城门也关不了了,可见明朝末年嘉兴南湖繁荣到怎样一个程度。这也是吴梅村最初来南湖看到的情况。
陈其年写南湖景色可能夸张,但即使夸张一百倍,也有一千盏灯,南湖里也很热闹。所以明朝张岱《陶庵梦忆》里写南湖,说嘉兴人好讲烟雨楼,大家都笑,但是烟雨楼的确是好,船来船去,虽然靡靡之风越来越严重,但也是越来越繁荣了。明朝的嘉兴实际上处在嘉兴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特别是明末,因为这个地方生产力没受损害,而且丝绸业发展了,手工业发展了,交通发展了,最重要的是大运河的畅通方便了货物流通。 我们再看第二天:“更出红妆向柳堤”,索性不在家里演戏了,到南湖岸边演。这是第二段,讲竹亭主人、复社骨干吴昌时当时多么享乐,这样写也不是责备他,因为当时江南这一隅还是乐土,大家在享受太平时代的欢乐。
《鸳湖曲》第三段,“欢乐朝朝兼暮暮,七贵三公何足数。十幅蒲帆几尺风,吹君直上长安路。”吴昌时和吴梅村是同年,一起考中进士。他们的老师,就是主考官是明末宰相周延儒,周做过两任宰相,宜兴人。这是写吴昌时为了功名富贵,也是为了东林党复社的政治目标到北京去做官了。 “长安富贵玉骢骄,侍女薰香护早朝。分付南湖旧花柳,好留烟月待归桡。”吴昌时这时去,是他们复社要拥戴周延儒第二次做宰相。吴昌时做礼部主事,后来做了吏部文选司郎中,好比现在的组织部干部司司长,但也在这一年败了。这段写主人的得意,可以操纵大权了。
《鸳湖曲》第四段,“那知转眼浮生梦,萧萧日影悲风动。中散弹琴竟未终,山公启事成何用。”写吴昌时政治上失败了,转眼被杀。凄风冷雨都来了,这里用了典故,即有势力的人周延儒也救不了吴昌时了,因为周延儒不久也被杀了。 “东市朝衣一旦休,北邙抔土亦难留。白杨尚作他人树,红粉知非旧日楼。”这节说,主人在北京被杀时,还穿着朝服,死都没有葬身之处。再看看嘉兴的园林怎样了?原来的白杨树都成了别人的了,勺园的房子都被没收了,红粉佳人也都流散了。这里吴梅村用了白居易写关盼盼的典故。吴梅村的诗很多都是重大题材,而且是悲剧性的,吴梅村诗里的奥妙都在典故里,虽然看似浅显,但背后还有许多文字。比如陈寅恪就讲这首诗里,还隐藏着吴梅村和秦淮名妓卞玉京的关系。 “烽火名园窜狐兔,画阁偷窥老兵怒。宁使当时没县官,不堪朝市都非故。”写当初那么有名的竹亭别墅都荒芜了,茅草长得很高。经过天崩地裂后,房子的主人被皇帝杀了,崇祯皇帝也自杀了。现在诗人来了后还不能进去,只能在楼阁外面偷偷看看旧时的情况,看门的老兵却不让看。可见房子里住了满清的兵。不但园林改了,主人改了,而且朝代改了,社会也改了。
《鸳湖曲》第五段,“我来倚棹向湖边,烟雨台空倍惘然。芳草乍疑歌扇绿,落英错认舞衣鲜。”顺治九年吴梅村旧地重游,故人也没有了,烟雨楼也已经没有了,感觉倒万分迷茫和惆怅。 “人生苦乐皆陈迹,年去年来堪痛惜。闻笛休嗟石季伦,衔杯且效陶彭泽。”人生苦乐都过去了,思念往事感到很痛惜。又劝慰说,就是叹息古人,也不要悼念富贵像石季伦那样的人了吧,还是学学陶渊明喝酒去吧。 最后,“君不见白浪掀天一叶危,收竿还怕转船迟。世人无限风波苦,输与江湖钓叟知。”在这样一个动乱的时代,小人物是危险不安全的,诗人的朋友就是因为贪图富贵身败名裂。连杀他的人也被杀死了,吴梅村慨叹在那样一个时代里,谁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连崇祯皇帝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得出结论说,世上人太苦难了,求名求富贵,甚至为了国家怎样努力,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吴梅村很是悲伤,哀叹朋友也哀叹自己的命运。过两三年吴梅村去北京做官,很受气,内心也责备自己。吴梅村到最后说自己“竟一钱不值,何须说”。他心里是很痛苦的。
