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醒时萦绕心头情事,由于压抑往往变得更为强烈,便借梦境或幻觉来表现,这就是所谓潜意识。《牡丹亭》的“惊梦”,杜甫的《梦李白》,都是此种潜意识作用,文学上屡有反映。
此诗的前两句描写梦中之境,情调欢乐、兴致浓烈;后两句描写梦醒之后的情景,笔锋转折、怅然若失。此诗语意简洁,主要特点是布置得法,情味调度,以虚实结合的写作手法衬托出两人的深厚情谊。
“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李”两句写入梦。元稹与白居易中进士后又同于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制举“拔萃”登科。按唐朝惯例,进士录取放榜,皇帝即在曲江赐宴,然后登慈恩寺大雁塔题名留念。曲江、慈恩寺向为长安名胜,平时更少不了骚人宴饮,墨客流连。元稹和白居易也曾有多次李寺。此诗先把往昔经历的画面剪辑成梦。慈恩寺为高宗李治纪念生母长孙皇后所建,有十三院落。“院院”不仅加强“景深”,也深化了偕李情趣。此是虚景,虚中有实。
“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两句写出梦。伴随亭吏的吆喝,画面从慈恩寺梦中情景,转为梁州驿亭醒时惊觉。此是实境,实中有虚,前后相映成趣。“排去马”为此诗艺术构思关键,上承“院院李”盎然李兴,下承惊醒时索寞意绪,先让时间交迭产生错觉,又把空间拉开扩大距离。此种“大跨度”“大写意”结构方法,具有跌宕对比的强烈艺术效果。
此诗平平叙事,无惊人之笔,委婉情致全蕴蓄记叙中,体现唐诗“本色”特点。元稹“忽惊身在古梁州”,也同样表现了浑融真醇情性与蕴藉无尽风流。
这是一首咏花词。咏花而志不在花,只是借花形、花态、花性以挥发开去,抒引出词人胸中的万千感慨。
上片伊始“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两句,便如抖开了一幅令人心醉神迷的画卷,那黄金揉破后化成的米粒状的万点耀眼金花,那碧玉剪出重重叠叠的千层翠叶,若非清香流溢追魂十里的月中丹桂,更无别花可堪比拟。桂花的花朵娇小无比,自不以妖艳丰满取胜,作者紧紧抓住的是它的金玉之质。笔触显得深刻、自然、贴切、生动。“轻”与“重”是相对的,作为黄金无疑是重的,但能揉而破之化为飞入翠叶丛中的万点黄花,不论在事实上还是感觉上都是轻柔的。
接下来笔锋倏然跳出,来了句“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从花到人、由此及彼,这既把金玉其质的桂花点活了,也把彦辅其人的风度精神点活了。彦辅,是西晋末年被后人称为“中朝名士”的乐广的表字;因其官至尚书令,故又史称“乐令”。据史传记载:乐广为人“神姿朗彻”、“性冲约”、“寡嗜欲”,被时人誉为“此人之水镜也,见之莹然,若披云雾而青天也”。于此可见乐彦辅之倜傥非常。然而词人对历史名人乐广之所以崇敬有加,恐怕是离不开时代的原因:当时正值北宋、南宋交替的乱世,恰像乐广之处于西晋末年一样,乐广能在“世道多虞,朝章紊乱”之际,做到“清己中立,任诚保素”,无疑地这便是身处季世的词人所遵奉的做人标则。若此,则清照将桂比人、将人拟桂,便在情理之中了。“太鲜明”三字是褒扬之词,不论是花中仙品──桂子,还是“人之水镜”──乐彦辅,都有着十分鲜明的个性。
下片起始也和上片一样,是一副对句“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麄生”。寒梅、丁香均为芳香科植物,为世人所深爱。尤其是傲霜凌雪的梅花更是花中之佼佼者,清照笔下原亦不乏咏梅佳句,如“雪里已知春信至”、“香脸半开娇旖旎”、“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渔家傲》)、“良宵淡月,疏影更风流”(《满庭芳》)等,竟以“俗”、“粗”加之呢。应是缘于有所“感”而产生的一种情。即如欢乐的人看见周围的一切都闪着使人愉悦的光环,而被愁苦笼罩的人即使看到平素喜爱之物,也会撩起如云涌起理而还乱的愁绪。更词人在这里又采用了抑彼而扬此的手法,明贬梅与丁香的“粗”、“俗”,暗誉丹桂之清、雅,以达到更加鲜明主题的目的。
结尾句“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终于点出个“愁”字来。这两句语意自然十分明了,其未点透处却是词人含嗔带斥地指责的对象,不外桂花与梅花和丁香之间,虽皆可诠释得通,如以作者的明贬暗誉的手法来看,这里指的该是金花玉叶的桂花。这个结尾,似是词人谓桂子:我是如此执着地倾心于你质地高雅、不媚不俗,而你却竟以沁人的馥香惊扰了我的千里梦,却也太无情了。
