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写诗人远游他乡,又与友人离别,其愁绪又多几层。
“云间征思断”是整首诗的起因,天空中的大雁朝西南方向的飞翔,突然地阻断了旅人的脚步与平常的情思。
远行的旅人突然被南飞的大雁所惊动,也许此刻便是在晚上,因此诗人“月下归愁切”。这里“征”与“归”两个字可相对来理解。因见“鸿雁西南飞”,故诗人问自己:“如何故人别?”以鸿雁的归乡反衬自己与友人的离别。
这首诗因雁而起兴。一叶落而叹天下秋,叹生命的匆匆流逝;一雁过而感慨于孤独的远征,思念起家乡故乡与故人。
这首题冷泉亭的绝句,是在“冷”字上做文章,发表心中的感慨。前两句赞扬泉的清澈,说清泉引起诗人们无边诗兴,写下了众多的诗句,但诗人们有谁能真正理解泉水本身的心意呢?冷暖只自知,固是从泉水的温度而言,更多的是发挥到世情的冷热上。后两句先说泉的热,即世情的热,以西湖上的歌舞繁华作代表,次以“在山时”的冷与出山的热作对比,表示惋惜。杭州西湖的繁华为东南首屈一指,王安石《杭州呈胜之》诗云:“彩舫笙箫吹落日,画楼灯烛映残霞。”柳永的《望海潮》词更是极力铺陈了杭州盛况,以致于金主亮见了有投鞭南下之志。
林稹在这里正是有感于当时富户官僚的穷奢极侈,借言泉的冷热,对“暖风吹得游人醉”的现象表示不满,表示担忧。同时,诗又通过冷泉在山与入湖的对比,揭示处世的准则,劝勉人们要慎始慎终、洁身自好。诗沿用杜甫《佳人》诗“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的意思,说冷泉一旦与西湖水同流合污,便失去了本来面目,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清澄;同样,人一旦失足,也无法保持原来的令誉美名了。在题写山水名胜时,不忘警醒世人,把说理与写景结合,这是宋人绝句经常采用的手法。
元韦居安《梅诗话》对这首诗很赞赏。韦居安还引了临川陈藏一的一首绝句,认为与林诗成就仿佛。陈诗云:“岩里空寒玉有声,亭前渊静镜生明。从他流入香尘去,不碍源头彻底清。”同样题冷泉亭,陈诗的意旨理趣显然无法与林诗比肩。唐白居易有首《白云泉》诗云:“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赞叹泉水在山时的悠闲,以出山之水喻世路坎坷,用意与林稹诗差不多。
洪适的《渔家傲引》,共有词十二首。词前有骈文“致语”,词后有“破子”、“遣队”。十二首词分咏渔家一年十二个月的生活情景,从“正月东风初解冻”起,至“腊月行舟冰凿罅”止,词体与《渔家傲》无异。
首句“子月水寒风又烈”,是在描写“子月”(即农历十一月)的特定环境下,渔家的生活状况与思想情趣。词的上片,写渔人顶烈风,涉寒水,捕鱼落空。“水寒风又烈”,是“子月”的气候特征。但这里并非泛写气侯,而是下文诸多内容的张本,渔人的劳动、生活、思想,皆与这种特定气侯相关联。尽管水寒风烈,渔人仍须下水捕鱼,可叹的是“巨鱼漏网”,圉圉而去,渔家生活,便无着落,连暂时缓解窘迫生活的希望也成为“虚设”了。“圉圉”一句,写巨鱼的逃跑,形象逼真。“圉圉”,困而未舒貌,语出《孟子·万章上》:“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管理池沼的小吏)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丙穴”,本来是地名,在今陕西略阳县东南,其地有鱼穴。左思《蜀都赋》有“嘉鱼出于丙穴”句。这里是借指巨鱼所生活的深渊,活用典故,如同己出。“从”,“任从”的意思,任从那巨鱼摇头摆尾地回到深渊。一个“从”字,把渔人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怅惘之情表现淋漓尽致。上片结句进一步写渔人的心理活动:“谋自拙”是对“巨鱼漏网”的反省,自认谋拙、晦气,至于别人怎样说,那就由他去吧!渔人毕竟是旷达的。