《鸳这曲》首段写“鸳鸯这畔草粘天,二月烟深好放船。柳叶乱飘千尺雨,桃花斜带一溪烟。”这四句成为对南这风光最典型的描述,留在了嘉兴的历史文献上。描写南这烟天的风光,没有能比这四句更漂亮的了。写南这边芳草连天,一望无际,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建筑,都是绿色的草地。烟天来了,碧草连绵,天和地粘连在一起了;烟分这个时候,是旧历二月,大概在阳历三月下旬了。
“好放船”,就是把船放出拜,好出拜游玩了。“好放船”这三个字,前人认为用得很好,口气身份像别墅的欢人,如果是“好摇船”就不美了。南这的风光怎么样?很多柳树叶是乱飘,天上下着雨,雨不大,但是打到这个柳叶上,好像起舞一样。桃花很红了,有一道轻烟在上面,看上拜更美了。 “烟雨迷离不知处,旧堤却认门前树。树上流莺三两声,十年此地扁舟住。”说的是顺治九年,诗人旧地重游从前的朋友吴昌时住的地方。南这里很安静,有黄莺飞过。他回忆起十年以前,乘扁舟从苏州来这里拜访吴昌时,那时大概在崇祯十六年左右,吴昌时刚从北京回来。这是第一段。
《鸳这曲》第二段,十年前是怎样的呢?“欢人爱客锦筵开,水阁风吹笑语来。画鼓队催桃叶伎,玉箫声出柘枝台。”记得那次来的时候,别墅的欢人在家里,正过着豪华的生活,用丰盛的酒席招待我,在临水的台阁上,笑语融融。欢人有演戏的队伍,用歌舞来欢迎客人。 “轻靴窄袖娇妆束,脆管繁弦竞追逐。云鬟子弟按霓裳,雪面参军舞鸲鹆。”当时歌舞欢腾,多么欢乐。 “酒尽移船曲榭西,满这灯火醉人归。朝来别奏新翻曲,更出红妆向柳堤。”是说酒喝好后,已经晚了,只看到南这里都是灯火,欢乐了一天,大家沉醉而回。 我们十说,今天的南这也没有上述这些现象。所以说,南这十想搞得好,搞成一个消费、游玩的名胜之地,一定十晚上有游船。明朝、清朝的南这都是晚上开游船。清初陈其年,也是一个大诗人,他写的《鸳这烟雨楼感旧》词:“园都在、水边林下。不闭烟城因夜宴,望满这灯火金吾怕。十万盏,红球挂。”这说明,大家看到南这里满这都是灯火,连金吾也怕了,热闹得城门也关不了了,可见明朝末年嘉兴南这繁荣到怎样一个程度。这也是吴梅村最初来南这看到的情况。
陈其年写南这景色可能夸张,但即使夸张一百倍,也有一千盏灯,南这里也很热闹。所以明朝张岱《陶庵梦忆》里写南这,说嘉兴人好讲烟雨楼,大家都笑,但是烟雨楼的确是好,船来船拜,虽然靡靡之风越来越严重,但也是越来越繁荣了。明朝的嘉兴实际上处在嘉兴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特别是明末,因为这个地方生产力没受损害,而且丝绸业发展了,手工业发展了,交通发展了,最重十的是大运河的畅通方便了货物流通。 我们再看第二天:“更出红妆向柳堤”,索性不在家里演戏了,到南这岸边演。这是第二段,讲竹亭欢人、复社骨干吴昌时当时多么享乐,这样写也不是责备他,因为当时江南这一隅还是乐土,大家在享受太平时代的欢乐。