该词写作特点上片侧重正面描写桂花质地之美,从形到神、由表及里,表现出贵而不俗、月朗风清的神韵,重在精神气质;下片则运用对比手法,进一步衬托桂花的高雅,重在随感,带有较为浓郁的主观感受。上下合璧,借花抒情,便成了一篇回味无穷的小调。
本诗的艺术特点主要是采用借喻等手法,形象地揭示出写诗的目的,蕴意丰富,很有吸引力。诗词语言精练,比喻恰当,想象丰富,寓意深刻。
首联这两句诗,借用神话小说的内容,写白骨精的生成。用这一生动而形象的比喻,科学地概括了一百多年来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斗争规律。“一从”和“便有”两个词相呼应,强调出两个事物之间的必然联系:自从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引下兴起了无产阶级革命的风暴雷霆之后,就产生出了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和势力,这些就像从一堆腐朽的白骨中化生出妖精来兴风作浪一样。
这两句诗是针对郭沫若诗中“千刀当剐唐僧肉”说的。“僧”,指剧中的唐僧。他错误地惩罚了斩妖除魔的孙大圣,三度放过了白骨精。但他只是属于辨不清敌友,误把变化成人样的白骨精当做朋友,受了欺骗和蒙蔽,而不是与白骨精同谋陷害孙大圣的。同时,唐僧自己也是受害者。诗人一个“愚”字,便简练地点出了这一点。僧与妖一作“犹可”,一作“必成”,十分准确地点明他们应持的本质,以及我们对他们的不同态度。
戏中的白骨精尽管是那样诡计多端,但终究逃脱不了“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金箍棒”打得粉身碎骨,其所制造的千里妖雾尘埃被扫灭,而使太空得到了澄清。很显然,是借此比喻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上,一些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潮和势力也可能在一个时期内气焰嚣张,制造什么千里尘、万里埃,但到头来只能像白骨精那样落得一个可耻的下场。
与开头相呼应,运用借喻的修辞方法。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之所以再一次受到全中国和全世界人民的热烈拥护,就是因为世界上又出现了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潮和势力,他们又兴妖作怪起来了,人民希望真正的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再一次把妖雾澄清,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推向前进。“今日”、“又重来”这些字眼的运用,巧妙地和首联相呼应,再一次深刻地揭示出当前这场斗争,实质上是一百多年来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历史上马克思主义与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潮和势力之间的斗争在新形势下的继续。
这首诗同郭沫若的原诗都是通过比喻来说明道理的。即使不加注释,在了解当时形势的情况下人们也可以看出诗中说的道理。这同全诗形成了一个比喻系统有关。因为这个比喻系统中作为喻体的人物与相关情节为人们所熟知,诗人巧妙地利用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中的人物、情节言事,所以显得既含蓄又明显。当然,这当中也有诗人在原故事情节基础上的想象拓展,如以“风雷”喻共产主义运动,以“玉宇”喻全世界等,但又与传统的比喻习惯相合,故显得自然贴切,不待解释,即可意会。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琼姿,这是古诗词中的常用词了,谓瑰丽的姿容,通常只用于梅花。不过,诗的首联,却一点也不因这措辞的常见而显得平凡:神话中的昆仑山,上有瑶台十二座,皆以五色彩玉筑成;梅花既有瑰丽的风姿,那么就本该(合,应该)充任瑶台上的琼玉,至于它们为何不留居在飘渺的仙山,却被不知哪位仙家之手,栽向了江南的处处山林,这,可真是个令人大惑不解的疑问!这二句,给凡间的梅花,赋予了谪仙的身份,使它们纵然已降生到地上,却终究是超凡出尘、气质异于俗中众花。若不是诗人对梅的品行理解至深,安能作此奇想、出此奇语、发此奇问?至于为何只说栽于江南,而不说栽于天下,这,也可算得个疑问:大概,诗人一生足迹不出江南,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这片山川钟秀、人杰地灵的广土,才最适宜迎接梅的降临?
