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表面上表现了诗人的安逸生活,其实内心还是有被贬谪的苦。
“沅溪夏晚足凉风,春酒相携就竹丛”,夏夜凉风,春酒,竹林,这是一个有足够的条件放松自己的肢体、情感和思维的夜晚。“相携”“就”二词就十分明显的表现着这种竹林聚会,纵情畅饮的放松举止,给人一种随夏夜凉风自在飘荡的感觉。——这似乎是魏晋名士的文字。
而作者是王昌龄,一个曾写下“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这般充满了激昂悲壮的血性文字的边塞诗人;一个曾远赴西鄙,数被贬于荒远,宦游坎坷,而又有着极强的功业追求的盛唐诗人。
王昌龄此时正被贬龙标。“莫道”只是不要说而已,并非没有,“莫道弦歌愁远谪”,其实心中何曾放下?再深味一下开始的“沅溪夏晚足凉风,春酒相携就竹丛”的描绘聚会畅饮的文字,我们就能在那夏夜凉风般自在飘荡中触摸到作者心灵深处的难以释怀的沉重。欢聚、畅饮并不能使远谪的王昌龄获得真正的心理平衡,所以“青山明月不曾空”便自然而出。“青山”“明月”是天地间永恒的美好存在,是作者谴怀寄情的对象,更是诗人精神人格的物化。诗人以青山明月自诩,表现了对人生大自在大拥有的追求。
庾信留仕北朝后,常常面对异域风物而起羁旅之叹。但这首诗所描写的边塞景象,并不一定是即目所见,而是综合若干具有北方特征的景物,再结合几个典故,构成冷落萧索的总体印象,借以抒写出心头的凄凉之感。
“萧条亭障远,凄惨(一本作‘凄怆’)风尘多。”浓郁的乡关之思中夹杂着尚未消磨的豪气,从诗中迎面扑来。他本可以在故乡安乐地走完自己的人生旅程,却又因故而漂零在异地他乡,屈仕敌国,远离家园。“关门临白狄,城影入黄河。”诗人看不见故园的青山秀水,他想:黄河的那一面,应该就是故乡的城池吧?“秋风别苏武,寒水送荆轲。”苏武不在,易水犹寒,没有人能够明白诗人对于家乡的思念。壮士一去不复返,自己不知何时才能踏入故园。“故园东望路漫漫”,诗人把最好的岁月留在了异国他乡。“谁言气盖世,晨起帐中歌。”最后借前面典故的字面意义,与前六句合成一个完整的境界,勾出了诗人遥望亭障关河,面对秋风寒水,在边塞的帐幕中晨起悲歌的形象。
在格律上,此诗除第二句为三平调外,其余各句平仄粘对都暗合五言律诗的规则,已可视为唐人五律的先声。
诗一开始写登临览景,勾起古今联想,造成一种笼罩全篇的气氛:六朝的繁华已成陈迹,放眼望去,只见草色连空,那天淡云闲的景象,倒是自古至今,未发生什么变化。这种感慨固然由登临引起,但联系诗人的经历看,还有更深刻的内在因素。诗人此次来宣州已经是第二回了。八年前,沈传师任宣歙观察使(治宣州)的时候,他曾在沈的幕下供职。这两次的变化,如他自己所说:“我初到此未三十,头脑钐利筋骨轻。”“重游鬓白事皆改,唯见东流春水平。”(《自宣州赴官入京路逢裴坦判官归宣州因题赠》)这自然要加深他那种人世变易之感。这种心情渗透在三、四两句的景色描写中:敬亭山象一面巨大的翠色屏风,展开在宣城的近旁,飞鸟来去出没都在山色的掩映之中。宛溪两岸,百姓临河夹居,人歌人哭,掺合着水声,随着岁月一起流逝。这两句似乎是写眼前景象,写“今”,但同时又和“古”相沟通。飞鸟在山色里出没,固然是向来如此,而人歌人哭,也并非某一片刻的景象。“歌哭”言喜庆丧吊,代表了人由生到死的过程。“人歌人哭水声中”,宛溪两岸的人们就是这样世世代代聚居在水边。这些都不是诗人一时所见,而是平时积下的印象,在登览时被触发了。