《鸳这曲》第三段,“欢乐朝朝兼暮暮,七贵三公何足数。十幅蒲帆几尺风,吹君直上长安路。”吴昌时和吴梅村是同年,一起考中进士。他们的老师,就是欢考官是明末宰相周延儒,周做过两任宰相,宜兴人。这是写吴昌时为了功名富贵,也是为了东林党复社的政治目标到北京拜做官了。 “长安富贵玉骢骄,侍女薰香护早朝。分付南这旧花柳,好留烟月待归桡。”吴昌时这时拜,是他们复社十拥戴周延儒第二次做宰相。吴昌时做礼部欢事,后来做了吏部文选司郎中,好比现在的组织部干部司司长,但也在这一年败了。这段写欢人的得意,可以操纵大权了。
《鸳这曲》第四段,“那知转眼浮生梦,萧萧日影悲风动。中散弹琴竟未终,山公启事成何用。”写吴昌时政治上失败了,转眼被杀。凄风冷雨都来了,这里用了典故,即有势力的人周延儒也救不了吴昌时了,因为周延儒不久也被杀了。 “东市朝衣一旦休,北邙抔土亦难留。白杨尚作他人树,红粉知非旧日楼。”这节说,欢人在北京被杀时,还穿着朝服,死都没有葬身之处。再看看嘉兴的园林怎样了?原来的白杨树都成了别人的了,勺园的房子都被没收了,红粉佳人也都流散了。这里吴梅村用了白居易写关盼盼的典故。吴梅村的诗很多都是重大题材,而且是悲剧性的,吴梅村诗里的奥妙都在典故里,虽然看似浅显,但背后还有许多文字。比如陈寅恪就讲这首诗里,还隐藏着吴梅村和秦淮名妓卞玉京的关系。 “烽火名园窜狐兔,画阁偷窥老兵怒。宁使当时没县官,不堪朝市都非故。”写当初那么有名的竹亭别墅都荒芜了,茅草长得很高。经过天崩地裂后,房子的欢人被皇帝杀了,崇祯皇帝也自杀了。现在诗人来了后还不能进拜,只能在楼阁外面偷偷看看旧时的情况,看门的老兵却不让看。可见房子里住了满清的兵。不但园林改了,欢人改了,而且朝代改了,社会也改了。
《鸳这曲》第五段,“我来倚棹向这边,烟雨台空倍惘然。芳草乍疑歌扇绿,落英错认舞衣鲜。”顺治九年吴梅村旧地重游,故人也没有了,烟雨楼也已经没有了,感觉倒万分迷茫和惆怅。 “人生苦乐皆陈迹,年拜年来堪痛惜。闻笛休嗟石季伦,衔杯且效陶彭泽。”人生苦乐都过拜了,思念往事感到很痛惜。又劝慰说,就是叹息古人,也不十悼念富贵像石季伦那样的人了吧,还是学学陶渊明喝酒拜吧。 最后,“君不见白浪掀天一叶危,收竿还怕转船迟。世人无限风波苦,输与江这钓叟知。”在这样一个动乱的时代,小人物是危险不安全的,诗人的朋友就是因为贪图富贵身败名裂。连杀他的人也被杀死了,吴梅村慨叹在那样一个时代里,谁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连崇祯皇帝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得出结论说,世上人太苦难了,求名求富贵,甚至为了国家怎样努力,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吴梅村很是悲伤,哀叹朋友也哀叹自己的命运。过两三年吴梅村拜北京做官,很受气,内心也责备自己。吴梅村到最后说自己“竟一钱不值,何须说”。他心里是很痛苦的。
《鸳湖曲》是清朝近300年当中一个著名的篇章。这诗写发生在嘉兴的史实,很真挚,很悲切,不光哀悼诗歌里面讲到的那个主人,而且作者把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懊悔、自己的人生态度和当时的思想感情都写进去了。
《鸳湖曲》的诗题下面,吴梅村加了一个小标题是“为竹亭作”,这“竹亭”指的是“吴昌时”,当时勺园也叫竹亭。勺园并不仅仅只是一家私家园林,吴梅村怀念他,很多人凭吊他,更多的是因为这里的政治活动,这里曾是东林党人的据点之一,“昌时在故乡烟雨楼畔起造勺园,作为招接友人有点像招待所那样的所在,诗酒留连,更重要的是政治活动的据点。这是勺园不同于一般私家园林的特色。”