“雪满山中高士卧”,梅花到底还是来到了人间,不过,它们既然是夙具仙骨,当然也不屑在尘埃之中生长;远离人迹的烦嚣,栖住到大雪铺满的深山,这,才是这位孤高拔俗的隐士的愿望。常人说到梅花,总不免提什么“傲霜斗雪”,其实,梅花又何尝逞勇好斗?雪满山中,它们却稳稳地酣卧,何尝把大雪放在心上?大雪又怎配做它们的对头?“月明林下美人来”,梅花到底是花的一种,是世人愿意亲近的美人,不过,这美人既然是仙子下凡,俗人当然不能轻易窥到,若去闹市中寻觅,无异于水中捞月。你须得摒弃一切俗念,退身到清风明月的林泉之下,那时,你才能见到她款款而来,神情是那么超朗闲雅,容貌是那么清秀动人,一如《世说新语》中的咏絮才女谢道蕴,“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请反复吟诵这千古名句,请反复体味其中的含义:独立而无惊、无憾的高士,秀雅而不艳、不俗的美人,梅花的高洁精神,不正化身于这二者而得到了最生动的显现了吗?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这二句是分承上二句,再作进一步的申说,其原来的含义,应该是如下:山间的苍苍秀竹,自不会放过与高士交结的机会,它们把自己萧萧竹声中的清寒,奉献给梅花的身影,好让那疏朗的梅影得了清寒的依附,更显得仪态高峻;山间最不起眼的漠漠青苔(漠漠,密布之貌),也知道爱怜美人,当她完成了报春的使命,零落的花瓣半蚀于春泥之时,它们也会把自己身携的微微春意,轻轻遮掩在她残留的清香之上,好让无意争春的美人,也多少领受点春的回报。这二句的正常顺序,本来也该是“萧萧寒竹依疏影,漠漠春苔掩残香”,殊不料,诗人却把“寒”与“春”提炼到醒目的句首,显得这二者才是依托于“疏影”、“残香”的梅之魂魄,而遗于句尾的“竹”、“苔”,倒成了这二者蜕下的躯壳。次序一变,诗的境界顿异,诗人的笔法,真是老到。
“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何郎,指南朝的诗人何逊,作有《扬州法曹梅花盛开》等诗,虽然他不是第一个咏梅者,但诗人大概认为梅花的“好咏”(佳作)自他而始。在何逊之后,诗坛上当然也不乏“好咏”,但诗人在这里说梅花自从何逊去了便不逢知己,使自己不禁要问它们在漫漫的岁月里,寂寞愁苦地在东风中开落了多少回,似乎近千年来只生出自己一个梅花的知音——这,说他目无古人、过于自负,也未尝不是;但若没这份空前的自信,又如何有胆量抛开古人的陈规所限,别创出这千古佳作?况且,佳作既已咏成,就算他真的笑傲古人,古人到底也指摘他不得!