接下去两句,展现了时间上并不连续却又每每使人难忘的景象:一是深秋时节的密雨,像给上千户人家挂上了层层的雨帘;一是落日时分,夕阳掩映着的楼台,在晚风中送出悠扬的笛声。两种景象:一阴一晴;一朦胧,一明丽。在现实中是难以同时出现的。但当诗人面对着开元寺水阁下这片天地时,这种虽非同时,然而却是属于同一地方获得的印象,汇集复合起来了,从而融合成一个对宣城、对宛溪的综合而长久性的印象。这片天地,在时间的长河里,就是长期保持着这副面貌吧。这样,与“六朝文物草连空”相映照,那种文物不见、风景依旧的感慨,自然就愈来愈强烈了。客观世界是持久的,歌哭相迭的一代代人生却是有限的。这使诗人沉吟和低回不已,于是,诗人的心头浮动着对范蠡的怀念,无由相会,只见五湖方向,一片参差烟树而已。五湖指太湖及与其相属的四个小湖,因而也可视作太湖的别名。从方位上看,它们是在宣城之东。春秋时范蠡曾辅助越王勾践打败吴王夫差,功成之后,为了避免越王的猜忌,乘扁舟归隐于五湖。他徜徉在大自然的山水中,为后人所艳羡。诗中把宣城风物,描绘得很美,很值得流连,而又慨叹六朝文物已成过眼云烟,大有无法让人生永驻的感慨。这样,游于五湖享受着山水风物之美的范蠡,自然就成了诗人怀恋的对象了。
诗人的情绪并不高,但把客观风物写得很美,并在其中织入“鸟去鸟来山色里”、“落日楼台一笛风”这样一些明丽的景象,诗的节奏和语调轻快流走,给人爽利的感觉。明朗、健爽的因素与低回惆怅交互作用,在这首诗里体现出了杜牧诗歌的所谓拗峭的特色。
李白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创作了许多飘逸豪放的诗篇。但他同时也写了不少清新婉转的生活、爱情小诗。此首《黄葛篇》即其中之一。
全诗共十二句,每四句一层,共三层。“黄葛生洛溪,黄花自绵幂。青烟蔓长条,缭绕几百尺。”此层写黄葛生于洛溪,抽条开花,葛条缭绕蔓长,远望绵幂如青烟。这里是化用古乐府《前溪歌》:“黄葛结蒙笼,生在洛溪边”的诗意。作者首先描绘黄葛,一方面,因为它是葛衣之材,引起下面闺妇制衣赠夫的描写,另一方面也是以葛条的绵长缠绕,暗喻闺妇的柔情怀远,写物是为了写人。“闺人费素手,采缉作絺綌。缝为绝国衣,远寄日南客。”这是第二层。绝国,是空绝国中之意,也即指其衣精制美妙,别的衣服皆不可及。日南,地名,为当时西南边陲之地,絺綌是葛布,粗者为綌,细者为絺。此四句写闺人不辞辛劳,采缉黄葛,制为佳衣,远寄他乡的丈夫,表达深切的关怀、思念与相爱之情。作者以“素手”表现闺人姿质之美,以“日南”极言相距之远,以“绝国”极言衣服之精美,皆意在表现闺人之情重。“苍梧大火落,暑服莫轻掷。此物虽过时,是妾手中迹。”这是最后一层,写光阴荏苒,夏去秋来,闺人恐团扇见捐,暑服遭掷,不禁再次叮嘱丈夫,莫以时过境迁而厌旧喜新,要常怀此衣,尊重此情,见物思人,诗至此,意思翻进一层,更深刻地表现了闺人诚朴而真挚的感情。苍梧,地名,今广西苍梧县一带,唐时与日南同属岭南道。大火,星名,六月在南方,七月移向西方。“苍梧大火落,”是说在苍梧之地已时至初秋七月。
总观全诗,它以闺人采葛制衣的生动事例,表达妻子对丈夫的深厚感情。在艺术表现上,这首诗情辞婉转流美,深得南朝乐府民歌之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