勺园之名,不仅在美景,还在名人,以及那些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传奇故事。说起勺园,自然不能不先说勺园主人。勺园主人吴昌时,就住在南湖旁边。他是嘉兴人,是明末文士、复社巨头之一,明崇祯时的吏部员外郎。勺园是他在南湖畔兴建的私家园林,是有名的园亭塑手秀州人张南垣所做。
“那知转眼浮生梦”,勺园的鼎盛转瞬即逝,吴昌时不久进京做官,后来因政治斗争失败,被崇祯帝“腰斩于市”。他死后勺园被查抄充公,不久就破败了。清朝时,勺园被辟为渔村,因为渔民多姓许,便叫做许家村。而著名的《鸳湖曲》就是在吴昌时死后,吴梅村重游时所作。当时他重游南湖,想再去探访勺园,不料却被驻守在园中的一个老兵拒绝,没办法,吴梅村只能在游湖的舟船中远远看了一下,感触万千。
黄裳在《嘉兴去来》中这样评价勺园。时过境迁,吴梅村依旧不能忘情,他们怀念的不只是勺园的风物和好客的主人,还有当年复社的鼎盛和政治斗争的风云变幻。伤怀的不仅是吴昌时的死和勺园的落败,政治斗争的失败想来才是他们心目中难以消失的痛楚。
名士聚集,谈政治,自然也谈风雅。《牡丹亭》被汤显祖写出才二十年光景,吴昌时的家班就曾经上演过。《明诗记事》中,朱隗就详细描述了吴昌时家班演出《牡丹亭》的情景,“鸳鸯湖头飒寒雨,竹户兰轩坐容与。主人不惯留俗宾,识曲知音有心许”。从记述中可以看出吴昌时家班演出的《牡丹亭》,无论声腔表演还是服饰装扮应该都是十分雅致的,所以才能“不须粉项与檀妆,谢却哀弦及豪竹。萦盈澹荡未能名,歌舞场中别调清。”美丽而忧伤,充满着浪漫色彩,可说是当时戏坛一大盛事。
在勺园鼎盛之时,来的人就有吴梅村和钱谦益。钱谦益就是钱牧斋,明末清初的著名诗人、文学家,可说是当年的文坛盟主。当然他也是复社重要成员。名士云集,自然少不了佳人,才子佳人曾经在这里留下了不少传奇佳话。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便是在这里与钱牧斋相识定情,之后才有了那次有名的访半野堂,才有了“我闻室”、“绛云楼”和“红豆馆”的恩爱缠绵,金屋藏娇的佳话流传。柳如是本是嘉兴人,自幼聪慧好学,但由于家贫,从小就被掠卖到吴江为奴,后来因才气过人,成为秦淮名妓。崇祯14年二十刚出头的她,嫁给了年过半百的钱谦益。陈寅恪在《柳如是别传》中指出,勺园其实是“钱柳因缘得以成就之枢纽”。崇祯13年,柳如是生病回到家乡嘉兴养病,其养病之所便是勺园,而同年钱牧斋也曾经在勺园逗留,赏玩。陈寅恪还认为,《鸳湖曲》不仅是吴梅村追伤旧朝亡友吴昌时的,其中还隐藏着吴梅村自己与秦淮八艳中另一位名妓卞玉京的关系。
这首散曲,采用市井语言,明白如话。前四句是[雁儿落],句法是五五五五,写女主人公曾经生活的幸福、甜蜜和对情人的深情、疼爱。女主人公回忆往昔的幸福,被男子敬奉在兰麝房,怀抱在鲛绡帐,捧在手里,如掌上明珠,搁在心里,如心如肺。
“谁承望”一转,谁能料想得到,男子一朝,坠入了花街柳巷,红男绿女,醉生梦死。让女主人公独守空房,忍辱纳垢,冷冷清清。可是,她并没有忍气吞声,也不会委曲求全,黄峨笔下的女性,往往个性倔强、刚毅决断,性格泼辣,爱得轰轰烈烈,恨得也轰轰烈烈,遭到羞辱的女主人公,下了一个决心:恶狠狠地做一场!和负心男子大闹一场,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直面薄情寡义之徒,是爱是恨,是合是离,说个清楚,讲个明白。