具体的梅易写,抽象的梅难说;梅之形态易赋,梅之精魂难摄。何也?诗人若不先禀有梅的灵性,又安能窥到梅的灵魂深处?因此,由此意义上说,读者最该佩服的,倒不在诗人手笔的高妙,而应是诗人襟怀的高洁;读者在梅的“疏影”之上,也更该细看是否有诗人自己的身影在“依”着。
临末还有一点说明。注家谓:“雪满山中”句,出自东汉袁安卧雪之典;“月明林下”句,出自隋朝赵师雄在月夜林中逢美人饮酒、醒来在大梅树下之典。(见清人金坛《高青丘诗集注》)其实,袁安卧雪在城中,而不在山上;赵师雄所遇的美人,与赵在酒肆中狎饮,岂可算梅花的化身?清人寻出的典故,多有胶柱鼓瑟之病,今悉不取。
这是一首调笑诗。诗的首联是写江南秋景,说明怀念故人的背景,末联是借扬州 二十四桥的典故,与友人韩绰调侃。意思是说你在江北扬州,当此深秋之际,在何处教美人吹箫取乐呢?颓废喧哗的地方更让诗人怀念对面江南的青山绿水。
唐文宗大和七年四月到九年初,杜牧曾在淮南节度使(使府在扬州)牛僧孺幕中作过推官和掌书记,和当时在幕任节度判官的韩绰相识。这首诗当是杜牧离扬州幕府后不久寄赠韩绰之作,具体写作时间约在大和九年秋或开成元年秋。杜牧在韩死后作过《哭韩绰》诗,可见他与韩绰有深厚的交谊。
前两句“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回忆想像中江南的秋日风光:青山一带,隐现天际,绿水悠长,迢迢不断。眼下虽然已到深秋,但想必温暖的江南草木尚未凋零,仍然充满生机吧。扬州地处长江北岸,但整个气候风物,实与江南无异;不少诗人有“烟花三月下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的诗句,说明扬州在当时人的心目中,简直是花团锦簇,四季如春;而诗人此刻正在北方中原地区遥念扬州,因而他自然而然地将扬州视为风光绮丽的“江南”了。“草未凋”与“青山”、绿水组合在一起,正突现了江南之秋明丽高远,生机勃勃的特征。诗人非常怀念繁华的旧游之地,在回忆想像中便赋予扬州以完美。这两句特意渲染山青水秀、草木常绿的江南清秋景色,正是要为下两句想像中的生活图景提供美好的背景。而首句山、水相对,“隐隐”、“迢迢”迭用,次句“秋尽江南”与“草未凋”之间的转折,更构成了一种抑扬顿挫,悠扬有致的格调,诗人翘首遥思、怀恋繁华旧游的感情也隐约表达出来了。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诗的三四两句美景落到旧日同游好友韩绰身上,点醒寄赠之意,趁此表现出扬州特有的美景佳胜,和自己对它的怀念遥想,诗人将回忆之地集中到“二十四桥明月夜”,因为此景最能集中体现扬州风光繁华独绝、浪漫美丽。二十四桥,是唐代扬州城内桥梁的总称,所谓“二十四桥明月夜”将活动场所集中在小桥明月,实际上等于说扬州明月夜,更加突出扬州的“江南”水乡特点,杜牧在扬州作幕的两年中,经常于夜间到十里长街一带征歌逐舞,过着诗酒流连风流放纵的生活。当时韩绰想必也常与诗人一起游赏。诗人设问:
此时此刻,你在二十四桥中的哪一桥上教歌女伎倡们吹箫作乐、流连忘返呢?“何处”应上“二十四桥”,表现了想像中地点不确定的特点,且以问语隐隐传出悠然神往的意境。这幅用回忆想像织成的月明桥上教吹箫的生活图景,不仅透露了诗人对扬州繁华景象,令风流才子们醉心不已的生活的怀恋,而且借此寄托了对往日旧游之地的思念,重温了彼此同游的情谊;既含蓄地表现了对友人的善意调侃,又对友人现在的处境表示了无限欣慕。