在这片中,作者对渔人所流露的感情,是同情和怜悯的。词的下片,变换了笔调,从不同方面、不同角度描写渔人的生活。“昨夜”、“今宵”两句,是全词仅有的一组对句,描绘了渔人少有的闲适生活图景。“醉眠”、“独钓”是写渔人自己的有代表性的生活内容以少见多,以少总多:“昨夜”、“今宵”和“西浦月”、“南溪雪”,是通过时间与场景的迅速变换来表现渔人生活的旷放无拘。“妻子一船衣百结”则转写渔人全家的经济生活状况。此句字字用力,既有其具体性,又有其概括力,“衣百结”三字尤其着力,渔家的窘迫困顿,种种艰辛,都浓缩在这三字之中。如此一家,偎依在“子月”的寒水烈风之中,不言而喻,在这种形象画面里,凝聚着作者的同情。这也是当时渔民生活的真实写照,具有一定的社会代表性。结句则再转一笔,写渔人家庭生活中“贫也乐”的精神,虽穷困但团聚,自有其天伦之乐,而没有、也不知有人世间的那种离别之苦。“不知”一句,脱鞲而出,由对渔人一家生活的描写,猛宕一笔,转向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揭示,且藏辞锋于婉转之中:明明是慨叹“人世多离别”,却又加“不知”二字,其实这里渔人的“不知”,正是作者所“深知”,唯其深知,才能这样由此及彼,不失时机,予以指斥,慨乎言之。这种结尾,如豹尾回顾,相当有力。
这首词最突出的特点是作者把渔人写成了劳动者,写成了真渔人。以前此类词中出现的渔人形象,主要是杂有政治色彩的隐士,他们或是“蓑笠不收船不系”的懒散,或是“一壶清酒一竿风”(均见《敦煌曲子词》)的安逸,或是坐在钓船而“梦疑身在三山岛”(周紫芝《渔家傲》)的幻想。他们“不是从前为钓者”,而是政治失意之后才“卷却诗书上钓船”(均见《敦煌曲子词》)别寻出路的,总之是“轻爵禄,慕玄虚,莫道渔人只为鱼”(五代李珣《渔父》)。洪适这首词笔下的渔人却是“为鱼”的,他靠撒网为生,不同于垂钓不设饵、志不在鱼的隐士。他也有“醉眠”的时候,但那酒,是“长把鱼钱寻酒瓮”(见“正月东风初解冻”首),是自己劳动换来的。在这首词中,“西浦月”、“南溪雪”两句,点缀意境是很美的,再加上“醉眠”与“独钓”,似乎渔人也有点儿隐士风度了,但是词的下句便是“妻子一船衣百结”,直写其全家经济生活的艰辛,这是最能表现渔人处境的一笔,也正是以前词人笔下的“渔人”形象所独缺的。至于“西浦月”、“南溪雪”,那是大自然的美,是造物主赋予全人类的,而渔人在烈风寒水中能够享受的,也就是只有这么一点点儿。
洛阳,是有名的古城,东汉、曹魏、西晋、北魏曾建都于此。隋炀帝时,在旧城以西十八里营建新城,武则天时又加扩展,成为唐代的东都,而旧城由此芜废。许浑这首诗是凭吊故城感怀。
诗的开头以“禾黍离离半野蒿”,直落登城所见,满目荒凉残破,昔日华丽雄伟的宫殿已荡然无存。诗人正是通过眼前景物的描写,托出“故”字,把昔日之兴盛与今日之凄凉作尖锐地艺术对比,从而引出“昔人城此岂知劳”的无限感慨。历史上的统治者为了自己的奢华享乐,役使千千万万的劳力建起了洛阳宫殿和城池,而今却已倾圮残毁。在这里,诗以“岂止”构成反诘,表达了对统治者的愤怒批判和无情嘲讽。
颔联承上作深入描写以“市朝变”与“水声东去”、“宫殿高”与“山势北来”做鲜明对比,并照应首联,揭示权贵之不能长存,表达诗人登城凭吊之情。
颈联更写出了故城的荒凉冷落。“鸦噪”说明这里凄清,人迹罕至;“雁迷”,说明这里似乎早已被人们遗忘。一幅鸦噪图,一幅雁迷图,给全诗笼上了一层悲剧色彩。写景逼真,细节处处传神,以不懂人事的鸦、雁,反映人事的变化,显得深刻有力。
尾联承上以反折作收,富贵之不得长存,人生之过于短暂,这使诗人痛苦、感慨,从而产生羡慕神仙的思想,但诗人却反说“可怜”,正说明诗人认为虚妄的神仙故事也不能解决现实的矛盾,不能解决思想上的苦恼,故用“可怜”的反言以见意,表达了他这种怀古伤今的感慨的深沉与无限的悲伤。
诗的首句“禾黍离离”,《<诗经>黍离》开首的“彼黍离离”化用而来的,暗含对过去王朝兴灭更替的追思。第二联表达对这座由劳苦百姓辛苦修建,却终遭废毁的城市的痛惜之情。“水声东去”既是写实景(故洛城紧靠着洛水北岸),又是双关寓意。诗人由脚下奔流向东的洛水,生发出光阴流逝,人世沧桑的感慨。尾联借用典故慨叹世人不能像太子普那样逍遥自在地超脱于尘世变迁之外。
全诗主要通过洛阳看到的荒凉残破的景象,借古喻今,抒发自己对当时政治形势的关怀和殷忧,对那些脑满肠肥无所用心的达官贵人以及浪荡公子等醉生梦死之徒,充满了愤懑和鄙弃之情。吴汝纶曰:“末刺贵游不知时变,但解行乐也”窥破了诗人的用意。
由于许浑生活的时代是封建王朝由鼎盛转向衰落的转折,且作为时代的一份子又无力挽救这历史的遗恨,他追抚山河陈迹,俯仰今古兴废,苍莽历落,感慨深沉,所以此诗盈溢着浓浓的失落感和幻灭感。此篇起得苍凉,接得开阔,对偶工整,句法圆活,在其怀古诗中亦称名作。可惜的是后半篇比较薄弱。颈联虽然刻画工细,但未能翻出新意,缺少转折波澜之势。结尾更落入俗套,调子也嫌低沉无力。全诗没有李白的豪放,也没有杜甫的深沉,却有一份浓浓的凝重以及万重无奈的思绪下想让历史的车轮逆转来找回昔日盛景的希冀。但许浑的幻灭感在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也是情有可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