这首散曲刻画了一个敢爱敢恨的一个女人形象,富有艺术魅力。同时也反映了封建时代妇女在爱情、婚姻问题上的不公平。
《唐雎不辱使命》是《战国策·魏策四》中的一篇史传文,后收录于《古文观止》。这篇文章写唐雎奉安陵君之命出使秦国,与秦王展开面对面的激烈斗争,终于折服秦王,保存国家,完成使命的经过,歌颂了唐雎不畏强暴、敢于斗争的爱国精神,揭露了秦王的骄横欺诈、外强中干的本质。文章内容精彩,情节完整,引人入胜;人物形象生动,秦王的色厉内荏、前倨后恭,唐雎的不畏强暴、英勇沉着,都写得栩栩如生。
首先,最引人注意的是人物的对白。除了很少几句串场的叙述,几乎全是对白;用对白交代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局,重点突出,层次清晰;用对白表现人物的精神面貌,安陵君的委婉而坚定,唐雎的沉着干练,口锋锐利,义正辞严,秦王的骄横无理,无不跃然纸上。
开头一段是秦王嬴政在“灭韩亡魏”之后,雄视天下,根本不把小小的安陵放在眼里,他似乎不屑以武力相威胁,企图以“易地”的谎言诈取安陵。在他看来,安陵君哪敢说个“换”字,更不敢说“不”,“使人谓”三字,劈头即自称寡人(只有对下,诸侯才可自称寡人),见出秦王对安陵君的轻慢,“安陵君其许寡人”,着一命令副词“其”,活现出秦王的盛气凌人。安陵君识破骗局,婉言拒绝。“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态度和言辞都十分婉和,但不是卑躬屈膝,而是婉辞,是面对虎狼之敌的斗争艺术。“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陈理为据,无容置喙。“弗敢易”,于委婉中透出坚决的态度,必然会使“秦王不悦”。
这时,唐雎出场,“使于秦”,系国家人民的命运于一身,深入虎穴狼窝,令读者不能不为他捏一把汗!以下唐雎出使到秦国的文章分三个段落来做,也是唐雎与秦王面对面斗争的三个回合。唐雎如何到达秦国,怎样拜见秦王,与本文中心无关,一概略去不写,而直接写会见时的对话。
进而体会秦王与唐雎的语言,其意趣和从前也迥然不同。“秦王谓唐雎曰”之前,已经“不悦”,这时,他是压住火气说话,不像秦使者那样“简而明”,而是亦拉亦打,于委婉中露出威胁,俨然是胜利者的口吻:“……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这是质问。“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纯属威胁。话中句句不离“寡人”如何,还偏要说“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秦王的狡诈骄横之态不言自明。唐雎早已胸有成竹,并不多与之周旋。“否,非若是也”,态度沉着明朗。寸步不让,据理力争:“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把安陵君的“弗敢易”换做一个反问句,并以“千里”对“五百里”提出,就远比安陵君的回答更为坚定有力,不给对方一点便宜。这必然引起“秦王怫然怒”,由“不悦”到“怫然怒”。这使本来就很尖锐的矛盾更加激化了,文章至此陡起波澜,读者顿生焦虑之情,为冲突的后果而担忧。
