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开头,名为咏鞭,实则咏人。壁州竹鞭虽然名贵,但赠鞭者如果不是“美人”的话,恐怕诗人是不会估之以双金之价的。刘禹锡对元稹不畏权阉的精神是欣赏的、佩服的。他赠给元稹文石枕,称赞元稹“文章似锦气如虹”,就是把元稹誉为“文石”,赞扬了他的这种精神。在这首诗中,诗人直接誉元稹为“美人”,其赞扬之情是凝之笔端,跃然纸上的。这两句按照一般酬唱之作先要赞誉对方的俗套来写的。但诗人成功地运用了“比”、“兴”手法,以碧玉般的壁州竹鞭的无比名贵,暗示赠鞭者品格的高尚,因而不落窠臼。
接着,目睹竹鞭而展开联想,写出了制鞭之竹在“巴山冰雪”中傲然挺立的景象。然而,这绝不是单纯地为写竹而写竹,而是以竹喻人。这幅“翠竹傲寒图”恰是元稹傲对阉竖,宁折不弯的形象写照。翠竹不惧巴山的深深冰雪,元稹不畏权宦的赫赫淫威,都是宝贵的。诗人对壁州鞭浑身是节,遍体露青赞不绝口,称赞它节节都标志着正直不阿的品格,处处都显示了岁寒不凋的意志。诗人巧妙地运用“竹节”之“节”与“节操”之“节”同字同声,把鞭与人自然和谐地联系在一起,进一步赞扬了元稹的贞操亮节和不畏强暴的品格。
末尾“何时策马同归去,关树扶疏敲镫吟”,是针对元稹诗中所说“张骞却上知何日,随会归朝在此年”而写的。刘禹锡对元稹“归朝在此年”的提法表示怀疑,提出了“何时策马同归去”的疑问。诗人表示愿和元稹一同归去,望着扶疏的关树,轻敲金镫,朗吟新什。这表达了他们希望结束贬谪生活的共同心愿。这两句谈论的是何时归去的问题,和咏鞭没有什么联系。可是诗人由“归去”这个动作派生出“策马”、“敲镫”两个动作,并把这些动作写进诗句之中,就使这两句和全诗咏鞭的内容紧密结合,浑然而为一体了。
这首诗通过咏写竹鞭,称誉对方的品格,也表明自己的节操。作者巧妙地把咏鞭、写人、喻己三者紧密地结合起来,浑然而为一体。全诗感情真挚深沉,启、承、转、合的脉络清晰。
此诗仅仅八句,就概括地速写了一位游子思乡的形象,和他欲归不得的迫切心情,栩栩如生。这得益于多种修辞手法的运用。
此诗善用设问与夸张。在卫与宋国之间,横亘着壮阔无涯的黄河,此诗之开篇即从对黄河的奇特设问发端——“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发源于“昆仑”的万里大河,在古人心目中本是“上应天汉”的壮浪奇川。当它从天泻落,如雷奔行,直闯中原大地之际,更有“览百川之弘壮”、“纷鸿踊而腾鹜”之势。对这样一条大河,发出否定式的“谁谓河广”之问,简直无知得可笑。但是,诗中的主人公非但不以此问为忤,而且断然作出了傲视旷古的回答:“一苇杭之!”他竟要驾着一支苇筏,就将这横无际涯的大河飞越——想像之大胆,因了“一苇”之夸张,而具有了石破天惊之力。
凡有奇特夸张之处,必有超乎寻常的强烈情感为之凭借。诗中的主人公之所以面对黄河会断然生发“一苇杭之”的奇想,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此刻正升腾着无可按抑的归国之情。接着的“谁谓宋远?跂予望之”,正以急不可耐的思乡奇情,推涌出又一石破天惊的奇思。为滔滔黄河横隔的遥远宋国,居然在踮脚企颈中即可“望”见(那根本不可能),可见主人公的归国之心,已急切得再无任何障碍所可阻隔。强烈的思情,既然以超乎寻常的想像力,缩小了卫、宋之间的客观空间距离;则眼前的小小黄河,则可以靠一苇之筏超越。
所以当诗之第二章,竟又以“谁谓河广,曾不容刀”的夸张复叠时,便不会再令人感到吃惊或可笑,反倒觉得这“奇迹”出现得完全合乎情理。强烈的感情不仅催发了作诗者的奇思,也催发了读诗者一起去大胆想像:夸张之荒谬已被情感之认同所消解,现实已在奇情、奇思中“变形”。此刻出现在你眼中的主人公形象,当然已不再是隔绝在黄河这边徙倚的身影,而早以“一苇”越过“曾不容刀”的大河,化作在所牵念的家里欣然“朝食”的笑颜了。
以突兀而来的发问,和奇特夸张的答语构成全诗,来抒泻客旅之人不可遏制的思乡奇情,是《卫风·河广》艺术表现上的最大特色。否定式的发问,问得如一泻汪洋的黄河怒浪之逆折;石破天惊的夸张,应答得如砥柱中流的峰峦之耸峙。其间所激荡排奡着的,便是人类所共有的最深切的思乡之情,它不能不令千古读者为之而动容。
诗人不但运用设问与夸张的语言加以渲染,而且还以排比、迭章的形式来歌唱。通过这样反复问答的节奏,就把宋国不远、家乡易达而又思归不得的内心苦闷倾诉出来了。这首诗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态,好像现在的顺口溜民歌一样,通俗易懂。但它有一种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宋国既然“近而易达”,那么,他为什么不回去呢?这当然有其客观环境的阻力存在,不过这是诗人难言之隐,诗中没有明说罢了。这种“无声胜有声”的艺术魅力,是会引人产生各种猜想和回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