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描写郑氏东亭周围美好的秋色,虽是秋图,却一片生机。前六句写亭前美景,后二句写游罢晚归。全诗移情于景,借景抒怀,自有诗家所特有的含蓄而蕴藉。
诗的首联、颔联,借华亭翠微,借秋日清晖,借崩石山树,借清涟“水衣”等,一抒心中块垒。只是对这信息量颇大的众多景物,杜甫并未以“列锦式”静态呈现,而是用“入”“乱”“欹”“曳”四个动词嵌入其中。妙用动词,以一系列贴切精妙的动词,化静为动,点染激活,颇能体现杜甫炼字的功力。
颈联“紫鳞冲岸欹,苍隼护巢归”,“冲岸”已经写出写出鱼的跳突排涌,还意犹未尽,再以“欹”写其活泼跳脱;“护巢”写出鸟的疾飞急赴,再继之以“归”点出其归心似箭。写鱼写鸟,均用两动词勾勒点染,表现出杜甫笔力不同寻常——“下笔如有神”。而尾联写诗人于黄昏策马奔驰:“残云傍马飞”,一“傍”一“飞”,则写意般描绘出马逐云飞的高超意境。把一路驰骋中观山看水、逸兴遄飞的快意之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著数动词,曲尽其妙——“此诗家练字法也。”《重题郑氏东亭》作为杜甫的又一首“快诗”,除了诗中所蕴涵的深沉思致,于写景会意中,善用动词而境界全出。这足以证明彼时杜甫,诗才已脱颖而出。
这首词写思妇怀人而愁苦不堪。诗词以离愁为主题的作品很多,然而此词却颇有特色,显得标致隽永。
上片描绘足以烘托思妇离愁的景色。
“柳絮风轻,梨花雨细”,起笔这两句都省略了动词谓语,且语序亦倒置,补足还原应为:“风轻飘柳絮,雨细湿梨花。”这里首先借景象点明了时在暮春,此时正值轻轻暖风将柳絮吹向半空乱飞,细细春雨使一枝枝梨花带上亮晶晶的水滴。然而如此大好春光,对于独守空帏的思妇,只能成为她离恨绵绵的反衬,更没有心思去观赏。正如汤显祖《牡丹亭》所写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样。确实如此啊,天亮好久了,可她所住之处,犹然“春阴院落帘垂地”,房门上,挂的绣帘还未卷起,她仍然慵懒地躺在床榻之上。她本来早已醒了,于是半睁惺忪睡眼,情不自禁地从窗棂看出去,只见“碧溪影里小桥横,青帘市上孤烟起”。她终于忍不住要往外看,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横于“春阴院落”不远的“小桥”上。这正是由于她的情郎曾打从桥上而去,归家也必然会打从那桥上而来,所以对于那座小桥她不知望过多少次了,而今晨又忍不住再望了一回。可是这一回仍旧失望,他依然未打从那桥上归来,这真如温庭筠《思帝乡》所写的“惟有阮郎春尽,不归来”。接下去,她再将目光向远处的市镇看去,同样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那晨饮的“孤烟”冉冉升起而已。此处着一“孤”字,又正好是她此时此刻内心感到无比孤寂的写照。
下片抒发思妇对其情郎的蜜意柔情。
过片“镜约”二句,化用了南朝陈徐德言、乐昌公主夫妇及西汉司马相如、卓文君夫妇的有关典故。陈朝太子舍人徐德言,尚乐昌公主。陈政衰,徐谓公主曰:“国破,汝必入权豪家。倘情缘未断,尚冀相见乎?”乃破镜各分其半,约他日以元宵日卖于都市,这就是词中“镜约关情”的出处,借此表明思妇对其情郎忠贞不渝,期能重温旧好。又西汉临邛富豪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知琴。时司马相如赴卓宅赴宴,酒酣,操《凤求凰》琴曲以挑之。