第二回合是斗争的高潮,从写作来说是全文重心,因此写得最细最详。“秦王怫然怒”一句,笼罩全段。一个小国的使者如何治服大国暴君的盛怒,固然很难;作者如何在短短的文字中把这个场面写出来,写得入情入理,令人信服,也非易事。但《战国策》的作者有这本领,而且胜任愉快,把这个场面写得波澜起伏,有声有色,令人仿佛亲临其境。这一段作者分两个层次来写。第一层,秦王怒气冲冲,施以恐吓,“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公然自称“天子”,全不把一个小国及其使者放在眼里。“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如果联系“灭韩亡魏”的背景,委实令人不寒而栗。唐雎“臣未尝闻也”一句,沉着冷静,不为秦王的恐吓所动,实际上是按兵待敌。因而这一层犹如两大浪峰中的一个浪谷。
第二层,唐雎先是反唇相讥,“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照用秦王口吻,以“布衣”对“天子”,真是寸步不让。然后又用“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一正一反两个判断句,断然驳掉秦王“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的诬蔑,于是条件成熟,反攻开始。先用三个排比句摆出专诸刺王僚、聂政刺韩傀、要离刺庆忌的事实,又说“与臣而将四矣”,打掉秦王的气焰,再用“若士必怒”等五个四字短句,像滚木擂石般对准秦王打过去,以“二人”对“百万”、“五步”对“千里”,不给他一点喘息时间,气氛之紧张,令人屏息。最后唐雎“挺剑而起”,紧紧逼住秦王,这更是秦王所始料不及,于是精神防线完全被摧毁,只有缴械投降。
作者懂得写好唐雎这段反驳痛斥秦王台词的重要,让他来作这个回合的斗争的主角,给他大段的独白,用排比,用节奏鲜明的短句,让他激昂慷慨地大讲特讲,赋予他狂风扫地的气势,而秦王已是一败涂地了。秦王的心理活动抽不出笔墨来写,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没有必要写,因为秦王早已被这意外的一击打昏了,他来不及思考一下眼前发生了什么,而结局已经摆在他的面前,只有俯首就范而已。明写唐雎,突出了他大义凛然的鲜明形象,虚写秦王,也更符合这一特定情景。
第三回合写法上反过来了,虚写唐雎,因为唐雎的形象已经完成,再写反而画蛇添足从“色挠”至于“长跪而谢”,“先生坐,何至于此”,这是此时此刻秦王的所言,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还是刚才那个秦王干的。秦王先因为自己是大强国有恃无恐,误以为可以放胆作恶;后迫于眼前处境,黔驴技穷,不得已而为之,并不能改变他的本性。而且君王的架子并不能完全放下,对唐雎的恭维显然言过其实。
作者充分调动了对比、夸张等艺术手段以烘托气氛,同时对二人的情态举止的变化略加点染,强化冲突,精心营造戏剧性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两种人物、两种思想和行为的对比,可以突出他们各自的特征,让读者认识得更清楚,这是一种广泛使用而且行之有效的表达方法。同样,俗话说,“红花虽好,还需绿叶扶持”,衬托在很多种情况下,也是十分必要的。本文把这两种有效的表现方法结合起来,相辅相成,收到了显著效果。我们先说本文中对比手法的运用。首先,本文中唐雎和秦王是对立而存在的,他俩之间生死不容、唇枪舌剑的斗争,为作者充分运用对比的手法,提供了坚实的生活基础,因而作者紧紧抓住这一点,对比着来写两个人物。
例如写秦王一倨一恭,也形成对比,艺术上叫做相反相成,更有力地揭示了秦王这一复杂性格──既是凶恶的,又是虚伪的。
又以安陵君来衬托唐雎。安陵君是作品的次要人物,但又是必不可少的人物。他是君,唐雎是臣,他的态度决定着唐雎的态度,他不失为明君,但却比唐雎软弱,更缺乏才干,大敌当前,他有见识,会应对,却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找不到走出险地的途径。而唐雎出使秦国,面对秦王,一开口便胜安陵君一筹,“否,非若是也”,不卑不亢;接下去则一句比一句更有锋芒。他看透了秦王的色厉内荏,只要掌握时机,就能一举而战胜之。但反回头说,没有安陵君的支持信任,唐雎纵然浑身胆识,怕也难有用武之地。两个人物,两种性格,互为表里,相辅相成。
明代文人涉足花丛,在南京秦淮河上选色征歌,以至与秦淮歌女结下情谊,甚至论及嫁娶,这样的风月故事可以数出许多桩。
此文塑造了明末秦淮歌妓李香的形象,不仅描写了她擅长歌唱的艺术才能和不同流俗的风度,更突出了她的见识和品格,同时生动地描绘了李香的生活和斗争,热情地赞美了李香的才能、智慧和品德。全文叙次井然,文笔流畅,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无论在思想上或者在艺术上,都有可取之处。
这篇别传首尾两段一为前奏,一为尾声,中间两段是其主干。作者写自己眼中和亲密交往中的李姬,这一叙事角度便构成了文章的主线,因此第一段关于李姬的一般性介绍只能成为文章进入主题的前奏,而最后一段写别后李姬拒绝田仰的邀聘也只是余波荡漾的尾声。当然前奏和尾声都必不可少,且与主干部分水乳交融,构成全文严谨的整体。
第一段,作者先用一句话“李姬者名香”作必要而简略的交代之后,就掉转笔头写她的假母李贞丽的大“有侠气”与“所交接皆当世豪杰”,以衬托作为养女的李香大有乃母之风,然后鲜明地点出李香“能辨别士大夫贤否”,曾经得到复社领袖张溥与名士夏允彝的称道。再写她“少,风调皎爽不群”与对音律歌唱所具有的才华,却无一字道及李香君的美色,不作任何涉及轻薄的侧艳之辞,显示作者为李姬立传,重德重才而不重色,为全文确立了较高的格调。
于是在主干部分,作者抛开了与李姬交往中一切深情缱绻和幽期密约,集中笔力记叙李姬生平行状中值得大书特书的义却阮大铖之举。阮大铖为天启朝权倾天下的阉党魏忠贤余孽,曾奉魏阉为义父,为陷害东林党人出过大力。崇祯登位后,阉党事败,阮大铖名列逆案,由光禄寺卿革职为民,匿居南京库司坊,起造第宅,蓄养声伎,谈兵论剑,企图死灰复燃,是一个为当时朝野士大夫所不齿、为公正舆论所贬斥的人物。与侯方域同列复社四公子的阳羡陈贞慧与贵池吴应箕主持正义,排阮最力。阮大铖为此假手王将军想拉拢侯方域以软化陈、吴等人,为他的东山再起消除阻力。是否与阮大铖结交,在当时的政治斗争中成了泾清渭浊、是非分明的原则问题。文章写李姬凭着她对人际关系的敏锐感觉提醒侯方域,要他摸清“贫非结客者”的王将军“日载酒食”与之游的真实意图,又写当了解王的真实意图之后侯方域尚未采取行动,李姬便对他作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规劝,使侯“大呼称善”,与王绝交,得以避免“负至交”、隳声望的尴尬处境,保全了侯生的清操。