文君心悦,夜奔相如,驰归成都,结为伉俪。这就是“琴心破睡”的来源,意谓那位思妇回忆起她和情郎的相遇,与相如、文君的结合极其相似,因之越想越觉甜美,竟至使睡意也淡化了。她完全清醒过来以后,才觉晨风吹凉,使得“轻寒漠漠侵鸳被”。当她一眼瞥见被面上绣制的的鸳鸯时,心中又不禁产生了鸳鸯倒永不分离而自己如今却形单影只的慨叹,真是无可奈何!歇拍两句“酒醒霞散脸边红,梦回山蹙眉间翠”,是写思妇起床后整妆时从镜中所看到的自己的形状。她记起昨夜因欲解愁而饮酒的事来,喝得两颊升起了红霞,现在虽然酒意已消,可脸边余红犹在;而刚才她与情郎相遇的美梦,可惜一下就幻灭了,她的有如春山一样翠绿的双眉怎不蹙了又蹙呢!如此以她顾影自怜的行动描写作结,给人留下她不胜相思之愁的印象就更深刻难忘了。
此词写思妇之离情,侧重于对她内心活动过程的揭示;然而全都以景物及其自身的行动烘染之,不仅无概念化、抽象化之弊,且更如小说塑造人物形象那样,颇有浮雕感、立体感的审美效应。此外,词中几乎每一个句子都提炼得绮丽而自然,全词行文畅达得如行云流水。宋人胡仔《苕溪渔隐词话》卷一云:“词句欲全篇皆好,极为难得”(见《词话丛编》第167页)。
首联中“交趾”一词点题,交代了羁旅的地点是古代的交趾。这“交趾’’的名称首先就给人一个奇异的印象。相传这里的人因脚趾长得不同一般,所以才称为交趾人的,地便是因人而得名。然而使诗人惊叹的却是这里的“特殊风候”。安南与中原大不相同的是风物气候,这是诗人身临其境的真切感受。次句“寒迟暖复催”,紧承起句高度概括出安南的气候特点,寒冷的季节晚而短暂,温暖的季节早而久长。
颔联着重写景物,上句“仲冬山果熟”,描绘高寒山区在仲冬时节果实累累,仿佛中原的秋天一样。这对北国人来说实在新鲜。这也是对首联中“寒迟”的进一步具体化描写。下句“正月野花开”,写的是新春正月山花烂漫,可见气候非常温和,如同中原夏季,这是对上联中“暖复催”的进一步具体描绘。
颈联着重描叙天气,“积雨生昏雾”,是写安南经常长时间阴雨不断,一到夏秋便成雨季,积水不干,雾气濛濛的。“轻霜下震雷”,指在冬天里仍然雷声震震。轻霜,即薄霜,说明安南只有冬日最冷时才有薄霜,这与北方深秋便下霜的情况不同。这些现象在一般中原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
诗人在这颔联和颈联里,描绘了山果、野花、积雨、昏雾、震雷,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平凡事物,仅用了仲冬、正月、熟、开、生、下等几个时令词和动词,加以精巧的组合,就造成了奇妙的意境,表现了四时不同的景色和气象,把交趾的“殊风候”毕现在笔端。这是诗人近一年来流寓安南生活体验的形象总结和意绪的流露,有惊奇、有兴奋、有赞美、有惆怅。面对这一派十足的异域风光,诗人自然又会触目伤怀。
尾联照应题目直抒羁旅之情,“家乡逾万里,客思倍从来。”“逾万里”是渲染其远,并非指实写。安南距中原实际上只有五六千里路,在古代交通不便,也是数月的行程,与家人难通音讯,所以作客的愁思胜于往常。诗人多年宦游他乡,贬谪也不止这一次,“客思”原是经常有的,但都比不上这次流寓安南时深重。这不仅仅是路程遥远的缘故,也暗寓有对这次的“严谴”怀有极大的愤懑。
该诗中诗人的语言通俗,明白如话,不以故饰,不事雕凿,风格朴实自然。在诗中诗人善于捕捉景物的特征,仅仅抓住典型环境中几种富有代表性的事物,稍加点染描绘,便意象翩跹,情趣盎然,显得笔法精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