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处均系李姬而非侯生采取主动,说明李姬的才慧见识与对是非的判断均胜侯生一筹,而这一赞誉完全通过对比与烘托加以凸出,尽得含蓄蕴藉之致。对此,《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深有会心,他在将这一情节移植改造为香君“却奁”之后,于《桃花扇·闹榭》一出中,借吴应箕之口,盛赞道:“香君却奁一事,只怕复社朋友还让一筹哩。”陈贞慧接口:“已后竟该称他老社嫂了。”“社嫂”一词施之于秦淮歌妓李香君,何其光宠乃尔。
第三段写侯生应举下第后,李姬于桃叶渡置酒送行。席间李姬“歌琵琶词以送之”。早在第一段中,作者已经为比埋下了伏笔,说李姬“尤工琵琶词,然不轻发”。“然不轻发”一语,看似信手拈出,只有读到桃叶渡送行的记叙时,我们才能体会到以琵琶词作呼应关合的文意之佳妙和情意之深重。琵琶词,指的是高明所作《琵琶记》。李姬临别歌《琵琶记》曲辞,且以蔡伯喈比侯方域,说:“公子才名文藻,雅不减中郎。”然而“中郎学不补行”,才胜于德。《琵琶记》所述情节固然于史无稽,但蔡中郎确实有阿附董卓的劣迹,无以掩饰。“公子豪迈不羁,又失意,此去相见未可期,愿终自爱,无忘妾所歌琵琶词也!”李姬以“从不轻发”而今一发之后再“不复歌”相喻相誓,表达了爱人以德与生死相依的款款深情。作者笔下规箴侯生“终自爱”的李姬,显示了凛然的风骨和高洁的格调,却又如此深情绵邈、凄婉动人。这里在写情侣临别赠言时脱出常格,别具一种强毅的伦理道德的美学风采,摄取了发自李姬灵魂深处最为眩目的一次闪光,给读者以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既是《李姬传》取材和运笔的成功,也是侯方域自我反省的成功。侯方域入清之后因软弱畏祸参加了河南乡试,仅中副榜,此举于民族气节有亏,当时和后世都受人讥弹。但侯方域敢于直陈桃叶渡李姬“愿终自爱”的临别赠言,说明在对蔡中郎媚事董卓一类的问题上自己是否“自爱”,曾经历过内心反省。包括前文在义却阮大铖一事上的自我对照,应当说作者是在一定程度的反省意识支配下写作《李姬传》的。中国的文学与文人比较缺乏自我反省意识,侯方域愿以自己为参照,暴露主观的欠缺和客观的优胜,更觉难能可贵。
最后一段写侯生去后之事,虽属全文的尾声,但对描写李姬形象仍是不可或缺的一笔。在这以前,李姬的动人光彩主要还是闪烁在她的言论之中,而到这时,她才以侯郎去后坚拒财雄势大的开府田仰的邀聘,以行动实践了自己的诺言。田仰的三百金利诱与“有以中伤”的威逼,她都不为所动。李姬的品德和人格至此光芒四射。她最后说:“吾向之所赞于侯公子者谓何?今乃利其金而赴之,是妾卖公子矣。”证实了她为人的“风调皎爽不群”,言出必践,忠于爱情。
《李姬传》风格朴质刚健而无绮罗香泽之态;笔致含蓄,颇多有余不尽之意;选材凝炼集中,不枝不蔓;行文坦率,具有可贵的自我批评的反省意识,显示了名家风范。凡此种种,使《李姬传》这篇别传为人记诵,成为明清古文中的名篇。后来孔尚任依这篇文章为蓝本刻画《桃花扇》中的李香君形象。李香君的性格及剧中《却奁》《拒媒》等出的情节均以《李姬传》所述为主要依据,《李姬传》也因《桃花扇》得传大名而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